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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butterfly in cremains-第3部分

小说: butterfly in cremains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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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竭力安抚疯子,对方从已经皱烂的纸袋里取出一条已经弄脏的毛织物,胡乱地想要往柯闻身上缠,他扯下那东西,这才认出那是条围巾。
  针脚斜乱,有几处甚至有明显的漏洞,他尴尬地任对方将那条脏兮兮的布条围在脖子上,疯子这才作罢,冲着他愣愣地笑了出来。
  这是……送我的?
  柯闻摸着那条围巾,不解。
  这是我送你的。疯子笑的满足。
  下个月婚礼的礼物,这个冬天你用的着。
  几乎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好奇议论,侍者再一次上前示意,被柯闻婉拒。
  也许你送错了人,柯闻看着对方,也许是病状加重,她唇角的口红歪得滑稽,那一块没有化开的脂粉仍凝在颊边,白色的。
  我不认识你。
  他说。
  疯子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味傻兮兮的笑,让人怀疑她不仅疯,而且傻。
  柯闻考虑着也许自己需要帮对方寻找一所病院治疗,他试图整理对方歪斜的领口,这才发现她根本就扣错了扣子。
  他叹一口气,蹲下身去帮对方将错扣的纽扣一粒粒解了重新扣好,那疯子倒意外地配合,伸长的脖颈由着他一点点动作下去,直到最后一粒纽扣,柯闻起身,脸上的神情像是逢了寒冰,怪异而僵硬。
  然而疯子丝毫察觉不到对方的异样,仍是愣愣地看着他。
  后来发生了什么,柯闻再也不记得了,他以为自己是走出了咖啡馆,恍惚错乱中他弄碎了一只杯子,且没有付账,这些他全不记得。下一秒他在巷口,正对着一只垃圾箱呕吐不止。然而听见的只有自己干呕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身体内的狂澜竟好似要将人掀翻,那股力量使人恐惧,然而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听见有人上前的脚步,停在不远的距离,同时有光打在脸上。
  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帮忙吗?
  他逆着光看过去,看见对方身上的徽章,于是摇摇头。
  您可能需要医生……
  我不需要!
  他不知道自己用多大的力气喊出了那句话,待从对方愣怔的表情里回过神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半张脸已经被鼻腔里涌出的血染红,他拽下脖颈上那条脏围巾,擦掉了污血,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巷口,他看见那个疯子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无题

  安眠药失效了。
  整个周末城市浸没在经济危机的恐慌之中,已经有人开始排队申请救济金,街道寥落,店铺关门,凄凉景象却似曾相识。
  柯闻哪儿也没去,待在家里,他尚不曾失业但也岌岌可危,加之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工作大多都被别人顶替,电视与网络萧条一片,他在窗边无所事事,黄昏从眼前再度更迭至黎明。
  博客没有再更新,自那日爽约后守恒的ID不停在页面上闪动着,柯闻没再回复,直到后来索性关机。
  周末结束前他收拾东西,准备搬去一个租金低廉的住处。那里接近远郊,没有地铁,每日通勤不甚便利。
  他把所有私什都打包放妥,原有的家具罩上布。这才想起在储物间里也有一些自己的东西,从房东处取来了半信半疑的钥匙。房间里面堆着多是书,早年前看的,他在房间里消耗了一个下午和三包烟,最后一页读完时房间里烟雾缭绕一地灰。
  最厚的大部头书发现了一只盒子,用报纸裹着,他早已记不清来历。
  法兰绒的首饰盒,掌心大小,绣文已经磨灭,打开来里面空空如也,不知道原来装的是什么。
  他站起来拍拍衣裤,把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弃用的纸箱。愤怒的房东太太站在门外,指责她的住户在房子里肆意吞云吐雾。
  药吃完之前他又去了一次医院,拿着一沓纸据和黄色标签,敲章的声音庄严而利落,像是审判,他在那空洞声响里忍不住开口:
  “这安眠药实在没有什么效果,不知为何每次总还要吃它。”
  柜台对面一时沉默良久,才道。
  “这不是安眠药。”
  Paroxetine 对面说。
  抑郁症、强迫症,极端情况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亦适用此药。
  如果怀疑,可以去找你的医师看是否开错了药单。
  不,不必了。柯闻说。
  他也早已不记得自己是为了治疗什么。
  “就当做是安眠药吧。”他说。
  Title:梦旅书
  2011年4月23日星期六
  “全变态类昆虫内部器官的变化主要在蛹期内进行,其变化主要包括幼虫的组织解离(histolysis)及成虫的组织发生(histogenesis)两方面,两者相互衔接,渐进取代。”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两片叶子,蝴蝶,甚至河流。
  但是上帝啊,你为何要用同样的容器,盛敛不同的灵魂?
  那大概,是我做过的最恐怖的梦了吧。
  我站在那里,我希望站在那里的不是自己,然而我知道一切已经太晚,并且无可挽回。
  梦境与现实像是在不可能相遇的轨道上发生了碰撞,将所有的一切粉碎。你希望能从中醒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个糟糕的梦。
  可梦来的如此清晰,真实,在那里,Valerie沉睡的地方,像是G弦上沉睡的海神。Val 温柔地,拾起她红色的发梢至唇边轻吻,那股甜腻而苍凉的气息不断从她的身体里流出。不,我如何知道这就是Valerie,我的新娘?她已经没有了面目,那双灰色的眼眸只剩下了突然的空洞,它们去了哪儿?我不知道。
  我们相约在这里共同度过婚礼前最后一次的幽会,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嘱咐我带上一瓶甜酒,我们彼此都有礼物要送给对方。
  Val站起来,走向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截新鲜皮肉,还在往下滴着血,分不清这是那里的部位,他向我伸出另一只手,手心里静静躺着几颗光洁的,染着血的牙齿。
  他说,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摧毁错误的躯壳,重新解离,渐进取代。
  那就是我,变成她…
  他微凉的指尖触摸我的脸,我的罪孽,我们的鲜血和眼泪在他的指尖交融。
  这是我永远的噩梦,我不断呼唤自己醒来,我知道这没有用,这是无法醒过来的梦,是我一生都无法消弭的罪孽。
  我不由自主地下跪,Val在那滩鲜血里起舞,他将手中的人皮贴在脸上,分寸贴合。那本来,就是从一张脸上下来的皮肉。
  可是Val,她,难道不就是你吗。

  ☆、无题

  一大早,他接到报案,城中的某处废弃民宅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无名无籍,早被制度归作“无家可归”那一类别的人,尸体发现时人已僵直,挂在天花板上,一条脏到发黑的红围巾在解下尸体的同时挣然断裂,尸体重重砸在地板上,像只破口袋,腐败的酸臭气息蜂拥涌出。
  在场的警官早已习以为常,在冲天恶臭中继续调查取证。报案人是这一代的地产商,这一片废弃民居被政府收购,准备兴建商业楼盘,今日前来勘验地基,就看见了挂在房梁之上的,一动不动的女人。
  他看着那女人,红色的头发形如枯槁,毛衣与长裙已不适合五月初的城市,死者苍白的面容嘴唇紧闭,面容之上的脂粉在生命逝去后变得僵硬而滑稽。死者身边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然而那条围巾在他眼里,有几分熟悉。
  “喉骨断裂,颈部淤痕,尸体尚无其他致命伤,可初步判断是悬吊致死。”
  他捡起那条围巾,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时听见正在验尸的警官一声低呼。
  “死者是男性!”
  警官稍提起尸体的裙边,露出尸身令人惊骇的内里。
  “他把自己…”
  所有人望向那具尸体,一时惊诧不已,神情各异。
  “这是什么,精神病?有相关入院资料吗?”
  “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是谁。”
  “也许只是活不下去了吧。”报案的人咋舌。
  “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他没有说话,手机在此时骤然震动,打开一条更新信息,来自白瑞。
  最后的更新,白瑞只写了四个字:
  网站废止。
  他站在街口,看着那人将箱子一只一只往路边停靠的车上搬,车身上写着“XX搬运公司,风行神速,四海皆家。”
  那是案件计划下警方监视多年的保护证人,因为PTSD而一直无法向检方提供对于控告有利的证词,加之多方因素,案件最终不了了之。
  他倚在墙边给自己点了根烟,一旁的垃圾桶边摆着几个纸箱和一团报纸,报纸团来自三年前,因为浸过水而发黄发皱。
  报纸团里除了当日时事,还有一则谋杀报道,著名舞蹈演员残忍杀害新婚孪姐,场面血腥,疑为伦理情杀。
  他抽完那根烟,五月初的晨风倏忽散开。搬家的人装好了车,啪地一声阖上车门,驱离而去。
  他目送着,没过一会儿,已经废止的博客上又多了一条新的留言。
  2011…05…13 08:20
  守恒:希望你能有个全新的开始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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