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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年年朝暮应如故-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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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岳烬之却与之全然不同。

    他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他想护她周全,便不会让她以身涉险。他始终觉得,世间男子对女子,便都是如虬树一般固执。他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一种人,却能如同菟丝花一般隐隐缠绕,顺着她,又随着她,只在她即将跌入深渊之时救她一把。

    所以,岳烬之此次,猜错了。

第六六章 血仇怎般因果()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王家大宅的后宅荒院自建成之始怕是也未曾如此亮堂过,如今着实是蓬荜生辉了一回。

    宁朝暮被几名护卫从陷阱底部捉出,用绳子捆了按倒在地,她垂眼不动,任凭那护卫捆得再紧亦是默不作声。

    片刻之后,自那荒院之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爹,发生什么事了,劳您大半夜大动干戈?”

    听此声音,宁朝暮不由得眼皮一跳,那说话人确是王家现任家主王仲阳无疑。可这王仲阳居然称那老者为父,那其身份便是昭然若揭。

    此人乃是王家上任家主王逸真,昔年为先皇的至交好友、御用神医。自前些年先皇驾崩之后便辞官退隐渺无踪迹,不曾想却在此处遇他。

    “今日逮着一小贼,胆大包天竟敢夜闯我王家。”王逸真沉声开口道。

    王仲阳听此,便接口说:“既然只是小贼而已,那便扭送丰邑官衙罢了。天色已晚,父亲您早些休息可好?”

    王逸真冷声一笑:“可这小贼,着实不简单。临了之时撒了一把药粉于身前,内里材料真真出人意料,居然含着宁家的后天之毒。若不是为父提前提防,此时免不得就着了道了。”

    此话一语惊起千重浪。王仲阳登时不发一言。

    宁朝暮被按在地上,只觉得制她之人松手而去,随着王仲阳而来之人也是退到屋外去了。便心下明了,定然是王家父子下的命令。毕竟这隔墙有耳,迫害宁家之事万一走漏了丝毫风声,那便是有损王家清誉的大事。

    片刻之后,宁朝暮隐约觉得身前被阴影之地笼罩,随后便听得王仲阳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是何人?”

    宁朝暮不动不语。

    王仲阳伸出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掰至正前,细细端详。

    宁朝暮美眸之中尽是仇视之色,牙关紧咬,与王仲阳对视之间,端的是恨得光明磊落。

    “你你是宁家小女?”

    王仲阳瞠目结舌。

    一瞬间,宁朝暮仿佛是觉得自己花了眼,在王仲阳的眼神之中居然看到了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悔恨、自责、惊喜皆是她思之不懂的情绪。

    宁朝暮眼神暗了一暗,孤傲之情犹在,只当自己方才那刻出现了恍惚幻觉。面前之人确是五年之前让宁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人,是她此生最大的仇家。

    见宁朝暮不说话,王仲阳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至王逸真面前。

    方才王逸真亦是细细看清了宁朝暮的容貌,若说她不是宁家人的闺女,他怕是丁点儿不信的。

    “既然是宁家人,那便斩草除根了吧。”轻飘飘一句吩咐,便似是决定了宁朝暮的命运。

    “爹,如今宁家已经式微至此,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出乎宁朝暮所料,王仲阳却是心软求情。

    王逸真听此不由得冷笑道:“我幽居此处五年,守着内里那贱人,便是为了引出这宁家之人。仲阳,莫以为当年你差人救走宁子规的事我不知晓,我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王仲阳面上一凛,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原来原来这事”

    宁朝暮听此亦是心中大动,本以为当年之事王家主事者是这王仲阳无疑,可不曾想,当年居然亦是他派人救走了父亲。

    听在耳中,想在心里,愈发觉得此事扑朔迷离。

    “宁子规事到临头却还临危不乱,早先送走了两个女儿。这一手,连我也算漏了。我随后派了阴段天前去追杀,却不曾想被人反杀。从此这宁家女儿杳无音讯。”

    “我本有机会将宁子规斩杀,可若是他死了,这宁家女儿今日怕是也不会找至此处,自己送上门来。”

    王逸真说至此处仰天大笑,笑意之间皆是自得之色。

    待得笑声渐缓,他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为父闭关潜修,让那宁子规逃脱了监视一回。昨日线报重新发现了他的行踪,却不曾想他居然一路来了丰邑,还敢在我王家的眼皮之下与这宁家余孽碰面。不过正好,如今这宁家小女送上门来,却也省了我派人去捉的麻烦。”

    宁朝暮杏眼怒睁,嘴唇紧咬。她本以为五年之前父亲的逃脱与自己的逃亡皆是无意而为之,却不曾想还是在他人的股掌之间辗转,被人看了如此大的一个笑话。

    当下,她不由得出口骂道:“老匹夫,你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王逸真面上一变,待得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被一脚踹至了门边,弄出了极大的声响。

    宁朝暮蜷缩在地,胸腹之间皆是痛到了极致,额头之上冷汗大滴大滴滑落,面上不看便已知道,定是煞白煞白。

    “当年我策划了那般变故,自然是没想有什么善终。我当初确是给过你父亲面子,可他死不买账,那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你宁家这后天之毒,却是我王家的活命之药。我不想看着我儿就此殒命,便只能让你宁家断子绝孙了。”

    “可不曾想,这计划远比不上变化。我这心心念念要救的儿子,却是通敌为奸的逆子!”

    “爹!”王仲阳听此,当即便跪倒在地。

    “当年我无力更改宁家的命运,可如今我不想看着您错上加错!如今我气数已尽,彦儿的病症又不是后天之毒能拖延的了。我们为何还要将错就错,对宁家施以毒手?”

    王仲阳跪倒在地,恳求之声切切。听在宁朝暮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即便如今醒悟了那又如何?谁能偿还当年所犯于宁家的过错?

    听着耳边王家父子的争吵,宁朝暮忽觉心中甚累。不知不觉想到了曾经随师从医的十年,又想到了如今有君在侧的五年。无论是枯燥难熬还是苦乐参半,皆是没来由的因果。

    她眼神散漫地蜷缩在地,直到被人从地上拉起之时方才回神过来。

    “将她关在地牢之中,没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探视,吃喝都伺候好。”

    此时屋内只余得王仲阳一人,那王逸真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微微叹了一口气,王仲阳走到她身侧,看着她的脸,轻言说道:“当年之事,我很抱歉。”

    宁朝暮冷哼:“有用吗?”

    王仲阳也不恼怒,只黯然对她说:“你不要恨我将你关起来,这都是为了你。我爹他总归不会放了你。待过几日,他便又要闭关了,那时我便放你出去,你与子规兄,便走的越远越好吧。”

    说罢便摆了摆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宁朝暮抬眼,看着他,直愣愣地说道:“我想见见我娘。”

    王仲阳沉吟,应允。

    宁朝暮方才所见,那躺在西侧厢房的身影,确是宁夫人无疑。如今在灯火之下细看,只见她虽韵色犹存,却面色灰白,眉头紧锁。本应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却幽禁于此,落得这般情境。

    宁朝暮扑到母亲身侧,失声痛哭。可床上之人,却无丝毫回应。

    “你娘自五年之前起,便是这幅样子了。她似是封闭了自己,不愿醒来。我自是不能见兄嫂这般死去”

    “所以你便延着我娘的命,设局再害我宁家一回?”虽语带哽咽,却字字如剑,声声带血。

    王仲阳听此面露痛苦,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应下了:“虽然当年之事,我并不知情。可这事端,着实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与父亲说了宁家后天之毒之事,若不是为我逆天改命治这病症,宁家,也不至于如此。一切皆是我是错,我担下了。”

    “你口口声声当年之事与你无关,可你手上那串碧玺寒珠却是出卖了你。你可知,我爹临死之前看到是他挚友出卖他时,是何等的哀莫大于心死!你冷眼看我父受刑,观我母受辱。如今却摆出如此嘴脸忏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闻此话,王仲阳面上灰白一片,身躯椅,竟是不支之色:“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人,不是我。这碧玺珠子,当年我父琢了两条。一条归于我,一条却与了他人。”

    “那人是谁?”

    王仲阳避而不答,一片垂垂老矣之暮色。

    “我王仲阳逆父叛友,苦苦煎熬,如今幸亏命不久矣。多活了这五年,仍旧逆不过天命。这五年里,我日日夜夜无不在痛苦之中挣扎,我心知一切因果由我而始。我对不起子规兄,对不起宁家,却还是奢望一切因果能由我而终,侄女莫要再悔恨他人可好?”

    “正如你所说,如今说这些,又有可用呢?一切,不过是天方夜谭而已”

    王仲阳苍凉一笑,原本润色的面容之上突显三分颓然的老态。他无奈满身,向外而去,脚下踉跄。身影单薄如斯,似是萧瑟浮萍之孑然色。

    “只愿来世,仲阳再还宁氏之恩吧”

    一语苍凉。

第六七章 皆是身不由己() 
待得宁朝暮从东侧矮墙跳进荒院,叶篇迁的右眼皮就止不住地跳将起來。

    莫不是要出什么变故

    叶篇迁探手摸着右眼,在心中默默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嘀咕几句说自己胡思乱想。之后便提气纵身,潜行至西侧矮墙之下,隐于墙头之上蛰伏,为她望风。

    他见得宁朝暮从西侧厢房挨个搜到了东侧无果,便想今晚怕是要空手而归了。却不曾想,等她进了最东厢房之后,却登时洠Я松簟

    盏茶之后,厢房骤然间灯光大亮。

    叶篇迁心中乍然一凛,心想怕是真真生了变故,当下便想冲进屋里探个究竟。端的是忍了好几忍,这才洠С宥惺隆

    他虚影暗换,身形自矮墙之上潜行而下,绕至了东厢房南侧。把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恰巧能侧过窗边矮柜,将屋里的情形看个清清楚楚。

    待他一眼看到王逸真之时,着实庆幸自己方才洠в忻ё病K梢几惺艿玫剑饫险吣诠渖詈瘢ㄈ徊皇且桓瞿芄缓孟嘤氲闹鞫H羰堑ゴ蚨蓝匪挡欢ɑ鼓芷椒智锷墒谴乓桓瞿海潜厝皇翘哟懿坏玫乃谰帧

    叶篇迁心思连转,却也一时三刻想不出可用的法子。眼见着宁朝暮被捆绑在地,又被一脚踹至门边,登时心头火起,怒不可遏。当下便欲转身纵毒,让整个王家大宅皆为她偿还。

    可转念一想,终究还是冷静下來。一是担忧宁朝暮的安危,生怕那老者一时冲动便手起掌落要了她的性命。二是他心中所念,却是她曾经说过不想让他的手沾染上本该属于她的血。

    所幸这境况不曾愈演愈烈,见那老者转身离去,叶篇迁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方才屋内三人的对话他也隐约听去了一些,心知这王仲阳应该不会加害于她,终归有了喘息之机,留给他想些救人的办法。

    随后他尾随护卫,探明了关押宁朝暮去处。此时天色已蒙蒙发亮,不似深夜那般漆黑不见人影。便只能将身法施展至极致,顺着來路先出了王府。

    待他回到客栈,甫一进门,宁父便听到了响动。开门出來,见着宁朝暮未曾随他一起回來,便问道:“篇迁,小暮呢?”

    叶篇迁顿时语塞。

    宁父面上慌张之色尽显,追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自你们走后,我便心神不宁难以入睡,难不成,难不成”

    叶篇迁见此,也洠У冒旆ǎ毕卤悴莶莸亟醺滤盗艘煌āD该嫔⒛芽粗良瓯阃蚜σ话闾弊谝巫由希劢谴罂抛抢峄洌骸靶∧海堑α四恪

    不过多时,宁父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便向门外而去,却被叶篇迁伸手拉住了。

    他转头对叶篇迁说:“篇迁,反正伯父如今亦是被王家盯上了,早去与晚去也洠裁捶直稹L惴讲潘裕蹦曛拢剖怯胫傺粑薰亍<热蝗绱耍惚阄扌牍诘P男∧海Φ笔俏奘碌摹?銮椅移夼忌硐萃跫遥飧鏊跬肺诠晡以跄艿钡茫俊

    随后宁父又接言说道:“倒是篇迁你,与我宁家扯上了关系,还是及早撇清的好。我心知你是小暮的知交好友,可是我想,她亦是不希望你被我宁家牵扯。”

    叶篇迁一愣之下,宁父便挣脱了他的拉扯,拂拂衣襟,整整仪表,潇洒出门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英岸挺直,担当无畏,叶篇迁心中五味杂陈。

    有些沧桑,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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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朝暮自昏睡之中醒來,入目皆是昏暗的烛火。鼻端萦绕微微的霉味,伴着烛火燃烧的焦气,掺杂出一种让人倍觉压抑的陈旧。

    地牢。

    宁朝暮看着其中一盏烛台,定定地愣神。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得“吱呀”一声响,门从外侧打开。

    从门外而來的是两个身影,在这烛火照映下背影被拉的颀长,不似本身已经略显佝偻的身体。

    “爹”宁朝暮大惊,环抱着膝盖的双臂不由得松开,却站不起身來,声音哽咽而喑哑。

    宁父走到宁朝暮身边,将她揽到怀里,轻拍着肩膀安慰。他这个女儿,自小心重,太有担当,时运坎坷波折,着实洠Ч柑斓那峥烊兆印

    “咳咳”随后进來的那人轻声咳嗽一声,打断了二人的父女情深。

    确是王仲阳无疑。

    宁朝暮见他,依旧怒气不平,黛眉倒竖,令得王仲阳一看,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下便出言解释,道:“子规兄不是被抓而來,他是自己寻來的。幸亏我在西门外及时拦住,否则若是让我父亲看到了,那后果”

    提起父亲,王仲阳言语之上颇不是滋味。

    “你父亲担心你,我便将他带至此处。你与他好生在这里呆上几日,待得我父亲闭关之后,我便将你们送走”

    话未说完,俯身一阵猛烈的咳嗽,似是要把心肺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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