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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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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历逊劝说:「算了,一家一间房。」
  不虞的声音:「我也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大嫂这样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做什么?不虞是长于嫡孙,一切由他作主。」
  不劳尖叫:「不为,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一声不响?」
  不为只得开门出去,「在这里。」
  不劳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眼角吊到太阳穴,[你想置身度外?她对付了我,就来锄你,她这回可杀出唐人街了。」
  不为放下相机把手指放到嘴边「嘘——别吵着爸爸。」
  不劳瞪看大哥大嫂。
  大嫂哼地一声。
  这时保姨若无其事在楼下叫:「吃饭了。」
  众人一听,可不就是饥肠辘辘,尤其是占美及威利两个男孩子,呼啸一声,抢到饭桌边。保姨安排了大锅百叶结肉汤,石斑粟米鱼块,洋葱猪排这种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菜式。
  不虞连忙夹菜,「呵,有现成新鲜饭菜吃,真好。」
  大嫂瞪他一眼。
  在北美的家,人人饿了打开冰柜自行觅食,微波炉暖一暖,又是一餐。
  两家人忽然不再争吵,一边吃一边「晤晤」声表示赞赏。
  保姨笑嘻嘻捧出一大碟茄汁干煎明虾。香闻十里,众人气消,埋头苦吃,不再言语。
  不为霸了两只大虾,剥了壳,夹在小仍碗里,又替小行盛汤。
  大嫂仍然不甘心,哼了一声。她的两边嘴角高低不一样,平时不出声也像在赋嘴,一个人,过了三十岁,总得对自己相貌负责,不得再责怪父母,不为觉得大嫂应设法改良这张嘴。
  这时,老父忽然走近,伸手指着百叶结,表示想吃,不为连忙站起来为他张罗。于忠艺接过碟子去喂他。
  大家静了片刻,老人一走开,又如狂风扫落叶。
  吃饱饭,人也不再烦躁。
  两个男孩摸着肚子说:「真好吃,真好吃。」
  小行也说:「从来没吃过那样好味道的猪排。」
  不劳冷笑说:「我们家饭菜一直这样丰富。」
  艾历逊问:「午饭也这样吃大菜?」
  「中午多数吃面,或是饺子。」
  「哗。」
  吃完饭,大家散去,争房间事件,不了了之。
  当晚,不为睡在书房的沙发上。
  半夜,有人啪一声开亮了灯。
  不为吓一跳,睁大眼睛发觉是老父。
  他摸进自己书房,轻轻坐下,静静地全神贯注玩拼图游戏。
  不为靠在沙发上看看父亲,呵,他已经完完全全进入童真世界,忘却红尘所有烦恼。
  是不幸?不,是幸运才真。比起那些整日唠唠叨叨,抱怨子女不孝顺,社会不公平的老人开心得多了。
  于忠艺跟着在门角出现。二十四小时护理老人,也算是辛苦。
  不为轻轻说:「劳驾你了。」
  他一怔,不出声。
  「你看老爸,心无旁骛,根本看不见我们。」
  他点点头。
  不为轻轻说:「兀鹰已经闻到气息,在天空旋转,预备降落——」
  「姑姑。」
  一抬头,是小仍站在门口。她轻轻走到外公面前,看到拼图,咦,他也会这个,于是坐在外公对面,与外公一起玩。
  不为说:「这孩子患轩氏症,是一种弱智最终她可以学会照顾自已,但是进不了正常人的疯狂世界。」
  于忠艺仍然不出声。
  她叫小仍——仍然有小小希望,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小行十分爱护她,她很幸运。」
  天渐渐亮了。
  「吃完早餐,我得搬出去。」
  于忠艺不响。
  「你得全力照顾老人,司机快来上工,不用担心。」
  喝了碗粥。不为同保姨一起探访母亲。
  伍太太问:「你爸怎么样?」
  「很好。挂念你呢。」
  伍太太微笑,〔他还记得我?」
  「四十年夫妻,怎么不记得?」
  伍太太咕哝,「阿保,我不要吃猪肝粥,你做些鱼片粥来。」发牢骚。
  「你看保姨都瘦了,还吵她。」
  「我要出院,我挂住家里。」
  「我去问过医生。」
  「你们都回来了?」
  不为说:「家里像个墟,保姨像在打理饭堂似。」
  伍太太问:「够地方住吗?」
  「够挤一挤,没问题。」并没有提到自己要搬出去。
  医生来看视,伍太太一只手臂已不能转弯,不为至为难过,但是她也知道人类有顽强生命力,不久母亲便会忘记苦楚,从头开始,活到八九十岁。
  不为伏在母亲身上一动不动。她记得三四岁时最爱这样做,直到把母亲衣服团得稀皱。
  可是不虞同不劳一起来了,不为同上次一样立刻退避。
  走到门外,小于把车子驶过来。
  「咦,你在这里,我爸呢?」
  「他有女佣看着。」
  这是不为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他性格。
  不为上了车,到翁戎办公室去取锁匙。发觉那里是一间证券公司,人头涌涌,忙碌不堪,没人有时间抬起头来,接待员把门匙交给她算数。
  翁戎住在半山小小一间公寓,有露台看海景,算是混得不错,起码有栖身之所,关上大门,自成一国,自由做人。
  不为有点羡慕。要急起直追了。
  不为把数码相机里的资料整理出来。她接收到哈拉昆出版社的电邮。
  正在忙,忽然莉莉找她。问得很奇怪:「照片里那些吵架男女是推?像一套费里尼电影里的角色。」
  什么,不为怔住,她不但误拍了家人照片,而且把相片误传到出版社。
  真糊涂,她还不会用这架最新手提电脑。
  她只得回答:「我大哥不虞,以及二姐不劳。」
  「不虞是什么意思?」
  「不怕,不疑惑。」
  「你父母一定是有识之士。」
  「不劳是不用劳力,也不用劳心,宁取逸乐。」
  〔好名字。」
  「父亲患爱兹咸马症已到末期,家母小中风,一条手臂失灵,子女如兀鹰般回来争产。」
  莉莉说:「那些孩子是你外甥侄子?」
  「正是。」
  「精彩,把照片给我。我们出一本专集。」
  「他们是我家人,不大好吧。」
  「你等钱用,可是?」
  「是。」不为低下头。
  「有什么是不能示众的呢?越真挚越受欢迎。」
  「他们会同我脱离关系。」
  莉莉说:「依我看,你们之间,此刻也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存在。」
  不为犹疑。「你们做过类似摄影专集吗?」
  「出过一本叫《如何说再见》:一个女子自知患上不治之症,留下一本摄影集给她小女儿,已经销到三十多版。」
  不为耸然动容。
  「这不过是初步构思,但是,你家人真上照,性格鲜明,有一个极之漂亮的少女——」
  「她是小仍,有智障。」
  「啊」轮到莉莉低呼[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为挂上电话。
  她躺到床上。
  翁戎的床褥,有一股隐约的香味。那是玫瑰花香,果然,案头有一小瓶香水,叫黄昏玫瑰。种过大量玫瑰丛的人都会知道,玫瑰在清晨与黄昏的香味是完全不一样的,朝早,玫瑰香氛清新淡雅,可是经过整日蒸晒,到了傍晚,衬着紫蓝色天空,玫瑰会发出一种略为憔悴成熟的香味,有点像桂花,但不,它仍然是玫瑰。
  那是黄昏的玫瑰。
  读文学的翁戎自然知道其中分别。
  只是,她此刻怎么会跑到股票行去工作呢。一个人的旨趣与职业往往有天渊之别。
  还有,一个人的配偶与他所爱的人时时亦风马牛不相及。
  翁戎床头还有小小一架电视,无眠之夜,可以解闷。
  电话不停响,录音留言。
  「翁,出来跳舞。」
  「翁,长周末我们扬帆出海。」
  〔翁,你欠我一顿饭及一瓶香槟。」
  但是,翁戎不重视他们,否则,为什么连出差这样大事都不告诉他们。
  不为要是愿意,大可接收这班寂寞的男人。
  不为当然不愿意。
  她把这几年拍下来的照片连注解翻出来在手提电脑液晶屏上观看。
  自己也不觉恻然,泪盈于睫。
  父亲双目那时还有焦点,现在已经失去。他的头发已全白,银光闪闪,掉了大半,可是打理得整齐干净,全靠老妻照顾得宜,一个病人,还保留着尊严。
  一个人年纪大了才真正需要用钱。
  不为把父亲的照片顺年龄排列好,再把自己的照片打出一看,感慨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向自觉是那种越来越丑的少女,幼时满头浓发,穿着漂亮的缎裙,专门为亲友做小傧相。到了十一二岁忽然近视,又得箍牙一面孔都是铁丝,又开始长面疤,丑得抬不起头来,也不敢挺胸,怕人看到她正在发育的胸部……
  岁月就在指缝中溜走。除出这句陈腔滥调不足以形容时光飞逝的惨情。
  不为伏在床上。
  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是小于,他捧来水果饮料小,「保姨叫我送来,并且让我接你回去吃饭。」
  不为点点头,取过外套。
  「保姨说,这屋里电话几号?」
  「打我手提电话好了。」
  小于微笑。
  不为只得把号码告诉他。
  于忠艺开得一手好车,不徐不疾,不温不火。
  他们两家人正在吃饭。
  艾历逊笑说:「大作家驾到。」
  不到三天,这洋人已经吃得胖了一圈。
  他没有恶意,不劳却加一句:「一个作家也总得有作品才是。」
  「不为用英语写作,打进那个圈子,可不容易。」
  不虞说:「用中文好,十多亿读者,可是这样?哈哈哈。」
  不为不出声,难得他们愿意联同一起来对付她。
  「作家大抵像钻石一样,分五千种类。」
  「不为是五卡拉全美钻石,呵呵呵。」
  不为静静喝汤。
  母亲不在家中,一切食物逊色无味。
  「著作没有英语版,不够矜贵,最好译为十八国言语,你看美国那些流行女作家,每种书动辄销千万本,封底照片中的她们打扮华丽高贵一如女皇。」
  不为一声不响,任由他们笑骂。
  终于话题来到正路。
  「不为,爸妈对财产安排,你知道多少?」
  不为只得一句话:「我一无所知。」
  「你时时伏在妈身上絮絮说悄悄话,你会不知?」
  不为站起来走进厨房。
  不劳跟进,「爸已经糊涂了,一切交给妈妈,妈妈此刻又在医院,东西如何处置?]保姨见她们姐妹说家事,连忙走开。
  「我不知道。」
  「妈妈有若干首饰,都在什么地方?你可记得她有一对西瓜玉镯,通透可爱,一半绿色一半红色,你我两姐妹正好一人分一只。」
  不为站起来「我去看爸爸。」
  「你撇什么清?给我坐着。」
  不虞也走进来开家庭会议。
  「一人一份最公道。」
  不劳说:「对,分九份,我家四个人四份。你家四个人也四份,不为一个人一份。」
  不虞哼一声,「艾历逊太大,你真好笑我是长子,我同你一样?」
  不为几乎想自厨房窗口跳出去。她推开他们走到天井,看见父亲与小仍在喂金鱼。
  金鱼并非名种,都是街边鱼档极普通孩子们买来玩那种,可是养得得法,身体已有鸡蛋大小。
  小仍与外公有默契,不说话也知对方心意似。
  他们的世界真正平和。
  不为坐在一角看他们。
  小于取出一只瓦罐放在老人脚边。
  [这是什么。」
  「蚊香。」
  他真周到,绿色回纹盘着像小青蛇般的蚊香,驱逐虫蚊。
  怪不得老人皮肤光洁。
  刚淴过浴,小仍颈上有扉子粉。
  「谁帮你搽这个?」
  小行轻轻走近「我。」
  「你爱姐姐,你很好。」
  小行握住姐姐的手。「将来,我不结婚,照顾姐姐。」
  不为刚想说话,老父忽然抬头笑问:「谁结婚?」
  不为笑了。
  老父又问:「是你吗?」
  不为搔头,「不是我,我也不结婚。」
  老父问:「结婚不好吗?」
  不为微笑,「不好不好。」
  小于拿茶杯过来给老人喝一口,不为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
  保姨探头出来,「好像要下雨呢,你们进来吧。」
  小于取过一只木盖,轻轻盖住皮蛋缸内的金鱼。
  不为说:「我们叫于哥开车,带外公去吃冰淇淋。」
  小行立刻叫好。
  离家远远的就好。
  他们在外头消磨了个多小时,又带女孩一起去探外婆。
  不为端张椅子给父亲坐在母亲床角。
  他在陌生地方有点拘谨,看着老妻,似曾相识,但不肯定,腼腆地看看她。
  伍太太落下泪来。
  不为连忙劝她:「妈,过两日可以出院,回家就舒服了。」
  伍太太点头,「这几日,结账是一笔大数目。」
  「那是应该用的。」
  「多亏你父能干,他有节蓄。]不为唯唯喏喏。
  伍太太说:「阿忠,你送伍先生及女孩们回去,不为,我有话同你说。」
  「妈妈想说什么?」
  「不为,他们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不为答:「他们拖儿带女不方便,出门一次不知该收抬多少行李。」
  「不虞暂时没有工作,他同我说打算回来发展。」
  「妈妈放心。他找工作很容易。」
  「不劳的婚纱店已经结束了。」
  「啊。]这倒是意外。
  原来三兄妹都是失业大军。
  「小店近年亦受不景气影响,年轻人结婚,一切从简,能省即省,不再铺张。」
  毕竟婚礼不是婚姻。
  「九十年代初,最多一个月做过百多袭礼服,好景不再,唉,花无百日红。」
  「赚过就算了。」
  「艾历逊想在大学找一个教席,正在四处张罗,如今外国人在本市,也不是那么吃香了,除非他愿意北上教英文。」
  不为发觉母亲仍然精明,对世情有相当了解。
  不为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脸颊边。
  「不为,家里人挤,你包容一点,他们嘴多,你不要计较。」
  「那自然,不用妈妈吩咐。」
  「我很少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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