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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一身孤注掷温柔-第97部分

小说: 一身孤注掷温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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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这个钟点,差不多就该有人来接她了。

    她的衣裳大多颜色鲜浅,能和指间这粒红宝相得益彰的倒不多,可既然是他今日放下的,她总要戴给他看一看。婉凝细细扫过两架衣柜,抽了一件榴红的晚装出来,直身的样式十分简单,只领口和袖缘裙摆用香槟色的钉珠亮片绣出细巧的花叶图案,典丽幽艳。她换过衣裳,抬手在胸前比了比,还算满意,便拆了发辫,寻思着怎样盘发,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你这是要出门吗?”

    她一回头,虞浩霆正闲闲靠在内室的门边含笑望着她,暮色温柔,斜光过牖,在他颀长挺拔的轮廓上镶出一道金红的芒。

    婉凝颊边倏然发烫,眉睫一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暗暗瞟了一眼蹲在他腿边一动不动站军姿似的syne,这狗越来越形同虚设了。

    “你放心,我刚到。”虞浩霆走到她身前,撩开她肩上的发丝,“你晚上约了人?”

    顾婉凝听他这样问,微微颦了眉尖,面上的神情有些尴尬:“没有。我以为我们晚上要出去。”说着,抬起手递到他面前,晶莹纤白的指间华彩凝红,耀人眼目。

    虞浩霆牵过她的手,轻轻一吻:“原来——是女为悦己者容。”

    “我去换衣服了。”顾婉凝颊边飞红,匆忙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虞浩霆握住了:“这样很好。”她螓首低垂,赧然道:“在家里穿这个有点怪。”

    虞浩霆展颜一笑,子夜般的眸子里晴光破云:“你当这里是‘家’了吗?”不等她挣开,便牵了她出门,“跟我来。”

    皬山园中,海棠春坞花事最胜,唯此时垂丝、西府,并杜鹃、山茶种种都不在花期;然两人一路行来,却见回廊内外遍置牡丹,鲜艳锦绣的硕大花朵在暮色四合中恍如一梦,槛外花间的袅袅泉雾被藏在曲池壁上的灯光映出轻紫流红,仿佛要将绛灯赤霞般的花朵一瓣一瓣润染开去。

    “这里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顾婉凝忍不住停了脚步,抬手去抚近旁的一朵嫣红,身后的人却不答话,径自折下一朵未开的花苞,插在她松落的发髻上:

    “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

    “什么?”

    虞浩霆不说话,只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胸口轻轻一按。

    海棠春坞的水榭南厅四面皆是落地明窗,平日里赏花听曲两样皆宜,此时却摆了西餐的杯碟烛盏,灯光烛焰之中银光闪烁,矮矮的玻璃花瓶里养着一捧初开的“青山贯雪”。虞浩霆替婉凝拉开椅子,见她目光在餐桌上微微一滞,“怎么了?”

    “没什么。”婉凝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你在这儿吃西菜,是故意给人找麻烦。”

    虞浩霆闻言一笑,扫了一眼台面,拣出柄小小的餐刀搁在边上:“所以,就得麻烦顾小姐有空的时候,好好教一教。”

    两人吃到一半,一道souffle刚端进来,便听见窗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虞浩霆抬眼一望,扬声问道:“什么事?”却是郭茂兰快步进来,冲顾婉凝打过招呼,便走到虞浩霆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虞浩霆微一沉吟,对婉凝歉然道:“对不住,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婉凝点了点头,再看面前的甜品,那一蓬金黄已经凹了下去。

    “叫贞生就待在锦西,新编第九军那两个整编师也给他。”虞浩霆一边说,一边搁了手里的公文。

    汪石卿却有些踌躇:“李敬尧的残部我们收编了不少,不如把第九军都调回邺南。要是让贞生整顿锦西军政,再多给他几个调整师的编制也就够了。”

    虞浩霆神色一凝,缓缓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好我想让他在锦西多待些日子。”

    汪石卿闻言不由心下惑然,“没有想好”这种犹疑不定的话在虞浩霆说来甚为罕见,薛贞生又是他极赏识的,搁在锦西善后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他犹豫着正要开口,却见虞浩霆忽然放松了神情,“这件事就先这么办吧,其他的回头再说。今天婉凝生辰,我这是逃了席出来的。”说着,便起身要走。

    汪石卿亦微微一笑:“我也正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跟总长讨杯喜酒喝?”

    虞浩霆闲闲叹了口气:“有时候,女孩子书念多了也是个麻烦。”他刚推开门,忽然又转过身来,对汪石卿道,“欧阳甫臣那个女儿,三十岁了还没嫁人,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想法子娶了她!没的教坏别人。”

    等在门外的郭茂兰听着,只是低头忍笑,汪石卿的眼神却冷了下去。

    初月正清,晚庭静谧,泉雾润过的夜风来去徐徐,水榭里明光依旧,照见栏外繁花艳流,却不见伊人倩影——他叫人安排的东西恐怕已经给她看见了吧?

    虞浩霆踱到海棠春坞,正看见顾婉凝叫个丫头架着一只灰纹白腹的水鸟,自己动手去解那鸟腿上的绳结,回头一见是他,笑盈盈问道:“你哪儿弄了这么大一只鸭子?我放到水里去行吗?”

    虞浩霆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叫那丫头下去,蹙着眉走到她身边:“这不是鸭子,是雁。”

    顾婉凝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诧异地打量了一遍伏在竹篮里的鸟,抿着唇想了想,说:“放了吧,别吃它了。要是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死的,元好问就写过”

    虞浩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失笑道:“我不是要吃它——它还有别的用处。”

    顾婉凝听他这样说,疑道:“送信吗?”

    “中国人的婚仪有六礼,纳采问名,请期纳吉都是用雁的,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顾婉凝细心听了,先是赧然,旋即心头一跳:“你想说什么?”

    “我想——将来我们结婚,多半是行西式的婚礼,中式的婚仪你没有见过,或许会觉得有意思。”他拉着顾婉凝绕过围屏,推开厅后虚掩的雕花门,只见烛影明昧,一堂幽红,绯红縠纱曳风轻荡,榴红描金的帘幕低垂深稳,连案上的镂空珐琅灯罩上亦绘了深红牡丹。

    “这个我知道,欧洲的新娘穿白礼服是给上帝看的,中国人爱热闹,什么都要红彤彤的。不过你说的那些我就不知道了。”顾婉凝说着,又去查看摆在案上装饰精美的数碟干果,“这是怕新娘一个人待在房里会饿吗?”

    “你怎么就惦记吃的?这些是用来‘撒帐’的——”虞浩霆随手抓起两颗桂圆掷在床帐上,“喏,求个好意头。”他叫人寻了这些东西来,原是因为他们在广宁的时候,顾婉凝说起结婚这件事没什么意思,唯一的好处不过是能在床上吃早饭,笑靥里尽是跳脱的孩子气。他愿意看她撒娇耍赖,只是她要学欧阳忱,他绝不能答应。可真要让他说结婚对她有什么好处,他竟也想不出来,他从来都觉得女孩子天经地义就是想要嫁人的,只不过是费尽心思要嫁得称心如意风光体面罢了。

    想想也是,婉凝自幼没了母亲,如今相熟的人里,她眼见着结婚的也只有苏宝笙和邵朗逸,她能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处?他琢磨了几次,既然没好处,就只能让她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哪怕就是让她为了好玩儿呢!

    如今即便是旧家娶妇,严循六礼纳采用雁的也极少,他特意找来一只,既为了“好玩儿”,也为了“天南地北双飞客”的那一点情意缠绵。然而她一句“你哪儿弄了这么大一只鸭子”就叫他打好的腹稿全都荒废了。虞浩霆想想亦觉得好笑,自己如今怎么也会这样幼稚?

    顾婉凝却不知道他这些念头,倒觉得这些东西稀奇古怪:“全都是?”

    “嗯。”

    婉凝闻言一乐,也拣了把莲子丢过去:“桂圆是‘富贵团圆’,莲子是苦的,也会有好意头吗?”

    “洞房花烛要什么‘富贵团圆’?这些东西凑在一起,说是‘早生贵子’。”虞浩霆话才出口,便神色一滞,连忙一笑掩过了,“中国人就这样,事事喜欢讨口彩,‘福’字都要倒过来贴。”说到这儿,他倒想起另一件事来,对她而言大约十分新鲜,“这些还是寻常的。我小时候家里刚搬到栖霞,我到处转着玩儿,不小心划坏了一口箱子。那时候我祖母还在,老人家好一场惋惜。我就奇怪,那箱子也不见得贵重,我又没坏了里头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我祖母的嫁妆。”

    他平日很少说起自己幼时的事情,此刻,言语之间清和安宁,在一室的烛影摇红中,叫顾婉凝只觉得流光温软,忍不住把手覆在他手上。

第147章 合卺/画堂日日是春风(2)() 
“我祖母家里的旧俗,若有人家生了女儿,就在庭院里种一棵香樟。等到女儿及笄,樟树也长大了,别人望见院子里有这样一棵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女儿,可以上门提亲。到了归嫁之期,家人就会把树砍了,做两口箱子,里头搁上丝绸做嫁妆——取个‘两厢厮守’的意思。”他说完,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了顾婉凝的柔荑,却见她眼波幽幽,浅笑如愁,许久都不答话。

    “怎么了?”

    “我在想,要对人世有多笃定的心意,才会做这样的事。”婉凝倚在他肩上,言语宛转如叹息,“不要说离散分别,就是连家都不要搬的。”

    虞浩霆知道她是起了身世之感,揽着她低声道:“诗经里说‘之子于归’,女孩子在自己家里不过是暂住,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才算是回家了。以后,再也不必‘搬’了。”

    顾婉凝娇娇嗔了他一眼,身子一侧,从他怀里脱了出来:“我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

    虞浩霆也不辩驳,拎起案上一尊赤金錾花的酒壶,倒了一杯端到婉凝面前:“你尝尝这个。”

    婉凝看时,只见那酒杯的形制颇为古怪,竟是两杯一体,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方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此时两杯之中皆盛了酒,她接在手里小心抿了一口,那酒却是甜的,不由笑靥一闪:“好甜!”

    “这是文嫂自己做的糯米酒,没什么劲道的,你尽管喝。”

    顾婉凝依言去喝杯里的酒,不想杯身一倾,里头的酒却多了,原来这两只杯子不仅一体雕成,底部也彼此相通,婉凝喝罢搁了酒杯,盈盈一笑:“这杯子是哄人多喝酒的,明明就是两杯。”

    “杯子别致,自然有别致的喝法。”虞浩霆一面说,一面又在杯子里倒了酒,“这酒是要两个人喝的。”说着,自己尝过一口,又把杯子递到顾婉凝面前。

    她的唇才刚触到杯沿,不防虞浩霆忽然也低头去喝杯里的酒,婉凝微微一惊,连忙垂了眼眸不去看他。虞浩霆不过浅浅一呷,见婉凝仍是低头噙着杯沿,忍不住好笑:“有这么好喝吗?”

    顾婉凝颊边一热,在帘幕灯影中越发显得面色娇娆,虞浩霆搁了酒杯,执住她的手:“这杯子叫合卺杯,专为新婚之时行合卺礼用的。”婉凝端起那酒杯仔细打量,只见杯身细雕着龙凤呈祥,杯侧还镌了两行小字:帘幕深围烛影红,画堂日日是春风。

    “不过,古人合卺不是用酒杯,而是把匏瓜一分为二,用来盛酒,匏瓜味苦,酒也会沾染苦味,寓意夫妇结缡要同甘共苦”他娓娓而言,说到此处语意一凝,直视着顾婉凝,“可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只有甜,没有苦。”说完,在她发间深深一吻。婉凝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虞浩霆看了看她,唇边斜斜挑出一抹笑意,若有若无地从她颊边擦过,“不管你嫁也好,不嫁也好,反正——你就是我的人。”

    婉凝只觉得耳畔气息骤热,人已被他带进了怀里,眼前微微一旋,本能地攀住他,刚刚仰起脸,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眉睫上,她被他迫得闭起了眼睛,柔暖的亲吻渐渐灼热起来,一簇簇野火,燃着她的唇,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脸颊火烫,仿佛再多一秒,就会真的烧起来,细不可闻的一声吟哦激得虞浩霆身子一震,蓬勃凛冽的欲望让他几乎不能克制,也不想克制。

    月洞门的架子床被榴红帐幔遮出一方天地,烛光灯影映在幽红的帘幕上如波光般荡漾迷离,他放下她去摘腕上的表,片刻的疏离让顾婉凝有了一丝清醒,她目光虚软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庞:“我好像好像酒喝得多了有点晕,好热”

    虞浩霆刚想安抚她说“就那么一点,不会的”,转念一想,却笑吟吟地伏下身子:

    “宝贝,你是觉得头晕吗?”

    “嗯。”顾婉凝贴在他肩上呢喃。

    “还有点热?”

    “嗯”他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你不是喝醉了,是我在酒里放了点东西。”

    “嗯?”顾婉凝蹙着眉,薄薄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极力整理思绪去分辨他话里的意味,隐约猜到什么,却不敢再想下去,“什么?什么东西?”

    “好东西。”虞浩霆沿着她的颈子吻下来,“让你不怕我。宝贝,什么都别想”

    说完便含住了她的唇,执拗激烈的纠缠也让她不能再想,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手绕过她的身子,拉开了她裙子背后细细的拉链。缎子衣裳细微的窸窣声中,酒红色的礼服裙子褪了下来,发间那朵嫣红花苞落在枕上,满目的锦绣浓红托出她的晶莹皎洁,宛如揉开层层花瓣之后深藏其中的娇嫩花蕊。

    他想念那些缠绵迷乱中她柔艳入骨的温存,天真的热情,不自知的妩媚,不设防的依赖甚至是将醒未醒时她带着细细委屈的嗔恼娇怨。他一点一点的诱哄和试探,怕他自以为的克制还是不够小心,然而她给他的反应太好,手臂紧紧攀在他肩上,任由他打开她的身体,浓红如酒,春深似海,压抑不住的战栗和呻吟击碎了他所有的忍耐:“婉凝,别怕我,好不好?”

    他终于迫进她的身体,喉间无法抑制地逸出一声低吟,安抚着亲吻她紧蹙的眉心,却触到她颊边湿凉,竟是泪痕,他弄疼她了吗?可是他几乎不能停下:“宝贝宝贝,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婉凝微微摇头,颤巍巍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娇软的声音带着一点呜咽:“我我想你了。”

    她话音犹在,一双红唇已被他以吻封缄。

    叶铮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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