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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第四十一 作者:[苏联] 拉夫列尼约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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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尉伸出他那修长漂亮但显得有点脏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马柳特卡的胳膊肘,说:“亲爱的,谢谢你!”
  马柳特卡推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别客气!……不值一提。怎么,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我是人,还是林子里的野兽?”
  “不过……你很清楚我是一个白军中尉,是你的敌人。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呢?你连自己的命还顾不过来呢。”
  马柳特卡踌躇片刻,打了个冷战。她摆了摆手,笑了笑说:“还算什么敌人?手都举不起来了,还叫什么敌人?我和你都是命中注定,没能一枪毙掉你,这是我生平头一次没打中目标。唉,就让我伺候你到死吧。来,吃吧!”
  马柳特卡把锅端到中尉面前,锅上漂浮着一条淡黄色的肥乎乎的鲟鱼,香喷喷的透明的鱼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中尉从中捞了一块,大口大口嚼起来。
  “就是咸的要死,齁嗓子。”
  “那可没办法。要是有淡水就好了,还能泡一泡。可真不走运,鱼咸水也咸!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该遭鱼瘟的!”
  中尉把锅推到一边。
  “怎么?不愿意吃了?”
  ”不是。我饱了,你吃吧。”
  “去它的吧!一周来我都吃恶心了。嗓子像扎根刺一样。”
  中尉头枕着胳膊,躺在那里。
  “要是有根烟抽就好了!”他烦闷地说。
  “想吸烟?那干吗不早说。袋子里还有一些谢明留下的烟末子。有点潮。我知道你喜欢抽烟。就把它烘干了。爱抽烟的人在病好以后就更想抽。这不。吸吧。”
  中尉非常感动。颤抖着手接过烟袋:“马柳特卡你可真让人喜欢。比保姆还体贴。”
  “你是不是离了保姆就活不下去了?”马柳特卡冷冰冰地反驳道,说完脸涨得通红。
  “只是没有纸。我身上最后一张纸 。被你们那位红色政委没收了。烟斗也丢了。”
  “纸……”马柳特卡思索了一下。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抓过盖在中尉身上的皮衣,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小卷纸。
  她解开系在纸卷上的细绳,抽出几张递给中尉拿着:“用这个卷烟吧。”
  中尉接过纸,认真地看了看,他抬起了头,注视着马柳特卡,蓝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不是你的诗吗?你神经了,我可不要!”
  “拿着,小伙子!别再刺激我了,该遭鱼瘟的!”马柳特卡嚷道。
  中尉看着她:“谢谢!我一辈子都会记着!”
  他从边上撕下一小块纸,卷上烟叶抽了起来。他透过烟卷冒出的缕缕青烟,呆呆地看着远处。
  马柳特卡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然问道:“看着你,真是搞不清楚,你的眼珠怎么这么蓝?在别处我从未看到过你这样的眼睛,像大海一样蓝,掉进去真有可能被淹死。”
  “我也不晓得,”中尉答道,“天生如此。有很多人都认为颜色很特别。”
  “的确如此!……刚刚抓住你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这人长着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真是一双危险的眼睛啊!”
  “对什么样的人危险?”
  “对女人呗。看上一眼就忘不掉了!真是一双招惹人的眼睛啊!”
  “打动你了吗?”
  马柳特卡的脸涨红了:“你这个坏东西!别说了,歇会儿吧,我出去打水。”
  她站了起来,神情冷漠地拎起锅,然而,刚转过鱼堆,却又兴奋地回过头来,用同以前一样的口吻说道:“我的蓝眼睛的小笨蛋!”

第八章
 
  此处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三月的太阳春意融融。
  湛蓝色的、地毯一样的阿拉尔海上。三月的骄阳用它那热烈的双唇温柔地亲吻着人们,令人热血沸腾。
  中尉能下地活动,已经有三天了。
  他来到鱼仓前,坐着晒太阳。用愉悦的、劫后余生的、海水一样蔚蓝的眼睛,认真巡视着四周。
  马柳特卡在这段时间里已跑遍了整个小岛。
  第三天黄昏时分,她高高兴兴地回到鱼仓:“我给你说,明天我们从这搬走!”
  “搬到哪去?”
  “那边。挺远的,距这儿差不多八俄里。”
  “你在那边找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渔民留下的小房,仿佛就是一座皇宫!简直和宫殿一样!它不仅坚固耐用,而且一点儿也不潮湿,甚至窗户上的玻璃都完好无损。另外还有个火炉子,一些用剩下的碗筷碟子和水壶,凑合着能使用。关键是有一张木头床,咱们再也不必打地铺了。如果能立刻就搬过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真是出人意料!”
  “的确如此。除此之外 我还有更惊人的发现呢!”
  “什么惊人的发现?”
  “在火炉后面有一个储物间,里面还有粮食呢!不过不多了。大概有半普特(一普特合16。38公斤)白面和一些大米。虽说有些发霉,但凑合着还可以吃。估计是秋天风暴来临前,渔民们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落下了。如今能够活下去了,再也不必作难了。”
  次日清晨,他们就迁到小屋去了。马柳特卡扛着全部家当,像骆驼一样走在前面,根本不让中尉插手。
  “你就别拿了!否则又要病倒了。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放心!我背得动!我看起来很弱,其实可壮实呢。”
  中午时分,他们赶到了小木屋,扫干净积雪,又用绳子捆结实了脱轴的木门。最后往炉子里填满了鲤鱼,引着了火。两人围坐在炉子旁烤火,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运气真好……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马莎,你真行!我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你……多亏了你,否则我活不到今天。”
  “那当然了,你哪里会干重活!”
  马柳特卡在炉火上揉搓着双手,沉默了片刻:“咱们现在是不用受冻了……可往后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耐心等待吧!”
  “等什么?”
  “等待春天到来。快了,现在是三月中旬,大约两个礼拜之后,渔民们该来把鱼运走了,到那时咱们就有机会获救了。”
  “有人来就好。否则,光靠吃鱼和变质的面粉,咱们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顶多坚持两周,不可能再长了。否则必死无疑!该遭鱼瘟的!”
  “该遭鱼瘟的,这句口头禅到底什么意思?你从哪儿学的?”
  “这是我家乡阿斯特拉罕的渔民常说的一句话,是用来骂人的。我不喜欢骂人,可遇到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骂一句解解闷。”
  她用通条捅了捅火炉里的鱼,问道:“你答应过我,讲一个孤岛和星期五的故事给我听……不如现在就讲吧,省得干坐着。我非常喜欢听故事。过去我们好多小孩都爱到古尼哈婆婆家听故事。她或许有一百岁了,说不定还要老呢,她还能想得起拿破仑呢。每当她开始讲的时候,我就坐在墙角里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生怕漏了一个字。”
  “你是要听鲁滨逊的故事吗?我是很久以前看的,现在大部分都记不得了。”
  “你好好想想,能记起多少算多少!”
  “好,我尽力吧。”
  中尉眯起眼睛,回忆起来。
  马柳特卡把皮衣摊在床上,在靠近炉子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上来吧,坐这儿吧。墙角里暖和些!”
  中尉坐到了墙角,炉火散发出的热气让人感到舒适。
  “嗨 你是怎么搞的?快讲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我就喜欢听故事。”
  中尉两手托腮,开始讲道:“利物浦有一个富人,名叫鲁滨逊·克罗佐……”
  “这个城市是哪个国家的?”
  “英国的……有个富人叫鲁滨逊……”
  “等一下你是说富人吗?怎么所有的故事讲的都是有钱人和皇帝?怎么从不提穷人的事?”
  “不晓得,”中尉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这些故事都是富人编得吧。就像我,喜欢写诗,可是没有文化。如果让我来写穷人,蛮可以写得很好。没关系,没关系!等我学会了再去写。”
  “是这样的……这位鲁滨逊计划环游世界,看看世界上其它地方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随后他就乘上一艘大帆船启程了……”
  炉火毕剥作响地燃烧着,中尉抑扬顿挫地讲了起来。
  他慢慢地回忆,尽量讲得详尽些。
  故事讲到最激动人心的地方时,马柳特卡听得目瞪口呆,连连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中尉讲到鲁滨逊的船沉的时候,马柳特卡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问道:“什么,除了他全都被淹死了?”
  “是的,全都淹死了。”
  “他们的船长肯定是个笨蛋,要不然就是船翻以前,他已喝得酩酊大醉了。实际上,我不信一个优秀的船长会平白无故地葬送掉全船人的性命。比如说,我们这次在里海上出事的时候,不过死了几个人,最多淹死三两个人,剩下的人都获救了。”
  “谁说的?维赫尔和谢明都淹死了。这是不是说,你这个船长不怎么样,要不就是你在船翻以前喝多了?”
  马柳特卡大惊失色:“你真会耍无赖!该遭鱼瘟的!嗨,接着讲吧!”
  讲到星期五出场的时候,马柳特卡又插话说:“你之所以叫我星期五,就是因为这个吧?你把自己当成鲁滨逊了吧?你说星期五黑乎乎的,他是不是个黑人?我在阿斯特拉罕马戏团看到过黑人,身上汗毛可多了,嘴唇厚极了!样子真吓人!”
  当中尉讲到海盗来袭击时,马柳特卡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中尉:“十个打一个?真不要脸,该遭鱼瘟的!”
  故事讲完了。
  马柳特卡感慨万千,蜷缩着身子依偎在中尉的肩膀上,睡眼惺松地嘟囔道:“真有意思。你肯定还知道很多故事吧?你就每天讲一个给我听吧?”
  “怎么?你真的爱听?”
  “太有意思了!简直让我激动不已。咱们就这么打发夜晚吧。这样一来,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中尉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吗?”
  “没有……病好以后,身体有点虚。”
  “唉呀,你这个文弱书生!”
  马柳特卡伸出手温柔地抚摩着中尉的头发。他吃惊地睁大蓝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他这一眼。让马柳特卡心中的欲火燃起来了、她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凑近中尉瘦削的脸颊。用自己干裂的嘴唇。贴在他那没有刮过的、硬硬的胡须上,深深地吻了起来。

第九章
 
  本章要说的是尽管人心不可捉摸,然而物质仍旧决定意识。
  近卫军中尉戈沃鲁哈·奥特罗克原本是要死在马柳特卡枪下的人。
  谁知却成了她的初恋对象。
  马柳特卡从内心深处对中尉、对他修长的双手、温柔的声音,特别是他湛蓝湛蓝的双眸,萌生了温存的爱。
  她的整个生命都因为他的双眸、湛蓝的双眸而绽放出光彩。
  这段时间她忘记了孤寂的阿拉尔海,忘记了令人作呕的咸鱼和变质的面粉,极其思念岛外喧嚣的尘世生活。白天,她要做的事已经成为定式:烙饼、煮令人生厌的、把牙床都要硌破了的鲤鱼干,偶而去岸边看看,有没有盼望已久的船只像鸟一样展翅飞来。
  夜晚,当初春的天空中最后一缕阳光也消逝后,她就蜷着身子坐在床角,温柔地靠在中尉的肩头,听中尉讲故事。
  中尉讲了很多故事,他的故事讲得可精采啦。
  时光在缠绵的情感中流水般地逝去了。
  一日,中尉坐在小屋门口晒太阳,看着马柳特卡用手熟练地、迅速地给一条肥嘟嘟的鲤鱼刮鳞。
  他耸了耸肩膀,眯起眼睛说:“唉……真没劲,烦死了!……”
  “你说什么,亲爱的?”
  “我说没劲。人的一生毫无意义,什么良心啊、信仰啊,全是胡扯!不过是地形图上的一个个标记而已。近卫军中尉?……近卫军中尉算老几?我渴望生活。我长到二十七岁了,但是依我看,我从来没有实实在在地生活过。虚掷了大把的钱财,马不停蹄地到处寻求信仰,然而因空虚、不满而滋生的可怕的苦闷却充斥了整个心灵。我猜想,假如以前别人对我说,我的青春年华将消磨在寂默的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你说的是什么年华?”
  “青春年华。不明白吗?怎么解释你才懂呢?嗯,青春年华是指,你不认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不认为自己处在世界的对立面,”他张开双臂,“你完全投入,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感到自己和它不可分割地溶成一体。它的喘吸就是我的呼吸。比如说波涛哗哗地汹涌着,这不是波涛在喘吸,而是我在呼吸,是我的灵魂,我的躯体。”
  马柳特卡将手中的刀放下:“你们都是些有见识的知识丰富的人,说出的话,虽然有一些地方我听不懂,可是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我现在感到很满足。”
  “我们表述的方式不一样,道理却是相同的。我真希望,留在这个烈日炎炎的憋气的小岛上永远不离开这里,溶化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像动物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
  马柳特卡遥望着沙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歉意地、温顺地笑笑:“不……拉倒吧!我可不想呆在这儿。总有一天人会懒得不可救药。别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快乐。四周到处是一堆堆的死鱼。但愿渔民们快来打鱼。马上就到三月末了,我盼望能见到活生生的人。”
  “我们不算活人吗?”
  “现在还称得上是活人,不过面粉只够维持一星期了,还是变质的,会吃出病来的。等面粉吃完了咱们怎么办呢?况且,你仔细地考虑考虑,亲爱的,现在还不到享清福的时候,我们的战士还在浴血奋战呢。每只手都能派上用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清福。我宣誓参加红军可不是为这个目的。”
  中尉露出惊异的眼神:“什么?你还想去打仗?”
  “不打仗干什么?”
  中尉沉默不语了,将门坎上的一条干木片撕下来,在手中摆弄着。
  他无精打采地慢慢说道:“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马申卡,我跟你说,我烦死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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