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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都梁家国五部曲-第5部分

小说: 都梁家国五部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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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拎着红缨枪向格斗激烈的地方蹿过去,嘴里低声挖苦道:“政委枪法不赖,两三米内弹无虚发……”

    赵刚虽然参加过不少次战斗,但这种硬碰硬的白刃战还是第一次碰上,对这种惨烈的搏斗显然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眼前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使他感到震惊。在他看来,日军士兵的身高虽普遍矮小,但几乎每个士兵都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脸上都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无论是突刺还是格挡,手臂上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爆发力。相比之下,八路军战士显出身材上的单薄,脸上也呈现出营养不良的菜色,两个国家经济实力的悬殊,体现在单兵素质上,很使赵刚感到痛心疾首。但赵刚同时也发现,独立团的战士的确不同于别的部队,他们身上有一种共同的气质,就是出手凶狠果断,有种敢和敌人拼命的劲头,一出刺刀就痛下杀手,很少使用格挡等以求自保的方式,招招都是要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意思。赵刚看见搏斗中不断地有战士被敌人的刺刀刺中,有的战士腹部已被刺刀豁开,青紫色的肠子已挂在体外,但仍然发着狠地将刺刀向敌人捅去。一个身中十几刀、浑身血肉模糊的战士,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双手握着砍刀卧在地上,只要见到穿翻毛皮鞋的脚就狠命地砍,有两个正在对刺的日本兵都在猝不及防中被他砍断脚腕,一头栽倒。看得赵刚眼眶发热、血脉偾张,他不停地用驳壳枪向敌人点射,20发子弹顷刻间就打光了,若不是有经验的警卫员小张恰到好处地扣响了驳壳枪,一个日军少尉的刺刀很可能就把赵刚捅个透心凉了。小张打空了*,还没来得及换,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就捅进了他的腹部。这时,赵刚的驳壳枪又扣响了……

    二连长张大彪也是个闻到血腥味就兴奋的家伙。他是个颇具古典气质的军人,崇尚冷兵器。宋哲元的29军在国民党军战斗序列中,以人手一把大砍刀闻名于世,其前身西北军由于装备较差,不得不注重使用大砍刀进行近身肉搏。部队的训练科目中,刀法训练占有很大的比重。在29军中,由士兵提升为军官的人,必须是刀法上有过人之处的军人。

    当年喜峰口一战,身为上士班长的张大彪一把砍刀砍掉四个鬼子的脑袋,被提升为排长。1937年卢沟桥事变,在争夺永定河上的大铁桥时,29军何基丰旅和关东军展开肉搏,张大彪用大砍刀砍倒九个鬼子。后来29军南撤时,张大彪开了小差,他要回家安顿老母亲。谁知他家乡一带的村子都被日军烧了,老母亲也被烧死。张大彪埋葬了母亲,一跺脚便投了八路。从此,他见了日本人眼睛就红。

    当*把关东军的第一辆卡车炸上天时,一顶被炸飞的日本钢盔从高空落下,正砸在张大彪的脑门上,锋利的钢盔檐把他的脑门砸开一个口子,鲜血顺着脑门流下来,把眼睛都糊住了。他打了多年的仗,连根毫毛都没伤过,从来是见别人流血,这次居然是自己脑门上淌血了,不禁勃然大怒。他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揩了几把,拎着砍刀就冲了上去。

    坐在汽车驾驶室里的一个日军少佐刚推开车门往下跳,张大彪的刀锋一闪,日军少佐的脑袋飞出了几米远。一个日军士兵刚从车厢里跳下来,脚还没站稳,张大彪一刀下去,他的右手连同三八式步枪的木质*被齐斩斩砍断,落进尘埃。日军士兵疼得抱着断臂号叫起来,张大彪又是一刀横着抡出,刀尖轻飘飘地从日军士兵的脖子上划过,准确地将颈动脉划断,鲜血从动脉血管的断处喷出。

    李云龙正抡着鬼头刀冲过来,看见这一幕,不禁心疼起那支被砍掉*的步枪来,便怒骂道:“大彪,你狗日的真是个败家子,多好的一支枪让你毁了,你是砍人还是砍枪?”

    张大彪举着刀扑向另一个鬼子,嘴里抱歉地说:“对不起啦,团长,那狗日的手腕子咋像是豆腐做的?我没使劲儿呀。”

    白刃战就像体育竞技中的淘汰赛,不到十分钟时间双方大部分人都倒下了,幸存下来的都是些刺杀高手了。一个身穿黄呢军服,佩戴中尉军衔的日本军官还在作困兽之斗。这个中尉是个中等个子,很壮实,皮肤白皙,长得眉清目秀,很年轻却骁勇异常,一把刺刀使得神出鬼没,几个八路军战士把他围在中间,他竟面无惧色,呀呀地叫着,左突右刺,频频出击,几个战士都被他刺倒。

    李云龙大怒,拎着鬼头刀就要往上冲。张大彪扑过来拦住李云龙大吼道:“团长,给我点儿面子,把这狗日的留给我!”他满脸通红,血脉偾张,两眼炯炯放光,这是一种突然遇见势均力敌的对手引起的兴奋。李云龙挥挥手,张大彪感激地看了团长一眼,举刀扑向前去。

    赵刚拎着驳壳枪从远处跑过来,见张大彪正和日军中尉对峙,举枪就要打,被李云龙拦住了:“老赵,千万别开枪,咱们今天玩儿的是冷兵器,我李云龙不能让鬼子笑话咱不讲规矩。”

    赵刚不屑地说:“和鬼子讲什么规矩?我看你脑子有病,时间紧迫,快开枪打死这个鬼子,赶快打扫战场……”

    李云龙固执地说:“不行,白刃战有白刃战的规矩,我李云龙往后还要在这一带混呢,不能让鬼子笑话我的部队没拼刺刀的本事,这有损我的名誉。现在是单打独斗,大彪要不行我再上。我就不信这小子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高手相搏,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张大彪和日军中尉转眼间已过了五六招,两人身上的军装都被刀锋划得稀烂,鲜血把军装都浸透了。张大彪的左肋和胳膊都被刺刀划开几道口子,不过那日军中尉也没占着便宜,他的肩膀和手臂也在淌血,尤其是脸上被刀锋从左至右划开一道横口子,连鼻子都豁开了。大砍刀和刺刀相撞溅出火星,发出铿铿的金属音。

    李云龙两腿叉开,双手拄着鬼头刀在若无其事地观战,嘴里还啧啧评论着:“这小鬼子身手不错,有股子拼命的劲头,还算条汉子。我说大彪,你还行吗?不行就换人,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不屙屎。”

    张大彪把砍刀抡出一片白光,嘴里说着:“团长,你先歇着,不劳你大驾了,我先逗这小子玩儿会儿,总得让人家临死前露几手嘛。”

    和尚拎着红缨枪不耐烦地催道:“快点儿,快点儿,你当是哄孩子呢。这狗日的也就这几下子,上盘护得挺严,下盘全露着,大彪你那刀是干吗吃的?咋不攻他的下盘……”

    和尚话音没落,张大彪一侧身躲开了对方的突刺,身子扑倒在地,砍刀贴着地皮呈扇面掠过,日军中尉突然惨叫一声,他正呈弓箭步的左脚被锋利的砍刀齐脚腕砍断,顿时失去支撑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张大彪闪电般翻腕就是一刀,日军中尉的脑袋和身子便分了家。

    白刃战用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像个露天屠宰场。三百多个关东军士兵的尸体和三百多个八路军士兵的尸体都保持着生前搏斗的姿势。

    有如时间在一瞬间凝固了,留下这些惨烈的雕塑。

    赵刚的警卫员小张被刺中腹部,青紫色的肠子已滑出体外。赵刚抱着濒死的小张连声喊:“小张,再坚持一下,要挺住呀……”他的泪水成串地滚落下来,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龙脸色凝重地环视着尸体横陈的战场,关东军士兵强悍的战斗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脑袋和身子已经分家的日军中尉伏在沟边,李云龙对和尚说:“别的鬼子尸体不用管,让鬼子自己去收尸,这个中尉的衣服不要扒了,好好把他埋了。这狗日的是条汉子,硬是刺倒了我四个战士,娘的,是个刺杀高手,可惜了。”

    和尚瞪着眼表示不满:“这天寒地冻的埋自己人还埋不过来,我还管他……”

    李云龙也瞪起了眼:“你懂什么?别看你能打两下子,也只是个刚还俗的和尚,还不算是军人。这小子有种,是真正的军人我就尊重,快去。”

    是役,独立团一营阵亡358人,仅存三十多人。日军阵亡371人,两个中队全军覆没。日军驻山西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得到消息时正和下属下围棋,他先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又暴怒地抽出军刀将围棋盘砍成碎片。他愤怒的是,穷得像叫花子一样的八路军竟敢率先攻击一流的关东军部队,他发誓有朝一日要亲手用军刀砍下李云龙的脑袋。

    八路军总部传令嘉奖。国民党军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除传令嘉奖外,还赏李云龙团两千大洋。

    远在重庆的蒋委员长对何应钦说:“你去查一查,这个李团长是不是黄埔生?喂,军衔该是上校吧?军政部考虑一下,能否提为陆军少将?”

    何应钦苦笑着说:“委员长,人家共产党不认军衔。我听说,120师的贺龙把中将服都赏给了他的马夫……”

    李云龙派人给楚云飞送去一把日军指挥刀和一副军用望远镜,还捎去一封信:“楚兄,前日县城会面,兄待弟不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说,临别还赠予爱枪,弟乃穷光蛋一个,摸遍全身,无以回赠,不胜惶惶。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鄙团虽说游而不击,近来也颇有斩获,一点薄礼,实难出手,望兄笑纳。弟云龙顿首。”

    楚云飞派人送来子弹五万发,信上写道:“云龙兄,近闻贵团以一营之兵力全歼关东军两个中队,敌官佐至士兵无一漏网,贵团战斗力之强悍已在第二战区传为佳话。昔日田光赞荆轲曰:‘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荆轲当属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依愚弟之见,云龙兄率部以劣势装备率先向强敌发起攻击,并手刃敌数百人,实属神勇之人,愚弟不胜钦佩。”

〔第四章〕() 
1942年的秋天,独立团时聚时散,在晋西北越混越壮。在山西省待久了,李云龙不自觉地学了一些山西土财主做买卖时的抠劲儿,打仗之前先算计一下自己的本钱,有便宜就干,没便宜说破大天也不干,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他召集全团排以上干部开会时是这么说的:“全团干部从我开始,都要端正态度,放下正规军的架子,只当自己是……是什么呢?对,当自己是啸聚山林的山大王。山大王是怎么个活法儿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酒肉和金银是怎么来的?对了,是抢来的,不抢能叫山大王吗?凭什么他鬼子汉奸吃肉喝酒,就得咱们喝西北风?咱们也得吃肉喝酒。鬼子汉奸有的咱们就得有,没有就抢他娘的。今后全团以连排为单位,单独出去,仗怎么打我不管,连排长自己说了算。摸营、伏击、挖陷阱、打闷棍、绑票,反正只要是对着鬼子汉奸,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可讲清楚啊,谁对老百姓来这个,我可要枪毙他。”

    赵刚赶紧补充道:“团长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叫你们去当山大王。其实这就是游击战的通俗讲法,同志们要正确理解团长的意思。”

    李云龙不满地瞪了赵刚一眼,接着说:“原则只有一个,只许占便宜不许吃亏。赔本的买卖咱不能干。反正是枪一响,你多少得给老子捞点东西回来,我这个人不择食,什么都要,吃的、穿的、枪炮、弹药,弄多了,我不嫌多,弄少了,我不高兴,没弄着我可就要骂娘了。当然,我也不是啥都要,要是给我弄个日本娘们儿来我可不要……”

    连排长们哄堂大笑。赵家峪村妇救会主任秀芹拎着一大捆刚做好的军鞋走进门,听见李云龙的粗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闹了个大红脸。

    赵刚打着圆场,说:“散会,散会,都回去准备吧。”

    李云龙平时喜欢说粗话,但从不当着女同志面说,今天让秀芹碰上,也有点臊眉耷眼的。

    秀芹刚满18岁。山里妹子嫁人早,通常十五六岁就嫁人了。按山里人的眼光,18岁的秀芹已将要进入老姑娘的行列了,要不是赶上兵荒马乱,姑娘岂能18岁还嫁不出去?秀芹长得虽不算漂亮,但毕竟正值青春焕发的年龄,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几分羞涩,言谈话语、举手投足间都能给那些终日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带来几许女性温馨的气息。

    赵刚一本正经地对秀芹说:“秀芹同志,我代表全团干部战士向赵家峪妇救会的全体妇女表示感谢,你们做的军鞋真是雪中送炭呀,我们一定要多杀鬼子……”

    “行啦,行啦,老赵,你那些套话怎么每次都一样呢?我都能背下啦。下面的话肯定是‘绝不辜负乡亲们对我们的期望’,是不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就是太酸了。”李云龙不客气地打断赵刚的话。

    赵刚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头说:“是呀,是呀,要不怎么说知识分子要和工农群众相结合呢?老李,你真的记得我每次都说一样的话吗?”

    “没错,一个字都不差,别说人家地方上的同志,我都听腻了。其实说点大白话不行吗?秀芹大妹子,你们娘们儿做军鞋,我们爷们儿打鬼子,就谁也别和谁客气啦,革命分工不同嘛,你们有啥事,只管和俺们说,能办到的办,不能办到的俺变着法儿也要办。这话说得多近乎,是不是,秀芹大妹子?”

    秀芹笑着说:“还是团长说话中听,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团长说啦,有事只管说,能办的办,办不到的变着法儿也要办,是吗?”

    李云龙大大咧咧地说:“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俺可说了,村里的民兵都发了枪,凭啥不给妇救会发枪?打鬼子人人有份,凭啥俺妇女只能做军鞋?这不是看不起妇女吗?俺知道队伍上枪不多,不能人人都发,可俺好歹是个干部,发俺一支总可以吧?”

    李云龙搪塞道:“噢,哪能看不起妇女呢?只是怕你不会使,没打着鬼子倒把自己打了。这样吧,下次进城给你弄块花布来,妇女就是妇女,拿枪打仗是男人的事,要枪干啥?”

    秀芹不高兴了:“团长说话不算话,尽糊弄人,还大丈夫呢!连妇女都不如。”

    李云龙挂不住脸了,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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