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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寒渊有珠-第119部分

小说: 寒渊有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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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在这一刻移开了目光。

    安宁看到了他的神情,感觉有点意外,微微一怔,轻声唤他:“无脸仙君。”

    她想和他说很多很多话,他们赢了,不是么?

    但是为什么他还站在云上,没有回到她身边?她不懂,他的神情让她不安。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面强大的结界,将她拦在了外面。

    她怔忡着伸手,试着推了推,推不开,反复去试,依然无用,冥冥中,她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动作,她的惶恐却像噬人的黑洞,无边无际的蔓延开了。

    她的声音颤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连法术都记不得去用了,径直用手去砸结界,砸出血也不停止。

    遥光听到了,却始终僵着身子没有回头,身前有万丈深渊,若回头,他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

    深深呼吸,他忽然抬起了手臂,铺满九重天的耀眼金光,如长鲸吸水,重新回到了男子的身上,五束异光如被感召,从四面八方拔地而起,围绕他飞快的旋转起来,流光溢彩,分外夺目。

    五块神器!

    当神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神器可净化天地,世间尘鬼要靠神器之力彻底清除,然而现在神器无法使用,其中的魔珠,因魔界的封印,魔尊的逝去,再不能启动。

    有什么办法,能让神器恢复法力?

    只有神,有办法。

    “不要,不要”安宁喃喃低语,整颗心都要炸开了。

    “无脸仙君,不要!”她惊恐的叫喊着,声音隐有撕裂之感,带着哭腔,手一下一下撞着结界。

    求求你不要。

    遥远的云端,遥光拾起了那颗魔珠。

    在漫天彩霞中,将它放在唇边,落下一吻,似亲吻女子娇柔的脸颊。

    “多谢。”他倏尔淡淡一笑,轻声说。

    多谢你,让我们相遇。

    往后岁月,请替我守护她。

    声音散去,他的身影也不见了。浩浩荡荡的光芒飞跃山河,如东流入海,灌入一人身体,那样的力量无人能承受,神也一样。力量催动着法力在他的身躯里不断分裂,烧融着发丝和骨血。

    他化成了千万片光华,飞进了魔珠,黯淡的魔珠,重新焕发了光彩,越来越亮,盖住了日月的光辉。四块神器浮起,于四方围住了那颗小小的珠子。

    天上开了一朵金色的莲花,世间下了一场细雨。

    安宁跌坐在法障外,不断吐着血,眼泪流出来,都是红色的,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有人来到她身边,她眼神失焦,以为是苏浔,仓惶的抓住他的手,转眸却见是艮伯。

    她挣扎着张了张口,余光却看见了苏浔的位置。

    霍然睁大双眸,她难以置信的看过去。

    苏浔正站在结界中!

    他是怎么进去的?她脑海中闪过一丝不解,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握着剑,迟迟犹豫,许久之后,才回头望了一眼结界边的女子,她眼中盛满痛苦和哀求。

    “对不起。”他的手在抖,唇亦在颤抖,却依然强撑着向前走。

    安宁已将自己折磨得没了人形,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打在结界上,飞出一片血雾。

    就在方才,她还想着,也许遥光可以回来,只要尘鬼消失了,他就能回来,可当她看到苏浔时,她那卑微的梦境彻底碎掉了。

    事关神器,遥光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除非有事相求,可苏浔一介凡人,能助他什么?

    她想起了遥光教给他的剑法,如何以一剑增加法阵的威力。

    遥光是想借苏浔的手,尽快结束这一切,他知道,让她看他慢慢消亡有多残忍。

    在最后一刻,他还念着她。

    安宁五脏六腑痛无可痛,只想立刻死去,绝望笼罩了她,就像苏浔举起的剑,刺穿了心脏。

    苏浔颤抖着执起锋刃,一剑杀掉了两个人,他死了,她的心也便跟着死了。

    天上绵绵细雨,变成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她伸手接住,木然垂眸。

第182章 忘川河畔() 
凡间阴雨连绵;下了半月有余,洗去了泥土里沉淀的鲜血。阳光就躲在云层里,只等阴云散去,再冒出头来;以助万物蓬生。

    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本该令人欣喜,然而六界中除了侥幸存活的凡人;好似无人开心。

    寒渊中;艮伯独自一人站在结界边缘;眉间亦是愁云密布。许久之后;他望着界外,叹了口气。

    从最近的房间摩挲出一把油伞;他拿着它;跨过结界;向雨中模糊的人影走去。

    落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顺着那人的发丝淌下;打湿了衣衫;他脸色苍白,僵直着站在树影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结界。

    他的唇抿成一线;在看到艮伯的身影时;整个人绷得紧了。

    他看着他走来;艮伯也回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默然交接;一时俱是无言。

    还是艮伯先开了口;他递上油伞,道:“你走吧。”

    他没有接,只是沉默,而后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的道:“我想见她一面。”

    艮伯叹道:“她不会见你的。”

    男子原本就晦暗的眼中,终于连最后一丝亮光也不见了。

    “走吧,”艮伯摇了摇头,“她没有怪你,但这里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穹,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必再来了。”

    言毕,无视男子憔悴的脸色,他将伞放在树下,微微佝偻着身子,转身回去了。

    大雨又下了三日,界外的男子脸色越来越差,但他似乎很固执,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走,艮伯远远望过几回,除了叹息,也没了法子。

    第三日,事情终于起了变化,那日黄昏,男子忽然迎着减弱的雨势,向魔界鞠了一躬。

    当雨后第一束阳光照在大地上,他的人已不在了,只留下一把伞,孤零零的靠在树干上。

    艮伯微怔了一下,拿回了伞,步履蹒跚,穿过昏暗的甬道,推开一扇殿门。

    殿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出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形,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殿中无灯无烛,十分清冷,连带着女子的身影也浸着寒气,乍一看竟像没有生命的摆件。

    艮伯的眼眶泛上红色,他勉强定了定神,低声道:“苏公子,走了。”

    没有回应。艮伯却不敢再说什么了,怕吵到她,更怕惹她伤心。

    悄悄合上殿门,他在门后擦干眼角的泪水,坐在墙边的木椅上,安静的守着这座冰冷的宫殿,也守着门里的女子。

    门里是一座冰窖,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世上黑暗若是有形的,也许此刻都堆积在了这间屋子,压在女子身上。

    她背着沉重的暗夜,却丧失了感觉。

    从沧溟之战结束到现在,安宁一直是这般模样,不吃不睡,不哭不笑,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过,她穿着染血的衣裳,握着一颗珠子,呆呆的坐在殿中。

    没人能唤醒她,她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魔界族人看着她的样子,惶然无措,却无人敢靠近她。侍婢曾想帮她梳洗,却见她紧抱着澄天剑和魔珠不愿放手,仿佛无声的反抗,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退去。

    后来,艮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强行将剑拿走了,她愣着没反应,只默默地将手里的魔珠护得更紧了。

    一晃数月,日夜更迭,她就在屋子里生了根,无声无息的呆坐着。因着战场上哭得太厉害,伤了眼睛,眼前蒙上了一层血雾,也看不得亮堂的东西,索性就没有点灯,撤了夜明珠,如此一来,这屋子更如同黑洞一样,又黑又冷。

    很多人都以为魔主疯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就是因为清醒,才不哭不闹,若是不清醒,她早随他去了,不需要再回到这里。

    她在等某日的到来,那一天,通往冥界的结界会开启。

    七月十五,鬼门洞开,忘川河里有她思念的一切。

    时间过得太慢,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但她不急,若能寻到自然最好,若求而不得,就随他离去,正好身处冥界,少了折腾的工夫,忘川河里能与他的魂魄为伴,未尝不是件幸事。

    她空洞的眼中并无光彩,心中却计划周全,分外心安。

    斗转星移,日夜等待,七月十五如期而至。

    安宁消失的很突然,艮伯守了多日,身心俱疲,只在椅上靠了一会,再推门时,就发现女子已经不见了,他惊慌的上前细看,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字迹潦草,不过看字迹确是安宁的,她三言两语将魔界诸事交代清楚,没说自己的行踪,只道无需忧心她的去处,亦不必等她归来。

    艮伯瘫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颤抖,终化作一声叹,落下泪来。

    此时的安宁已搜寻到了离寒渊最近的鬼门,踏过黄泉路,站在了忘川河边。

    黑色的水流湍急,隐约可见水鬼出没,与从前所见相同,唯一一点区别,就是冥界的鬼魂比过去多出数倍。尘鬼肆虐,死去的凡人太多,魂魄都进了地府,隔着忘川河,鬼魂如织,影影绰绰。

    它们有的站在奈何桥上,有的停留在黄泉路,唯独忘川河是它们不会靠近的地方,所以当安宁淌进忘川河水里时,鬼魂们不免投以怪异的眼神,在岸上窃窃私语,说有个女子疯魔了,不知是不是要投河自尽。

    一鬼传百鬼,众鬼都聚在离河水稍远的地方往里瞅,一边指指点点。

    安宁全当它们不存在,只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事。传说神仙魔佛在受天谴或其它不可测之巨力亡后,魂魄会化成碎片,从世间滑落进忘川河,水鬼以河中散落的魂魄为食,但若原身法力高强,水鬼暂时无法消化这些灵力,便会等灵力散尽再行食用。

    千万年里,少有死得这般惨烈的神仙,六界也只听说过两个,婵玉之于文澈,如遥光之于她,也正是在文澈身上,安宁看到了微末的希望,当年,文澈便在这条河上搜寻魂魄碎片,最终搜集齐了,那么,她也一定有机会找到遥光的魂魄。

    抱着这丝希冀,她踏进了忘川河。魂魄细碎,是无法用工具来捞的,她也舍不得用器物去触碰他虚弱的魂魄,只凭一双手去摸索。

    他的气息刻在她心上,这般搜寻倒也准确。

    可惜她如今眼睛不好,河水又黑,难得有反光能看清水上的东西,她一个人泡在水里一点点的探,终是寻得慢了些。其实这些倒也不打紧,只不过水中除去魂魄,还有生性残忍的水鬼,总在旁边骚扰她,看准空隙,于她皮肉上东咬一口,西划一下,不消几日,就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有一日她甚至疼得晕了过去,险些溺毙在水里,幸好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将她推到了岸上。

    她呛了几口水,意识全无,过了很久才醒过来。

    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折回去捞魂,她咳了几声,用流着血的手撑起身子,慢慢站起来。

    “你不要命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有点突兀,安宁停了下来。

    一个老者站在她身后,慈眉善目,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唔,冥界的人称老朽为安伯。”那老者摸了摸胡子,道。

    她蓦然想起,和文澈走过地狱时,曾见到一位名为安伯的老者,正是此人。

    老者容颜苍老,精神却是矍铄,按理说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冥界中人的记性又都是出奇得好,应当还有印象,但那老者望着她的眼神,藏着几分好奇和打量,像是头一回见她。

    安宁蹙了蹙眉,不过思量着此人和自己毫无关系,便不作理会。

    正欲转过身去,不想安伯又叫住了她,幽幽道:“入我冥府者,不是往生之人,便是鬼怪之流,魔主若有心在此长驻,是打算弃了身份来做鬼怪么?”

    安宁近日有些迟钝,却也听出了他的意思,虽然并不晓得冥界有这样的规定,但她不想在此事上多纠缠,就道了句:“若冥界有规可以。”

    安伯怔了怔,摸了下鼻子,赧然一笑,这句当然只是个玩笑,这女子莫不是傻了罢?

    他有意和安宁搭讪,便重新起了话头,道:“老朽在此地也有万余年了,少有会来忘川河里捞魂,姑娘捞得是什么人的魂?”

    安宁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些话,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夫君。”

    安伯笑了笑道:“上一个捞魂的,捞得亦是心上人,倒是巧了。”

    安宁没有说话,听老人接着道:“老朽记得他捞了两千余年,我看姑娘的夫君,魂魄更碎一些,不知要捞多久。”

    安宁一颗心早被碾碎了,不知疼痛为何物,他说的话有些残忍,但确是实话,因为魂魄碎片太多,文澈捞两千年,换作她,时间怕是要翻几番。

    但她不怕。

    “总能找到的。”她轻声道。

    安伯笑而不语,看女子撇下了他,拖着单薄的身躯向忘川走去,重新被河水淹没。

    不过也是从这一日开始,忘川河畔忽的就多出了一个老人,每日他都会盘膝坐在水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拽着女子闲聊,偶尔还会夸张的大叫,也不知是准备吓谁一跳。

    安宁原本只当他不存在,后来渐渐的发现,这个老人并不是在寻乐子,而是在帮她。拉她闲聊,是想让她到岸上歇一歇,时而大叫,是想替她驱散尘鬼,有时则是帮她找魂魄,她眼睛看不清魂魄一闪即过的光亮,他就打着哈哈指出位置。

    有了安伯相助,安宁的速度着实快了不少。她将魂魄碎片放进了魔珠,魔珠是神物,还残留着他的仙气,碎片在里面受到了滋养,渐渐交融,随着找到的魂魄越来越多,其余的碎片也开始向魔珠汇聚,搜寻起来比最初的日子要容易很多。

    安宁的眼睛有了神采。

    一日,她特意上岸向他道谢。

    安伯摆了摆手,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向她提起另一桩事:“魂魄寻来倒是容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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