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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儿童]一岁的小鹿-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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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弟就会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偷偷朝那交叉扭曲的双手看了一眼。它们的静止不动真令人难受。他无声地暗自抽泣起来。
  那摇曳的烛光是催眠的。他的眼睛迷糊起来。他振作了一下。但一会儿,他的眼睛又睁不开了。死亡、寂静和他的酣睡融成了一体。
  他在破晓时醒来了,精神萎靡不振。他听到一阵锤击声。不知什么人把他横放在床上靠脚的那头。他立刻清醒过来。草翅膀已经不见了。他从床上泪下来到那大房间中。那儿也空无一人。他又跑到外面。贝尼正在将盖子钉到一具新的松木箱上去。福列斯特家的人环立在四周,福列斯特老妈在嚎陶大哭。没有人跟裘弟说话。贝尼钉上了最后一枚钉子。
  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他们点点头。勃克、密尔惠尔和雷姆都朝木箱走来。
  勃克说:“我一个人就能扛动它。”
  他把那木箱举上肩头。福列斯特老爹和葛培不见了。勃克向南面的硬木林出发。福列斯特老妈跟着他。密尔惠尔在旁边搀住她的胳臂。别的人一个个跟在他们后面。那行列慢慢地向硬木林鱼贯前进。裘弟记得草翅膀在这儿的一株大栎树下,有一个葡萄藤秋千。他看见福列斯特老爹和葛培手上拿着铲子,正站在那秋千旁边。一个新挖的坑穴在泥地里张着大嘴。挖出的泥土带着木头霉烂时那种黑色,在坑边堆了起来。硬木林象是被曙光点燃了。破晓的朝阳伸出与大地平行的灿烂的手指,将光明泻入了整个森林。勃克放下棺材,小心地把它移入墓穴。他退了回来。福列斯特家的人都犹豫起来。
  贝尼说:“该父亲先来。”
  福列斯特老爹举起他的铲子,铲了一块泥土到棺材上。他将铲子递给勃克。勃克也扔了几块土上去。那铲子又在别的兄弟手中传递。最后只剩下茶杯那么大的一块泥土时,裘弟发觉铲子已传到自己手中。他麻木地将泥土铲起来放到坟堆上。福列斯特家的人面面相觑。
  福列斯特老爹说道:“贝尼,你是基督教家庭中长大的。我们很高兴你能为我们祈祷。”
  贝尼走上去,站到坟墓边,闭上眼睛,对着阳光仰起脸。福列斯特家的人都低下了头。
  “啊,上帝。万能的上帝。是、非、善、恶,不是我们无知的凡人所能判断的。假如我们每个人对此能有一丝真知,就不会把这个又驼又古怪的可怜孩子生到世界上来了。我们就会把他生得又高又直,象他的兄弟们一样。让他便于干活、做事、健康地生活。但话得说回来,上帝啊,你已经造就了他。你使他和野生小动物为伍。你给他一种智慧,使他又颖悟,又温和。小鸟们飞来和他作伴,鼬鼠们在他身边自由地生活。他那可怜的弯曲的手可从来没有去抓过一只母野猫。
  “现在你已把他领到那弯曲的四肢和古怪的思想对他没有关系的地方去了。可是上帝啊,想到你现在一定已弄直了他的双腿、那可怜的驼背和他的两手,我们欣然知足了;想到他能和所有人一样,自由自在地到处行走,我们欣然知足了。啊,上帝,愿你赐给他几只红鸟,或者一只松鼠,一只浣熊,一只鼬鼠去和他作伴,象他在尘世上一样。我们大家不知怎么地都感到人世的寂寞,请你赐几只小小的野东西陪伴着他。即使多放几只鼬鼠到圣洁的天堂中去也不嫌过分。这样我们知道他在天上就不会寂寞了。你一定会允许我们的。阿门。”
  福列斯特家的人也喃喃地念道:“阿门。”他们脸上已冒出了汗。他们一个个走到贝尼身旁紧握着他的手。那浣熊忽然跑来了。它跑过那片新翻上来的泥土,哀号着。勃克将它举到自己的肩头上。福列斯特家的人转过身子,匆匆走回家去。他们已给凯撒备好鞍子,贝尼跨了上去,又将裘弟抱起来放在身后。裘弟召唤着小鹿。它从矮树丛里跑了出来。勃克从屋后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铁丝笼子。他把它递给坐在马屁股上的裘弟。里面关着那破足的红鸟“教士”。
  他说:“我知道你妈不许你养任何小动物,但是这家伙只吃些面包屑。现在留给你作个纪念吧。”
  “谢谢你,再见。”
  “再见。”
  凯撒沿着大路缓驰着回家去。他们谁也不说话。凯撒换成了漫步,贝尼也不去惊扰它。太阳已高高地升起来了。那悬空举着的小笼子使得裘弟手臂酸痛。巴克斯特垦地已经在望了。巴克斯特妈妈听到马蹄声,已在门口等候。
  她大声喊道;“为一个人烦恼已经够了,现在索性两个都走开去,还过了夜。”
  贝尼下了马,裘弟也滑了下来。
  贝尼说:“安静些,裘弟他妈。我们有重要事情。可怜的小草翅膀死了,我们帮着埋葬了他。”
  她说:“好的,可惜不是那最会吵架的雷姆。”
  贝尼把凯撒放出去吃草,然后回到屋里。早餐早就煮好,可是现在已凉了。
  他说:“不要紧,只要热一下咖啡就行了。”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他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家庭对这种事情会这样难受。”
  她说:“我不相信那些又大又粗野的家伙会感到悲痛。”
  他说:“奥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人心都是相同的。悲痛袭人到处都一样。不过各处的样子不同罢了。在我看来,好象几次悼亡的悲痛,反而使你的舌头更尖利了。”
  她猝然坐了下来。。
  她说:“似乎只有硬起心肠,才是我忍受这悲痛的唯一办法。”
  贝尼连忙扔下早餐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可是你也得对别人宽容些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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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页    下一页一岁的小鹿第十八章 裘弟的怀念
  八月的炎热虽然无情,但这个月份对人却是仁慈的,使人很有闲暇。工作很少,而且用不着急急忙忙去干活。下了几场雨,玉米已成熟了。玉米秆渐渐干燥,不久就可收割起来晾晒了。贝尼估计他将有一个好收成,说不定一亩能有十个蒲式耳。甜薯藤长势繁茂。喂鸡用的班图黍也即将成熟,它那长长的稳头就象高粱的穗头。沿着围栅种植的向日葵,花盘已经长得象汤盆那么大,葵花子也是用来喂鸡的。扁豆产量非常丰富,那已成了主要的食物,把它们与某些野味的肉烧在一起,几乎每天都吃。一大片长势良好的豆藤晒干后可作冬季几个月的饲料之用。花生地的收获并不那么理想,但由于老缺趾咬死了传种的大母猪贝茨,已没有太多的小猪需要用花生米来育肥了。巴克斯特家那几头猪已神秘地口到家里。跟它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头年轻的传种母猪。它身上的烙印已由福列斯特家的改为巴克斯特家的了。贝尼接受了它,因为这是他们有意与他讲和的礼品。
  红丝带甘蔗①长得很好。巴克斯特一家人寄希望于秋季和霜降时节,那时候甜薯起出来了,一头头猪杀好了,玉米磨成了粉,甘蔗榨出汁,熬成了糖浆,到了那时候,丰富的供应就会代替贫乏的饮食。即使在目前最贫乏的季节,食物还是够吃的,可是吃的东西没有那时候富于变化,也没有那时候丰盛,更没有那种有着丰足贮藏的宽慰感觉。他们现在天天吃玉米面和面粉,很少有肥肉吃,全靠贝尼偶然猎取来的鹿、火鸡或者松鼠的肉。有一夜贝尼在院子里用捕机提到一只很肥的负鼠,就掘了足够一顿吃的新鲜甜薯跟负鼠肉烤在一起,作为一次特殊享受。这是一顿奢侈的美味,因为甜薯很小,还没有成熟。
  ①一种得过奖的丰产甘蔗的名称。
  太阳无情地烤着丛莽和星地。大块头的巴克斯特妈妈在大热天里感到非常昔恼。虽然消瘦但手脚灵便的贝尼和裘弟,对气候的反应仅仅是觉得动作越来越迟缓而且越来越不想动弹而已。他们一起在清晨干完日常的家务:给母牛挤奶,喂马,劈好炊煮用的木柴,上回穴挑水,然后一直休息到傍晚。巴克斯特妈妈只在中午烧一顿热的午餐,然后用灰封住炉火。晚餐吃的都是冷食,其中包括午餐剩下的食物。
  裘弟常常怀念着逝去的草翅膀。草翅膀活着的时候和他厮混在一起;如今在裘弟的心灵深处,还存在着草翅膀亲切友善的形象,这使他能经常向他倾诉心里话,虽然在事实上这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小旗神奇地一天天长大,使他有了足够的慰藉。裘弟认为它身上的斑点已开始消褪——这是小鹿成年的标志,——但贝尼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无疑地它在智力上成长得很快。贝尼说过,在丛林的野兽中以熊的脑子最大,其次就得算鹿了。
  巴克斯特妈妈说:“这畜生真象耗子伯伯那么精灵。”但贝尼说:“怎么啦,裘弟他妈,你怎么不害臊,又咒骂起它来了。”说着向裘弟眨了眨眼。
  当小旗还没有被关起来时,它已学会了拖动门外的鞋带以提起门闩,不论白天或者黑夜的任何时候,它都能跑进屋子。它用头撞下裘弟床上的一个羽毛枕头,叼着它在屋子里到处乱扔乱抛,直到枕头破裂方才罢休。这就使羽毛接连好几天在屋中每一个角落飘荡,甚至会刚巧粘到一盆软饼布了上去。它已开始跟狗嬉戏。老裘利亚相当老成持重,当小旗用蹄子踏它时,它最多也不过摇摇尾巴;列泼却狺狺吠叫,绕着小鹿打转,假装要扑上去。这时候,小旗就踢起两只后蹄,愉快地弹动它的短尾巴,摇晃着它的脑袋,终于莽撞地跳过板条钉的栅栏,顺着大路疾驰而去。它最喜欢和裘弟玩。他们在一起扭打,互相用头猛抵角力,而且并排地赛跑,直到巴克斯特妈妈提出了抗议,说裘弟愈长愈瘦,简直变成了一条黑蛇。
  八月末的一个傍晚,裘弟带着小鹿到四穴里去担做晚餐用的干净水。路上开满了种种鲜花。漆树花正在怒放,粉条儿菜高举起它们的枝梗,上面长着兰花似的白色或橙色的花朵。法兰西桑椹已开始在细长的枝条上成熟。它们是淡紫色的成簇的小珠子,很象百合花梗上的蜗牛卵。蝴蝶栖息在芬芳的野香子兰初生的花蕾上,它们缓缓地开阖着双翅,好象在等待那嫩苞为它们开放,让它们去采那里面的花蜜。成窝的鹤鸦的叫声又在豌豆地里回响,清越、甜润而又和谐。太阳下山比以前更早了些。在那一长排围棚的犄角上,从前西班牙人的旧路折向北方,然后一直经过四穴。橙黄色的阳光斜照在低矮的栎树上,把那些从桠枝上悬挂下来的灰色的西班牙苔藓,变成了辉煌的帷幕。
  裘弟突然把手放到小鹿头上同时收住了脚步。一个戴着头盔的骑士,正骑着马在穿越那些苔藓。裘弟向前跨了一步,马同骑士都消失了,仿佛两者都是由并不比苔藓更厚的物质组成。他后退一步,骑士和马又出现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然,这就是草翅膀说的那个西班牙骑士了。他自己也拿不准,他究竟是不是害怕。他真想跑回家去。他心中仿佛在对自己说,今儿个他可真的见鬼了。但是,他身上有他爸爸的特性,他强迫自己慢慢向前走去,向那鬼影出现的地方走去。不到一会儿就真相大白。原来是纠结在一起的树枝与苔藓创造了这一形象。他可以分辨出哪儿是马,哪儿是骑士,哪儿是头盔。他的心脏猛跳一下后顿时轻松了,但他却感到失望。那还不如不知道这情况的好;就这么跑开去,相信它,不是更有味道吗。
  他继续向四穴走去。香月桂还在开花,香气充满了整个四穴。他又怀念起草翅膀来。现在他永远无法知道,夕照中的西班牙骑士究竟是否就是那个西班牙精灵,还是草翅膀看到的是另一个更神秘的也更真实的西班牙人。裘弟放下那担水桶,走下那远在他出世前贝尼在两岸挖掘出来的通到凹穴底部去的狭窄小径。
  他已忘却了他的使命,在岸坡脚下一棵山茱萸树的带状荫影里躺了下来。小鹿在周围嗅了一阵,然后卧在他身旁。从他躺着的地方,他可以看到整个四穴。在他头上,凹穴的边缘浴着夕阳,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火环在四穴周围燃烧。松鼠由于他的到来曾经沉默了一会,现在又开始咬着树皮、吱吱叫唤,而且在好些树顶上跳来跳去。它们由于那白昼的最后余光而疯狂了,就象它们常常由于白昼开始时的曙光而疯狂一般。当它们跳跃到棕榈树上时,棕榈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但棕树的枝叶却几乎没有发出显示它们经过的响动。在那稠密的香胶树和胡桃树中,总是看不见它们,而且也几乎听不出它们的声音,除非当它们顺着树干爬上爬下,或者溜到桠枝尽头,窜到另一棵树上去。鸟儿在枝叶中发出甜蜜的失声叫唤。在远处,一只红鸟悠扬地啼啭,慢慢地越来越近,直到裘弟看到它飘落到巴克斯特家的饮水槽旁边。一群斑鸠打着旋飞下来,略微饮了些水,又飞了开去,回到邻近松林中它们栖息的地方。它们的翅膀在沙沙发响,仿佛它们那尖尖的泛着玫瑰色的灰翅膀是很薄的小刀,在切削着空气。
  裘弟的目光忽然发现在岸坡边上有什么在骚动。一只母浣熊正领着两只小浣熊走下来,到了石灰石的水槽边。那母浣熊小心翼翼地在一连串的水槽中摸鱼,而且先从较高的那个水槽开始。现在裘弟有了延迟回去的最好理由,因为他必须等到被搅浑的水澄清了才可去担水啊。母浣熊在水槽中找不到什么使它感兴趣的东西,两只小浣熊中的一只,爬到家畜水槽的边沿上,好奇地朝里面张望。母浣熊啪的一声把它打走,使它脱离了危险。母浣熊走下岸坡。它一忽儿隐没在高大的羊齿丛中,一忽儿又在念珠豆的枝于中间露出了它那仿佛是戴着黑面具的脸。那两只小棕熊也在它们妈妈身后向外窥视,那对小脸儿简直与它们妈的脸一模一样;它们那两条毛茸茸的小尾巴也与它们妈妈的一样,非常明显地卷了起来。
  母浣熊一直走到凹穴底部渗出的地下水汇集的浅潭中,开始急切地摸鱼。它那长长的黑指爪,在落下来的枯枝底下掏来掏去。它侧身躺下把指爪直伸进一道隙缝中去,那无疑是在摸一只淡水小龙虾。一只青蛙跳了出来,它迅速地转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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