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凶猛-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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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开了卫河灌龙口。
大河河水淹没最少一州之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纷纷南上。
途径从前的竹泉驿,如今的十里堡。
在这里,早有埋伏的红衣军抓住南逃的难民,纷纷斩头填井,毁灭证据,填满了一座坞堡!
联想到那夜所见,坞堡墙壁仿佛为累累尸骸堆砌的情景,王安心中彻寒。
触目惊心!
这红衣军如今何在?
是湮灭在历史洪流里,还是换个副皮囊,窃据权柄?
“冤有头债有主。
红衣军只是一个名号,何处寻得?”黄二爷听着几颗头颅呆板的叙述,已感此事难以收场,暗暗调集真气,一边做开溜的准备,一边向几颗人头问道。
人头呆滞了片刻。
不一会儿,它们眼眶里涌出喷溅出了黄泥浆。
一如它们心中炽烈的恨意。
“红衣军是异族!
他们的首领叫高化!”
“他们的首领叫高化!”
“他们的首领叫高化!”
74、事到临头
高化!
王安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红衣军是异族,又作何解?
意指这些兵丁非是人类?
如今这个世界,多以某某国人相称他国之民,无有所谓民族之分。
用异族以区分时,异族往往指非人类的妖族等等。
外面的黄二爷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正,正要让借调查头颅们的仇家高化之名,让它们放自己离开坞堡,好逃之夭夭时,那些头颅忽然一阵躁动。
人头京观四散而开。
黄泥浆融合交汇。
众多人头之后,渐渐浮现出一个水缸般大的轮廓,那轮廓慢慢清晰:黄褐色坑坑洼洼的皮膜上,生长着一颗颗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宛若一个个脓包。
其两只眼睛如两个血红的灯笼,嘴巴绷成一条直线。
正是癞蛤蟆之形!
血灯笼般的巨眼盯住黄二爷,登时让黄二爷浑身毛发耸立,忍不住显出原形!
黄泥浆塑化的蛤蟆张开口,伴随着一连串咕嘟嘟的叫声,人类的语言亦从它嘴里吐出:“高化掘开了灌龙口,毁了我的河流,毁了我的权柄
我就把权柄分给了它们。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回到从前的河,重塑我的权柄?
你能不能、能不能成为我权柄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看到那大蛤蟆的头颅,黄二爷本能地感到一种大恐怖笼罩周身。
它听得对方言语,不禁微微愣神。
什么叫成为他权柄的一部分?
不等它反应过来,分散在蛤蟆头颅四周的每一颗头颅,此时都阴阴地笑了起来。
猖狂的笑声伴随着他们的言语响彻整座坞堡!
“我们都是它的权柄,我们都是泥牛河的一部分,我们去到哪里,泥牛河就流到哪里!”
哗啦!
黄二爷头顶,骤然浮现一道泥浊河流!
泥浆自冥冥之中来,如瀑布般直落,临近其头颅时,骤然化作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抓住它的头颅,轻轻摘了去!
“啊”
黄鼠狼的头颅在那手掌中不断挣扎,惨叫连连。
四周有黄泥浆汇入它的眼耳口鼻。
不消片刻。
它就再也叫不出声。
与那些头颅一起,兽脸上挂着阴阴的笑容,在四周飘动:“王安,你在哪儿?
过来吧,过来吧”
王安贴墙立着,背后寒毛竖立!
怎么回事?
大蛤蟆说它自己是泥牛江的主人。
红衣军高化掘开卫河灌龙口,淹没至少一州之地,亦冲垮了原本一条河流泥牛河?
因此导致大蛤蟆权柄损毁?
那它是个什么存在?
河神?!
那些从下河州逃离的百姓何时成了大蛤蟆权柄的一部分?
只怕他们在中途已经成了权柄的一部分,到达竹泉驿时,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此事处处透着邪性。
不能早下定论!
轰隆!
大蛤蟆化作一道黄泥浊流,轰然冲入角落那口井里。
紧跟着,坞堡地面震颤开来!
王安看到对面的坞堡墙壁摇摇晃晃,一块块石头合着泥土滚落,露出夹层里的森森白骨!
一具具白骨跌落地面,融入黄泥浆里。
白骨再站起来时,便成了一具有了皮肉的无头尸体!
哗哗哗!
泥淖河水冲荡,徐徐环绕整个坞堡!
一幅幅白骨跌入泥流,站立时就成了无头的尸体。
一颗颗大睁着眼睛的头颅被阴气裹挟,冲出井口,冲向高空!
王安紧攥着威胜刀柄,神色犹豫变幻。
猛地咬牙。
事到临头需放胆!
拼了!
轰!
他撞破窗棂,虎入山林!
刀光大开大合,如浪涛重重,呼啸而过。
一具具无头尸体随着扫过的刀光,如被割的麦子般一茬茬倒入没过脚踝的泥浆!
许多头颅尖啸着,扑向王安!
“哥哥,快去!”
“西面第三间屋子!”
听着这个女声,王安咧嘴笑出声:“我信你一回!”
他直冲向西面第三间屋子!
轰轰轰!
起初,只是坞堡内隐隐传出震荡声响。
不多时,守在坞堡十余丈外的两个捕快便感觉脚下的大地震颤开来。
他们惊骇抬头,看向这震颤源头。
如一只趴伏于大地上的蛤蟆的坞堡正在摇摇晃晃。
似乎即将苏醒。
一块块石头滚落,石壁上由下而上,逐渐浮现一道道裂缝。
裂缝越扩越大。
终于,有黄泥浆从裂缝里汩汩涌了出来。
像是那头蛤蟆的鲜血。
啪嗒!
一副白森森的骨骼随着石块纷纷滚落,从墙缝夹层里暴露出来,掉进一滩泥浆里。
泥浆淹没了白骨。
下一瞬,它再从中站起,就化作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妈耶!”
一个捕快终于从震骇惊惧的情绪里回神,扭头就跑!
另一个捕快慌张跟上。
“无头鬼出来了!”
“无头鬼白日现身了!”
两人边跑边喊。
十里堡的庄户们刚刚收拾停当,在几位村老的约束在,在村北头排成长队,牵牛牵马牵羊抱鸡徐徐撤离。
鸡鸭牛羊的叫声混着人们的议论变成嘈杂的一团。
但随着两个捕快的声音响起,这嘈杂声霎时消失。
庄户们纷纷转头回看。
大地上的坞堡不断坍塌。
一具具白骨跌入黄泥浆,爬起来时就成了一个个无头尸体。
它们拔足猛冲,目标正是十里堡的村民们!
坞堡上空,无穷无尽的黑烟裹挟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形成一片黑云,如一大片气球般刹那分散,亦飘向了一众人!
“逃!”
“快逃!”
“各家媳妇带孩子先跑!”
“男丁都顶上去!”
砰砰砰!
一颗颗头颅疯狂撞击着房门。
木质的门扉已近腐朽,在这般疯狂撞击下,顷刻出现一道道裂缝。
一条条手臂扎穿窗棂,来回扫荡,企图抓住潜逃进内中的王安身影。
刷!
二刀交错而过,手臂成排被斩落。
王安举目扫过这座屋子,目光立刻锁定了角落里的灶台。
他刚才暴冲而出,在诸多头颅、无头尸的追杀之下,突入了西面的第三间屋子。
那间据小女孩所言,藏有钥匙的屋子。
钥匙在灶眼里。
王安一刻也不敢放松,疾步走到灶台前,蹲下去往灶眼看了看,未见有异常,便伸手探了进去。
手伸进去的瞬间。
他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一副画面:
75、白驴大侠
王安脑海里自然浮现一副画面:
一袭红色衣裙轻轻摇曳,绽放灼目的光华。
灿烈光芒淹没了他的意识与肉身。
待到回过神时。
他已身处异地。
低下头,就看到手里抓着一个草编的蚂蚱。
蚂蚱已经枯黄,破损不堪。
看着它,就好似看到一个少年选来韧性极佳的草叶,在妹妹的注视下,笑嘻嘻地为她编制出这一只蚂蚱。
“哥哥,别管我,快跑”
小女孩的声音渐渐变远。
他直觉喉咙发堵。
我不是你的哥哥啊
收拾心情。
王安举目看向四周:
前面是一座大门,门上的瓦片多有破损,檐角脊兽已经半毁。
四下则有许多屋室。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宅子。
王安所处的位置正在某个角落的水井前。
这是哪里?
他心中动念,迈步走到两扇红漆剥落的大门前,拉开门栓,推门而出。
走出正门,扭头便见大门门额上挂着一副牌匾:王府。
王府?
莫非,这是王乡绅一家搬出坞堡后所居的宅子?
王安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观察四周。
立时发现这座大宅建在高岗之上,视野开阔,站在一层层往下的石阶前,正能看到整个十里堡的全貌。
能看到那座正自崩塌的坞堡。
无数股冲天而起的阴气。
挟裹阴气倏忽飘飞的一颗颗头颅。
村居草屋间,一个个追着村民狂奔的无头尸体!
坞堡崩塌了!
埋葬于其中的无数尸骸都被黄泥浆浸润,复苏成了非人非鬼的尸魔!
王安后背发寒,立刻从怀中摸出一颗黑漆漆的物什。
正是黑犬墨云的指甲。
他手心雷光涌动,缠绕于指甲上,霎时将之燃烧成一股青烟。
只要点燃指甲,墨云就会收到消息,赶来支援。
事态已经如此严重,狗哥来到此地,若觉情势于自己不利,亦可以转身退走。
帮不帮忙,全看它自己!
燃过指甲,王安拔足朝十里堡狂奔而去!
“嘿”
一个庄户手持粪叉,一叉将猛扑过来的无头尸叉翻在地!
无头尸即便被钉在地上,尤在挣扎不休,脖颈里喷出一股股黄泥浆!
庄户看得害怕,正想多来几叉,将这怪物彻底弄死,冷不防一只冰冷的手掌搭上了他的后颈!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
这些无头尸力气不大,速度极快,若能将它们砍翻在地,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与它们对杀,尤其要注意不能让它们的手掌碰到自己的脖颈。
一旦触碰到,无头尸的力气会陡然增长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直接将活人的脑袋薅下来!
庄户不禁想起,与自己联手的两个同伴,被无头尸抓住脖颈,薅下脑袋的情景。
他心中彻寒,惨叫一声:“啊”
“去!”
正当此时,一声厉喝从旁侧响起。
紧跟着,一抹雪亮刀光划过。
庄户猝然扭身,便见只有一截手臂长、通体缠绕血丝般纹络的碧绿剑刃倏然斩过身后无头尸,将之大卸八块!
那无有把柄与剑镡的剑刃猝然回收。
顺着剑刃回收的轨迹,庄户看到一人头戴斗笠,脸蒙黑布,一袭灰袍骑在一头白驴子上,瞪着双绿豆眼看向自己:“快去和其他人汇合!”
“诶,好!”
庄户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朝这位手段莫测的大侠磕了个头,扭身就朝十里堡其他人奔去!
骑白驴子的男子道一声走,那驴子慢悠悠转向别处。
每走一步,便抵上旁人七八步。
纵然看上去慢,实则速度极快。
刹那间便至一对被无头尸堵住的夫妻身后,照例放出飞剑,三下五除二斩杀了无头尸,令那对夫妇快与其他人汇合。
白驴大侠加入战团,形势陡变。
本已被一群群无头尸冲得七零八落,各自亡命奔逃的十里堡庄户,又重新聚集了起来。
跟从白驴大侠,亦步亦趋地脱离无头尸的围杀。
但随着他出手愈多,在天上飘飞以窥察局势的一颗颗头颅亦注意到了他。
不远处,一个无头尸停住脚步。
一颗颗头颅从远处飞回,在无头尸脖颈上垒成人头京观。
一如绸缎老尸那般情形。
“杀了他!”
“杀了他!”
一颗颗头颅齐声尖啸!
滚滚黄泥浆从它们眼耳口鼻之中喷涌,汇集成一道泥淖河流,冲刷向白驴大侠!
泥淖河流里,不再有浸没的无头尸体。
反而充斥腐毒的气息,随同河水奔流而来!
嗡!
白驴大侠眼神凝重,手指一点,虚空勾画符咒,那柄围着他周身滴溜溜转动的飞剑倏然漂浮到身前。
虚空勾勒的符咒霎时落在剑身之上。
青碧色缭绕血丝的飞剑霎时被烈火包裹,骤然横扫向冲刷而来的腐毒河流!
呼呼呼!
剑上烈火瞬间攀附于腐毒河流上,焚烧去河流中的一缕缕腐毒气息,但同时亦被河水浇灭。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另一边,又有一具无头尸体停住脚步。
诸多头颅纷纷回归尸体颈上。
顷刻间再喷出一道腐毒黄泥河流!
白驴大侠从怀中摸出一柄羽扇,羽扇一摇,大风涌起,将那道河流吹刮得偏移了方向!
同时,他脸色陡地苍白。
显然摇动那件羽扇,让他消耗不轻!
第三头、第四头无头尸停住脚步,化作无头鬼,又喷出两道腐毒河流!
此已然超过白驴大侠所能抵挡的极限!
“这可如何是好?”
“完了”
村民们被这四个无头鬼包围,河流从四个方向冲刷而来。
眼看白驴大侠亦有抵挡不住的趋势,他们不禁面色惨白,万念俱灰!
一直在旁观察的里正犹豫一下,忽然转脸唤出自己的儿子:“方子,你带几个汉子去试试,看能不能杀一个无头鬼!”
王方迟疑着从队伍走出。
与父亲目光一碰。
看到父亲眼中如铁般的坚定,一咬牙,点了点头。
朝庄户们一招手。
几个汉子持铁铲、粪叉、镐头铁镐出来!
队伍里愁云惨雾。
女人们眼看丈夫合汇一处,奔向就近的一只无头鬼,不由得低低地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