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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第6部分

小说: 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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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想也要回两句肉麻话,猛地想起:“等等,这里是玄部,那,姒儿呢?不对,不是,啊啊啊——”
  吴是非尖叫着从榻上翻下来,后背疼得她一步三跌,仍连滚带爬要出帐。
  袁恕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把她拦腰抱起来拖回榻边,按她躺下,好声道:“别急别急,非姐你听我说呀!”
  吴是非果然安静听他说。
  袁恕微感困惑,还接着道:“姒儿是焰侯之女,身份特殊,保她不像保你这般容易。但我会尽力。她现在也很好,有人照顾,有吃有喝,没在囚帐里。你放心!”
  吴是非不敢放心:“你们这儿对待俘虏是啥政策呀?”
  袁恕歪着头,满脸问号:“政、策?”
  “就是规定,章程,法度,对对,法度。就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姒儿?”
  吴是非问完,袁恕就沉默了。
  不说话准没好事儿,吴是非打量袁恕表情,慢慢地,十分小幅度地挪了挪双脚,随即猝不及防从床尾滚了下去,手脚并用往外跑。
  遗憾她还是没跑掉!袁恕两步赶上揪起她往肩头一扛,走回来放到榻里。
  吴是非躺着,不等袁恕说话先自讨饶:“好汉求放过!”
  “……”
  “好汉介意我欣赏一下你的胳膊么?”
  袁恕一脸蒙圈状,任由吴是非捋他袖管,直给推到肘上,露出结实的上臂。
  “哇啊——”吴是非捏着袁恕的肱二头肌啧啧赞叹,“完美,漂亮,酷!”
  袁恕哭笑不得:“非姐想干嘛?”
  吴是非张大眼:“恕儿你老实说,文官还是武将?”
  袁恕想了想,回答:“算武将!”
  吴是非打他肩头一下:“怎么又算啊?”
  “靠军功混上来的,如今坐帐时间比练兵时间还长,可不就是个算么?”
  “喔喔,懂了!部队政工,政工。”
  “你这又是什么新鲜词儿啊?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吴是非手一挥,满不在乎,“反正我们恕儿出息了,姐姐我也是打不过你了。唉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一代后浪推前浪,前浪阵亡沙滩上。姐姐这就成了小美人鱼,变泡沫啦!”
  袁恕叫她丰富的表情逗得直笑,问她:“什么鱼?”
  吴是非又一挥手:“这个也不去管他。恕儿,姐求你呗!”
  袁恕愣了下,心里明白:“非姐想说姒儿的事吧?”
  吴是非拍拍他肩:“这小伙儿,真聪明!”
  可这样的称赞并不令袁恕感到高兴,相反,他还低下头去,闷声不响了。
  吴是非撇撇嘴,不是不知他的为难。
  “恕儿,我没别的要求,只求留她一命,哪怕关一辈子,行吗?”
  袁恕抬起头,微微笑一下:“我尽力!一定!”
  吴是非倾身过去抱他。醒来这半天里,他们相拥了无数次,唯有这回,吴是非只想掩藏。
  她想信,可又不敢信。
  不是不信袁恕,而是不信这里的法则,还有人心善恶!

  十一、非我离殇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吴是非更是只要睡饱了就全程智商在线,甚至偶尔还爆表超水平发挥一下。于是她敏感地察觉到袁恕似乎刻意回避让自己知道他的官职头衔。非但张萌总刻意只称呼袁恕作“大人”,每回那名叫韩继言的都尉有事来寻袁恕禀报都只在门边站一下,什么话都不说,各种抛眼神。吴是非自我赞美:“亏得姐心术正,不然早想歪了。”
  但其实,吴是非心术正没有把袁恕和韩继言凑了西皮,纯粹是她看见韩继言给她身边的女侍张萌也飞眼儿。并且那眼神飞得绝对颗颗红心状,真叫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纯情荡漾。看得吴是非当场就把张萌给逼供了,张萌也当场红了脸,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结果吴是非当着袁恕和韩继言的面得出一个结论:“多好的妹子啊,被猪拱啦!”
  袁恕登时哈哈大笑,窘得韩继言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敬了个军礼索性便出去了。
  也就是这次之后,吴是非对每个人的举止与态度产生了莫大的质疑。
  另外,关于见姒儿的事,袁恕的一再阻止并哄劝也加重了吴是非的焦虑。
  每天吃药睡觉逗张萌,或者袁恕回来就一起插科打诨,吴是非留在袁恕的帐内看似舒服安逸,但其实她哪儿都不能去。经常人还没走到帐口,张萌就能及时编号各种说辞将她拽回来,即便出去在外头吹吹风,赏赏夜色,岗哨也无处不在。吴是非来了七天,身边伺候的三个女孩子里只有张萌敢同她说话,出去进来的人也只有一个韩继言。她感觉自己好像只被圈养起来的大熊猫,生活质量优渥,生存能力低下,这让她很郁闷。郁闷到,晚上抱着袁恕都要好久才能睡着了。
  她不睡,袁恕也不睡。
  这是令吴是非最难过的一件事。袁恕在防她!
  今晚,袁恕又被悄悄请走了。
  吴是非知道的。她当然没睡着,只是袁恕以为她睡着了。伪装呼吸与睡姿,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小时候在家骗父母,浪迹的日子里骗姒儿,如今骗袁恕,从来没有人能将她拆穿。
  悉悉索索的讲话声从门外飘进来,离得远,又叫帘子挡一挡,加之刻意压低的声调,吴是非竖着耳朵聚精会神也实在听不清几个单词。她索性悄悄爬起来,光着脚屏住气慢慢爬到门边,耳朵贴着帘子更用心听外头的对话。
  “西荒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陌生的苍老男声显得忧虑。
  “主上三思,不可养虎为患!”这声音听起来真傲慢,很有些胁迫的意味。
  “主上思不思,要尔等多嘴?”看不出来,韩继言挺横啊!
  “赖狗狂吠,贱人得志!”嘿,这女的阴阳怪气劲儿,跟谢延有一拼!
  “既然得志,哪还称贱?不得志的,才爱逞口舌!”恕儿回得好,嘴炮有进步。
  “总之,妖女必须死!这是立威,也是宣告,我们玄部才是真正的西荒之主!”
  “靠杀害女人与小孩子立威,哼,真是好威风!”
  “韩继言,便是你军功卓然,记住,你不过四品武官。”
  “你们眼中几曾有过君臣?”
  “圣君多闻,忠言逆耳!”
  “我看你们是佞贼当道,无耻下流!”
  “狗奴才——”
  仓啷啷一阵刀剑出鞘的铮然,吴是非躲在帐后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劲儿想:“哎哟哟,这是权臣党争,要哗变啊!恕儿裹在里头要不要紧呀?”
  又很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还没见过新黛侯长什么样呢!外头一群人一口一个主上,她且瞧瞧这位西荒的政坛新星头上有没出角,顺便观察情势,以便随时冲上去帮忙袁恕。
  想了就动作,吴是非伸手捏住帘子一角,非常缓慢小心地撩开条缝,眯着眼探头往外瞧。
  遗憾,人都挤在一起,火把的光线也不均匀,实在看不清。
  吴是非只好冒险站起身,再把帘子撩开一点,半张脸都露在外头,踮着脚努力看。
  正在这时,忽来朗朗威仪的男声,不疾不徐:“费司空来见本侯,袖中还藏着这样的小玩意儿,有趣!”
  霎时干戈止歇,所有人扑地跪拜,高呼:“主上息怒!主上恕罪!”
  累累的人群中,唯一人孤高地站立,似尖碑,若冷峰。
  那是黛侯,那是——
  “吴姑娘?!”
  韩继言跪在地上,神情惊恐地望着僵立在帐口的吴是非。
  黛侯猛然转过身来。
  “非姐……”
  “恕儿?”吴是非觉得心里堵得慌,想喊喊不出,想哭也哭不出,“你是黛侯?为什么,你会是黛侯?”
  袁恕眸色慌乱,往她处急走几步,想要解释。
  “不不不,别过来,先别过来!”吴是非已出了帐,下意识往侧边又跨几步,“你先说,你是不是黛侯?”
  袁恕点头,声音低哑:“我确实就是黛侯。”
  “你跟我们,跟赤部,打仗?”
  “我的确随军出征。”
  “随军?不是领军吗?”
  袁恕在吴是非眼中看见了嘲讽,不由得心下凄然:“非姐你听我说——”
  吴是非还旁撤一步,冷冷打断他:“那人是你吗?”
  袁恕神情一滞。
  吴是非明白了,惨笑道:“呵,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我还得谢谢你放我一条生路呢,黛侯阁下!”
  “不是的!”袁恕冲上前去,在吴是非逃开前捉住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那儿。那时候我是骑兵校尉,奉命去打前锋,我们的任务是分割战线。韩继言也不认识你,都是误会。我没有要捉你,从来没有!”
  “那现在我算什么?”吴是非爆吼,“你的入幕之宾吗?我可是赤部天师啊,黛侯!你不用杀我以安民心以立君威吗?”
  袁恕拼命摇头:“不会不会不会!我不会杀你,没有人可以杀你!我发誓!”
  韩继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也帮着袁恕解释:“吴姑娘误会了,他们说的妖女不是你,是公——”
  “韩继言——”袁恕撕声咆哮,目眦欲裂。
  韩继言惊退一步,自知失言。
  再看吴是非,已是如遭晴天霹雳,心神俱丧。
  “姒儿,姒儿……”吴是非浑身都在发抖,双目失焦,“你要杀姒儿!袁恕,你要杀姒儿是不是?你不让我见她,因为你要杀了他。袁恕——”
  掌起怒掴,恨恨打在袁恕脸上。
  “那是姒儿啊!”吴是非声泪俱下,“她帮过你的!没人敢理我没人听我乞求,是她去求了谢延给我派了医生,不然你还能在这里当你的黛侯吗?人可以忘恩,但不能恩将仇报,你良心被狼叼去啦?”
  袁恕也抖,满目惊惶。他比吴是非还怕,怕失信,怕失去。
  “非姐,我没有!”他恳求吴是非给他时间去说服,去两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姒儿的,我发誓。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吴是非深呼吸,说:“好!”
  袁恕以为她肯妥协,却不料她接着说:“把我和姒儿关在一起。姒儿生我生,姒儿死,我也死。没有舍她留我,要杀她,你得先杀了我!”
  这样的要求袁恕可以理解,但他无法答应。
  因为身后那些老臣们不答应!
  他们一心想要处决姒儿,更不介意处决一个来历不明的所谓天师。
  保不住,一个都保不住了!
  ——袁恕看着吴是非眼中的决然,又望老臣们奸猾的森笑,摆不平,断不下。
  他步履踉跄,跌靠在韩继言身上,头痛欲裂。
  “主上——”
  “都别争了!”
  稚嫩的少年凛然登场,锦衣玉带,剑鞘宝缀。身后重重兵甲护卫,押来了娇弱女子。
  “亚父宅心仁厚,各位卿家也是秉公执法,既为江山稳固,那这个恶人不妨由孩儿来做。”
  剑出鞘,锋抵少女咽喉。
  “住手!”
  “啊啊啊——”
  袁恕和吴是非同时出声,也双双扑向前去。
  冷漠的兵卒拦住了吴是非,而袁恕的去路上有跪地的老臣们状似忠肝义胆。
  “事关我部存亡,主上不可再优柔寡断呐!”
  “世子忠孝,恳请主上成全!”
  “主上三思,主上明断!”
  那些宣扬着为公为民的臣子们声势如浪,一遍一遍催促袁恕,便似战场三通鼓,声声急,声声夺命。
  身旁则更有吴是非的哭喊嘶叫,人已失智,情切切,意惶惶。
  “不要!求你恕儿,放了姒儿。你答应过我的,要留她活着,哪怕关一辈子。你答应了的呀!不要啊,恕儿,你不能骗我啊!求求你恕儿!杀了我放了姒儿好不好?我来替她,我替她!你放了她吧,求你了,我求你啊!袁恕——”
  吴是非当真跪下来拜他,求他,喊得嗓子里湮了声儿,哭得眼底都是血。
  袁恕左右为难,不得两全。便罢便罢,心一横,搡开韩继言,顺势抽出他腰间佩刀,锋指老臣。
  “主上——”
  “挡我者,死!”
  少年全然无措,持剑的手止不住发抖:“亚父不可,这些都是跟随父上多年的肱骨啊!”
  袁恕提刀更指他:“钧儿,放下剑!”
  “可……”
  “放下!”
  少年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松手把剑掉在地上。
  眼看袁恕君威慑人,情势应有好转。不料,白胡子老头突然不管不顾扑上来,拦腰抱住了袁恕,嘴里直喊:“世子快动手!”
  有他为榜样,另几个臣子索性也冲上来,抱腿的抱腿,抢刀的抢刀,委实放肆。
  不得袁恕喝令,韩继言抬脚就踹,直将中年男子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翻。又架住妇人拖开几步,甩手扔出去,回来二话不说,抢了一名兵卒的□□戳到老头鼻尖。
  “温大人,您这犯上得很有新意啊!”
  老头子还挺凛然,脖子一梗慷慨就死:“忠言逆耳,老臣无悔!”随即仰天长呼,“先侯啊,老臣无能!这江山,怕是守不住啦!”
  韩继言怒目:“老贼悖言,狂妄至极!”
  说着,真要一枪捅下去,却遭少年惊叫阻拦。再看去,那孩子竟将剑架在了自己颈侧。
  袁恕焦头烂额:“胡闹!”
  然而少年有自己的执着:“亚父教我,为君者当作楷模,不苟不藏。我们可以改变立场,但不能放弃立场。人无信念,心则不坚。所以哪怕信念是错的,若得贯彻始终,也是错得有骨气。亚父,孩儿觉得今次是您错了!孩儿必须帮您改正错误,这就是孩儿此刻的立场。亚父,请您成全孩儿!”
  “蠢货!”袁恕反手掷刀,正划在少年臂上。登时血涌,臂力难支,剑堕地上。
  护卫抢上来为他包扎,少年面容惨淡,泪水涟涟。
  “呵、呵呵呵——”
  一出闹剧,一场人伦,观过看过,众皆凄凉,唯有那阶下囚一人痴笑,冷眼讽这些真真假假的人,又似讽这天天年年的乱世。
  “天机火种——”姒儿倏地高喊,双眼柔柔地望着哭到虚脱的吴是非,笑容释然,“得之君王!”
  拾起的剑,锋抵着心口,少女眼中无惧,依恋地道声:“姒儿走了,非姐保重!”
  血泼溅,染了目中所见的一人,一世。

  十二、非我修罗

  天际已泛白,草原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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