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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智囊全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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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从京师回来,万二问他的见闻,他说:“皇帝近来作了一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披被。’”
万二叹息道:“征兆已经萌芽了。”
就将家产托付仆人管理,自己买大船载着妻子儿女,泛游于湖湘一带。
不到两年,江南的大族接二连三受到登录财产加以没收的对待,只有万二得到善终。
244、严辛
【原文】
分宜严相以正月二十八日诞,亭州刘巨塘令宜春,入觐时,随众往祝。祝后,严相倦,其子世蕃令门者且合门。刘不得出,饥甚。有严辛者,严氏纪纲仆也,导刘往间道过其私居,留刘公饭。饭已,辛曰:“他日望台下垂目。”刘公曰:“汝主正当隆赫,我何能为?”辛曰:“日不常午,愿台下无忘今日之托。”不数年,严相败,刘公适守袁州。辛方以赃二万滞狱,刘公忆昔语,为减其赃若干,始得戍。
[冯述评]
严氏父子智不如此仆,赵文华、鄢懋卿辈智亦不如此仆,虽满朝缙绅,智皆不如此仆也!
【译文】
明朝时严嵩于正月二十八日诞辰,亭州刘巨塘任宜春县令时,入京觐见皇帝,就随着众人前去祝寿。祝寿完毕,严嵩累了,儿子严世蕃(字东楼)命令看门的人把门关上。
刘巨塘出不来门,饿得不得了。有个严辛,是严府管家,带着刘巨墉走小路,到他自己的住处去休息,还留刘巨塘吃饭。
饭后,严辛说:“将来希望阁下多多关照。”
刘巨塘说:“你的主人目前正是显赫的时候,我能做什么?”
严辛说:“日正当中并不长久,希望阁下不要忘记我今日的请托。”
几年后,严嵩果然出事。
刘巨塘当时正担任袁州太守,严辛因为定以收受贿赂两万而下狱。刘巨塘想起以前的话,为他减低所定贿赂金额,严辛才被改谪戍守边区。
[冯评译文]
严氏父子才智不如此仆,赵文华(慈溪人,与严嵩结为父子,因失宠被罢黜为平民)、鄢懋卿(南昌人,深受严嵩父子喜爱,严嵩败后被谪戍防边区)等人,才智也不如此仆,连满朝的官吏,才智都不如这个仆人。
245、陈良谟
【原文】
陈进士良谟,湖之安吉州人,居某村。正德二年,州大旱,各乡颗粒无收,独是村赖堰水大稔。州官概申灾,得蠲租,明年又大水,各乡田禾淹没殆尽,是村颇高阜,又独稔。州官又概申灾,租又得免,且得买各乡所鬻产及器皿诸物,价廉,获利三倍,于是大小户屑越宴乐,无日不尔。公语族人曰:“吾村当有奇祸。”问:“何也?”答曰:“无福消受耳,吾家与郁、与张根基稍厚,犹或小可;彼俞、费、芮、李四小姓,恐不免也。”其叔兄殊不以为然。未几,村大疫,四家男妇,死无孑遗,唯费氏仅存五六丁耳。叔兄忆公前言,动念,问公:“三家毕竟何如?”公曰:“虽无彼四家之甚,损耗终恐有之。”越一年,果陆续俱罹回禄。
[冯述评]
大抵冒越之利,鬼神所忌;而祸福倚伏,亦乘除之数。况又暴殄天物,宜其及也!
【译文】
明朝进士陈良谟,安吉人,字忠夫,居在安吉州某村。明武宗正德二年,州中发生大旱灾,各乡一点收成都没有,只有这个村子依赖水坝的水而大丰收,州官却一样接受灾害申请而免除租税。第二年又发生大水灾,各乡的禾苗全被淹没,这个村子因为地势颇高又大丰收,州官照样一概接受申请灾害而免除租税。而且他们又买到各乡所卖的产物及器皿等物品,价钱低廉,获利三倍。于是大小户人家没有一天不早晚宴乐。
陈良谟对族人说:“我们村子将有大祸临头。”
族人问:“为什么?”
陈良谟说:“无福消受罢了,我们家及郁、张两家,根基稍厚,勉强可以度过,俞、费、芮、李四个小姓,恐怕无法过得了这关。”
他的叔父、兄弟很不以为然,
不久,村子发生传染病,那四家男女全都病死,只有费家还剩五、六个男子。
叔父、兄弟们想起陈良谟先前说过的话,就问他陈、郁、张三家究竟会如何?
陈良谟说:“虽然没有他们四家那么惨重,最后恐怕还是会有损失的。”
经过一年,果然陆续发生火灾。
[冯评译文]
贪心所得的利益,鬼神都会忌妒;而祸福之间有连带关系,也互为消长。何况又不爱惜物力,任意糟蹋,所以该有大祸发生。
246、东海张公
【原文】
东海张公世居草荡。既任官,其家以城中为便,买宅于陶行桥。公闻而甚悔之,曰:“吾子孙必败于此。”公六子,其后五废产。
[陈眉公曰]
吾乡两张尚书:庄简公悦、庄懿公蓥,宅在东门外龟蛇庙左;孙文简公承恩,宅在东门外太清庵右;顾文僖公清,宅在西门外超果寺前。当时与与四公同榜同朝者,其居在城市中,皆已转售他姓矣,唯四公久存至今。信乎城市不如郊郭,郊郭不如乡村,前辈之先见,真不可及。
【译文】
东海张公世居田野,任官职以后,家人认为住在城里比较方便,就在陶行桥附近买下住宅。张公听了很后悔,说:“我的子孙一定在此衰败。”
张公六个儿子,五个倾荡家产。
[陈眉公说]
我家乡有两位张尚书:庄简公张悦(明·松江华亭人,字时敏,谥庄简)、庄懿公张蓥(松江华亭人,字廷器,谥庄懿),他们的住宅在东门外龟蛇庙左侧;文简公孙承恩的住宅在东门外太清庙右侧;文僖公顾清的住宅在西门外超果寺前。当时与他们四位同榜同朝住在城市中的人,房子都已转卖给别人,只有他们四位的房子还保留到现在。真的,城市不如郊区,郊区不如乡村。前辈的先见之明,我们真比不上他们。
247、郗超
【原文】
郗司空[愔,字方回]在北府,桓宣武[温]忌其握兵。郗遣笺诣桓,子嘉宾[超]出行于道上,闻之,急取笺视,“方欲共奖王室,修复园陵。”乃寸寸毁裂,归更作笺,自陈老病不堪人间,欲乞闲地自养。桓得笺大喜,即转郗公为会稽太守。
[冯述评]
超党于桓,非肖子也,然为父画免祸之策,不可谓非智。后超病将死,缄一箧文书,属其家人:“父若哀痛,以此呈之。”父后哭超过哀,乃发箧睹稿,皆与桓谋逆语,怒曰:“死晚矣。”遂止。夫身死而犹能以术止父之哀,是亦智也。然人臣之义,则宁为愔之愚,勿为超之智。
【译文】
晋朝时郗愔(高平人,字方回)在北府任职,桓温(龙亢人,字元于)一直嫉妒他掌握兵权。郗愔派人送信给桓温,儿子郗超(字景兴、嘉宾)外出,在路上听到这件事,赶紧赶上送信人,拿信一看,内容是想和桓温共同扶持王室,修复先帝陵墓。
郗超立即将信撕毁,回去重写一封信,以郗愔的口气说,自己又老又病,不足以担负重任,想求一块空地养老。桓温收到信后,非常高兴,就转派郗愔为会稽太守。
[冯评译文]
郗超和桓温结成帮派,不忠于王室,不是好儿子;然而为父亲策划避祸的办法,不能说他不聪明。
后来郗超病重将死,将一箱文书密封起来,嘱咐家人说,如果父亲过于哀痛,就呈送给父亲看。后来郗愔为儿子的死真的十分伤心,就打开箱子来看看文书,内容都是与桓温图谋叛逆的文字。郗愔很生气,说:“死晚了!”于是不再伤心。
自身死了,还能很巧妙地止住父亲的哀痛,也算是一种智慧。然而从人臣的义理出发,却宁愿有郗愔的愚笨,不要有郗超的才智。
248、张咏
【原文】
张忠定公视事退后,有一厅子熟睡。公诘之:“汝家有甚事?”对曰:“母久病,兄为客未归。”访之果然。公翌日差场务一名给之,且曰:“吾厅岂有敢睡者耶?此必心极幽懑使之然耳,故悯之。”
[冯述评]
体悉人情至此,人谁不愿为之死乎?
【译文】
宋朝时张忠定公(张咏,甄城人,字复之,谥忠定)巡视公务回来,看见一个小差役睡着了。忠定公问他:“你家发生什么事吗?”
他回答说:“家母病了很久,家兄作客他乡不在。”
忠定公派人去察访,果然如此。
第二天,忠定公派一名总管事务的人去协助他,而且说:“我的公厅里哪有敢睡觉的人呢?这一定是内心极为忧伤烦闷,才会如此,所以我怜悯他。”
[冯评译文]
能够体谅人到这种地步,谁不愿为他效死呢?
亿中卷六
【原文】
镜物之情,揆事之本;福始祸先,验不迴瞬;藏钩射覆,莫予能隐。集“亿中”。
【译文】观察物体的实情,洞见事情的本源;不论是福是祸,都能在瞬间测中;藏钩暗算都瞒不了我。
249、子贡
【原文】
鲁定公十五年正月,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五月公薨。孔子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
【译文】
鲁定公十五年正月,邾隐公(邾国的国主,是颛顼的后裔)来朝,子贡在旁边观礼。邾隐公拿着宝玉给定公时,高仰着头,态度出奇的高傲;定公接受时则低着头,态度反常的谦卑。
子贡看了,说道:“以这种朝见之礼来看,两位国君皆有死亡的可能。礼是生死存亡的根本,小从每个人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大到国家的祭祀事、丧礼以及诸侯之间的聘问相见,都得依循礼法。现在二位国君在如此重要的正月相朝大事上,行为举止都不合法度,可见内心已完全不对劲了。朝见不合礼,怎么能维持国祚于长久呢,高仰是骄傲的表现,谦卑是衰弱的先兆,骄傲代表混乱,衰弱接近疾病。而定公是主人,可能会先出事吧?”
五月,定公去世,孔子忧心忡忡的说:“这次不幸被赐说中了,恐怕会让他更成为一个轻言多话的人。”
250、希卑
【原文】
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希卑曰:“夫秦之攻赵,不宜急如此,此召兵也,必有大臣欲横者耳,王欲知其人,旦日赞群臣而访之,先言横者,则其人也。”建信君果先言横。
【译文】
秦兵攻击赵国,钟鼓的声音远传到庙里。
希卑说:“秦国攻击赵国,不应如此急切。这种情况是招募士兵,一定有大臣想采用连横的策略,大王想知道是什么人,明天接见群臣的时候问一下,先说连横的人就是了。”
次日,建信君果然先说要连横。
251、范蠡
【原文】
朱公居陶,生少子。少子壮,而朱公中男杀人,囚楚,朱公曰:“杀人而死,职也,然吾闻: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乃治千金装,将遣其少子往视之。长男固请行,不听。以公不遣长子而遣少弟,“是吾不肖”,欲自杀。其母强为言,公不得已,遣长子。为书遣故所善庄生,因语长子曰:“至,则进千金于庄生所,听其所为,慎无与争事。”长男行,如父言。庄生曰:“疾去毋留,即弟出,勿问所以然。”长男阳去,不过庄生而私留楚贵人所。庄生故贫,然以廉直重,楚王以下皆师事之。朱公进金,未有意受也,欲事成复归之以为信耳。而朱公长男不解其意,以为殊无短长。庄生以间入见楚王,言“某星某宿不利楚,独为德可除之。”王素信生,即使使封三钱之府,贵人惊告公长男曰:“王且赦,每赦,必封三钱之府。”长男以为赦,弟固当出,千金虚弃,乃复见庄生。生惊曰:“若不去耶?”长男曰:“固也,弟今且赦,故辞去。”生知其意,令自入室取金去。庄生羞为孺子所卖,乃入见楚王曰:“王欲以修德禳星,乃道路喧传陶之富人朱公子杀人囚楚,其家多持金钱赂王左右,故王赦,非能恤楚国之众也,特以朱公子故。”王大怒,令论杀朱公子,明日下赦令。于是朱公长男竟持弟丧归,其母及邑人尽哀之,朱公独笑曰:“吾固知必杀其弟也,彼非不爱弟,顾少与我俱,见苦为生难,故重弃财。至如少弟者,生而见我富,乘坚策肥,岂知财所从来哉!吾遣少子,独为其能弃财也,而长者不能,卒以杀其弟。”——事之理也,无足怪者,吾日夜固以望其丧之来也!
[冯述评]
朱公既有灼见,不宜移于妇言,所以改遣者,惧杀长子故也。“听其所为,勿与争事。”已明明道破,长子自不奉教耳。庄生纵横之才不下朱公,生人杀人,在其鼓掌。然宁负好友,而必欲伸气于孺子,何德宇之不宽也?噫,其斯以为纵横之才也与!
【译文】
陶朱公范蠡住在陶,生了小儿子。小儿子长大以后,陶朱公的次子杀人,被囚禁在楚国,陶朱公说:“杀人者死,这是天经地义的。然而我听说‘富家子不应在大庭广众之间被处决’。”于是准备千两黄金,要派小儿子前往探视。
长子一再请求前往,陶朱公不肯,长子认为父亲不派长子而派小弟,分明是认为自己不肖,想自杀。母亲大力说项,陶朱公不得已,派长男带信去找老朋友庄生,并告诉长子说:“到了以后,就把这一千两黄金送给庄生,随他处置,千万不要和他争执。”
长男前往,照父亲的话做。
庄生说:“你赶快离开,不要停留,即使令弟被放出来,也不要问他为什么。”
长男假装离去,也不告诉庄生,而私下留在楚国一个贵人的家里。
庄生很穷,但以廉洁正直被人尊重,楚王以下的人都以老师的礼数来敬事他,陶朱公送的金子,他无意接受,想在事成后归还以表诚信,而陶朱公的长男不了解庄生,以为他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而已。
庄生利用机会入宫见楚王,说明某某星宿不利,若楚国能独自修德,则可以解除,楚王向来信任庄生,立刻派人封闭三钱之府(贮藏黄金、白银、赤铜三种货币的府库)。
楚国贵人很惊奇地告诉陶朱公的长男说:“楚王将要大赦了。因为每次大赦一定封闭三钱之府。”
长男认为遇到大赦,弟弟本来就当出狱,则一千两黄金是白花的,于是又去见庄生。
庄生惊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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