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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落琴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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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言语动容,一手轻轻抚着腹部,眼眶里含着泪,倾身过去将面贴在冷临风胸怀“我无父无母,惟有师傅昔日对我施以援手,教养十年,这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我曾想永远留在落霞山,与世无争,可是天意安排,却偏偏让我遇见了你……大哥让我知道该为自己活着,世上有诸多美好之事,应放宽眼界,好好活着……我们不会分开,不管宗主如何谋算,不管玄天宗和环月山庄对敌如何收场,我们都不会分开。”
“傻瓜,你可曾想过,季成伤未必肯放过我,放过我们晏家,抑或是两虎相争,我终会和你师傅师叔一战,这一战并非切磋,点到即止,实是你死我亡。”冷临风道破实情,却也是落琴心头一直放不下,又不忍说出口的。
“大哥……”落琴身子微微颤抖,心乱如麻,可以预想之后的惊天风浪。
“这一日眼瞅着不远了,若真到了那地步,你待如何?”冷临风顺着抚上了她的背,久久不去,怜她两难。
落琴无语哽咽,难以应对,她处其中,比谁都知道,仇恨太深了,泯灭了诸多美好,季成伤如鬼魅一般在黑暗中蛰伏了那么久,要他罢手实在渺茫,人命如蝼蚁,她又似微尘,纵然有满怀的念想,又有什么能力去左右人心,把握全局?
进不得,前头有万刃刀锋;退不得,后头是漫天火海。
她欲力挽狂澜,却是前路艰难!
“该来的总会来,是我爹欠下的,到了该还的时候。”冷临风一阵苦笑,若可从头再来,若能悔,他还会不会去结这情丝万丈,走入这不可扭转的逆境之中来?
落琴的泪,咸咸苦苦,顺着衣衫的薄料,滴在他的臂上,痒痒的拨动他的心,暗夜里,他被她这般的环着,内心之情再也骗不了自己。
血亲不伦,将世俗眼光通通抛去,让他重来千次万次,他依然义无反顾,绝不言悔。
因她不是别的女子,她是段落琴,是他倾心相许之人。
“罢了,不管你是谁,你与我……红尘俗世与我们何干,我们远远的走开,觅一处好地,就你我还有孩子。”这一番进退两难,反而激得冷临风放下心头重负,他本就是洒脱之人,易解开纠缠已久的桎梏,所谓红尘牵绊,与世不容,只要他二人能够脱开尘俗二字,天下之大,还有什么礼法道德可以约束他们,落琴不知便是大幸,为此他愿意一力承担,终生隐瞒。
“好”落琴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却也被此番深情所动,她本不是玄天宗人,这报仇二字对她的意义,断没有与聂无双,慎青成一般深重,况且她即将为人母,她能顾得,应该顾得只是她的家人,孩子和冷临风而已。
“衮山南,沧湖沅水,历代齐王封地,以山水景胜而闻名,是楚国西陲,茶马商道,你我连夜出发,事不宜迟,你抛却的是所谓的素女,玄天宗弟子身份,而我也不稀罕这环月世子,山河之远尽是你我容身之处,你若定了,便不可后悔。”冷临风如此坚定,一跃而起,惨淡的月光映得他目光灼灼。
“大哥还如往常一般,落琴岂能不跟从,忘了玄天宗、环月山庄,我愿去你说的地方,我……我不会后悔。”落琴虽知此去并不当时,在情在理,她岂能弃玄天宗,弃师傅不顾,可重责如山,若能抛去,还自己一个自在安然,却也是她一直以来可遇不可求的念想。
二人双手相握,暖意横生,素日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连夜收拾行装,便出了雅舍,欲翻雪山经落凤坡辗转顺水路西行。
落琴远行经验不足,亏冷临风记得雅舍后梅林边有几驹秦马,便提议骑马爬山,可省下不少体力,方能有力气过落风坡穷山天险。
静夜如水,霜雪甚厚,冷临风为落琴拢好厚裘,便拉着她入梅林偷马,这里马绳还未解,便觉有一柄寒刃似风雪般席卷而来。
冷临风推开落琴,侧身一避,施得一手漂亮的小擒拿功夫,双指夹住刀锋,睁目去看那夜袭之人,竟是一身单衣的慎青成。
“想走?你走得,她走不得。”青成转腕轻动长剑,如游龙戏水,内劲到处,激霜雪飞扬,飘飘然如落梅小雨。
冷临风兀地长身飞掠,收指化掌,掌风绵绵,消去寒剑凌厉之气,人已在半丈之外,扬眉道“慎兄如此执著,为谁留的人?”
“我玄天宗人,生死不由自己,她也一样。”青成收起长剑,真气翻涌,可御得彻骨的寒冷。
“师叔?”落琴见突生变故,又见青成仅着单衣,知他在睡梦中也比旁人警觉几分,这般拦阻,怕是今日难走,忍不住唤得一声。
“回去”青成说的硬冷,目光如万载寒冰。
“我不回去,我寻琴无门,本就是玄天宗的弃子,让我留下是为了什么,难道师叔要我亲见宗门,师傅还有你与大哥为敌?要我见大战来时,无能为力,师叔,落琴不曾求你,这一生,便只求你这一回,让我走,远远的离开这里,让我走。”落琴一步上前,挡在冷临风面前,仰起头与青成相视。
月影下,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迸发着坚定的光彩,毫不畏惧的看着他,青成微微一愣,不由得想起楚水密林深处,她也是这般维护环月山庄之人,一如从前。
冷临风见她相护,哭笑不得,面上虽不露,可心头却如饮暖酒,欢喜动容皆有,伸手拉过她,将其护在身旁,朝青成拱手言道“她是你玄天宗门人不假,可她也是我冷某之妻,我敬慎兄神勇,且有羊祜之德,不愿与你和聂兄为敌。”
“多说无益,你们想远走避世,怕没那么容易。”青成反手挥剑,招招狠辣,段落琴识得“轻烟如雨下秦州,扬花落尽子规啼”的三十六路轻扬剑法,乃是季成伤亲授绝技,怕冷临风大病初愈,抵抗不得,便不顾自身安危,拿血肉之躯,生生地往剑尖撞去。
青成与冷临风大骇之下,收剑相救不得,眼看便要酿成大祸,只听远处一声娇叱,一青衣女子如灵兔般敏捷,闪身而入,那双手诡异莫测,化重力为绵绵之水,青成回身一避,手中的那把长剑呲的一声,竟被生生钉入梅木之中。
“小姐,他们又来逼你了,小姐”那个青衣女子,将落琴拢在怀中,似环着至宝,再也不肯松开双手。
“你是什么人?”青成暗赞那女子这手分花折柳的掌上功夫,见落琴安然无恙,心头方松。
“你为何这般傻”冷临风忐忑不安的将落琴上下打量,哪里还顾得眼前那个奇怪的女子。
“滚开,不许你们这些臭男人碰我家小姐。”那女子虽然瘦弱却有一身蛮力,冷临风一时不防,遭她一推,竟连连退后几步。这才睁眼打量来人,青衣黑发,苍白的脸面,朦胧中看不甚清,对落琴相护之情竟如母鸟护雏。
落琴被她怀着,心头一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竟也不想挣脱,只低声问道“你是何人,可认得我?”

谎言
无双接青成传书,知雅舍有变,漏夜从军营出发,骑马而来。
入正厅时经过偏室,见落琴正端着药碗出来,神色极为困倦,心中一窒便淡淡的问了一句“谁有病?”
“师傅来了?病者是师叔的故人,李大夫和一个女子,这女子看样子病得不清,师叔让我好生照顾,不得有误。”落琴奇青成闭户掩门,十分神秘,眼下无双也来,应是宗门有秘事相商。
无双屡次听青成提及,秦关遭遇故人,这个医者李大夫,对往日事故一清二楚不说,还是自己亲父聂君衡的副将。
身世之谜还需查考,越接近真相越让人举步维艰,多年来他受义父季成伤大恩,要他相信义父有所隐瞒甚至有所欺骗,内心深处实难承受。
“师傅”落琴第一次见他这般怔仲犹豫,低低的唤了一句。无双无奈的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急步而去,白袍如飞。
落琴见他走远,心头一叹,闭好门户,转身便见冷临风从梅林而来,两厢对望,心头各自复杂。
落琴因走不得而忧虑,忧虑之余也有几分释然,她本不是私心顾己之人,抛下师傅宗门,便是远走避世,余生日子也不会自得如意到哪里去,走不得是坏,走得了也未必是好。
冷临风早已放下先前之事,他听青成说起,落琴身世如何,惟一知情的除了亲父晏九环本人之外,可能只有那个从环月山庄偷出来的小阁女子而已。看情形李大夫跋涉而来,那个青衫女子应是无疑了。
红尘避世,一辈子隐瞒是他的想头,可说到底他心中还是希望若有侥幸,落琴不是晏家血脉,他与她才能坦然相爱。
“五更未到,去歇着,我替你守着”冷临风听她咳嗽,怕她旧患未好,伤寒更重,便接过药碗,示意她回房休息。
“大哥看来,这来人是好是坏?”落琴不知事态,却也知山雨欲来,十分不安。
“好坏无绝对,我知你初衷不改,我也一样”冷临风说得温柔真切,引落琴淡淡的一笑,伸手与他相牵,二人并立庭中,纸扎灯风中摇动,映得彼此脸面澄明清晰,这般情深,相互倚靠,胜过万语千言。
无双推门而入,便见青成端坐,一青衣老者负手面对窗格,身姿佝偻,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却是双目炯炯,面带风霜,似骁勇威仪之人。
“来的正好,如今见面了,往事才能说清楚。”青成并不说多,缘是无双明白,可那李大夫却是一脸疑惑,眼前之人白袍清淡,端的是君子如玉,人中龙凤,可面色如雪,实是久病入髓之相。
“这位小哥,双颊微赤,眉间隐隐有青蓝之色,怕是中了毒,若不能善加医治,怕是……”医道讲究望闻问切,李大夫浸淫多年,看看便知。
“李大夫知往日旧事,无双开门见山,我想知聂将军的一切,还有皇子身边季三其人。”聂无双也随青成一样端正坐好,低垂着眉目,手中把玩着稀罕的青瓷花盏,看不清神情。
医道之术他已通达,怎不知自己拿不到解药,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只是生死之念,他从不执着,况且大仇报后,他已无留恋……
李大夫看得青成一眼,见他点头,便将往事一一说的清楚,其中涉及聂夫人无子,聂氏无后时,无双猛然立起,问得一句“你说你是聂军副将,有何为证?”
李大夫苦笑一声,立起脱下长袍,只见亵衣之下,均是深深浅浅的伤痕,有刀伤至肋下一直沿到股处,整个人无一处完好,绕是无双青成见多了杀戮血腥之事,都难免“呀“得一声。
“老夫平生未说过一句谎话,说是凭证?这便是凭证,聂家军擅勇,声名在外,乃是西莫护国脊梁,我等南征北战,定鼎这三分天下,谁人不识得聂将军下李康之名。”
“聂夫人无法生养,聂将军情深义重,那我算得什么,算什么?”无双这一番听来,丝毫寻不到破绽之处,且见他铁骨铮铮,自有男儿硬气,双目微湿,竟脱口失言。
“你……”李大夫听得仔细,连连退后两步,难掩激动揣测之心。
“真人面前不说假,休怪我当时隐瞒,李大夫在秦关时问我,为何对西莫往事如此了解,实不相瞒,你眼前之人,便是聂将军之子,千真万确。”青成见无双失态,便亮出身份,信任二字,本就玄妙,自那日秦关见李大夫其人,便有知己信任之感油然而生,况且他与无双以英雄之后为荣,焉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绝无可能,聂夫人无生育,是聂将军平生最憾之事,退一万步说,便是聂将军有子,也决计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李大夫说的直率,摇了摇头根本不信。
青成与无双皆是敏锐之人,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谁料到李大夫竟上前一步将无双端详的越发仔细,说的更明“将军马上生涯,倒也不会个个都是威风八面,天人一般的相貌,至少聂将军便是容貌丑陋,五短身形,男儿立志,功业才是第一,容貌好坏反而是其次,便是聂夫人也是姿容平平,小哥如此俊美,实非聂家后人。”
无双惯读医书,《沿袭注》乃医贤孙秋子所著,四国年间流传至今,其中对血缘沿袭一说,有明确的注解,他岂能不明?
李大夫所言,字字句句犹如暴雪寒风,他眼前一暗,用手一撑,不由自主的跌坐入榻,浑身冰凉。
“我不知是何人造谣,骗这位小哥,只是李康我愿以性命担保,聂将军绝无后人,只是这造谣之人其心可诛,不得不防。”李大夫为人耿介,见无双如此形貌,知他遭人欺骗十余年,自然难以接受,便拱手对青成解释一句……
青成淡淡见无双一眼,两人均不再言语,他知这些年来,无双为何而活,心中的念想是什么,如今平日他二人敬若神抵的义夫在李大夫口中竟然成为卑鄙无耻,造谣生事的小人,其情何堪?
“请尊客再讲讲季三?”聂无双暗压内心涌动,口上称他为尊客,虽敬却疏远,只觉自己心神难定,可眼下迫切想听的确是亲近了多年的义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无定,家中行三,入职以来我们都以季三叫唤,他本是西莫司督营喂马之人,秦秋一战,他烧粮草,斩贼首立下大功,竟被西莫二皇子相中,收在身边,此人忠心耿耿,英豪擅勇,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西莫灭国后,二皇子身殁,他应早已不再人世了……”李大夫一声长叹,颓然而坐,往事烟云由他一一回忆,极是残酷伤心。
“喂马之人……草莽之辈……他可出生世家?”聂无双择其言语中的疑问,不免又询了一句。
“西莫军营个个都是莽夫,有哪个是好人家的出身?”李大夫眉头一皱,便答道。
“谢李大夫解惑,厢房在左首,长途来必然辛苦,请”青成见无双目光闪烁,心中清明,起身送客,李康为人利落,也不多言,便告辞去厢房休息。
室内,暖烛微动,窗格外晨光透露,映得无双的落寞,也映出青成的疑问。
“你的意思?”青成先开了口,目光探询。
“你我都知道,武功一事可以靠苦练而成,几年寒暑便大有精进,但是医术,琴艺,绘画,奇门八卦之法,需天赋而不能成,季三是个莽夫,喂马出身,他与你我认识的义父相差太远,根本就是两个人。”
青成知无双全才,可这所谓的全才除了后天刻苦钻研之外,确是义父季成伤寒暑教授而来,实难想象一个喂马出身的莽夫,在皇子殁后,有什么奇遇可以将这天底下的技艺兼修一身。
“如果李大夫不是假的,义父便不是季三,不是皇子身边之人。”双方都知的事实,被无双淡淡的说来,无疑是明湖中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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