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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曹禺全集(卷四)-第4部分

小说: 曹禺全集(卷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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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仁辉领他们下,孙荣也下。三个特务上。特务丙把门堵住,特务甲把信交给特务丙。
特务丙(对刘玛丽)江教务长在哪里?
刘玛丽(有些惊惶)你是干什么的?
特务甲你不用管!你把这信交给他,我等着你。

〔刘玛丽拿信,很快走入内室。
特务甲(对特务丙)实验室去人了吗?
特务丙去人了。

〔右门忽然打开,凌士湘穿着白罩衣,怒冲冲上。后随着特务乙。
凌士湘(面前都是陌生的脸)咦!(叫)刘小姐!
特务甲不要叫!(对特务乙)人呢?
特务乙不在实验室。
凌士湘(怒形于色)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洪友上,惊惶地望着他们。
特务甲你是江教务长?
陈洪友(微弱地)我不是,可是我可以代表,我们正在开会,他忙得很。
特务甲看见了刚才那个名单了吗?
陈洪友里面正研究呢。
凌士湘洪友,这是怎么回事情?这个人(指特务甲)居然混到我的实验室去


了!你们要干什么?
特务甲你少说话!(对陈洪友)你们这儿有个大夫叫何昌荃?
陈洪友(望着凌士湘,迟疑地)嗯。
特务乙他不在实验室,人哪儿去了?
特务甲这个人你们一定要交出来!
凌士湘(才明白,气愤地)怎么?你们要抓人,到我的实验室抓人?我不答应!
陈洪友(安慰地)士老,别着急,把问题多考虑一下。
凌士湘这有什么可考虑的?这是医院,医学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是科
学研究应该受到保护的地方。(对特务们)你们懂不懂?我们是研究科
学的,研究科学的!跟你们没关系!
特务甲(冷冷地)谁呀,你?
陈洪友这是凌士湘大夫。
特务甲(打量凌士湘)哦,你就是凌大夫。我们知道你是学者,很有名。你怎
么还不到台湾去啊?可是你教的这个徒弟很不好,很坏,他是共产
党。
凌士湘他怎么会是共产党?
陈洪友(低声)不要着急,我想贾大夫是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凌士湘我也相信。你去把贾大夫请出来。这真太不成话了!这,这还叫什
么国家!
陈洪友(向特务征求同意的样子)我进去一下。
〔特务甲点一下头。
〔陈洪友下。
〔半晌。电话铃响。
特务丙谁?。。没有。(就恶狠狠放下)
〔江道宗和陈洪友同上。
凌士湘(诧异)道宗,贾克逊呢?
江道宗(温文地)贾大夫托我代表他。(对特务,有身份地)我是江教务长。院方
的意见。。(对凌士湘)贾大夫说的。。(对特务)我们不能禁止你们逮
捕。
凌士湘这叫什么话!
江道宗他说这是中国内部的政治事情,美国人当然无权干涉。
特务甲(挥挥手)搜查!(对特务乙)你跟我到实验室去一下。
〔特务们下。
凌士湘(急了)你看!你看!
江道宗(也没料到特务们动作这样快)他认为医院是不该抓人的,这件事情使他很
遗憾,他对这种举动准备表示抗议。
凌士湘(爆发)抗议有什么用!他是学校的负责人,应该管!这不是管不了
的事情。我找他去。
江道宗(拦住凌士湘)士老,不要去了。我一定想办法营救,请放心吧。有办
法的。
凌士湘不成,我要亲自我他。(入内)
陈洪友(疑讶)真有办法吗?
江道宗(慢吞吞地)总可以想出办法来吧。国民党这帮不成材的东西,把大局
弄到这样的地步,现在只懂得杀人了!


〔凌士湘由内出。
江道宗怎么样,士老?有什么办法吗?
凌士湘我跟他谈了,他真是很生气。(苦恼地)可是他是个学者,碰到这样

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应付。他现在请你进去一块儿想想办法。(恳切
地)道宗,昌荃是我的好学生,你说你要营救他,你一定要做到!

江道宗(义不容辞地)当然,当然,你放心。我的亲外甥,我还有不出力的吗?
洪友,如果还有什么手续,你办吧。
〔江道宗下。凌士湘在屋中徘徊。

凌士湘(急煎煎地)他的病还没有好,这就抓去,这还有什么人道?
陈洪友(喟叹)唉,他们还讲什么人道!

〔三个特务押何昌荃上,何昌荃穿着病房的睡衣。
凌士湘昌荃!
特务丁(向特务甲)我们一共抓了三个,剩下的跑了。
特务甲(向陈洪友)名单给你们了,你们还得负责!

〔陈洪友不敢响。

凌士湘(对特务甲几乎是央求地)他有病,你放开他!等他病好了,再跟你去。
你可以留一个人看着,我可以找医务主任特许,跟他一同住在外科
病房。

特务甲(奚落地)从我们那儿出来,总是要进外科的。我看反正是一样,你
就别操心吧!
何昌荃(取出一把钥匙)凌大夫,这是实验室的钥匙。您的试验我不能帮您做
了。
凌士湘(痛苦地接过钥匙)你真的加入了什么党?搞什么政治吗?

〔外面风雪。
何昌荃(沉重地)凌老师,一个人不问政治,政治也会来找你的。
特务甲(手一挥)走吧。
凌士湘(发现何昌荃穿着一件薄睡衣)那怎么成?外面这么冷!

(急取下挂着的大衣给他)披上,昌荃!
特务甲(恶狠狠地)这样的人,还怕他冻着!
凌士湘(忙乱地掏钱给何昌荃)这点钱,拿着。
特务甲(从中接过钱)好,我替他保存着。
凌士湘(急切地)昌荃,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给你想办法!
特务甲(推开凌士湘)你给他想办法?你也要进去?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什么学者,狗屁!进去都是一样。对你们太客气了!
〔特务们押何昌荃下。凌士湘、陈洪友沉默不语。
〔凌木兰又急急跑上。

凌木兰(紧张地)爸爸,昌荃呢?
〔凌木兰又急急跑下,电灯忽然灭了。

陈洪友嗯,又停电了。(他擦了洋火,点上灯)凌大夫,不要生气了。凌士湘黑
暗极了!乱极了!作为一个中国人,我看不见一点前途。我奇怪,
我为什么要研究科学,从辛亥革命到现在,我这样地工作,究竟是
为什么?一到这样的时候,连最低限度的研究都做不成的时候,我
真是要离开!无论到什么地方,走!可是我到哪里去?我们是中
国人。中国再坏、再烂,我生在这里,我死也得死在这里。做一个


科学家,我也是中国的!(抬头问陈洪友)你拿不定主意,你,你还预
备逃到哪里去?跟这批东西一起跑?我告诉你,没什么可去的地
方!我不喜欢政治,我也不懂政治,但是我有一个感觉,就是,这
个鬼政府要倒,倒到底!我看很快。全中国哪里都是共产党,没有
办法。我并不喜欢共产党,我没有看见过它,也没有看见过它所做
的事情。可是我也没有这样的成见,它在的地方,我就一定要走。
我总觉得只要是人,人就要进步,进步就离不开科学。如果将来共
产党来了,就像今天似的,也来了几个人,把我请到那个地方去,
我也并不后悔。因为无论如何,此地有我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还
不坏,我还要在这个实验室里工作下去!怎么样?你还预备逃到美
国去吗?
陈洪友你说得对。真是没办法。(下)
〔凌士湘缓缓站起身来,正要往实验室的门走去,一个女技术员跑上来。
技术员凌大夫,实验做不成了。
凌士湘(吃惊)怎么,田鼠有问题吗?
技术员不是的,染色剂没有用,做出来的切片完全坏了!
凌士湘(一愣)怎么?
技术员假的。
凌士湘哪儿买的?
技术员医院从南京卫生署领下来的。
凌士湘(急切地)那么找药房去想办法嘛!
技术员问过了,药房的东西也是他们卖出来的。(结凌士湘一个切片)这
就是今天做的切片,染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凌士湘(急到灯前看切片,愤怒地摔在地下。绝望地)那。。我还能做什么呢?
〔女技术员轻轻走下。
〔凌木兰上,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凌木兰爸爸!
凌士湘(忽然发现凌木兰头上的伤)你怎么了?
凌木兰(愤怒地)特务打的,他们不叫我跟昌荃说话。
凌士湘(抓住凌木兰的手)这群强盗!
凌木兰可是,看着吧!八路军就要进城来了,昌荃就会回来的。
〔炮声。
凌木兰你听!明朗的天就要到了。
凌士湘等吧,明朗的天!
〔远处炮声轰响着。油灯照着凌大夫父女们的脸。
幕徐徐落


第二场

景同第一场,仍在贾克逊办公室外间。这间屋子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再也没有以
前那种阴沉的感觉。屋子的安排像是成了一间会客室,一般人在路过的时候就可以进来休
息。在一个角落里的椅子上堆着一叠一叠的洋装书籍和贾克逊喜欢的零七八碎;这些东西
像是从办公室匆匆搬移出来,又被弄在这里似的。前一场的家具有些还保存着,比如,前
一场老工人和他的一家人曾经坐过的那条长木椅,还放在原地方。

窗外是一片阳光,天空蓝得像海,秋天的白杨树哗哗地响着,间或从明朗的天空里
传来远远的,愉快的鸽子哨的声音。但是屋子里的空气是安静的。

这是一九四九年的秋天,一个星期日的下午,甬道上往来的人很少。从公园里传来
了快乐的军乐声和人们、孩子们偶尔在欢乐的舞蹈中唱起来的声音,但听起来非常辽远。
有时,在远远的市声中也传来一阵快乐的秧歌锣鼓声。人们是多么快乐,外面充满着欢畅
的假日空气。

〔开幕时,刘玛丽一个人正在取下排在墙上的贾克逊的大相片,她还是叼着烟卷,
桌上放着一架手提打字机和她的那个花靠垫。何昌荃和凌木兰谈着上。

凌木兰(一边谈着,走丰来)。。我不喜欢我们医院的这些过道,黑得要命,太
阳总是射不进来。
何昌荃是啊,闷得要死。(看见刘玛丽)董观山同志呢?
刘玛丽谁?哦,你说那个新来的董院长啊,在屋里,——跟一个工人谈话
呢。(又收拾东西)
〔凌木兰和何昌荃在桌旁坐下,把带进来的一些档案摊在桌上,就整理起来。
凌木兰这屋子这样摆,看着舒服多了。
何昌荃董观山同志自己摆的。他说,先来个环境改革吧。
〔刘玛丽忽然地砰嘟一声,把抽屉一关。
何昌荃你干什么?
刘玛丽(冷冰冰地)收拾东西。我辞职了。
凌木兰为什么?
刘玛丽(不声不响地收拾完东西,忽然对着何昌荃、凌木兰)贾大夫回国了。(指着)
这是他没带走的书,我理好了,等会儿江教务长会派人来取。再见。
(提着打字机和她那个五颜六色的靠垫就走,走到门口忽然站住,回头)这是我的打
字机。(举起靠垫)这也是我的。(下)
凌木兰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要辞职?
何昌荃你不知道?(幽默地)她一个中国字不认识。我们现在不用英文她忽
然变成文盲了。
凌木兰(笑起来)是啊,二十五年的传统,这一下打破了!你知道,我们改
用祖国语言,医院里可有人埋怨呢,我们眼科尤大夫嚷嚷得最热闹。
何昌荃你父亲呢?
凌木兰他说中国人应该用中国话,改得对。(忽然想起)昌荃,我告诉你,我
父亲最近可不满意你呢。他说你对研究工作不够用功。
何昌荃(笑着)那怎么办呢?你替我向老头儿解释吧。
凌木兰我不解释。我也不满意你。
〔何昌荃诧异地望着她。
凌木兰你这丙天为什么不到我们家来?


何昌荃今天晚上一定来。
凌木兰可是你准备着点,他还是要骂你的。
何昌荃那就让他骂吧。你看我还有希望影响他吗?
凌木兰(半开玩笑地)我看没希望。
何昌荃我可还要试试,当然,钉子是要碰的。
〔董观山、赵铁生、袁仁辉由内出。
赵铁生董院长,我看看我爹去,我们就在前面休息室等您叫我们。(突然望
见那张靠近门口的长椅,停住,激动地)董院长,去年,就在这间屋子,我们
把妈送来的。糊里糊涂的,人就没了,连个尸首都没看见!
董观山(同情地》是啊,赵铁生同志,你母亲是死得奇怪。昌荃,孙大夫
怎么样了?
何昌荃现在正跟赵铁生同志的父亲谈呢,他还是那几句活。
赵铁主(愤恨地)哼,孙大夫!他没一句真话。他骗不了我。
(赵铁生下。沉默。
董观山(对袁仁辉)袁大姐,请你去把病人留下的衣服找出来。
〔袁仁辉下。
董观山(沉思着)是非常可疑,但是病历上看不出问题。
凌木兰(激动地)我们觉得是贾克逊捣的鬼,拿这个软骨病人做了实验。
何昌荃可是现在孙大夫什么话也不肯说。
董观山我看孙大夫顾虑很大,他不相信我们。
〔宋洁方上,她急急忙忙地向董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董观山(微笑着)宋大夫。
宋洁方(回头,呆了一下,忽然高兴地)董同志!想不到你到这儿当院长来了。
董观山是啊,我也没想到。我来之后,昌荃告诉我说这儿有个老朋友,你
在这儿,我高兴极了。你那个外科讲习班结束啦?
宋洁方结束了,我刚从天津回来人。(对凌木兰)我刚才到你父亲那儿,他说
来了位董院长,(对董观山)我没想到是你!
凌木兰宋阿姨,你们认识?
董观山(愉快地)我是宋大夫的老病人,四六年在北京,我们跟国民党谈判
的时候,我在她家里养了半个月的病。
宋洁方(兴奋地唠叨着)我老记得这件事。半夜里昌荃忽然把你送来了,要我
连夜作手术。“这是谁啊?”我说。他说:“你别问,反正是好人,
给老百姓办事情的。”我想,好吧,给老百姓办事总会是好人的。
后来何昌荃文不许我说,我就偷偷地把他藏在书房里养了半个
月。(转对董观山)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奇怪。
董观山那次我走了以后,特务没来找你麻烦吧?
宋洁方(不在意地)来过,让我轰出去了。(老朋友般地)怎么样,到我们这儿
来不习惯吧?
董观山(坦率地)是不太习惯,在山沟里呆久了。
宋洁方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你来得好,先把这个医院的窗
户打开吧,透透空气。
董观山我刚来,哪里是门哪里是窗户,我还没摸着呢!
宋洁方我很吃惊。自然哩,我明白贾克逊是个伪君子,可是医院里许多人
崇拜他,把他当圣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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