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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横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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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中部 细菌(2)
  

    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一切都被打破了,日本人不仅封山还封屯,原来二龙山周围是一片活水,这一封一限,变成了死水一潭了。弟兄们都在仇恨日本人,他们把日本人当成了头号死敌,既然日本人不让他们好好地活,他们也不想让日本人消停,他们要吃日本人的大户,他们也只能吃日本人了。冯山派人打听过,关外这一带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关内有几个地方正和日本人打着,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冯山就经常劫持日本人的运输队,经常能搞到一些粮食或者军火。军火装备给了自己的弟兄,这些日本造的家伙比火枪好用多了,射出去的是子弹而不是枪砂,子弹的声音撕破空气发出悠悠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兴奋。弄来的一些粮食和日本人生产的罐头自然成为了一伙人的伙食,冯山把日本人当成了衣食父母,经常下山去搞日本人。
    日本人也进山剿过他们,二龙山地势险要,只有两条通道,一是二龙山的龙背,还有一条龙腿可以通行,其余的地方都是悬崖峭壁,当初冯山戒了赌上山当绺子,就是看好了二龙山的地势。
    日本人进山清剿时,冯山一点也不担心,他让人把龙背和龙腿这两条道收好了,都躲在暗处,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巨石后头,有的甚至躲在山洞里。龙背和龙腿路很窄,只能并行两三个人,日本人上来时也就是三两个人,便成了活靶子,比打那些飞禽走兽好打多了,一枪一个,有时一枪打个串葫芦,甚至一枪两三个都不止。日本人剿了几次山,扔下几十具尸体就回去了,再也不提清山这个茬了,他们开始封山,要饿死困死他们这伙人。于是搞日本人、打破日本人的封锁便成了冯山这伙人的当务之急。
    日本人一个运输队途经大金沟是线人孔二狗传出来的,每次孔二狗传出来的消息都千真万确,相信这次也不会有错,冯山和弟兄们在大金沟的山凹里埋伏着,忍饥挨冻就是为了搞到日本人的“干货”。有了“干货”,他们这伙人就可以过冬了。
    时间一点点消失,冬天的太阳虚弱无力,似有似无地在云后时隐时现,地上的白毛风飕飕地刮着。





    正文 中部 细菌(3)
  

    孔大狗爬到冯山近前,冯山已经看不清孔大狗的眉眼了,他的眉毛和胡子上已经被霜挂满了,包括狗皮帽子的两只护耳。冯山想笑,嘴一动感觉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只咧咧嘴。孔大狗是孔二狗的哥哥,哥俩都是第一批起绺子时跟冯山上山的弟兄。后来孔大狗的爹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娘,冯山就让孔二狗下山回镇上去照顾老娘了。孔二狗人是下了山,但心仍在山上,日本人一来,他就充当起了线人这个角色。
    爬到冯山身边的孔大狗含混不清地说:大哥,日本人这帮犊子怕是来不了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吧。
    冯山仰起头看了眼苍凉的冬日,又把头转向一群趴冰卧雪的弟兄们才说:二狗的消息从来没差过,都等了两天了,再等等,要不这冻就白挨了。
    话还没说完,孔大狗就叫了一声:大哥,你看。
    他们就看到了日本人的车队,领头的是日本人的摩托车,有三辆,挎斗里坐着日本兵,枪架在挎斗外,后面还有两辆日本军车,车上蒙着军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日本人一出现,弟兄们就兴奋起来,他们有的躲在树后,有的钻进了雪壳子里,此时都亮出了怀里抱着的家伙,这些枪都是以前从日本人那里搞来的家伙,有机枪也有三八大盖。他们受冷挨冻就是等着这一刻的出现,他们不能不兴奋。日本人他们见得多了,一点也不慌张,寒冷被兴奋取代了,不用冯山吩咐,他们各自抢占了有利地势,就等冯山的枪一响,他们就下手了。
    日本人的摩托车和卡车行驶在雪路上一点也不快,甚至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好不容易等到进入了射程之内,冯山从雪壳子里站了起来,他左臂的空袖筒随风飘荡,他的右手一枪,枪响过后,驾驶第一辆摩托车的日本兵便一头栽了下来。
    接着就枪声大作了,这种伏击让日本人始料不及,但还是仓促应战,有十几个日本兵从帆布车里钻出来疯狂地向冯山这边射击。冯山手下这伙三十几个弟兄,个个都是神枪手,手里的家伙都不软,只几个回合,日本人手里的家伙就哑了火。冯山把枪别在腰上,他挥了一下手,弟兄们便嗷叫着冲了上去。





    正文 中部 细菌(4)
  

    冯山登上车时就有些发怔,车上只有两个硕大的橡胶皮桶,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干货”。孔大狗等弟兄也爬到了车上,他哆嗦着声音说:大哥,车上没有干货。
    冯山说:把这东西抬上。
    几个人不由分说,把两个橡胶桶就弄到车下,四个人抬着桶就要走。冯山想围着车再查看一番,不料,又有两辆车驶了过来。有人叫了一声:大哥,又来两个。
    当他们四散着准备迎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两辆车上跳下了足有几十人,有日本人也有宪兵,他们很快地就围了上来。看来后面这两辆车是保护前面日本人车上的东西的,不知什么原因几辆车拉开了距离。
    也就是在这时,冯山看到了槐的身影,他对槐太熟悉了,虽然他没和槐照过几次面,但只要槐一出现,他立马能从空气中嗅到槐的气息。
    冯山只愣了一下神,两伙人便接上了火,匆忙之中,冯山看见几个弟兄倒下了。冯山知道此处不能恋战。他冲弟兄们喝了一声:撩干子!这是绺子的行话,就是撤的意思。
    弟兄们就往后山撤去,又有几个人倒下了,日本人和宪兵也不停地有人倒下去。冯山一边掩护抬橡胶桶的弟兄们,一边在日本追兵中寻找槐的身影。他跑到一棵树后,挥手打了一枪,一个日本人倒下了,他还没把头缩回来,一发子弹飞过来,他的狗皮帽子便被打飞了,一股寒气兜头砸过来。他顺眼看去,槐正举着冒烟的枪立在雪壳子后面。
    孔大狗看见了,大叫一声:大哥,我要杀了这个兔崽子。
    孔大狗冲过来,只是一瞬,槐便隐去了。
    后面是鬼子不舍不弃的追逐,子弹漫天飞着。鬼子和宪兵呈扇面冲了过来,冯山有些发怔,他截过鬼子有好多次了,从来没有见过日本人这样的阵势。以前不论是军火还是粮食,日本人最多也就是有一个班左右的兵力保护,丢了也就丢了,从没见过日本人这么舍身忘死地追赶过。今天就是为了两个橡胶皮桶,这是怎么了?
    日本人越来越近,冯山就大喊着:撩,快点撩。





    正文 中部 细菌(5)
 

    他们只要冲上山坡,再过一个沟,就可以踏上二龙山的脊背了,只要踏上二龙山那就是他们的地盘了,那里有弟兄们接应。
    日本人和宪兵就像一块橡皮糖,甩不掉,摆不脱,在后面紧追不舍,日本人甚至还打开了炮,把他们撤退的路线封住了,有几个跑在前面的弟兄,被炸弹击中了,血红红地染在了雪地上。
    就在这时,从对面山坡上杀下来一队人马,他们迎头搞了追过来的日本人一家伙,日本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蒙了,调转火力向另一伙人杀去。
    冯山这才带着弟兄们爬上了二龙山的龙背。冯山安全了,回望的时候,才发现是肖大队长的人马和日本人接上了火。他不知道肖大队长的人马为何会在这出现,他来不及多想什么,让人抬着两个橡胶桶向山上走去。
    冯山自从拉杆子到二龙山以来,受到了最严重的一次重创,他数了数,有十几个弟兄没有回来。面对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橡胶桶他有些愣神。冯山不是怕死之人,可兄弟们再也回不来了,冯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如果没有冯山最后一赌,他也不会来到二龙山。
    二
    冯山最后一赌,杨六输了。杨六挣开了手,纸牌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杨六接着抬起了脸,冯山看到杨六的一张脸寡白,眼里充满了血丝。冯山还看到杨六眼里死亡的气息。当初他输给杨六一只胳膊时,也许自己的眼神和杨六的也相差无几。
    认赌服输,这是道上人的规矩,杨六就是杨六,杨六撑起身子说了一句:冯山你赢了,房子和地,还有女人,都是你的了。说完他摇了两摇,晃了两晃,突然口喷鲜血,一头栽在了炕上。
    冯山望着气绝命断的杨六,摇晃了一下,他还是手扶着墙走出屋门。此时,太阳西斜,把西天染得红彤彤一片。他盯着西天,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季节和时辰怀抱石头走进大西河的。虽然杨六倒在了炕上,但他仿佛看见了杨六用一条绳子,一头系在脖子上,一头系在石头上,然后怀抱石头一步步向大西河走去,嘴里还哼着二人转的曲调。父亲就是这么去的。
    他摇摇头,幻觉消失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杨六的房子,再次转过头时,他冲着红彤彤的西天大笑两声,冲着茫茫雪野喊:爹,娘,冯山赢了,终于赢了。他抹了一把脸,那里早已湿湿凉凉了一片。





    正文 中部 细菌(6)
  

    他向家的方向走去,北风吹起他的空袖筒一飘一荡的,他的样子很潇洒也很随意。北风吹起地面上的浮雪,打着旋,白蛇似的东奔西突着。他想到了文竹,想到了菊香还有槐,心里就暖了一下,又暖了一下。
    当他出现在家门前时,他第一眼看见了文竹,文竹正跪在自家门前像一面旗似的冲他迎风招展着。他笑了一下,肉就僵在脸上,到了近前,他看见了文竹满脸的泪水以及流着血的膝盖,血浸透棉裤流到了外面。他知道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文竹在家一直为他跪天跪地,求神告佛愿他早日赢了杨六平平安安地回来。他冲文竹又笑一笑道:我赢了,再也不赌了。文竹听了他的话,摇晃了一下,几乎要跌倒,他把文竹抱在了怀里。文竹用手死命地把他抱住,头扎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文竹挺起胸,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冯山,冯山叫了一声,文竹低声说:你这个冤家。他用一只手臂抱着文竹走进了屋里。他把文竹横放在炕上,火炕已烧得滚热,一股热浪汹涌着扑了过来。
    他用牙用手撕扯着文竹的衣服,文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他把文竹脱光了,又去脱自己的衣服,然后就像恶狼似的扑在文竹的身上,文竹这时才把眼睛合上,嘴里叨咕一句:你这个冤家呀。
    文竹在那一夜,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冯山的女人。后来文竹用滚烫的身子把冯山拥住了,铁嘴钢牙地说:我是你的女人了,以后你要对我好。冯山睁大眼睛,没有说话,看了文竹一眼,一翻身又把文竹压在了身下,文竹就湿着声音说:冤家呀—
    此时,屋外的雪地上菊香牵着槐的手正立在冯山的窗前,她听见了冯山和文竹的谈话,她转过身牵着槐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槐扬起脸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泪。槐说:娘,他为啥不娶你?
    菊香蹲下身子把槐搂在怀里,突然大哭起来。
    槐望着天上的星星,冬天的天空干冷脆裂,星星的光芒也干干冷冷。槐的声音就冷着说:娘,他对不起你,我要杀了他。
    菊香听了这话,突然止住哭,挥手打了槐一巴掌,狠着声音说:大人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管。然后拉起槐的手风也似的往回家的路上走,槐趔趄着身子跟着母亲的拖拽。





    正文 中部 细菌(7)
   

    菊香这么多年的心也就死了,二十多年前父亲把她许配给冯山,因为冯山的赌,最后她无奈嫁给患了痨病的男人。可她心里装的依然是冯山,甚至他们有了槐。然而冯山的赌仍没有休止,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为冯山祈祷,在无望的日子里煎熬着自己。后来冯山从杨六那里赢回了文竹,先是活赌,最后又变成了死赌。文竹永远是冯山的了,可她在冯山的眼里没有看到他对文竹一星半点的欲意。她似乎满足,又似乎失落。她从内心里希望冯山有个美好幸福的结局,像正常人一样,不再赌了,有个家,过正常人的日子,但似乎又不希望和冯山过日子的人是文竹。难道是自己?如果自己能接受冯山的赌徒身份,也许她也不会嫁给那个痨病鬼丈夫。在半个月前,冯山和杨六在赌场昏天黑地拼杀的时候,痨病鬼丈夫也倒完了最后一口气,扔下一堆不甘心,撒手而去。丈夫死了,冯山成为她生命中唯一的牵挂。就在这时,文竹却走进了冯山,日子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那天晚上,菊香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压抑着哭了好久。突然她被槐叫醒了,槐说:娘,你别哭了,我要杀了他。
    菊香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到槐光着上半身坐在炕上,冷着一张小脸。菊香挥手打了槐一巴掌说:大人的事你别管。槐梗着脖子说:我一定杀了他。菊香就骇住了。
    冯山赢了,他把母亲的尸骨很隆重地从杨家的坟地迁到了自家坟地。父亲把母亲输给杨家时他还小。母亲烈性把自己吊死了,杨家依然把母亲葬在了杨家的坟地。现在他终于从杨六手里把母亲赢了回来,也赢回了冯家的尊严。办完这一切时,他真的想好好过日子了,和文竹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虽然,他赢光了杨家的房子和地,可他对那些东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做完这一切时,他也想到了菊香,一想到菊香他心里就杂七杂八的乱。后来他就不想了,他想过日子。日子还没过出个眉目,日本人就来了。
    日本人不仅封山还封屯,杀了很多人,有几个烈性的猎户,怀端着火枪和日本人拼了,日本人一挥手就把这些反抗的人撂倒了。
    一天夜里,冯山从外面回来,他咬着牙,抖着声音说:我要上山了,日子没法过了。
    文竹看着冯山,这些天他早出晚归的似乎在酝酿一件大事,就像他当年去赌一样。文竹听了冯山的话,就那么不错眼珠地望着他。
    冯山说: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过日子,我不拖累你。
    文竹冷静地说: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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