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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落琴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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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连累你为我冒险,这个秦军师并非简单之人。”
“再问一句,你可想我?”冷临风仿佛未听落琴说话,执着于这个想字,双目微眯,手已沿着她的颈脖一路往下。
罗衣早皱,粗砺的手掌顺着肌肤,泛着难言的炙热,稍解盘扣,落琴一慌连忙回说“想,我想”。
冷临风面有得色,这才不舍的将她放开,坐起身来,懒懒的往后一靠,眸光中带着几分好笑“看看我这人,最经不起你这一句,罢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自然要出去,还须是堂堂正正的出去。”
青袍缓带,一派儒生风度,楚子明跨过秦府朱门,眼风都不朝四处扫。后首跟着一个女子,玉立亭亭,三尺金夹线绣绘着流云、八宝姿色出众,浅笑薄嗔,随着缓缓而出。
那朱门的守军三个时辰一班,前班已走,新班刚至,这楚子明出出进进,乃秦府门人,身份自居,早已见怪不怪。
身后的那名女子,一身伶人衣裳,想必是“起墨班”的花旦粉头,不问不拦任他二人走远。楚子明与那女子越走越快,转眼消失在街市转角之处。
“楚爷,追是不追?”朱门门荫处立着两个身影,隐在屋檐之下,一个端明修雅,含笑着见他二人走远,才答守军之话“逃得好,军师正愁送不出去,现下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召集五百人,去三处回楚的必经之路候着,可轻描淡写,不必劳师动众,此举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我敢断定,他们不会出城。”
“竟然这般容易”那花旦粉头,见再也看不见秦府的朱门高墙,一直忐忑难安的心顿时一松,立刻脱下外服,一身纤衣淡紫,笑语盈盈的说话,竟是落琴。
“最危险之法,往往最安全,那三日在府门外,我见门卫守军共分四班,每三个时辰交互替换,这便是机会。”仔细看那楚子明身形挺拔,不似平日那番弱不经风,除了冷临风易容改扮不做他人想。
“现在出来了,大哥,我们该何去何从?”落琴久困军师府,不咸不淡有些日子了,见外头秋阳高照,风清气爽,心情自是大好。
“眼下若回楚,有三条路可走,水路经盛江关刍摆渡,两日可到楚,最便捷方便;二翻秋屏山,横穿左岭,一路崎岖,路途稍远,四日也可到楚,这第三,便是从覃州关卡出去,绕回祁皇都,一路都是守军,却是康庄坦途,可骑马快行。”
冷临风与落琴寻一处各自换了衣衫,一个玄衣潇洒,一个白袍温雅,扮做楚郡商贾,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十分坦荡。
“大哥意在哪一条路回去?”落琴头一回来回祁,自不知归途何路,可因有冷临风在,便也心头踏实。”
“秦军师盛名在外,深谋远略,这三条路我看一条都走不得,既来之则安之,我冷临风堂堂正正的来,自要堂堂正正的回去,你看这回人民风,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拜月”佳节,索性便不走了,带你见识见识“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的覃州拜月之景。
落琴抬头见他,如此明朗,隽爽,心中一动,这景致撩人,千载难逢的盛况不需见着,单单听来便已让人神往。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集”这番道理她还是懂得,当下便欢喜的随着他的脚步,穿街过市。
西北繁华,千古英雄之地,风情异于南楚,只是这人流如熙,车马如龙,都进不了落琴的眼。
惟有冷临风指点风物,畅述民情,如此光华,如此明亮……”
午后条风布暖,霏雾弄晴,到了夜幕呈墨,街市更为熙攘,芝麻灯、蛋壳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千盏流光,远盛繁星熠熠。
珍珠草扎成的火龙身,插满了长寿香,蜿蜒起伏,腾跃在街市之上,覃州百姓倾巢而出,人山人海。
落琴此时最美,玉容清光,笑颜如风,掩在人群中,见那游龙戏凤,焰火轻舞,宝玉带彩,心中欢喜。
冷临风自也不顾彼此皆是男子装扮,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尽见她一时好奇娇嗔,一时明眸流转,好过那火树银花,月夜似锦千倍万倍。
“可怜这百姓安乐,应景嬉闹,若天下不战,都如今日这般和和乐乐该有多好。”
落琴居安思危,不由一叹,今日千般笑,谁知战来尸骨寒,心怀天下男儿事,固然是好,却不如今日这民俗之乐,如此欢畅淋漓。
冷临风带她穿过人流,不觉来到青虹桥处,白日不曾细看,到了月明之夜,青砖镀影,明光连洞,彩舟歌姬,不输江南风流。
月亮光光 骑马燃香
东也拜 西也拜
月婆婆 月奶奶
保佑我爹做买卖
不赚多 不赚少
一天赚三大元宝
冷临风拉着落琴随处一坐,歪着脑袋,低声浅唱,本该清亮的童谣听来低沉醇厚,让人动容。
月光映水,经落琴随手一拨,涟漪圈圈,满月打碎了即而成圆,圆满了又被打碎,周而复始。
不知是何人放的荷花灯,亭亭似莲,荡漾在水波之上,惹落琴看得痴了。
冷临风知她心思,嘴角一动,伸手在她青丝上一抹,扎发的白绸已落入他手,落琴尚不知觉,那三千青丝扬扬,已委在肩头。
冷临风掷出到手的白绸,横过水面,人便踏在这一段薄绸上轻飘过水,衣袖带风,身姿如燕,抄手取过那荷花灯,双足点水而回,身手利落漂亮,才眨眼工夫,便将此送在落琴手中“赠你的。”
灯亦盈盈,火光簇簇,落琴抬眼轻笑,单袖一摆,单手托得那荷花灯,双足点踏,回旋如风。
冷临风顿觉,香风回绕,白影婆娑,人与舞融成了一处,说不出的曼妙之意,身姿之美,待落琴停下,将荷花灯又送至自己手中,才俏皮的回敬一句“赠你的”。
冷临风见她秀发如云,薄汗涔涔,忖着脸面如醉,情动之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吻细细碎碎,落在她的鬓边发角,柔声说“你收了我的花灯,就是允了我,从此之后要永远随着我,无论什么狗屁的旁人,我抓紧了,就不会再放手。”
落琴埋首在他胸怀,本该说的拒绝之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手不由的环在了他的颈上,紧紧的……
良辰美景,柔情蠢蠢欲动,若之后年华渐远,还如今日这般,却有多好。

无子
西风凋零,寒霜频降,九王山一过,便是莫北之土,西莫亡国后,归楚疆盛州所辖,贫瘠与苍凉,孤冷与凄惶融于一处,
慎青成枣色皮袍,腰悬长剑,眉头深锁,不住价的催马狂奔,日行数十里,终于在黄昏之时抵达秦关。这才舒了舒眉,将外氅脱了下来,放在鞍头。
他抬眼望去,夕阳残血,长烟落日,似将这山河域土,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看不透的纱,忖着他此番心情,心中诸事,更令人琢磨不透。
秦关方圆不足二十里,距盛州军营稍远,步行三日可至,地利上并不通达,朝廷也不重视,可却是玄天宗的兴始之地。
季成伤昔日曾领御军长衔,担护西莫皇子安全之责,也就是这位不理朝事,喜江湖游历,广交朋友的皇子,终因识人不明,错将狼子野心当作良朋益友,才让晏九环有了开城应合之机,亡国之恨至今难诉。
也就是在此处,西莫皇子黯然离世,季成伤自刃双股,用那流不尽的鲜血来表复仇之心,如此坚决,义无反顾。
亡国之地,百姓数次迁移,只有一些久居此地的西莫旧民,至死不愿离开这片故土,远来的牧歌寂寥,让人心生悲凉。
青成打马南来,单人单骑,除了奉季成伤之命来寻祭果的解药外,更惦念着秦云此人的往事,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秦云甚是要紧,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道边的茶棚,寥寥无人,店家见有客来,这才打起了精神,慎青成拴了马,要了壶茶,解了剑鞘往桌上一放,这才落坐。
少顷,黑白难辨的粗面馒头与寡淡的茶上了桌,青成食了一口,略攒起眉头,那店家倒也实在,上前一步施礼说“客官莫怪,回楚战事一起,这秦关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让官府变着法儿的给缴了,赋税日重,您要是迟些来,怕是连这些个吃食都没了。”
“官府纳粮,以备军需,都有定例,这是朝廷的律法,为何……?青成不解的问。
“定律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十年清知府,尚且十万雪花银,层层盘剥之下,真正成了军饷的能有多少?这天底下最最冤的还不是我们百姓,若在以往,此地乃西莫将军聂君衡的封域,若是聂将军还在……”
贫民莫谈国事,那店家说着说着,自知嘴快,见青成昂扬之姿,虽有疲容,却说不出的仪表堂堂,忙不及的闭了口。
“你放心,我是来此地求药的,什么狗屁的官府与我无关,说说也无妨。”青成知那店家的心思,想那聂君衡乃是西莫名将,聂无双的父亲,便有意攀谈起来。
店家见他剑不离身,说起官府来神情不屑,便知是江湖人士,当下放心开口道“客官不知,聂将军是难得父母官,不世的大英雄,只可惜……”
可惜什么便是店家不说,青成也知道的清楚明白,自懂事起,这报仇之事,复国大业便如青锋高悬在上,时时地提醒他与无双,不敢或忘。
“可怜聂将军无子……”那店家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正要离开,青成心头一动,茶盏举着平稳低声问道“听闻聂将军尚有一子,怎说将军无子?”
那店家回头咧了咧嘴应道“聂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自是不愿纳妾,可那夫人却因小产伤身,这病还是村里李大夫给治的,若没有李大夫妙手回春,那聂夫人早就死在秦关了,聂将军膝下并无骨血。”
青成呛得一口,匆忙放下手中茶盏,见那店家目光坦荡,不似胡说,便从怀中揣出银两,边会帐边问道“这个李大夫多大年纪?身居何处?”
“这李大夫是个怪人,这年岁无人知道,他就住秦村的后山,常年入山采药,也不与人多谈,当年大批的流民迁移,他便是那倔强的性子,死活不离,后来索性在后山独居,因是医术高明,找他看病的不少……”
青成听得店家的话,心中狐疑,当即牵马要行,见那店家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自是高兴自己出手豪爽,面上带有喜色。
聂无双乃是聂将军的儿子,他亦是慎将军的骨血,义父曾在战场拼死将他二人救下,可今日却有人说聂将军并无血脉留存于世,这里头究竟是旁人说的实,还是义父……不会,他摇了摇头,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绝没有笃信一个旁人而不信义父的道理。
或许是义父当年为了怕楚人斩草除根而布下的烟雾?
青成虽为逍遥子,擅长武事,却也心思缜密,趁解马转身之际,中指用力,虚虚一弹,一枚铜钱激射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那店家的手上。
那店家吃痛,大声叫唤,慌忙去捡方才手软落地的银两,慎青成试他没有武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图谋之事,便放下心来,跃马而上,一路往秦村后山而去。
自说那青成,平生最烦不清不楚之事,所有的来龙去脉,既然牵涉他与聂无双,便要弄个清楚明白。
骑马上山,毫不迟疑,穿山分水,越往高处,景致殊然,他无心欣赏,不多时便在山腰处看见一间竹舍简居。
门口坐着一位老者衣色灰白,正弯腰低头手足不停,青成上前仔细一看,见他手中拿的是竹条木片,竟是西莫出名的编竹篮的活计,当下便周全了礼节言道“我找李大夫,特来求医,烦请……”
“死了,早死了,世上没这个人。”那老者也不客气,头都不抬,手中竹木穿梭,不多时一个竹篮子便编好了。
青成眼见他将所编之物一个接一个妥当的安置好,甚是经心慎重,心中暗忖“这人怕就是李大夫了,只是店家说他是个怪人,倒也确实,死这个忌讳,他也无所谓至极,反而是这些竹篮子,倒是比什么都要紧宝贝。”
“既然李大夫已故,那在下告辞,请了”青成也不痴缠,转身便走,那老者未应一声,视他于无物,自顾自的专注认真。
青成从树上解下马绳,霎时起手动鞘,突然间白光闪动,连劈三剑,长剑从老者头上直划而下,势劲力急。
那适才还在编篮子的垂垂老者,出乎意料的身手矫捷,向后跃开,避过了这剑,他左足刚着地,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声,手中的竹片直往青成要害攻来。
“原来李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是绝顶高手。”青成冷哼了一声,手腕转动之际,三招剑式绵绵,使得浑然大气。那老者应对勉强,突然发足疾奔,脚下越来越快。
青成不愿错过良机,刷刷两剑,直削过去,剑到之时,那老者不及退后,剑锋与鼻尖只差分毫。
“好剑法,只是人尚缺教养,你爹娘怕是没有教你如何尊老敬贤,来求医的竟然这般放不下身段。”那老者不慌不忙,用手移开剑锋,生死之间,轻描淡写。
淡淡的一席话,听得青成大怒,想他平生最恨最憾之事,便是无父无母,从未有天伦之欢,恼恨之下便毫不迟疑举剑再削,剑花成圆。
那老者倒也倔犟,纹丝不动,眼看着青锋之下又要添一条性命,青成却收手回力,那急进之剑,突然一挽激射出去,没入五六丈高的榆树躯干,剑柄嗤嗤的颤动。
那老者微微一笑,伸手过去,青成挥手一应虚招,往来之间,手已扣在那老者的脉搏之上,紧紧相挟。
“你这位年轻人倒也奇怪,如今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那老者挑眉看着青成的双手,讥嘲的一问接着又说“你目光澄清,体格健壮,使剑霸道,中气十足,一点毛病都没有,照这个情形下去,活到百来岁都没有问题,你来找我看病,是不是吃饱了闲得慌?”
青成放开他的双手,目光紧紧,负手在后说道“在下有事请教先生。”
“好说好说,不打不相识,十年了,来见我这个老头子的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那些只有一口气的,有什么便问,我若不能答,你就请回吧。”那老者不管青成独立,依然回去坐下编篮,手法迅速,自是巧已生精。”
“当年的西莫名将,聂君衡将军可是无儿无女?”青成不愿绕圈子,直言相问。
那老者兀然抬头,复又低头回道“不错,此乃聂将军的憾事。”
“为何?”青成走前一步,那老者停下手中的活计,身子往后一靠,拿起搁在边上的酒壶,仰头便是一口含混着说。
“当年,聂夫人本已有孕,可是战事频起,聂将军怕顾此失彼,便让手下亲卫一人,带着夫人伪扮成百姓,希望能够留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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