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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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白的一句话却让林月瞬间顿悟，好像给了她冥冥中一个指引，好的感情何必一定要是恋爱呢？马驰原是她记忆里的情人，陈少恩是她现实中的家人，而石磊是她永远的好闺蜜。这三个人在她的人生中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林月说：“雅洁，谢谢你。”
　　唐雅洁探出头来：“恩，为什么？哦，突然想起一件是事情，赵世十点钟的飞机，若是无事跟我一起去接他。”
　　“好啊。”林月痛快答应，反正是闲着，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自从德国一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跟赵世见面了。就连她最好的朋友柳叶子，两个人也只是偶尔通过电子邮件小叙思念之情，可是慢慢地，连这份小思念也淡了下去。
　　过十点，唐雅洁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林月一起打车直奔机场。
　　见面照例是热烈的拥抱寒暄。赵世比想象中更加成熟稳重，商海的历练迅速帮他褪去原本的青涩，穿越时光而来的这个人，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赵世见林月发呆，打趣说：“林月我目前单身，你尽可以爱上我。”
　　林月脸红了又红，还是提起柳叶子。
　　“叶子她毕业后留在学校任教，嫁给了一个德国当地人，肚子里的小朋友已经八个月，快要临产。据说她要生够四个呢。”赵世轻松地说着前女友，时间残酷，那个曾经最爱的女孩在他心底已完全沦为随便的一个路人。
　　林月应着：“恩，不错。叶子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儿。”
　　“是啊。读书的时候，她就常常靠去德国家庭照顾小孩赚钱。那时候她就幻想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洋娃娃似的混血宝宝，现在看来，算是梦想照进了现实。”
　　“那你呢，你的梦想去了哪里？”林月问他。
　　赵世耸耸肩，朝着唐雅洁笑了笑，说：“我等粗人是不配拥有梦想的，我一出生就注定要担负起家族小企业的重担，别无选择。我能为命运所抗争的，就是跑去德国专心谈了三年恋爱。”
　　林月大惊，问：“这么说，你是为叶子才去的德国。”
　　“是啊。”赵世笑着说：“我们都有过为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的年纪，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没有了柳叶子我会死，所以不惜以绝食这样残忍的行为换得爸爸点头同意我跑去德国。”
　　唐雅洁忍不住插话：“可是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父亲生病无暇顾及生意，妹妹年幼，我唯有回家撑起一切。”
　　“你也柳叶子就这样白白分手了？”
　　“也不算。”赵世说：“当初临危受命，决定回国的时候，我和叶子也是你侬我侬，难舍难分，两个人在机场抱头痛哭，海誓山盟。只是慢慢地，彼此都淡了。我没有了精力，她没有了情绪。到最后我只希望她能真心幸福，至于是不是和我一起，都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吗？
　　三个人打车到酒店楼下，赵世邀请林月和唐雅洁上楼去房间且坐一坐，两人没多想愉快地答应了邀请。赵世迅速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漂亮的锦囊，掏出几包上好的红茶来，唐雅洁见状起身去烧开水，两个人默契地配合让林月微微诧异，她想，这两个人命中注定是要相遇的。
　　赵世又从行李箱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分别递给林月和唐雅洁，随意地说：“前段时间去东京出差，顺便买了两件真丝睡衣送你们。说实话，选礼物我实在是外行，只是在国内很少能遇到那么好的货色，想着你们也会喜欢，就买了回来。”
　　男人送女人睡衣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情侣之间才会发生吧。不过幸好林月和唐雅洁也真的都不介意，笑着就收纳了。林月笑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尺码呢？”
　　赵世认真地说：“想着你们应该跟叶子是一个码吧。”
　　“也的确是。让你给蒙对了。”
　　赵世害羞地说：“其实在我的概念里，全世界漂亮的女孩都穿同一个码。”
　　不知道为什么，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唐雅洁内心的一阵狂潮。尽管长大后她越来越能肯定自己的美丽，可是被异性这样直白地赞美还着实是人生的第一次。在她的成长的道路上，历经挫折，开始是生活在林月的影子里，后来是跌倒在石磊的拒绝里，尽管有时候照照镜子也觉得镜子里的姑娘花一般娇艳，可是却不敢轻易相信。
　　后来三个人一起下楼用餐，唐雅洁始终羞涩如一朵桃花，微微低着头听着身边的两个人在怀念共同经历的青春岁月。赵世注意到唐雅洁的异样，他只怕她感觉到被冷落，不停地夹菜给她，体贴地嘱她要多吃点儿。
　　这细心的举动，对唐雅洁来讲，更是致命。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抬起头，目光在慌乱中跟赵世对视，再匆忙地投射到新的焦点，心乱如麻。她一直在心底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是要开始恋爱了吗？”
　　恋爱只是感觉一种，错觉也是。
　　告别赵世，唐雅洁忍不住问：“月姐姐，你觉得我跟赵世有可能吗？”
　　林月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赵世会喜欢你。他条件不错，是合适的人选。”
　　唐雅洁又说：“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放下石磊，感觉有种把他一个人抛弃在荒野中的负疚感。”
　　林月笑了，“是谁说过，好的感情何必一定要是恋爱，只要感觉因为对方人生变得更有意义，就够了。”
　　唐雅洁的脸又是一红：“我只是偶尔在微博上看到这个句子，觉得很受启发，所以就记下了。”
　　林月附和：“恩，也给我很多启发。”
　　“所以我要开始帮你准备婚纱吗？”
　　林月说：“不如你加快脚步，我们一起举办集体婚礼好不好？”
　　“恩，不错的建议。疯狂的事情我一件都未尝试过，抓住青春的尾巴来个闪婚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6

　　赵世回京后打电话给唐雅洁，含蓄地问她是否考虑去北京发展。
　　唐雅洁老老实实地答：“暂时没考虑。”
　　的确。唐雅洁当初大学毕业后执意回到S城的初衷，她始终不能忘。她能接受石磊喜欢男人，不能接受她的世界里从此没有了石磊。就算更多的时候只是抱着手机在电波里听到他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她心底也是快乐舒畅的。
　　于是，赵世半真半假地说：“我倒是可以考虑在S城安家，这里风光宜人，我喜欢。”
　　唐雅洁脸红了又红，最后径自挂断了电话。
　　晚上回到林家，林月又劝：“雅洁，没有结果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等。不如换了思路，重新开始。”
　　唐雅洁笑笑说：“月姐姐，我并不是在等什么人，也不是在等石磊将来有一天可能的回心转意。只是过去的时光太美，我想再回味几回。”
　　“跟赵世恋爱，也不耽误你回味啊。”
　　“可惜我的心太小，容不下太多人。”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那个年少的唐雅洁一直都没有走远过，那个年少的林月也一直在。她们都坚守在自己的坚持里，却又真心地劝解对方。听起来很矛盾，实际上是真心希望对方获得普世价值的幸福。
　　过几日，赵世真的打电话给林月，咨询S城的房产，准备在S城买房定居。林月担忧地问：“赵世你老实告诉你，你是真心喜欢S城，还是真心喜欢雅洁？”
　　赵世果然老实。他说：“见到雅洁的第一面我就动了真情。之前的我，从来都不肯相信一见钟情的鬼话，可是这鬼话却结结实实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其实我数次往返S城，除了第一次是真的有业务要商谈外，其他都只是为了见雅洁一面。”
　　“你是真的想好了还是一见钟情的冲动？定居S城不影响你处理家族的业务吗？你家人同意吗？”
　　赵世想了想说：“这些我真的还没想到。不过买房子的事情我想好了，只有我在S城真的扎根停留，我们才会有可能。拼一拼又如何呢？”
　　林月想了想把陈少恩的电话给了赵世，又打电话给陈少恩，介绍赵世是她德国留学的同学，曾经给予她很多的帮助。陈少恩当下会意，介绍了铭文国际为VIP客户预留的户型给赵世，并给予了权力范围内最大的折扣优惠。
　　赵世不愧是生意人，他当即在电话里拍板说：“少恩，我相信你的推荐。这套房子我订了，给我公司账号，我派公司财务去打款。”
　　交易的表面是房产，背面却是实打实的人脉。赵世知道，如果想要在S城混得风生水起，陈少恩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唐雅洁听闻赵世在铭文国际新开发的顶级楼盘森林半岛购房，惊的当下不知所措，只说：“他这样一来，我就没有退路了。”
　　林月说：“有时候没有退路也是最好的一条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你俩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唐雅洁方才交代：“其实我对赵世，也不是没有动心。我只是放心不下畅薇。如果选择跟赵世在一起，势必要考虑跟他一起去北京，在S城定居也未免太任性了点儿。赵世还有承担整个家族的重担，不只有他未来的妻子。”
　　林月笑言：“等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小宝贝，就不会有此顾虑了。畅薇还有她妈妈在，担心什么呢？”
　　唐雅洁低声说：“老板这多半年来都很少露面，我们都只当她在忙着谈生意，其实有次她饭后失言，谈及去香港治疗肿瘤。她也是怕畅薇太小无力承受，所以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想必是想把畅薇托付给我，才跟我说起过一点儿。尽管她自己谈起肿瘤还算乐观，我猜是不好的病。她整个人也日渐消瘦，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林月惊呼：“啊，怎么这样？那畅薇这些日子都怎么生活？”
　　唐雅洁答：“平日里有个老保姆照顾生活起居，学校开家长会春游之类的集体活动都有我代为出席。”
　　林月叹气：“哎，我只当畅薇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孩，哪知每个人的命运都有无法言说的苦衷。”
　　“所以我才放不下她。畅薇这孩子命苦，听说她并非徐欢亲生，而是她数年前从外地抱养的小孩。不管从容颜还是性格，她们也的确不相像。”
　　“我有一个想法。”林月说：“以后让我们俩一起照顾畅薇，这样我也能为你分担一些。”
　　唐雅洁笑：“并没有太多事情，只是偶尔一起吃饭，带她去买衣服买文具而已。再说我是心底里真心喜欢这个小孩，所以很是乐在其中。”
　　林月只好说：“那好吧，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呼叫我。”
　　这个时候，陈少恩发短信过来，说：“小月，深林半岛的房子，我留了一套做我们的婚房，你看可否。”
　　林月笑着把手机递到唐雅洁面前，说：“命运始终把我们俩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唐雅洁看着手机，又发了一会儿呆。
　　森林半岛选址在原东篱菜市场。铭文国际选了这块黄金宝地，又花重金聘请设计师，花费数年建造而成这个顶级楼盘，也是铭文国际在S城的形象工程。这当中的主谋，就是铭文国际的二当家陈少恩。
　　唐雅洁笑说：“月姐姐，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其实是你现在的未婚夫生生赶走了你曾经的老情人。”唐雅洁有心浑说，她只当林月已经完全走出了那段阴影，心底无私敞亮地接受了现在的生活，接受了陈少恩，却不知道一语揭起林月的就伤疤，鲜血淋漓。
　　林月忍着心口的疼痛，跟唐雅洁告别，走去东篱菜市场原址。
　　陈少恩选定的那套房，就在当初王秀秀卖鸡蛋的摊位上。林月站在铁栅栏外，看着设计精巧的小小庭院，觉得一切都好似阴谋与谎言。那月季花盛开的地方，是否有马驰原曾经留下的汗水；月明星稀的夜晚，是否能听到清冽的吉他声响起呢？
　　怎么能忘记呢？那好多年都不敢再去的荷兰大道始终萦绕在她深夜的梦境里，林月常常在噩梦中醒来，再也抓不住当初的那双手。在德国的那些年，她无数次在网络上发起寻人贴，有几次似乎找到了很相像的人，待照片发来，却又不是。她相信马驰原一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抱着吉他唱歌，她也相信，有朝一日，山水有相逢。
　　二十七岁依然苍老，就算她有心等待一份永恒，可是父母的日渐苍老却一次又一次给她尖利的警醒。有好多次，她深夜从噩梦中醒来，在月色中走下楼梯找水喝，都能看到父母房中透露出的灯光，依稀看到母亲抄经的背影。每至此时她总觉得难过，曾经的电台主播如今却要靠渺茫的佛教支撑度日，若不是那一年家庭的剧烈变故又何止如此呢？
　　在德国的那些年，林月跟父亲唯一的一次通话，父亲在电话里郑重恳求她改学商科，他说：“小月，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只有把我为之付出半生心血的事业交给你，我才能放心。要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啊。”林月在电话里答应父亲考虑，那也只是为了安慰父亲的情绪。商科和哲学隔着千山万水，最重要的是，她并无半点儿经商的兴趣，并没有自信去撑起铭文国际，只怕会糟蹋了父亲的美名。
　　后来的事情不了了之。一方面她跟家人联系本来少之又少，另一方面从母亲偶尔的谈话中得知，父亲又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合适的乘龙快婿身上。唐娜在电话里说：“小月，你简直无法明了你爸爸的担忧。他已经日渐衰老，我只希望你能回到S城。”
　　陈少恩显然就是林铭文选中的那个乘龙快婿，这是林月无法摆脱的命运安排。
　　就算是任职S大，也是被安排的一种。林月苦笑着想：“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既然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那么如果我坦然接受能让其他的人获得一点儿开心和安定，那何乐而不为呢？”
　　学期末的课程评鉴结果出来，林月是唯一的优秀，获得直接晋级讲师的资格。徐少梅拍拍林月的肩说：“小月，好好干，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下学年就有资格去参评副教授。”林月笑笑算是致谢。
　　教研室有流言四起，说林月只不过是靠着处长儿媳的名头。只一句话就抹杀掉她平日所有的辛苦和努力。林月却也觉得合理，若不是徐少梅的缘故，她怎么可能获得那个唯一的机会呢。
　　其实不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