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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少帝成长计划-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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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手中酒樽一饮而尽,陈平拭去嘴角酒渍,眉眼中,再度带上了久未出现的阴戾和精光。

    “绛侯啊绛候,可万莫再令老夫失望啊···”

    ※※※※※※※※※※※※※※※※※※※※

    “杜伍佰可知,卫尉何以加未央宫卒至这般田地?”

    未央宫北宫墙之上,吴彭祖与杜延年蹲坐于一堆篝火两侧,对宫墙内外两侧的状况隐隐感到不安。

    午时前后,丞相携朝臣百官至长乐之外的事,此时也已是传遍长安城。

    至于其中的细节,更是演绎出了无数个版本——什么丞相告老啦~陛下驾崩啦~各种说法都有。

    最抽象的一种说法,莫过于丞相意图逼迫太后,立丞相为至尊!

    坊间群魔乱舞的传闻,着实为底层百姓贫瘠的精神生活,提供了宝贵的慰藉。

    但作为禁军武卒,尤其是根红苗正,出身丰沛,原属于南军编制,经历过那场宫廷保卫战的原南军士卒,杜延年和吴彭祖所能看到的,无疑更多一些。

    作为从那场南北两军绝命厮杀中存活下来,并被重新整编入强弩都尉的原南军士卒,二人都嗅到了那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味道。

    ——此事,绝非坊间传闻那般简单!

    事态后续的变化,也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二人的猜测。

    “吴伍佰可还记得,陛下初幸南营之时,卫尉虫老大人便随陛下左右,以为护卫?”

    见吴彭祖点头,杜延年看了看宫墙外,早已空空如也的街道,不由稍皱了皱眉。

    “当是时,棘蒲侯柴老将军亲至长安者,乃拯陛下于水火之中;既卫尉随于陛下左右,当为忠臣。”

    “卫尉既忠臣,其举必为忠义之举。”

    闻言,吴彭祖毫无意见的点了点头,认可了杜延年的看法。

    这也是这个时代,民风淳朴最真实直白的写照了:从一件好事,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再以此人的善恶,去判断此人会做出什么事。

    当然,作为军人,并且出生‘山东父老’这种极具汉室革命色彩的家庭,杜延年也不会全凭此,作为判断标准。

    只见杜延年稍打个哈欠,强提精神道:“且今日丞相携百官拜见太后,遇安国侯王老太傅相阻;卫尉虫公,便随于老太傅身后。”

    作为禁军大头兵的代表,杜彭祖和吴延年或许分不清陈平的好坏,也弄不懂刘揭的立场;但安国侯王陵,还是能看清楚的。

    ——当今天子的太傅,能不是忠臣吗?

    这样一来,双方阵营在二人眼中就很明显了:王陵铁好人,虫达跟随王陵,也是好人。

    至于反派,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半年前,率领北军攻打南军的周勃,铁狼一个!

    王陵既然阻止了陈平,那陈平就可能是反派——即便不是反派,也绝对不会是忠臣,顶多算个中立派。

    “卫尉骤加未央禁卒以往日之倍,只恐这几日,长安便要再兴兵祸咯~”

    长叹口气,杜延年便用手中剑刃鼓捣着篝火,完全没有即将面临大战的紧张。

    “俺估摸着,丞相今日至长乐,必然有所图谋。”

    “此话怎讲?”

    意料之中的疑惑声传来,将杜延年的注意力从眼前的火堆,转移到了面前的同僚身上。

    “自陛下御驾亲征之日伊始,吾强弩都尉便尽出于长安两宫、九庙,虽未得闲暇,亦有轮换安歇,汤沐整修之日。”

    “便是陛下流亡之传闻兴于坊间,亦未有大变。”

    “今日,唯朝野百官共至长乐一事,可称之为大变;卫尉倍加未央宫卫,甚令禁卒和衣而眠,于宫墙内枕戈以待者,亦当以此为由。”

    说着,杜延年露出一个沉重的表情:“空穴未必来风;怕只怕坊间戏言,或确为实···”

    看着杜延年这般模样,吴彭祖沉吟片刻,不由痴然一笑。

    “杜伍佰言笑了。”

    “丞相乃太祖高皇帝亲命,以为曹相国之继;纵胆大包天,亦勿当有悖逆判汉之心。”

    “且夫,汉家宗亲诸侯遍天下,亦可阻绝逆臣之妄念。”

    言罢,吴彭祖拍了拍杜延年的肩膀:“莫多思,许是陛下班师在即,卫尉方行此举。”

    只见杜延年稍摇了摇头,旋即眉头一皱。

    “图谋叛逆,自当不敢;然去岁之事,吾南军遗卒可谓知之甚详啊~”

    看着杜延年似有所指的眼神,吴彭祖不由回想起半年前,那段迷惘而又黑暗的日子。

    当北军队列齐整的出现在未央宫外,‘扶保汉祚,匡扶社稷’的呼和声震天而来之时,代王刘恒,已经被诸侯大臣们接入长安城!

    在未央宫的战斗还未完全结束,南军仍旧溃散于宫内之时,传国玉玺,便已经被奉到了代王面前。

    当杜延年、吴彭祖在内的南军遗卒被俘虏,并集中驱往城外的南营之时,代王刘恒,更是已经出现在了司马门外!

    而此次的传闻,又恰恰是代王···

    “也不知那则传闻是真是假,陛下今又在何处···”

    唏嘘着从篝火边起身,杜延年来到宫墙内侧,上身稍往外探出些许,便看到坐靠于宫墙根处,抱着戈戟,和衣而睡的强弩都尉士卒。

    刘弘兵败逃亡的消息,直到如今都还未曾被朝堂公开承认;而对此最挂心的,无疑便是刚重整不久,在刘弘的鼓舞下重拾斗志的原南军士卒了。

    作为光荣的丰沛子弟,南军禁卒,若说天底下还有谁,能对皇帝刘弘抱有最纯粹,最直接,最不求回报的忠臣,也同样只有杜延年、吴彭祖等原南军武卒了。

    原因很简单:即便不考虑原南军铭刻于记忆中的‘誓死守卫刘汉社稷’的基因,光是刘弘对他们这些政治斗争失败者的宽容和拯救,就足以让他们奉上余生全部的忠臣。

    如果刘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江山变色,皇位易人,几乎所有人都有低头的选择。

    朝臣可以摇尾乞怜,改换阵营,再不济,也能挂印而去,告老还乡。

    诸侯可以遣使朝觐新君,勋臣彻侯也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喊一句‘誓死追随圣天子,谁是天子忠于谁’。

    哪怕是太后张嫣,都可以凭借孝惠皇帝正妻的身份,起码保留一个‘太后’的名号。

    但南军,没有一个人能向新君低头,也不会有人低头。

    ——从刘弘踏上南营校场,直言不讳的斥责南军‘护君不力’,恨铁不成钢的和南军遗卒哭作一团,共宰牛羊鼎食于校场之时起,南军,便已不再是汉室的南军了。

    如今的南军,是当今天子刘弘地南军!

    即便编制不复存在,大纛也毫无着落,在这些原南军遗卒眼里,自己也不再是大汉的战士,华夏的战士,而是只忠于刘弘,只追随刘弘的钢铁部队!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南军,只怕连太祖刘邦再世,都未必能拉走!

    想到这里,吴彭祖便不再纠结于刘弘的下落。

    强装振作的走回篝火旁,吴彭祖却并未着急坐下,只假装活动着腰腹,似不经意道:“杜伍佰,若陛下果如传言那般,吾等该当如何?”

    嘴上说着这句关乎天下稳定的话,吴彭祖面上却丝毫不见沉重之色。

    闻言,杜延年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待等发现吴彭祖目光中的宁静之后,杜延年也站起身,舒坦的伸了个拦腰。

    “呃阿~”

    “传言之真伪,于吾等何干?”

    “吾等只须忠于职守,忠于陛下即可。”

    说着,杜延年笑着走到了宫墙外侧,拍了拍墙垛,又回头望向吴彭祖。

    “吾等今时之责,唯宿卫禁中,护未央宫周全而已。”

    “纵陛下果真大败,吾等亦当保未央不失,以待陛下凯旋!”

    杜延年满是豪情的话语,却并未引来认同和附和,只是吴彭祖眼眸中的倒影,逐渐出现点点火光。

    “杜伍佰。”

    “只怕今日,乃是吾等血仇之战啊···”

    闻言,杜延年呆愣的回过头,那面被南军列为耻辱的大纛,便映入杜延年视野之中。

    看着宫墙外,阵列前策马缓行的老将,杜延年下意识舐了舐下唇,目光中同样燃起熊熊烈火。

    “绛侯老儿···”

    “南军万千冤魂,待尔久矣!”

 第0230章 剑拔弩张

    “敌袭!!!”

    “警!警!!!”

    短暂的混乱过后,未央宫墙头已被强弩都尉部卒所塞满。

    宫墙内侧,更是竖起一架架木梯,将提前进入宫内枕戈以待的军卒源源不断的送上宫墙。

    待未央宫北宫墙上形成‘一垛三卒’的防守密度时,仍旧有近五百军卒留于宫墙之下,列队整齐,随时准备登墙作战。

    每隔约百步距离,更是有一架架床子弩被推到墙沿,绞盘转动发出的刺耳响声,顿时令火药味浓烈起来。

    “唔!”

    一声震天般的齐喝,将宫墙外的气氛推向窒息;不知是不是巧合,缓缓毕竟未央宫的北军士卒,亦是被这声轰鸣叫停般止住脚步。

    未央宫北与戚里在内的城北之间,只有一条藁街相隔;即便是将未央宫宫墙外约五十步的‘禁区’算上,双方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百余步。

    准确的说:此时此刻,无论是宫墙外由周勃率领的北军一方,还是宫墙之上包围未央的强弩士卒,实际上都已进入彼此的远程攻击有效射程之内!

    ——百余步的距离,即便寻常弓弩射不到,起码大黄弩和床子弩,是能轻轻松松够到的!

    可即便是在这‘有效射程’之内,双方也十分默契的没有‘开火’。

    “来人止步!”

    梆!!!

    随着宫墙上响起一声高昂的嚎喝,两支手臂粗,约丈长的巨大‘弩矢’从宫墙上的床子弩中射出,精准的斜插进距离叛军约十五步的藁街之上。

    “未央者,天子居所也!持刃攻,皆以谋逆论!”

    “速速退却!!!”

    又是那道熟悉的吼叫声,在那两支弩矢剧烈抖动声的伴奏下,响彻于未央宫北阙。

    但很可惜,这道义正言辞的呵斥,其意义与后世影视剧之中警察追逐歹徒时,不时发出的‘站住’如出一辙。

    “墙上何人?”

    同样粗狂豪迈的声音从宫墙下响起,只见人群之间,一老将跨马缓行上前,左手持缰,右手,则是高举着一枚玉制虎符。

    待看清那老将面容,轮值宫墙之上的将官再也无法淡定,对身旁亲卫小声交代几句,待亲卫退去,方靠近宫墙边沿。

    “在下司马门卫尉栾布!”

    不卑不亢做下一个极其简短的自我介绍,将官面色从容道:“若末将未曾记错,陛下御驾临行之时,已诏命绛侯罢官归家,闭门思过。”

    “今绛侯已非为太尉,反以虎符调北营之士,甲刃以至未央,是何图谋?!!”

    闻言,周勃却只嗤笑一声,在亲卫的护扶下跨下马,背负双手,缓缓上前。

    “诏命?”

    只见周勃发出一声极为夸张的嗤笑:“哼哼!”

    “伪帝于萧关之外大败而逃,犹如丧家之犬,竟也敢称其所言乃诏命?”

    见周勃说话间欲要上前,身旁亲卫赶忙拉住了周勃,却被狠狠拍开。

    “某倒要看看,究竟何人敢为伪帝之爪牙,沐猴而冠之徒张目!”

    音落,宫墙之上响起一阵清晰地弓弦拉进声。

    周勃却置若枉然般走上前,挺胸傲立,驻足望向城墙之上:“一门之卫尉,还不配于某相商以社稷之事。”

    “去,将卫尉找来!”

    “曲成侯那老匹夫,还有交代告于老夫!”

    言罢,周勃就地盘腿一座,紧了紧衣衫,竟闭上眼养起了神。

    “老贼···”

    “端的是欺人太甚!”

    杜延年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喝,顿时将左右士卒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就连不远处的栾布,也是面色凝重的发出一声轻呵:“莫得轻举妄动!”

    音落,杜延年即将离弦的手指下意识一使劲,堪堪把即将飞出的箭矢收住。

    在杜延年身后,吴彭祖虽也愤恨难忍,却相较于杜延年,无疑更冷静,也更务实一些。

    ——只见吴彭祖悄然放下手中弩机,将防守位置交给身后的属下,悄悄退到宫墙内侧,便沿着宫墙一路走,嘴上一路轻轻提示着。

    “一俟战起,万莫出墙,万莫开宫门,于宫墙之上以弓弩射之,刀剑刺之即可!”

    “切记!!!万莫贪功,以护卫未央为首重!”

    宫墙上戒备着的强弩都尉羽林校尉部,本就是身经百战,出身飞狐军的边关士卒,以及经历过上一次宫变,出身原南军的武卒组成;听闻身后传来的提示声,仍旧是镇定的保持戒备姿态,而并未做出太大的反应。

    对原飞狐士卒而言,这句话,被当做一个小贴士,轻轻放入了脑海里的‘备忘录’之中。

    而对原南军士卒而言,这句话,根本不需要吴彭祖提示···

    ——那一场将南军将士订上耻辱柱,甚至直接导致南军不复存在的战斗,南军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宫门莫名其妙的被打开,使原本可以在宫墙上专心对外防御的南军顿时陷入混乱!

    面对宫墙外飞来的箭矢,墙垛间爬上墙头的敌军,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宫内,从宫墙内侧爬上墙头的敌军,南军将士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所有人将潜意识中的目光,撒向可以下达统一号令的上官时,却发现上官的头颅已经被一个个敌军提起···

    那敌卒嘴中还不忘嚣张的呼喊着:降者不杀···

    耳边响起的,是敌卒口中的高喝:保卫社稷,保卫天子;同袍们却是在两面受敌的险境,以及因敌军的呼号而引起的困惑中,倒在一道道剑光刀影之下···

    回想起那绝望的感觉,惊骇的回忆,南军遗卒大都陷入短暂的呆滞当中。

    宫墙上近两千人的卫卒,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就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愣在原地,目光呆滞起来···

    “诸君!”

    一声焦急地厉喝,顿时将宫墙上的人群甄别开:原南军武卒,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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