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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魔方七日梦-第44部分

小说: 魔方七日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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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香港人送回酒店后,他没有急着往回开,而是把车停在距离酒店两条街远的一家连锁整容医院前。很多成家的男人都有一个习惯,会在回家前待在车里一会儿,至于待在车里的理由,相信所有男人都心照不宣。 
  那扇尚未打开的门,更像是生活的分割线。打开车门,他是丈夫、父亲,关上门,在烟雾缭绕的车厢里,他可以短暂的做回自己。不必微笑,不必成熟,只是沉默。 
  赵东祥和其他男人还有点不一样,他更喜欢在离家有点距离的地方享受“自我”时光,他甚至不想让家人在家等着他下车,那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失职的丈夫、父亲。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想醒醒酒,暖气烤得他浑身暖洋洋,但只有沾了水的脚底心是冷的。他这样待了有五分钟,直到觉得好点了,才点了根烟抽起来。 
  边抽烟边拨弄了下风铃,铃铛的上面绑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卡通小人,和很多做生意的朋友不同,其他人喜欢挂佛珠,挂琉璃雕的貔貅图个吉利,他却挂个小孩玩意儿。几年前他还没开洗车行前,那时候他还在保险公司上班,开的是一辆马自达,有一次他顺路捎怀孕的女下属去超市,被问及为什么挂这么个卡通风铃时。 
  他回答:“我女儿小学四年级时,送我的生日礼物。”  
  之后他换了工作,换了车,这个卡通风铃却一直伴随他,在他心里,没有别的比这个风铃更能保他平安。 
  想到当年女儿然然在妈妈的催促下,害臊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奶声奶气的对他说:“爸爸生日快乐。”无论多少次,心里都像涌出暖流般。 
  也该回家了。 
  赵东祥没有选择调头回主干道,而是顺势开到整形医院后门,后面连着一片旧居民区,开出去可以绕道穿山隧道,距离更短。 
  时至今日,赵东祥每每想到这个决定,都会后悔莫及。如果他当时没有在车里待那十几分钟,而是立刻回家。。。。。。又如果他选择调头走大路,那么他之后的生活将截然不同。 
  当时天色已暗,暴雨夹杂着雷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车子一开进小道的时候,轮胎就开始发软,踩油门的阻力也变大了。 
  车陷进了泥坑。 
  赵东祥不想下车淋雨,只好把油门踩得更猛,车身慢慢倾斜,再突然前倾,车轮从泥坑里挣脱了出来。赵东祥如释重负,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一下子变得高亢。他的脚仍以相同的力道踩在油门上,按照记忆里的地图向右打方向盘,一通一扭八绕,车终于快到了巷尾。 
  巷尾两旁并不是楼房,而是被外面餐馆买下来用作当库房使用的,两边也没有路灯。安全起见,他打开了疝气大灯。 
  急速扩大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明亮,除了雨之外,还有一团跑出来的黑影。 
  接下来的记忆,赵东祥都有些模糊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车速绝对没那么快,怎么可能撞到人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酒精。他在酒精的作用下,误将油门当成了刹车。 
  明亮的灯里出现了一张惊愕的脸,接着是一声令人绝望的闷响,车身晃动着停下来。赵东祥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耳边是风铃声清脆。 
  还有那句“爸爸生日快乐”。 
  他的脸前突然一片暖意,他想起自己临出差前匆匆吹熄的蜡烛,在陷入黑暗前的短暂瞬间,看到了小女儿失望的脸。 
  雪白的奶油轰然坍塌。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他脑中说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60章 活死人病院(9)
  徐明朗想到一旦老赵被困,想用电梯却用不了,到时候岂不是插翅难逃。。。。。。 
  徐明朗僵在原地,自打他进入这个古怪的世界,他就一次比一次更难以抉择。用推车拦住电梯运行,确实是阻止蜘蛛怪出现的最好方法,可这样一来,老赵就会成为他们安全路上的弃子。 
  如果老赵没事倒还好说,一旦有生命危险,那就是他们造成的了。  
  “那只能说是他的命。” 
  徐明朗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有时候,自己的命运,和别人的命运,就是冲突的。哥要怎么选呢?” 
  徐明朗感觉自己面部发紧,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周雪荣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语气却是十足的温柔:“哥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决定好了吗?电梯门挡还是不挡?”周雪荣开始用肘部擦拭斧头,“我怎样都可以,都听哥的。” 
  在徐明朗的印象里,周雪荣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如果他想这样做的话,直接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甚至把决定权交给他? 
  像故意为了应景一样,病房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噪音,低沉的吼声和说话声。徐明朗急得满迈腿就想跑,却被伸出的一条胳膊拦下了。 
  “想好了吗?”周雪荣笑说。 
  这下把徐明朗问毛了,他急躁的骂了一句:“周雪荣,你有病啊!” 
  周雪荣却认真的摇了摇头,改用两手钳住了他的肩颈,让他上半身动弹不得。 
  “哥你看,有时候选择就是要这样,不得不放弃一些人,才能保住更多人。” 
  “随你怎么说。”徐明朗一把将周雪荣推开,向前跑去。面对这样的周雪荣,他感到陌生,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周雪荣冷淡又古怪,让人完全没有亲近的欲望。 
  是对方一次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他虽然寡言却很重情义,关键时刻他从没有抛下任何一个人,而是冒着被误解的风险, 
  这一刻,徐明朗却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对方。 
  病房门打开着,徐明朗冲了过去,几乎快要摔倒,把着门喊:“叶嘉雯,苗放!” 
  “你来的也太迟了!!”说话的是于浩怀,徐明朗甚至一眼没看见他,只因他躺在地上,手里攥着块布头,轮廓是一大团蠕动的东西。苗放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手里还拎着一张被单。 
  “叫你开窗啊笨蛋!!”于浩怀这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一大团东西中传出了不了破裂的声音。 
  苗放手忙脚乱的对着窗户捣鼓,却迟迟没打开窗。 
  “苗放!你是智障吗?!开个窗又不是要你做微积分!” 
  苗放发出烦躁的吼声:“妈的,我眼睛又不是探照灯,怎么可能看得清!” 
  “再说了,微积分又不难,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用来讽刺。。。。。。” 
  徐明朗实在听不下去,小跑过去,迈过一大团尸块,试着开窗。 
  “苗放,你挡光了,往后站。” 
  苗放乖乖找做,徐明朗扳着月牙锁,用力向上推,但手里的金属块却完全不动。 
  “窗被锁了。” 
  “那就把窗砸开。”于浩怀手心都快起火了,而且他能感到布料被撕开的阻力,“快,床单坚持不了了。” 
  徐明朗转身想找凳子,周雪荣出现在门口,不难想象他是慢悠悠走过来的。 
  周雪荣朝窗走过去,三两下把窗户砸开,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大个儿快过来搭把手!”包裹蜘蛛怪的被单外,已经伸出来两只尸手,正试图往两边撕裂被单。 
  见周雪荣完全没有搭手的欲望,徐明朗挤了过去,刚弯下腰,就被挤在了后面。 
  周雪荣从苗放手里抢过被单,拧成条状,将两只胡乱挥舞的烂胳膊绑在一起,再向上一抬,让于浩怀得以喘息。 
  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把这坨庞然大物扔出窗了。 
  医院的窗口都是飘窗设计,离地面少说一米距离,窗口又很窄小,看横截面积不足以把蜘蛛怪畅通无阻的扔出去。 
  徐明朗捡起斧头,想着要砍碎另一边窗户,但奈何中间横着的金属窗框却把面积一分为二。他举起斧头,准备把窗框和玻璃全部砍掉。 
  “别砍。”周雪荣说着跳上窗台,惊人的弹跳力让人无论看几次都想叹服,“全打碎的话,之后会有隐患。” 
  徐明朗看了眼窗外,突然反应过来,要是砸出能容纳蜘蛛怪的窗口面积,就意味着给蜘蛛怪制造了一个除了电梯之外,上楼的机会。他们要么派人看守,要么只能放任这里成为蜘蛛怪的通道。 
  再抬头,周雪荣已然站在了窗外,身体向外大幅度倾斜,唯一的支撑点是手里的床单拧成的绳。好在蜘蛛怪体积足够大,完全卡在了窗口,才能支撑周雪荣的体重。 
  这时周雪荣却说:“用力往外推!” 
  “往外推。。。。。。你怎么办!”徐明朗犹豫。 
  于浩怀却没管那么多,全力往外推动着。他看了眼徐明朗,催促道:“快推啊!还有苗放和那小姑娘,都愣着干嘛!” 
  叶嘉雯从角落里走出来,跟着帮忙推。更令人吓一跳的是,周雪荣像蹦极似的,攥紧绳子,利用自身的重力向下重复跳跃。 
  或许是被狭窄的门框勒得狠了,陆续有不明液体渗透出床单,伴随腐臭的味道。 
  “这味儿太恶了吧。”苗放捏鼻子抱怨。 
  “有空抱怨,还不如过来帮忙。” 
  徐明朗冲窗外喊:“差不多行了,你往旁边让让,别摔下去了。” 
  周雪荣点点头,动作的幅度和频率却一点没减。 
  “别瞎操心了,他心里有数,快来帮忙。” 
  看着周雪荣毫不松懈的向下跳跃,徐明朗最终还是跟着向外推,四人合力终于将松垮的尸块成功挤压,大量尸液顺着门框流淌下来。 
  徐明朗一直小心翼翼的感觉着力道,以免一个不小心,尸团会全部脱落出去。 
  “差不多了吧。”徐明朗喊着周雪荣的名字,让对方往边上闪。被单里突然发出很酥脆的声音,像折断芹菜一样,接着阻力陡然变小,徐明朗一把推了个空,他背后一凉喊:“周雪荣!” 
  “周大哥!”叶嘉雯像做错事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让开!”徐明朗扒开挡路的于浩怀,紧紧搂着那团卡在窗框间,还没来得及掉下去的恶臭的尸块。 
  他能感到不断下坠的重量,唯有咬紧牙,忍着剧痛,用锁骨那部分紧紧卡着窗沿。突然他的腰被搂住了,苗放有点闷闷的音色透过骨传导传过来:“我。。。。。。我在你后面。” 
  叶嘉雯和于浩怀也跟着拽着徐明朗,直到周雪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外。 
  周雪荣拽着绳爬回窗台,他的棉衣大敞着,里面的卫衣也破破烂烂的,露个肚子被冷风吹。他踩在那团烂肉上,扒着上层的沿,用引体向上的方法卷起上身,接着狠狠向下踹,踹到第三次的时候,那团烂肉尖叫着摇摇欲坠。 
  “去你的吧!”徐明朗补上最后一脚。 
  隔了几秒,楼下才响起一声很轻的响。周雪荣顺势荡进了楼内,若无其事的捡起窗边的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没事了。” 
  苗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念着“太好了”,一面大喘气。叶嘉雯靠在墙上,闭眼不住地点头。兴许是周雪荣卖力的缘故,于浩怀难得给他个好脸色看,说着:“还行。” 
  暂时解除了危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坐在地上的,也有找个床位一头仰下去的。徐明朗还站在窗口前,他嘴里的溃疡更肆虐了,半个腮帮子都是肿的,冷风能让他好受点。 
  他看着周雪荣坐下来擦拭斧头的样子,总想说点什么,但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不恰当。 
  他心想,周雪荣就是那种极其矛盾的人,明明刚才在电梯门口还做出一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冷酷模样,转眼又会为了同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要不是他对周雪荣还算有点了解,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了。 
  徐明朗站在离周雪荣的面前不远,照理说周雪荣余光就能看到他,可显然对方有意回避视线,擦拭斧头的动作温柔的像在爱抚猫咪,是不是还戏剧化的吹口气。面对这样的无视,徐明朗说不上的胸口堵得慌。 
  “这次还好,这蜘蛛怪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于浩怀仰面合眼说。 
  “你别瞎立FLAG行吗,要被你被害死了。。。。。。” 
  于浩怀和苗放两人又开始拌嘴。叶嘉雯坐在靠窗的病床上,面向窗口,拢了拢乱草一样的头发,年轻美丽的侧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愁苦。她看了眼徐明朗,又看了眼坐在窗口下做作的擦拭斧头的青年,拍了拍旁边的床位。 
  徐明朗走过去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周雪荣。 
  “你们吵架了?”叶嘉雯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她从来都是个敏感的孩子,她总害怕自己的情绪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却不可抑制的被周遭的气氛所影响,越是她在乎的人,就越是能影响她。 
  徐明朗摇摇头。心里告诉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有空惦记这些鸡毛蒜皮。 
  突如其来的松懈,让整个病房陷入沉默,没有人开口提老赵的事,仿佛那是一个禁咒,只要问了,就会打开魔盒。 
  沉默像一把软刀子,不光让徐明朗因为赵东祥的事而自我怀疑,还让他想起了薛莹莹。 
  关于薛莹莹的下落,应当是他最该惦记的,而此时却成为徐明朗最想回避思考的事。自从他陷入这个冒牌世界,他的大部分关注力就从薛莹莹的事,转移到自己的安危上。可以说这一路他们都是在和死亡较劲,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可偏偏他在感情方面是个理想主义者,甚至用浪漫主义来形容都不为过。在他的常识里,真正相爱的人是至死不渝的,但当死亡被摆在面前时,他好像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内心深处对薛莹莹的安危的不确定,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徐明朗放弃去思考这背后更多的意义,思考只能带来更多不确定,以及自我厌恶。他甚至有点怀疑,当他写下一首首情歌时,是不是真的有在思考“爱”的含义,还是说他只是人云亦云的,写下那些缠绵的爱句呢? 
  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爱到可以把对方放在自己之前? 
  撇了眼佝偻着盘腿坐着的青年,对方已经停下了擦拭,窗台积雪化成的水滴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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