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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落琴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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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大夫不是假的,义父便不是季三,不是皇子身边之人。”双方都知的事实,被无双淡淡的说来,无疑是明湖中投入的巨石,激起涟漪风浪。
慎青成、聂无双局中之人,均沉默不敢深想,迷雾之下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小姐,救我……”
“小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罗床上的青衣女子面露痛苦之色,扭动着身子,口中呓语不绝。
李大夫随着无双,青成入内,便是一叹“你们看到了,初来的时候还要疯,如今好些了,还错认令徒是故人,真是……”
无双走近,手法如电,先制了那女子周身大穴,后伸手为她把脉,脉象寸关尺三部皆无力,且时断时续,紊乱难定,他眉头一皱便说“是失心疯”
“好”李大夫见他出手,转眼之间便有定论,不由一赞。
“此病非药物可治,俗话说心病难医,怕是要从源头处下手,被晏九环如此关着藏着,便是正常人也受不住。”聂无双收了手,见那青衣女子,面色渐缓,一副聪明之相,脖子上拴着一块美玉,不禁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此乃她身上唯一所佩之物,我瞧过了,是个好东西。”李大夫上前解下玉佩,递到无双手中。
无双抚过玉质光滑,细看更是润中澄亮泽,自古赏玉需看工精、质优、色巧、形奇四点,这块玉四点兼备,且有古拙环云图案,薄薄一片,放在手中掂了掂,有三五块小石的重量。
“可看出什么门道?”青成不耐他们在女子饰物上纠缠,随口问了一句。
“西莫国宝,御制之物,非皇族而不能佩带,你看这里还有暗纹雕刻的字。”聂无双双手拿高玉佩,示意李大夫和青成一起到光源之处细看。
只见光沁之间,隐约有个刻字,无双自小跟随义父习西莫文,青成亦是,二人看的清楚,异口同声的说出。
“桑”。
正在此时,落琴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见他几个都在,一一问安,无双收起手上的玉佩,青成顿时也失了言语,看得落琴一笑“师傅藏了什么好物,还是看不得的?”
“没什么,断诊罢了。”无双推门出去,见落琴回眸一笑,心头却苦,西莫宝玉,且有一个桑字,这个青衣女子在失心疯下依然错认落琴,可见渊源颇深,她的身世呼之欲出。
他是她师傅,比谁都知道她的性子,若真相真如想象一般的残酷,只怕她受不住……
“这女子烦劳尊客照顾,以后怕还有大用。”聂无双低眉拱手,李大夫遗憾他虽不是聂将军之子,却是少见的奇才俊美之人,言语也存了几分客气“自然,当助先生行事。”
用了午膳,众人散了,落琴虽做的用心,大家食来确是寡淡,无双接军中传话,晏家军不出一日便可到王帐,就辞行要走。
青成送至梅林外,实是有话要说“桑,应是晏门戚夫人的闺名,青娘殁前听的真切,戚夫人侥幸产下一个女娃,从小便在脚腕处系上银琅,只可惜未足岁便被人偷出府去,这小阁女子……晏九环如此藏着……依我看八九不离十……”
“义父瞒我身世……竟连她也……”无双的眼神不知落在何处,竟是恹恹的毫无生气。
“冤孽”青成说来有恨,想起往事如烟云,难道义父真是这般用心?
“人生事,说来说去,单凭着这张口,可见天底下最亲厚之人,也未必可信,瞒着她,绝不能让她知情。”无双一番重托后,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惟有留下这失落至极的言语,青成沉默良久,耳听得异动,大喝一声“出来”
冷临风阴郁而出,面上神情自然不好看,他虽无心偷听,却也听得个八九不离十“玄天宗季宗主,好狠毒的心肠。”
“我也想不到自诩为名门正派的环月世子也是鸡鸣狗盗之辈。”青成回头看他,出言相讥。
“事已至此,我要带她离开。”冷临风知世上之事,绝难隐瞒,惟有避世才能保全。
“有些事儿瞒不住”青成抬眼相看,何时见面前这个自来潇洒的男子,也有如此无奈的言语。
“从今往后段落琴不再是玄天宗门人,告辞。”冷临风说罢要走,青成心中一动,抽剑相袭,剑锋银光乍现,冷临风转身正面迎击,双剑相交,金鸣之声铿然入耳。
青成身形如电,变招使得“风露凄凄秋景繁”剑气浩荡,沛然无匹,直扑人面,冷临风连连退后,脚尖点梅树借力一纵,以“万里峰峦归路迷”相迎,清光铺地,剑招华丽且招招打实。
“就算要走,你也带不得。”青成剑舞银光,似电如风,手中丝毫不落。
冷临风飞纵转身,轻功绝妙,剑招源源不绝,转承之间,竟认真问得一句“还是先前那句话,慎兄为谁留的人?”
青成剑招一迟,便被冷临风占得先机,自己如此咄咄,心中想得无非是践昔日诺言,为青娘留人,可是这打着打着,却也逃不开心头的执着。
他这是……究竟是为谁留的人?
“大哥……师叔”落琴手捧竹器而出,见他二人如此打斗,花容失色,不由撒了手中之物“你们……这是……不可!”
冷临风心中牵动,用眼神示意青成停手,二人会意,同收剑招,干戈顿时消于无形。
“哪里是什么打斗,闲着发闷,与慎兄切磋而已”冷临风淡淡的笑,已将剑悬在腰际。
“师叔……”落琴看青成一眼,似等他开口说话。
“是切磋,只不过环月的武学不过尔尔……先走一步。”冷临风知他向来的刻薄性子,也不反驳,弯身拾起竹器,交到落琴手中。
“原来真是切磋?”落琴怕二人再起争执,见青成开口承认,心头一松,淡笑如梅花初绽。
“谁说不是呢”冷临风见青成急急入内,不似平常端稳,心下已明,说不出失意还是得意,只将落琴紧紧拥住。
他如此坚定,越环越紧,紧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落琴也不挣扎,默默承受,抬头相视。
眼神胶着之际,冷临风心头涌起了无数的想头,可多年之后,几番回顾,归根结底不过一句。
“人间沧海朝朝变,莫遣佳期更后期。”
距王帐东南,连绵群山,迎风入谷,雪积的更厚,放眼望去除了苍素的白,别无他物。
两个男子,粗布棉袍,盔帽压得低低的,徒步而来,山谷前,有楚军驻守,盘查可疑人等,见这二人,正准备上前盘问,睁眼再看,四顾茫茫,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苦战蹉跎,军营倚着村落,时不时有鬼怪神异之说传出来,不外是西莫旧鬼,楚国新魂,守军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合掌在胸,念叨着神灵保佑。
“这里竟是这般萧条?”晏元初掀了盔帽,人已在戎坡道上,负手在后,俯瞰山景。厚雪之下,山道多蜿蜒曲折,易守难攻,看似荒蛮苦寒,空旷到没有什么特别。
“聂无双摆的空城计,秦军师周密,不喜冒险。”孙仲人跟着晏元初不免有点力不从心,倚着覆雪的巨石,气息不稳。
“粮草运来此处,是你亲眼所见?”晏元初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军粮草循着前朝的旧例,按天干地支上下分类,支号仓就在王帐相近,地号仓囤在小野,最要紧是天号仓和干号仓,是备粮,保的是楚军顽战时的性命。那日我奉将军令,督运粮草,点验人便是那聂无双,我假意回军复命,实则想看看他们如何储粮,备粮。果然,不久便有人分成两路,一路前往小野,一路在盘山关绕路,绕了三日,才绕到此处。”孙仲人答的肯定。
“你的意思?”晏元初身为将帅,自然知兵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之重不言而喻。
“一把火烧了他,逼晏公行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反。”
“大胆,你可知后果,爹贵为侯卿,是国之功臣,谋反与他有何好处?”晏元初看似不满,随手拍得,石山上雪如细雨,蓬勃的洒落满天清寂。
“仲人该死,可将军这句说的好,贵为侯卿,便是再好,也是侯卿而已,君心叵测,前些日子,将军让我在皇城谋事,皇上密召房子润这个老匹夫说了两个时辰的悄悄话,自此之后,便有了一纸圣谕,晏军消减,编入王帐,环月山庄撤销卫军,眼前骑虎难下,不是晏公要反,是不得不反。”
“起来”晏元初见他下跪,冷冷许他起来。
“晏公因何才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当年事故,许多人记忆犹新,皇上也记得,将军,你如此英才,岂能久居人下?这方看去,秋水为界,一路往南,便是楚国疆域,万里山河,难道将军不想……”孙仲人面色凝重,竟不顾身份,拉起晏元初的手,直指回楚国界。
雪越下越大,徐徐而落,山舞银蛇,说不出的凄然雄壮,关山冷月,绝地寒苦,江山多娇,晏元初的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手微微颤抖,多年来的不能告人的心思,他以为无人能懂,什么环月世子,凤城将军,他岂会看在眼里,他要的是……
“火烧粮仓,斩断后路,借晏公谋反,成其大事,更待何时?”孙仲人知他心思,拨动只在顷刻之间。
“不过……君上大才,聂无双也不是好惹的,还有回祁秦得玉。”晏元初自有顾虑,思虑重重。
“皇上、成王,聂无双是兵执的利器—矛,秦得玉是抵御之物?—盾,晏公一反,天下大乱,三分之势,他们三方互相不信,互相厮杀,好比黄螳捕蝉,将军便是那黄雀,可捡现成的战果,乱则可为。”
“好,好一盘乱中求胜的谋局,仲人不怕,汉高祖得天下而诛杀韩信?”晏元初回头看着眼下这位谋臣,心思之细,用心之狠,尤在他人之上,聂无双秦得玉受盛名之累,反而不如他看的透亮。
“属下当然怕,不过大丈夫意名垂青史,谁愿籍籍无名。”晏元初存心试探,孙仲人答的坦荡,二人想法不谋而合。
“好,既然仲人都有此心,我岂能落与人后,煽风点火之事,牢你费心筹谋。”
“将军放心,只管等着看晏公反旗打起,天下大乱,聂无双,秦得玉如何安生。”
晏紫澜数次迁移,从环月别院到不知名的山村民居,均有数人看守,她与邱雨桐,被人以黑布覆面,制住哑穴,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这日又被抬上马车,一路远行,越走越冷。那次脚骨尽断,晏元初曾派医士相看,无奈孙仲人出手太狠,勉强续接,也无回天之力,她下身尽残,心伤更重,数月不见天日,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念想。
她曾恨,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挖出自己的一双眼睛,识人不明,居然爱上那个禽兽不如的人,恨晏元初不理亲情,袖手旁观,到了如今,她似行尸走肉,只求速死,根本没有力气和勇气再去恨人。
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突然听到马车外,刀剑相交,似有异动,转眼之间,已被人打横抱起。
来人穿着粗粝的衣衫,紧紧贴在她的面上,柔柔的涌起无比熟悉之感。他虽气息不沉,行动却如矫兔一般敏捷,将她安置在另一架垫着厚草的马车上,转眼就没有了声响,少刻,他又回来,还带来了另一个人,与她并排安置。
晏紫澜嗅得出雨桐身上的气味,心中一突,听那人出去,驭马狂奔,辨不清他究竟想去什么方向,究竟是好意还是歹意?
雨桐不停的挣扎,却丝毫发不出声音,紫澜却是一动不动,最坏的结局她已看的清楚,又何惧归处到底在何方?
车行半日,风雪声依然如旧,帘布啪啪作响,一下下的敲击人心,不知到了何处,眼前永远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人喂水喂饭,亲力亲为,始终不为她们解开绳索,拉下眼布,没有杀意,只有淡淡的相助。晏紫澜与雨桐都知道,或许这是仅有的一线生机,她们也不挣扎,也不抵抗,惟有等命运的安排。
野渡无人,路也似走到了尽头,河水冰冻,可直接踏足而上,河中薄冰破水,那人恐马车吃重,便下车背起晏紫澜,提起邱雨桐飞身掠起,踮足着力,飘然然已到对岸。
雨桐不识那一手绝妙的轻功,只觉闯荡江湖以来,所见众人人少有人能达此境界,心下仰慕,苦于不能见上一面。
晏紫澜自负上了那人的背,便闻得一股淡淡的墨香,心中一震,缚住的手紧紧的纠着那人的衣衫,缓缓的加力。
是他?昔日她总爱凑近他,他清爽整洁,身上只有淡淡的墨香。她笑他是个书呆子。每每如此,他也不着恼,提笔为她作画,她爱看全神贯注的模样,将心沦陷。
不是他?别院的时候,他判若两人,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只有杀意,只有狡诈,她心中一痛,无奈口不能言,只能死命的扭动上躯,果然那人放下了雨桐,也放下了她。
她有心试探一二,便面露痛苦之色,上躯不住的翻滚,心中越发沉重。
那人略有迟疑,还是伸手解了她的哑穴,晏紫澜眼不能视,张口就骂“是你,是你……”。她心中悲愤,双手乱舞,依然抓不住他半片衣角“你杀了我更好……为什么不杀了我。”
那人悠然一叹,如箜篌回转,说不出的好听,说不出的落寞。
“是你,果然是你……是你。”晏紫澜本是怀疑,拿捏不住,现在他叹息声起,哪里还有半分犹豫,果然是他,道貌岸然的小人—孙仲人。
孙仲人始终不发一言,径直拉下她眼前的黑布,晏紫澜久不见阳光,猛然觉得眼前一亮,白雪西风,戚戚然混成一处。
河流成冰,玉树琼枝,不远处隐约有雅舍人家,不像是杀她,到像是救了她,可她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
孙仲人示意她不要开口,取小石运力,小石激发,邱雨桐尚未回神,人已昏了过去。
茫茫大地,只余他二人相互对视,久不说话。
“为什么?”晏紫澜悲戚万重,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骂,若她能走,能动,她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剁杀身首异处尚不能泄愤,只是他那双黑真真的眸子,如清水流远,看的她心头一软,竟不知该如何说话才能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以往的日子多有得罪,对不住。”他神情不变,目光在她腿脚处流连,其中的歉意倒是不假。
“我只想求个明白。”晏紫澜并不傻,只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他一直文弱,虽有武艺,却不出众,可如今……她欲揭开真相,求个心安理得,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孙仲人也不应他,从自己衣裳处扯下一块,混着雪水,为她拭面,情形甚是旖旎,他靠的甚近,晏紫澜先前倒也平静,此时却再也不忍,委屈无奈和悲愤,一时迸发,一手将他推开,重重的移动腰部退后,泪混成了一处,咽不成声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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