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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走下圣坛的周恩来-第21部分

小说: 走下圣坛的周恩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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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药,他只服一次,怕服多了睡不醒误事,所以到睡觉时,值班警卫都是认真关紧门窗,
锁好门,钥匙带在手上不敢稍松。老乔是个仔细人,怎么可能没关紧门窗呢?但他不能
解释。我们都有经验,总理批评你时,有理也不要当时辩解,那样反而更惹总理生气。
叫他全说完了,气就消了,过后再辩解,他就会完全站在你这一边,检讨自己主观。糟
糕的是,总理这次没把话说完,当然也就没消气,只说那么一句就回屋去了。
    片刻,邓大姐来了,对乔金旺说:“昨晚总理没有休息好,说门总是响,生气了。”
    乔金旺张了张嘴,心有委屈没说出口,可那个嘴巴的形状已经表明了心情。
    实在说,我们这些总理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把西花厅叫“家”,也真是当家来看,比
如说“×××留家里”,那就是留在西花厅,决不会想到另一个家。所有生活工作在西
花厅的人也确实亲过一家人。在这个家里,总理可以无拘无束地笑,无拘无束地生气。
他把头朝后仰着开心大笑时很有点孩子般的天真烂漫,他嘟起嘴巴独个儿生闷气时,也
确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这个印象不只我一个人有,在西花厅生活工作过一段时间的
人都会有这个感受,至今想起心胸仍然荡起阵阵涟漪。逢了这种家里人生气的情况,邓
大姐就更像个大姐姐了,她总要从中作些排解调和工作。这边说几句,再去那边说几句,
保持了这个大家庭的和睦温馨。
    “老乔啊,今天大寨你就不要跟着去了,留在家里检查一下门窗,看看什么地方关
不严就叫人来修一下。”
    “好吧。”乔金旺嘴里应着,脸色已经变得难看。他明白这是总理不叫他去了,看
来真发脾气了。于是乔金旺心里的委屈也就更大更强烈了。
    邓颖超并不急,像是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贴近老乔低声说:“门响是刮大风的缘
故,不是你的责任。总理跟阿尔巴尼亚的同志谈得不好,心情不佳,憋了不少气,懂
吗?”
    就这几句话,乔金旺马上笑了,全身轻松。大家早有经验了,阿尔巴尼亚的客人走
后,总理肯定会找乔金旺说上一句:“这不是对你的,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不要放心里
去。”
    总理不向外宾发火,但也可能当着外宾面向“自己人”发火。当然,这种外宾都是
相当熟悉的外宾。
    一次,越南领导人长征来访。越南领导人来访,几乎十次有十次是要东西。我们抗
美援越无偿援助了200个亿的美元,还不算吃穿的钱,但他们从来没表示过满意,每次
来都嫌给得少,常常谈得不愉快。
    谈得不好也得吃饭。周恩来陪长征吃工作餐。女服务员端来擦手毛巾,周恩来使眼
色叫她先给长征同志。
    早在50年代初,总理就多次给负责接待工作的同志讲,服务应该“先宾后主,先女
后男”.前一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保持发扬;后一句是现代文明,是对封建思
想重男轻女的实际批判,要切实做到。总理是亲自并且是专门地讲了这个服务原则,负
责接待工作的服务员应该个个明确,已经保持多年成为传统了么。
    可是这次这位女服务员也绝了,没经验、没眼色、脑子里还缺根弦。总理那么使眼
色,她光是发愣,愣得没反应,举着盘子又给周恩来递毛巾。
    总理不接盘子里的毛巾,眉头皱起来,再次朝长征那边眼色示意。
    女服务员傻乎乎望望左右,看不出名堂,竟然又把毛巾盘子举到周恩来面前。
    实在说,我们旁观者都心里起火了,少见这么笨的人,居然还搞外事接待……
    就在我们起火的同时,周恩来也突然发火了。我跟随他几十年,第一次见他跟“下
面人”,跟一名普通服务员发火。他的浓眉毛一扬,眼睛睁出鲜明的棱角,含了怒气斥
责一声:“岂有此理!”
    只这四个字,女服务员就受不了啦,端着盘子跑下来哭,哭得好伤心呢。
    接待科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来问:“怎么了,哭什么?”
    女服务员抽泣道:“岂、岂、岂有此理。”
    科长也被女服务员的木讷激得起急:“谁岂有此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总、总理说我、我岂有此理。”
    “你出什么问题了?”科长顿时紧张。他明白,总理轻易决不会这么说,何况还是
当着外宾的面。
    “我给、给他上毛巾,他就跟我,跟我使眼色……”
    “你没先给客人上?”
    “可是,我看那里就是总理,总理官大,你不是说……”
    “按职务是对内。我反复讲,不管谁官大,有外宾要先给外宾,要先客后主,先女
后男……”
    “没、没外宾,就一个首长,不知哪、哪省的……”
    “我再三告你那是长征同志!”
    “长、长征的同志多了……”
    “哎哟我的妈呀!”科长顿足,叫苦不迭,指住那个女服务员差点没哭:“看着数
你长得精神,怎么四六不懂啊?长征!他的名字叫长征,是越南的领导人!”
    服务员一怔,脸色变白,继而羞愧无地自容,勉强哺喃:“我、我看他跟中国人一
样,个子不高,不起眼……”
    “你真是岂有此理……”科长也叫了这么一句。
    周恩来这次发脾气,是两件事凑一起了。跟长征谈得不好,又遇这么个傻二乎的服
务员。不过,像以往一样,送走长征之后,周恩来又返回来召集服务人员:“你们这里
归谁负责啊?哪位是负责人?”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刚才我态度不够好,请你们原谅。”总理语气已经变柔和,“但是我还要批评你
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先宾后主,先女后男,讲了又讲,为什么还会出现今天这样大的
差错?你们对这件事要有个认识提高,今后再发生此类事,这是不允许的!”
    一句“这是不允许的”,便说明了问题的全部严重性。服务人员为此专门开了检讨
会。
    我跟随总理日久,难免遇上他向我发脾气。有时发得很厉害,其中一次闹了好长时
间才过去。
    西花厅这个名字好听,其实是座古老迟暮的旧宅,条件差,阴暗、潮湿、陈旧,具
体情况在后面的关于总理衣食住行一章里交待。
    由于地面潮湿,墙脚常出现一层水迹碱花;总理夜间办公多,从地面冒出的潮气寒
气不利健康,总理岁数不小了,常闹腿疼。看到他夜里在腿上盖块毯子办公,我心里很
难受。我们这么大个国家,谁能想到总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办公?
    跟邓大姐多次商量,我也多次向总理建议,把房子修一修,都被拒绝了。理由是国
家穷,大多数人还住不上这样的房子呢。
    我动了几次脑筋,终于也找出一条过硬理由:“总理,这些房子也是国家财产,而
且还有点文物价值,毕竟有年头了,得保护好。按照正常情况也该维修了,否则房子会
损坏的。”
    总理似乎被打动了。想一想,点点头:“嗯,你讲得有理,正常维修还是必须的,
不能损坏。”
    我马上建议:“那就由我们安排一下,利用你外出的时候搞?”
    总理点头认可:“行,这件事你来办吧。”他望了我一眼,似有某种不放心,加重
语气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正常维修,一定不能铺张浪费,哪里坏了修哪里,要尽量节
约。”
    “知道。”我应着,心里自有主张。
    不久,总理去南方视察、读书,我留在家里负责房屋的维修。我心里琢磨,中央首
长里最忙的就是周总理,吉尼斯世界大全其实不全,上面没有说世界谁最忙,谁做工作
最多,没说谁睡眠最少,要是有这几条,我们的周总理肯定创世界之最。可他却是在这
样一个陈旧、潮湿、昏暗的环境里工作,我若不改变改变这个环境,那可不只是对不起
周总理,首先是对不起全国人民。有朝一日人民会指我鼻子责问的……
    我先征得邓大姐和童小鹏等同志的同意,然后便照自己的想法干起来。
    周恩来腿不行,一坐就是几小时,十几小时,每到下半夜就腿疼。我首先指挥工人
将潮湿的铺砖地改成了地板,这样可以脱离泥土,防止返潮,并且换了新地毯;把过去
一块潮湿发霉而且生了虫子的旧地毯搬走了。
    窗帘太薄,夜里不隔亮;窗子缝隙大,冬天走风漏气,我指挥工人修理门窗,弄严
实,并换上比较厚的呢子窗帘,夜里好隔凉。卫生间也作了改建。过去有个旧澡盆,盆
地倾斜,又是弧形,总理年岁渐老,行动不便,他又不许别人帮他洗澡,都是一个人关
起门来洗,滑一跤可不得了。当时盖钓鱼台国宾馆时剩下一些澡盆,搬一个来换掉旧澡
盆。新澡盆盆地平,有扶手,对老人来说比较安全。
    屋子里的家具太简陋,办公累了连个舒服一下身体的沙发也没有,就从宾馆储备的
沙发中挑两个搬了来。邓大姐的房间也太简陋,连一般女同志都有的梳妆台也没一个。
我便为她安置了一个梳妆台。房梁久已腐朽,梁上的敷料常往下掉,虫蛀的木粉也时时
飘落下来,便指挥工人换了梁,并且重新油漆粉刷一遍。这些事办完之后,我在各房间
走一圈,心里算算帐。我是警惕了不要过分,惹总理不高兴。算过帐,心里踏实了。实
在算不得铺张浪费,每一项“工程”都是“有理有利有节”,这点“基本建设”对我们
泱泱大国的总理说来,简直够“低标准、瓜菜代”的了。
    总理终于从南方回来了。我去接站,没提修房子的事,想让总理享受一次全新的感
觉。总理有时不乏“孩子气”,环境换新往往能使人产生一种新鲜新奇的孩童般的惊讶
和欣喜。
    下车后,我紧随总理,悄悄注意他的神情;走过前院,临进门时,我忽然又生出一
种隐隐的不安。万一……
    没容我想清那个“万一”,总理已经跨进门坎一只脚。只跨进一只脚,便怔怔地立
住了。让总理“惊讶”、“新奇”之目的从那神情的一怔说明已经达到了。但是接下来
的会是欣喜还是发生我所担心的“万一”?
    糟了,总理的浓眉毛倏忽间已经蹙起来,眼睛眯细,目光闪闪,寒冷锐利,像机枪
射手捕捉目标一样飞快地扫过地板、地毯、窗帘、沙发以及油彩粉刷过的屋顶墙壁。我
近在咫尺地听到他的呼吸转粗重,脸孔变成通红,鼻翼由于内心的恼火而张大,牙齿气
哼哼地咬紧,在腮上突起一道肉棱……他没有马上讲话发表意见,跨入门坎的一只脚慢
慢地,滞重地抽了回来。这种来势不妙的勃然发作之前的沉默逼迫得我朝一边退步,本
能地想躲开总理一点距离……
    可是,还没退出一步,我就被一声喝叫定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两脚牢牢地粘在
地上一动不会动。
    “何秘书!”
    “到。”我条件反射一样应声:“总理……”
    总理直到这时才转脸望住我。他的眼睛睁出有力的线条明确的棱角,只有气愤时才
会是这样的眼睛这样地望人。我不敢正视这双眼,更不敢马上躲开这双眼,有点慌慌地
手足失措。总理的声音低沉缓慢,因而更显出分量沉重:“你花了多少钱?”
    “房子太旧,潮湿,夜里你办公……”
    “问你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不多。”
    “你还想花多少?”
    “有些东西是仓库里存货,积压也是积压,放着也是放着……”
    “你也是老同志了,啊,我是怎么交待你的?为什么搞这么铺张!国家还很穷,谁
叫你添置这些东西!”总理抿了抿嘴唇,猛然提高声音:“你说!是你的主意还是小超
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我赶紧揽过责任。
    “她知道不知道?”
    “她也不在,她不知道。”这种时候我不能“出卖”邓大姐或其他任何同志,。最
好的选择就是独自承招全部责任。“你腿不好,年龄大了……”
    “胡闹台!这是不允许的!”总理气愤时爱讲的三句口头语,这次一口气说了两句,
看来气得不轻。“你要作检查!”
    “你在外,我想,有些事情和想法汀长途一下子也说不清,我就擅自作主了……”
    “不要你解释,这个错误是明摆着的!”总理作个严厉的手势,我马上闭了嘴。一
着慌怎么忘了呢?总理发脾气时是不能辩解的,越辩越惹他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
劲地检查错误。
    “总理,是我考虑不当,是我错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国家还穷,人民生活还不富
余……您先进屋休息吧,我回头再写出详细的检讨,从思想深处挖根源……”
    “我回屋,接受你的既成事实?”总理气愤地将手用力一摆,表示断不能接受,严
厉地说:“你算算花了多少钱,我自己赔!”
    “您,您赔不起。”我小声喃喃。总理和大姐的钱是由我掌握,他们的全部存款不
满二千元。“这房子,终归还是公家的……”
    周恩来剜我一眼,伸手指向房间里,扫来扫去地大声下令:“把那些东西统统撤走,
否则我不进!”
    总理看来是气坏了。他没象以往那样发过脾气后再讲几句柔和的话来缓解一下气氛。
这一次他发过火,回身就走。我是无法出面劝了,其他工作人员迫上去劝,远远地只听
他边走急步边大声说:“我不进。,那不是我的家!”
    事情闹大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西花厅名声在外,总理不回家还叫什么西花厅?
钓鱼台5号楼是总理办公和接待外宾的一个地方,他就临时住进了那里。我连连写检查,
无法使总理消气。我急,邓大姐急,同志们都着急。便想起一个人,纷纷去找陈毅同志。
陈老总与总理私交紧密,友谊深厚,又会讲话,反应机敏又能来点幽默,半认真半玩笑
地去说几句,一定能劝总理消消气,面对现实,承认现实,回到西花厅来。
    “啥子了不起的事嘛,我看也只是修了该修的地方嘛。”陈毅’看过房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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