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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第7部分

小说: 在一九四六年仰望星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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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四心想,他又不瞎,院子里哪个女的长得比你好?旗四欲言又止:“旗易山他,对你不好吧?”
  旗易水脸上有点迷茫,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旗易山对他好吗?当然不好。可是在那件事上他又真的是快乐。那是待他好吗?那也不像,生起气来又日又弄,一点也不管自己的死活。
  旗易水老实说:“我不知道啊,他待我怎样就怎样吧,真要问,我只能说现在是好的。”
  说着说着,不知乍地,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关都关不住。旗易水手忙脚乱地抹着眼泪,朦朦胧胧地想,我哭啥呢?我这是哭啥呢?为什么一想起这个问题来就心酸呢?
  旗四自个也是个半大孩子,自然也是猜不出旗易水在哭什么的。他只是默默地把怀里的手帕拿出来递给旗易水。
  兄弟俩相对无言,但因着相同的秘密,两颗心却比以往拉近了许多。
  气氛渐渐缓了下来,转眼间已经要到正午了。旗四看了看院子,夏日的阳光明晃晃的,从那榆树叶子的缝隙穿过,在地上打出斑斑点点的亮光。几只麻雀在枝头上蹦来蹦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旗四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问:“午饭还去前屋吃吗?”
  旗易水摇摇头:“明天吧,今天我的身子还是有点不舒服。”说着,脸有点红。那点红晕在白瓷般的脸颊上,就像开在雪中的山茶花。
  旗四又有点心塞,忍不住说:“你,别老是被旗易山牵着走,那混蛋下手没轻没重,伤了你都不知道!”
  旗易水连忙应道“好、好,我下次一定跟他说。”
  旗四心想旗易山那个混账的做的混账事,跟那个老畜生一样吃干抹净就走人,连牲口都不如!旗易水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他。
  旗四心里把旗易山摊饼一样翻来覆去地骂,脸上却淡淡道: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旗易水笑得眼睛弯弯的,说,
  “嗯那”


第十章 
  元茂屯是个好地方。靠山,近水,土肥,地广。黄泥河子从屯边斜斜地掠过。那水面波光粼粼的,阳光一照就像一块化了的金子。
  这里的人也不赖,庄稼种得多,收的也多。养出了好几个大户。旗老爷算不上是元茂屯第一户,因为上面数得上名头还有陈一平“陈大地保”和郭宝峪“郭大善人”。
  陈一平的儿子是南岭一带的土匪头子,跟当地的军阀也多有走动。占着这个关系,陈老子比旗老爷略高一筹,做了村里的地保。但对旗老子还是很客气的,毕竟都是大粮户,做的营生都一样,与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不如唇齿相依。
  他有点儿官瘾,平常不喜别人叫他“陈大爷”,喜欢别人叫他“陈大地保”以此显示他不一样的身份。
  郭宝峪则是个胖呼呼的老头儿,枣样的身子,尖脑袋,八字胡,走路好叼着个烟斗,遇人就说,“多做善事呐!下背子投个好胎。”私底下心眼儿坏得冒水,跟旗老爷是一个货色。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狼狈为奸做了不少缺心事。村子里的人私下说:旗老爷做的十件坏事里有七件就搭着“郭大善人”!
  郭宝峪听到别人叫他“郭大善人”还有点开心,殊不知这是其他人在讽刺他,说反话呢!
  几年前,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被旗老爷教唆得在县里三人合伙开了一家赌坊,有了生意,三家人的来往更加紧密了。
  这几年东北盗匪蜂起,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世风日下,人们对生活一旦失去希望,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进赌坊、窑子、酒馆这些欢乐场,寻些精神上的慰藉。越穷呢就越去,越去就越穷。大吃小,黑吃黑。十赌九输,大多数钱最后其实都进了庄家的口袋里。
  不消说,让旗老爷、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赚了不少。本来嘛,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是很满足的,觉得旗老爷够义气,有钱一起赚。然而,当他俩知道了旗老爷其实是把开赌坊当作个幌子,私底下一直做着卖大烟的生意时,两个人心里就不平衡了。特别是听到旗老爷靠着卖大烟赚的钱比他俩赌坊的分红还高时,郭大善人当即气得一蹦三丈高,骂道:“我操旗彪这个黑心的,原想他还是个人样,一肚子狗下水!”
  两个人商量着这事得找旗老子理论。单就一点,那赌坊每年交给县里地头蛇的钱都是他仨一起凑的,旗彪那黑心的借着他俩的场子卖烟,咋说也得分一份利出来。
  俩人一合计,当天下午就到了旗家大院。还没进屋,旗老爷就迎了出来。去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旗老爷逛窑子时一不小心染上了梅毒,命根子差点废了,幸亏遇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治了大半年最好才治好。
  吃了这场暗亏,旗老爷才晓得了乱来的厉害。这半年的性子收了不少,不敢再见个女人就上见个洞就插了。如此一段日子下来,居然还养出了点精神气,看上去又有点人模狗样了。
  旗老爷见俩个好友急冲冲的过来,面色不虞,心里就有了数,面上却装不知,只是连忙吩咐大司马准备好酒好菜,他要招呼两个贵客。
  天朝人向来讲究在饭桌上谈生意,元茂屯的人也不例外。看旗老爷忙前忙后,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也不好马上就问他赌坊的事,只得应和着扯些有的没的。
  一个说:“你家那大闺女长得真不赖!以后睡娶了做媳妇是赚的。”
  一个说:“好说好说,比不上旗老哥的那三个儿子,俊的俊,能的能的!”
  另一个说:“老哥儿!你咋整的?旗四都成家了,也不给老三找一个?”
  另一个又说:“看!你俩一个有好闺女,一个还有好儿子,咋不结个亲家!咱们亲上加亲嘛!”
  旗老爷连忙说:“老兄!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我家阿三你又不是不晓得,一年到头小病不少,风一吹就倒,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人家,才一直忍着没言语呐!”
  郭大善人一听,是这个道理,旗三那孩子身板不行,可别误了陈地保的闺女!又一眨眼,想起了旗三那唇红齿白的俏模样,默想着陈地保家的那个糙女儿也配不上。
  索性大司务已经把饭菜做得差不多了,正一道一道地往南炕上摆。四冷四热一共八道菜。又摆上三副碗筷和三个白瓷酒樽。旗老爷从柜子里拿出一坛子烧酒,一边说:“没啥好菜,酒倒是不错,两位老弟今个儿来可得多饮几杯。”说着,拉着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一起上了炕。
  仨人入了座,旗老子给一一倒了酒,后举起酒樽,亲亲热热地说:“陈老弟、郭老弟,咱三家来往这么多年,常言道,日子旧了,锅锅盖盖哪能不碰来碰去呢?老哥我要是有啥做的不对的,我先说声对不住!你俩向来有度量可得担当一些呐!”
  一席话,说得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羞涩,但羞涩归羞涩,妥协可是万万不能的!
  郭大善人脸皮比较厚,好开口,“这可不敢不敢,我俩也是沾了老哥你的光!老哥你向来讲道义,有钱路子总是想着我俩,先前那赌坊,也是你撮合,我们才赚了一笔……我刚刚一进门就看到老哥一脸红光满面,许是近来又找了啥好生意?”
  旗老爷在心里冷笑一声,故意避开话题说:“旗四那孩子近来做了一单子好生意,给我寻了不少乐子,我这心里一高兴,脸就藏不住!”
  郭大善人顺口说:“我就知道旗四那孩子能干!是啥生意呢?难道是在赌坊里卖大烟?”这话头扯的,旗老爷心里也是服了,但他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干脆把烂摊子推旗四身上了,索性旗四是小辈,闹起来就说孩子小不懂事看他俩敢咋样!
  “老弟猜的不错,那孩子近来就是在做这件营生。”
  陈大地保和郭大善人果然不好言语了。俩个人在心里怄气,骂旗老子耍滑头,晓得他这是要把锅给旗四背,旗四是个后生,他俩做长辈的也不好意思往死里压。
  陈大地保讪讪道:“我就晓得旗四的个能的,这才二十三吧,就已经在做这种好生意了。咋整?你这个老爷子没帮一把?”
  旗老爷说:“可不是!我想帮他还不肯呐!”
  郭大善人见话头越扯越远,想着不能跟旗老子来虚的,再虚下去两人就只能吃暗亏了。于是连忙挑明道:
  “老哥,你看这坊子是咋仨的,阿四没言没语的就在坊子里卖大烟,还赚了不少钱,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呀!亏他叫了我俩这么多年叔伯,要是早知道这事,我俩怎么说也得帮衬一把你说是不?”
  陈大地保一脸宽慰地看着郭大善人,想好老弟!你终于把咱俩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旗老爷这才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对!你这话说得有理。是得把阿四这孩子叫来说说,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占着他老子便宜卖乖么?只是老弟啊,你俩来得真不巧,旗四这两天去了县城,也不晓得他啥时回来。要不你俩过几天再来?到时我把阿四叫来,你俩想咋整就咋整!”
  郭大善人和陈大地保一脸懊丧,但也不好再说啥,只得闷声喝酒。不过这事儿好歹过了明面,旗老爷也不好藏着掖着了。
  旗老爷说了半天鬼话,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旗四这两天还真的去了县城,带着一个小跟班,韩彦。
  韩彦在得了旗四的口信后,晚上回去连忙收拾好一个小包袱。其实也没啥东西,里面就一套换洗的衣服,还补了好几个补丁,连个裤衩都没有。
  韩彦爹说:“娃子,要不爹还是把骡子牵了卖吧?你这一去,我这心里老不得劲儿。”
  韩彦说:“爹,您是个咋不得劲法?”
  韩彦爹说:“你看那些穷苦人家,哪个敢待在旗家大院?去那的,个个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你这一去,要是出了啥事,这不得要了你娘的命?”
  韩彦说:“爹!旗老子我也是见过,笑归笑,却笑里藏着刀呐!今个儿我看那旗四爷,虽然冷冷的,倒不像个坏人。何况,爹,咱们把小黑卖了,明年的地咋整,五六垧地,只靠老牛的话还不把它累死?”
  韩彦爹说不过韩彦,只好随了他。他这个大孩子向来有主意,说啥就是啥。
  第二天一早,韩彦又把几个弟弟妹妹嘱咐了一遍,重点叮嘱二弟韩烨,多帮家里干活,下夜的时候记得起来喂两只牲口。回来的时候他一定给他捎好吃的好玩的。
  韩烨十二岁了,还是小孩子心性,说:“哥!要是那旗老畜生敢打你你就回来,千万不要在那里受气!”
  韩彦欣慰地笑笑,摸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瓜子,走了。


第十一章 
  韩彦到旗家大院的时候天还很早,太阳只是露了个脸,路上的空气湿漉漉的。
  歪脖子老李领着韩彦进了旗四的院子。那院子不大,只有三间上屋。中间那间大的屋子是旗四的书房,屋子打了炕,方便旗四在里面休息。现今旗四就睡在书房里还未起,歪脖子老李跟韩彦交代事情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书房右边那间则是个小厨房,左边则是一间小屋,里面摆放了一些杂物。
  歪脖子老李把右边屋子的门打开。这小屋平时来的人很少,摆放的东西又乱,门一开,满屋灰尘纷飞,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歪脖子老李给了韩彦几块麻布和一个捅,说:“四爷说了你先住这,有事等他来了吩咐。这些东西给你,你自己先整整,只是小心别碰坏了东西。”
  韩彦瞧了瞧屋子,说:“大爷,水去哪儿打?”
  歪脖子老李说:“厨房里有了水缸,里面有水,你从那打就好。”
  韩彦点点头。
  歪脖子老李把旗四交代的事情都跟韩彦说了一遍就走了。昨天旗四特意告诉他韩彦明天要是来了要客气点,别为难人家孩子。因此他今天对着韩彦的时候脸色好看了不少。难得韩彦今天还洗了个脸,老李想,这孩子长得还不赖,就是头发像狗啃的。
  韩彦收拾了一上午才把屋子弄出个能睡觉的地方。只是屋子里没铺没盖的,晚上难道就直接睡地上吗?韩彦想着,等下歪脖子老李来的时候给他说说能不能要些稻草铺铺。
  韩彦听到旁边屋子有人走动的声响,晓得是旗四起了,连忙寻了过去。
  旗四正整理衣襟呢,一抬眼冷丁的看到镜子里有个个灰头土脸的人进了门,连忙喝道:“站住!”
  韩彦吓了一跳,连忙站直了不敢乱动。
  旗四黑着脸说:“你是谁?脏成这样往我屋子走!”
  韩彦说:“四爷,我是韩彦,昨儿您叫我来的。我刚刚打扫屋子了,没想到得洗洗,我现在就去。”
  旗四的脸还是黑的:“你洗干净点再过来。”
  韩彦连忙退了出去,跑到小厨房打了一桶水把自己捯饬干净了,又换上了整洁的衣服才过来。
  旗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韩彦说:“四爷,有啥事要我做么?”
  旗四摆摆手,说:“现今没什么活儿,你先歇去吧。”
  韩彦应了一声退下了。本来他还想问下他今天中午去哪吃饭,可是没啥事做他也就不好意思问。
  旗四看着韩彦的背影,一件带补丁的蓝色褂子,中间绑着腰带,头发乱蓬蓬的,要怎么土就怎么土。
  旗四有点怀疑昨天是不是迷了眼。才看上了这只傻不拉唧的小土狗。过了一会儿,旗四又想,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不然到猴年马月都弄不了。
  这是个啥事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比起他爹,还是可以拿到太阳底下晒晒的。
  旗四想收个男人。
  这事他打听了一下,在元茂屯的历史上还真没有过。虽然有几个老地主年轻时也养过戏子、玩过男人,但一般都是在暗地里,带进家门的基本没有。
  前几年,旗四也经常在县城里的绿芙园打野食。
  那绿芙园是县城唯一一家做相公生意的窑子。旗四在那里包了一个厢房,隔三差五就去那里泄泄火。然而,自从去年旗老爷玩窑姐儿玩出了毛病后,旗四就上了心。嫖妓虽然方便,但也是有风险的。旗四想自个儿才几岁啊,可别年纪轻轻的折在花柳病上了,到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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