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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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秀婉在谢欢的属意下,涕泗横流地敲响了登闻鼓,句句撕心,声称要跪到天子面前,为我儿鸣冤。
一切早有准备。
贺氏如愿跪在了殿堂大宝上,当着太后、谢欢、还有文武百官的面。
将孙氏满门毒杀案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诉了出来。
从二十年前孙家虐待于她,到八年前廊平泗水旧事;
从林双玉清白被辱,到八年痴傻求诊;
再从儿媳复健心中生恨,到妄自离家寻仇;
最后便是,贺同章护妻心切,无辜顶罪落狱,林双玉返家,遭袭身故。
白问月早说过,这件案子并非无迹可寻。
从泗水县令,到廊平郡守,再至西平廷尉院,最后落到段丞相手中时。
这案件的内情早已稀薄如纸,泾渭分明;可是苦于太后的权威与丞相的心怨,便是知晓此案另有内情,却无人敢出头,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贺氏不同。
首先她并非朝中人,不做文武官;其次她的儿子本身便是皇帝唯一的心腹,同太后水火不容,又何惧得罪她呢。
说来,白问月向来料事如神,凡事不说猜有十分,也有八。九。
可唯有这贺氏的愚昧,她只说中了二三。
不知贺秀婉是有意,还是无心,竟也找了个林双玉被孙关玷污清白的由头,佐证她的杀人动机。
这下,北绍千万的子民,人人皆知这贺廷尉的妻子,曾受辱于一位乡野村夫,是位失贞之女。
若是还活着,便是真的清白,也绝无再苟活的颜面了。贺氏这样做,显然是将林双玉的活路,全部堵死了去。
另一方面来说,倒也是插柳成荫,无意中帮了白问月一把。
倒还是要谢一声她了。
朝堂之上。
贺氏情悲意切,说的声泪俱下,俨然一副忧子成疾,为子上刀山的模样。
太后沉着脸一言未发,心中看的明白。
百官中有人发问:“你既已知晓贺大人有冤在身,何以至此才出面喊冤?”
不问倒好,一问,贺氏哭的更加悲痛的起来。
她只道,儿子与儿媳感情甚好,手心手背又皆是肉,她身为长辈,不知该如何抉择。
独自卧在家中苦苦挣扎多时。
直到昨日,她明晓儿媳的安身之处后,派人去迎,却意外遭遇歹人袭击,不幸身亡。
本是左右摇摆不定,心中犹豫,这下儿媳没了,她如何还能看着儿子再死呢。
必然是要登堂伸冤,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救她儿子出来。
太后揉了揉额,头痛欲裂。
方公公瞧得仔细:“娘娘,是否先行返宫?”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贺氏,又望了一眼段升,沉声道:“此事先交由丞相核对去吧。”
欲搁置下来,就此作罢。
正欲起身离去,谢欢却出声喊住了她:
“母后。”
他模样认真,字字珠玑:“儿臣当日便知晓贺爱卿一定受有冤屈,他被关多日,该是立即洗清冤屈才是。”
“皇帝想要多‘立即’?”太后反唇相讥,淡漠地望着他,隐有怒气。
“人证?物证?供词?”太后未留半分颜面,厉声叱责,
“律法之下,只凭这妇人片面之词,便将贺同章放了,你做的这皇帝,究竟是靠什么治理国家?”
“是你的偏袒?还是你的直觉?”
怒声震耳,满殿哗然,连喘息声也微乎其微。
谢欢莞尔,似是对太后的申斥不以为意。
“母后教训的是。”
烂泥扶不上墙。
话已至此,纵是百般不愿,太后皱着眉头,也只得冷声吩咐:
“段升,给你三日,将此事彻查清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欢,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言闭,华服展起,拂袖离去。留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段升望着地上跪着的贺氏,目光阴冷。
忽而一顿,
这人……怎么看着颇有些眼熟?
三日转眼即逝。
段升终日关在丞相府中,下面递来的文书连翻都不曾翻过。
贺同章的案子,又有何可彻查的。
案件的真相,彼此皆都心知肚明。太后所说的三日,不过是因谢欢步步紧逼后,随口找的由头罢了。
贺同章终是没能死成。
出狱的前一日。
齐谓带着两碟小菜与一壶好酒,他明知贺同章一向洁身自好,滴酒不沾,却又盛情邀约。
连声被拒之后,他又称,来也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干脆喊着监守的几名狱卒,推杯换盏,畅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
三言两语便聊了起来,口中也忘了忌讳,这便谈到前几日,贺大人的母亲,亲自登殿喊冤之事。
齐谓见解独到,压低嗓音说的诡秘:“老夫人的行为还算于情于理,只是她口中的‘遭袭身故,难免引人多思。’”
音量控制的极好,贺同章既能听得见,却又听得不仔细。
他一脸高深莫测,又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的说遇袭便遇袭?
如何遇袭,何人下手?是否料理?这些事情,竟无一人追问。”
几个附耳监守,听到这里便来了劲头,搓了搓手,忍不住问出了声:“监司认为事有蹊跷?”
齐谓却摇了摇头。
他虽喝了点酒,但还未失智,背地里哪敢言语主子们的不是。
他只道:“旁的不清楚,只知晓大人的妻子姓林,名为双玉。”
“这整个西平,姓林的能有几家?”
说到这里,三人皆都无庸赘述,茅塞顿开。
左右对视,心照不宣。
林姓在西平本也无几家,能排上的,除却当年的老丞相,还能有谁?
话被齐谓不着痕迹地带过,正欲告一段落。
坐在身后的贺同章却突然来了精神。
“林双玉?”
惊声忽起,似有不明。
齐谓佯作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放下手中的酒杯,咂了咂嘴:“贺大人还不知晓呢吧。
听闻您的夫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刺而死了。”
“死了?”
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自知失态,又顿了一下。
贺同章冷着脸,半个字也肯信,怒斥了一句:“你在说什么醉话?”
他已经将玉儿托给了月儿,将军的能力,怎会保不住个人?
缓了缓面色上的尴尬,齐谓从酒桌上走了下来,蹲在贺同章的身旁,认真同他说道:
“大人,岂敢戏耍您?
贺夫人是真的死了,这是您的母亲在大殿上亲口所言。”
似是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如今,整个西平都已知晓贺夫人清白受辱,寻仇孙家,您为妻定罪之事。”
谁会无中生有,搬弄二品大官的是非呢?
贺同章在牢中待了太久,对牢外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几月。
母亲?大殿?受辱?寻仇顶罪这他知晓。
可玉儿,怎么会死呢?
“你……”声音忽然有些发颤,他酝酿了许久,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字眼。
“所说皆实?”
齐谓望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生不忍,可还是点了头。
“贺夫人,确实死了。”
苍穹颠倒,日月难分;耳内鸣声炸裂,目光所至处,皆是无止尽的黑夜。
忽地回到了九岁那年。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林丞相府里,曾有两棵茶树。
那两棵树,名为永生,来自南疆。
此树四季长青,两季开花,花可入药,叶可做茶,木质坚硬致密,纹理浮动精细。
比之紫檀,更甚。
是所有名贵之中的,最贵。
第40章 怒不可遏
永生茶的木材; 长成极慢,非百年不能成料;加上它本不是产自北绍,种养在西平; 只说存活便是难上加难。
这树弥足珍贵的地方; 不仅是它寸木寸金; 浑身是宝,还因源于这树自长成起; 除非外力; 否则不调不落,不灭不死。
一旦开始,即为永恒。
贺同章画的那副《相思连理》图上的连理木,便是这两颗永生茶。
取意结连理,求得生生世。
这两颗极其珍贵的树,一颗被林丞相许给了幼女林思荷; 随她移嫁去了白府。
还有一颗,便是许给了林双玉。
林承指婚的第二日; 同林双玉说时; 便许了她:“我知晓你向来敬爱你的八姑姑非常; 也想做个她这样的女子。
但你们性格终有异同; 所求也并非一处。
我不能教你做些什么; 便将另这外一颗永生茶许给你; 他日你与予木成婚后,这树你便也学你的八姑姑,移走罢。”
闻言; 林双玉欣喜若狂,不仅是她得了这棵令人垂涎的名树,还因为她往后,会名正言顺地嫁于贺同章。
彼时。
被移去白府的那颗永生茶,在林思荷死的当年,一夜枯枝,花叶凋尽。
白问月无声地落着泪,默默捡起所有的枯叶,望着冷风中光秃的树枝,似是瞧见了母亲的魂灵,同她笑抚。
至此,冬寒夏暑,冷热饭饱,再无娘亲。
白问月耿耿于怀了许久,接受了母亲的病逝,却始难放下母亲的这颗爱树。
白慕石也曾为她寻了多处,可此树长在南疆,本是珍品,又极难养成。
寻无可寻。
之后便是白王氏进门,白慕石明晓这树已然回天无力,索性找人伐了,断了女儿的念想,做了两张木床。
一张给了白问月,一张留在了他的院内。
奢侈无比。
而另外给了林双玉的这一颗,因林府南迁,一直养在旧府中无人问津。
贺同章回了西平后,曾去偷偷瞧过,枝繁叶茂,一如既往。
长得正是鼎盛。
他曾在心里同林双玉暗暗许诺,若她有病好的那日,便亲自请旨,将林府的故宅重开,再修书永安,重新给她个万众瞩目的成婚礼。
名正言顺搬回丞相府。
那个他们住了多年的地方。
然而,世事无常。
他万想不到,林双玉清醒之日,便是一切结束之时。
齐谓连声喊了多久,他眼中才重新有了光亮,思绪恍惚,尚不清醒。
他心中知晓,所有的一切,
错皆在他。
当年,若他未信母亲的谗言,不顾阻挠,执意将此事查个清楚,明晓她所受过的委屈。
便如何也不会有今日了。
齐谓一字一句地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讲与他听,无论是泗水旧案,还有孙家新案,他心中只有一句。
有愧于我的妻。
怎么能让她委屈这么多年,又亲下杀手呢,千金之躯,失贞于人,是何等的侮辱。
她是将军遗女,又爱他如命,如何承受的住如此奇耻大辱。
孙家,死不足惜。
只是不知,不曾妄害过任何生命,一向心善温婉的娇妻,赶赴廊平投毒行凶。
心中是否也曾怕过。
他竟疏忽如此,何以为人夫。多年来,说要给她安稳,全是笑话。
我配做什么人?
空洞的双目久未回身,灵魂似是抽离般,木讷无言。疼痛到麻木,便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齐谓见他面色失常,心中难掩惊慌,宋大人只嘱咐他将此事原本地告知贺大人,却未说,他这样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还能不能继续说。
有一瞬间齐谓忽生出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他的行为,同外面那些处心积虑想要贺大人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贺大人?”小心翼翼地有喊了一声。
心底止不住的害怕。
贺同章动了动唇,还未张口答话,胸口一股热流,腥甜翻涌。
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流出。
他依然笔直地盘坐在那儿,只字未言。
齐谓彻底慌了神:“贺大人,贺大人。”
“你可莫要吓卑职啊。”
你若是有个万一,我如何交差?
桌上的几名狱卒见贺同章如此,心下难忍困惑,
夫人离世,虽也恩爱,但大可再娶。这世上什么都是稀罕物,却唯独女人贫贱。
何以伤心如此?
大人毕竟是大人,他们便是真的心有疑问,也只敢在心里疑问。
断不敢问出声来。
过了许久,贺同章艰难地开口,终于答了一句。
“无事。”
齐谓担忧地望着他,哪里像是无事的模样。他恐再多生别事,不敢继续多言,连忙将桌上的三人驱走,草草收尾。
“大人,您万要撑住。夫人之死尚还蹊跷,您若有何想不开,她便是真成一缕冤魂。”他话说的真诚,在这混沌中欲抽出一丝希冀,让他坚持下来。
至少,
要坚持到明日。
说到蹊跷,死寂沉沉的瞳孔,闪过一丝光亮。
果有奇效。
齐谓见有些反应,连声又断断续续同他说了许多安抚的话,贺同章缓慢张了张口,打断了他。
“去吧。”
他心中,有数。
受教林承,十几年寒窗,从千万人里脱颖而出。
并非痴人。
要他死与要他活的,向来只有那一个人。
太后视他为眼中钉,这无可厚非,谁让他非要鹤立鸡众,卓尔不群呢。
太后明面上恨他入骨,却始终未曾有过动作。
贺同章也曾大胆猜测过,她或许也是知晓,朝堂久聚必散的道理。若无一个他这样明目张胆敢违逆的臣子,她所掌的政权,何以牢靠。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谢欢才‘帮衬’了她一把。
自己将心腹推了出来。
他在这牢里旁的事没有,唯一可做的,便是潜下心来透析这一切。
他不曾怪过谢欢,身为帝王,夺权之路举步维艰,选无可选。不过是借他行路,又有何计较,
这是他应尽的本分。
让他为社稷死,为政权死,他皆无怨言。
身居人臣位,自当忠君事。
然而,空有一副为黎民百姓鞠躬尽瘁的天下心。
八年臣义,同百官对立,与太后相抗。
贺同章从不会去想自己付出过多少,但他觉得,这一腔忠则明意,谢欢总是能感受到的。
至少知晓,他心中想的,从来都是林双玉。
如何容不下他的妻子?
一个不曾涉足半点谋逆的女子,为何一定要死于朝堂上的阴谋诡计?
是谁不好,偏偏是她。
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人。
谈何为君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