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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缨夫人-第18部分

小说: 缨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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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昨天陆陆续续更了有一万字啊,势头太猛,容我缓缓~~~
  




☆、映月晨钟

  
  说话的是蓝照儿,她被人捆绑着,后头跟着几十个侍卫,缓缓走近了寺庙。她身旁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大步走到苍栋面前行了个礼,说:“禀王爷,太子妃已经抓到。”
  
  蓝照儿脸上的伤疤被我上次抓了之后,伤口更深,更显得恐怖,苍栋皱眉看了蓝照儿一眼,柳三笑跟着就说道:“啧啧,好好的太子妃不做,谋什么反啊?杀了自己丈夫难不成想红杏出墙?”
  
  蓝照儿冷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我急急追问她:“你什么意思?出不了城门,难不成你还有别的部署?”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我心头涌上一股怒意,从旁边士兵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抵住她的脖子,“我不介意再威胁你一次。”
  
  她一挑眉毛:“我也不介意你真的杀我一次。”
  
  “你觉得我做不到?”
  
  “怎么会。”她嘴角掀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能活命。” 
  
  “蠢丫头。”柳三笑忽然笑出声来,“这有什么难想的,太子妃一介女流之辈,手中无权,能差点逼死安庆王,又能囚禁太子殿下,没有别人帮忙怎么成?”
  
  柳三笑看了苍栋一眼,道:“东洲军五名副将,拉拢两个,杀了一个,囚禁了两个,利用当年发动叛乱的艺阁在东洲的残部,软禁太子殿下,刺杀前来报信的太子侧妃,能干出这事儿的,我想想啊,蓝相党羽里头这么有能耐的不多啊,蓝嵘算一个吧?不是说已经被流放到盛丘去了么?看来是逃回来了啊,太子殿下要调陈郡守军,看来也是他截住的,啧啧,难怪蓝相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野心,儿子能干,女儿也能干,关键还这么不怕死……”
  
  “可惜啊……”柳三笑依然笑意盈盈,眼中却锋芒大盛,“可惜你们千算万算,却想不到咱们东洲的王爷没你们想得那么文弱,哈哈哈……你们真以为王爷幼年溺水生病,以后就真的不敢再学游水了吗?心里有点发憷是不错,可你也不想想,老娘我是谁啊,老娘可是东谷药仙的关门弟子……”她说着说着便嚣张了起来,“想当年,老娘把咱受人敬仰的王爷一脚接一脚,三番五次踢进沐音湖的情景,啧啧,那叫一个意气风发,风姿撩人……”
  
  苍栋淡淡看着柳三笑,嘴边掀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柳三笑似乎被他的目光触了一下,轻咳一声,回归正题:“所以,现在太子殿下身边可不止两百个禁卫军,咱王爷有多少东洲军来着……啊呀,老娘算术不太好。还有啊,指不定还得算上邻近陈郡的守军,哦对了,听说郑云翳将军早就从南疆回平京了,护驾应该不会太迟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差池的不会是太子殿下啊,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你们蓝家比较悲催啊。哎来看看,咱王爷完好无损地,就在这儿呢,太子妃你倒是说说,哪儿来的自信说太子殿下出不了城门啊。我说姑娘,气节可以有,但过头了就是死鸭子嘴硬啊。”
  
  蓝照儿身子抖了抖,怔怔看着安庆王的脸半晌,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她仰头大笑了起来,两行泪水急速落下:“他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日终究会来……”
  
  我放下手中的长刀,对她道:“若你不参与其中,依殿下的性情,他定不会对你怎样的,凭他的能力,也定能保你一世平安。”
  
  “哈哈哈……”她豁然睁开眼,眼中蓄满泪水,“若不是陛下要夺我父亲的权位,故意挑起北疆的战争,想趁机夺蓝氏手中的兵权,我父亲也不会反击。飞鸟尽,良弓藏,当年陛下中毒生病,都是父亲极力辅佐,如今不过左相比右相权势强了些,陛下觉得难以平衡,便要拔掉这只羽翼,手段直教人心寒。”
  
  她任凭眼泪横流,又一字一句道:“若你的夫君手刃你的父兄,你当如何?你能安心做他的女人?我做不到不偏不倚,安享后半生,也做不到帮着他去对付我的亲人。”
  
  “是你父亲的野心和偏激,若换一个人,或许便不会像这样做,若是顺着陛下的意思,交出兵符,纵然功勋不彰,起码也能善始善终。为人臣子,心寒的时候还少吗?你父亲是站在权位高峰站得太久,忘了功高震主的后果。”
  
  我叹息着继续说道:“何况殿下对你始终真心一片,当初在安吉山上,你从山上掉下去,他那样惊恐;你自己也说过,你们一起学的剑法,他担心你受苦,叫你不要学,后来我们动刀的那次,他为了你还狠狠训了我一顿;我阿爹死在怀古山,连尸骨都找不回,这样的大仇,最后只是你哥哥流放,你太子妃的地位依然稳如磐石,他那样护着你,明知蓝相心怀不轨,却依然留你在身边,这样费心费力……可一个情字,你说弃就弃,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要嫁?” 
  
  她眼中泪水连连,却闪着莫测的光,盯着我看了好久,忽而又大笑起来,泪水流得更欢,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陆缨,哈哈……陆缨……让我说你什么好?”她连连摇头,又叹又笑,满脸都是泪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息下来,但嘴角的笑容却更加诡异。
  
  “陆缨,你果然够蠢……有些事,别人不说,你是不是永远都想不明白?”她慢慢靠近我,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件事,怀古山一战,确实与我父兄有关,可事情从头到尾究竟怎样,太子殿下怎么查的,结果如何,你怎么从来不问呢,你可真够信任太子殿下。”
  
  “什么意思?”
  
  蓝照儿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一般,只站直了身子,对苍栋朗声说道:“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苍栋微微笑了笑,柳三笑在一旁道:“你是太子妃,我们可不敢对你怎样。”转头又对站在一旁的侍卫道:“先将她关到后院,等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出了城,再押回安庆王府,听候发落。”
  
  “等等,把话说清楚。”我上前一步,揪住蓝照儿的衣角。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挣开我,径自跟着侍卫往前走去。
  
  “蠢丫头,她这是在挑拨离间,这种话你也能信?”柳三笑在一旁说道,“老娘我这种情况看得太多了,她跟太子殿下没了可能,心里不痛快,自然也不能白白让你快……”
  
  她的话未说完,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将她那个“活”字生生阻在喉头。
  
  古老巨大的铜钟被突然冲过去的身影猛烈撞击,发出沉沉一响,庞大的钟体轻轻晃荡着往后荡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崩裂开来。蓝照儿缚着双手,迎面再次以额击向荡回的铜钟,没有半点犹豫,没有丝毫犹疑,像木槌一样义无反顾地逆着铜钟运行的轨迹而上,誓要撞出最激越悠扬的声音似的,挺身向前,用尽全力。
  
  有鲜红的血喷溅开来,铜钟上粗糙古朴的纹案顿时染成红黑色,蓝照儿被铜钟撞得踉跄后退数步,像被风折断的树枝般摇摇晃晃了几下,后仰着头,自钟亭的石阶上跌落……
  
  清晨的阳光斜穿过古老的菩提树,静静洒在庭中的青石板地面上,寺里隐约可闻木鱼橐橐,僧者轻声诵经,如袅袅炊烟般流连宝刹,四处静到了极致,能听见铜钟在阳光下的震颤,能听见那一丝丝颤动四面八方散开,微尘碎裂,挨着古寺周围的石壁也跟着微微回响,声音沉沉的,也不知飘往了哪里。
  
  我们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停了片刻。
  
  蓝照儿已静静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亭子里外,处处落了血迹。 
  
  “阿弥陀佛。”柳三笑低低说了一声。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在蓝照儿身边蹲下来。她额上血肉模糊,大半张脸都浸在血水中,眼睛里也都是血,却仍强睁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我……”她似乎仍要说什么。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什么?”
  
  “我祝……你和……宇哥……哥,永远……幸……福……” 她一字一顿地说。
  
  血水沿着青石板缓缓蔓延开来,她朝着我的方向,艰难掀开唇角,在触目惊心的容颜上留下最后一个阴狠而诡谲的笑,没有给我还击的机会,便骤然松神,浑身不再动弹。
  
  柳三笑走过来,弯身摸了摸她的脉搏,边摇头边叹道:“就是我师父来,也救不活她。”
  
  “她,死了?”
  
  “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月夜娇

  
  蓝照儿死的那一天,是二月十七。后世的人大都知道,章成帝二年二月十七这个日子,在苍乔国史书上留下了极其重要的一笔。
  
  这一天,平京的金钟敲响,城门紧闭,各处禁严。在位十九年的一国之君苍晏在留下一道传位诏书之后驾崩,满朝悲恸。
  
  这一天,京郊密湾的军营,戎马倥偬,剑拔弩张,年已六十的左相一身铠甲,集结两万兵马,直逼宫门。
  
  也是这一天,苍乔国最年轻的将军郑云翳,领兵十万,从南疆赶回平京,与左相对峙宫门,并迅速剿灭了乱军。皇城重归平静,宫门缓缓打开,太傅乔子洛身着丧服稳步而出,令郑云翳赴东洲迎新君回朝。
  
  而千里之外,未来的新君苍宇对平京的一切却毫无所知。蓝嵘先一步占据东洲城门关口,苍宇领着东洲军在城内徘徊一日,擒获数十名艺阁旧部,于深夜突袭城门。蓝嵘毕竟做过北疆守军的统领,虽兵力悬殊,但紧咬着城门不挪动分毫,激战一夜,身负数箭而亡。出得东洲城门的苍宇,骑马缓缓经过栈桥,未行几步,忽然从马上栽了下去。
  
  柳三笑将芊芊细指压在苍宇手腕上,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又翻翻他的眼皮子,看看他的舌苔,如此几番,始终沉吟不语。
  
  苍宇闭着眼睛道:“柳姑娘,我王兄可就在旁边呢,揩油也不要这么明显。”
  
  柳三笑脸一沉,甩袖走回安庆王苍栋身边。
  
  “怎么样?”我与安庆王双双看向她。
  
  苍宇抢在她前面说道:“前几日旧疾复发,没有好好休养,所以才会晕倒,没有大碍。阿缨,来扶我一把。”
  
  我愣了一会儿,方明白他叫的是我,连忙走上去将他从床上扶着坐起来。
  
  “太子殿下,这几日是否都无法入睡?”柳三笑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苍宇点点头,道:“情势所逼,我必须尽快赶回平京。等回到平京,一切都处置妥当,多花出些时间来调养就可以了,这些年一直这样,已经习惯了。”他说着,便要下床。
  
  “等等。”柳三笑皱眉看着他,“殿下身中剧毒,殿下自己感觉不到吗?”
  
  苍宇穿靴的手微微顿了顿,又继续穿上靴子,答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余毒未清,便成了现在这样,寿数有所折损而已,不会殒命。”
  
  “那是白月掌。此毒毒性难解,但除去十之□□不成问题,听闻殿□□弱多病,想来是此毒所致。”
  
  苍宇点点头,“不错,不愧是莪术婆婆的弟子。”说完用眼神示意我将外袍拿给他。
  
  柳三笑紧跟着道:“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殿下现在体内除了白月掌,还有一夜娇。”
  
  苍宇瞳孔瑟缩了一下,抿紧了双唇。
  
  “一夜娇?是什么毒?”见他们每个人都面色沉重,我不禁有些心慌。
  
  “一夜娇是夏侯国王室中特制的毒,味香而毒性剧烈,香气遇到陈年茶叶泡制的茶水,便能让人中毒,下毒隐蔽又极为方便,毒性隐而不发,脉象似常人,只是中毒之人难以安眠,时日一长,便会精力耗尽,五脏六腑衰竭而亡。”
  
  “可有解法?”
  
  “有。”柳三笑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真的?”我追问她。
  
  苍宇已穿上外袍,他边理袍袖边对我道:“十六年前,陛下中过这种毒,没事的。”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担忧的样子。
  
  “可是,这是谁下的毒?”
  
  柳三笑捋了捋垂下来的长发,边思索边道:“当年艺阁以复乔灭苍的名义叛乱,但艺阁的阁主却是夏侯国那边的人,十六年前,陛下中毒,就是艺阁的人做的。看殿下中毒时间,应该是两三天之前,听说蓝照儿找了艺阁旧部软禁殿下,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给你下了毒药……啧啧,这个蓝照儿,心真是够狠,不过这种狠得下心自杀的人,自然也狠得下心去杀别人……”
  
  “照儿她……自杀了?”苍宇怔忡了一下,抬头问柳三笑,又转脸看向安庆王。
  
  安庆王静静点头。
  
  我紧张看着苍宇,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却看不出是喜是哀。
  
  他神色平静,走到安庆王面前,道:“王兄,陛下在平京等我,此刻宫中不知什么情形,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为防生事端,我需要借五千精兵。”
  
  安庆王凝神看着他,一动不动,不予回应。
  
  柳三笑在一旁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让你解完毒,调养好再走。”
  
  苍宇笑了笑,看着安庆王,话却是对柳三笑说的:“柳姑娘,若是你能解一夜娇的毒,刚才是不是就该写好药方,派人去煎药了?”
  
  我大惊:“柳姐姐,不是说这毒可解吗?难道……你解不了?”
  
  柳三笑咬了咬牙,恨恨回道:“是我学术不精,没能承袭师父衣钵,不能解太子殿下的毒……”
  
  我连忙对她道:“那姐姐的师父呢?那个什么婆婆,是不是很厉害?她应该可以的吧?”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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