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的眼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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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下去的时候，在半道上碰到红儿，还有她的婆婆一家，他们正好从地里种完春田回去的路上。我和她婆婆说了几句话，她冷嘲热讽的，我就感觉不对头。然后我和红儿一路上走在前面，她的脸上看上去很疲惫，人也瘦的只剩个骨架了。她好像连吃的都吃不饱。”嫣红的爸爸再也说不下去，抱着头只是哭。
“我可怜的红啊，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那么没人性，我的红儿还那么小，怎么能受得了他们全家人的虐待。那刘海军死哪去了，自己的媳妇不知道心疼的啊！”嫣红的妈妈口中不停的叫着嫣红的名字，那一声声的呼唤能把人的心喊碎了，冰冻了。这可怜的母女，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的风风雨雨，多少的苦难，多少的悲欢离合。幸福对她们而言，是那么的遥远，连幻想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一棒子打死。
这天晚上，嫣红的妈妈伤心的一夜未能眠，她一大早起来就去那个送走女儿的路口，一直在那盼望，盼望孩子能回来，回来让孩子吃顿好的，睡个好觉。路过的人都知道老人家在盼着自己的女儿回家来，什么也都没说，只是叹口气就走了。
“老姐姐，你回去吧，嫣红估计不来，毕竟是忙月了，那边可能不让来了！”这是嫣红家的邻居老奶奶，也是一位和善的老人，看着嫣红的妈妈一直在村口眺望，实在不忍心她这样等下去。
“唉，她妹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在娘家那会家道中落，嫁过来又天天因为这家人是富农，天天没一个安稳的日子可过，连个好觉都睡不成。有个什么还得藏着掖着，生怕被抓去批斗。在那五九年人吃人的岁月里，我的两个儿子都相继被饿死了。好不容易到了单干，生了嫣红，总算把这个孩子的命保住了，虽说孩子没好吃的好喝的，但总算可以不被活活饿死了。如今，日子好过了，过个三两天的就能给孩子做顿好吃的，本想着孩子的生活条件总算可以好过点了。可自从我的红儿嫁出去，我就没放心过，现在我好吃的，好喝的，可我的红儿却遭受着那家人的虐待。我怎么这么命苦，红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她妹子，这以后的日子红儿可怎么过啊？”嫣红的妈妈给一块经历过风雨的姐妹诉诸着自己的苦难，她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去帮助自己的女儿，她乞求着上天，别再去折磨她的女儿。她是那么机灵和勤快的孩子，有什么理由去折磨她，伤害她，她只是个孩子。
“老嫂子，走，回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再担心了，挂念了。”说着，搀扶着这个身体因肾病而变肥胖的善良的女人嘲回家的方向走去。
嫣红自从见了自己的老父亲之后，回家的愿望越强烈。她多想回家看趟好长时间没见的老母亲，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太累着，弟弟妹妹们听不听话。这天，是四月初八，正好是观音殿唱大戏的日子，街上的和很多人都去看戏了，由于那个观音殿正好在嫣红的家乡，爬上一座山就到了。嫣红想着趁这次机会回趟家，她像婆婆董少卿说了自己的意图，本想着婆婆会同意，可被婆婆一口回绝了。
嫣红没能说通婆婆，也只能静下心来干活了。嫣红正在掏猪圈里的粪，听见有人在喊。她跑出去一看，是小姑子，她告诉嫣红她爸爸来了。嫣红听说是爸爸来了，喜悦难以言表。
走进客房，看见爸爸坐在椅子上。就走上去，和爸爸打招呼了。
“爸，你怎么来了？没去看戏吗？”嫣红既惊讶又开心。
“我是来叫你回家一趟，你妈妈整天念叨着呢，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我怕这样下去你妈妈身体会垮下去，所以想让你回家一趟，看望一下你妈妈！”嫣红的爸爸严肃的说道。
“我妈怎么了？没生病吧！”嫣红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回家一趟也许会好点！”嫣红的爸爸解释道。
“那我今天跟你回去吧！”嫣红说道，然后转头又看着婆婆。
“妈，我今天回家一趟吧，我妈本来就有病，她现在那样我不放心。”嫣红用渴求的语气说道。
“家里都忙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回娘家，真是别人家的人，不是自个家的事不关心。”董少卿是满口的胡话，她都不想着给儿孙积点德。
“亲家母。今天你说什么我都得让孩子回家一趟，你也是做父母的人，想必你也疼自己的儿女。我们也是一样，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当爹妈的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女。”嫣红的爸爸将心比心的对董少卿说道。
“行了行了，要走快点走，别啰里啰嗦的。我不是看你父女俩演戏的，要看我也去庙上看去了。”说着摔门而出。
“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嫣红的爸爸气得直哆嗦。
“爸，别气了。她就那么个人，我早习惯了。”嫣红拉着爸爸的手说道。
此时，嫣红虽然被刚才的气氛有点吓着，但只要能回家看看妈妈。她也就不后怕了。想起家乡的那几口泉水，有甜的有咸的，咸的洗衣喂牛，甜的人喝。每天一大早，很多人都排成队等着给自家接水。那清澈的泉水一直能甜到人们的心里，也许这里的人也因此更心甜。
回家
嫣红和爸爸从婆婆董少卿家走出来之后，不，应该说是下了逐客令，这样说比较更贴切，更符合实际。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先去了商店。嫣红想给家里买一斤醋，因为爸爸妈妈在吃饭时都喜欢加点错调味。所以在嫣红往后的岁月里，只要回娘家或给娘家稍东西，都不忘买一个醋给娘家。嫣红看着用塑料纸包着的水果糖特别漂亮，说句实话，嫣红自从结婚时吃过水果糖之外，再也没尝过。她甚至连商店门都没踏入过。
“妹妹，这糖怎么卖？”嫣红问道，她看那女孩像还没结婚，就这么叫了。
“一个两分，你要买多少？”商店的售货员问道。
“那给我数上五角钱的。”嫣红笑着说道。
“你这儿工作多长时间了？看起来还小，就吃上皇粮了，真不简单啊！”嫣红很是羡慕，那时候老百姓管当官的都背地里叫“吃皇粮”，因为给古代的皇帝做差事的人，大家都管他们叫“吃皇粮”的，所以至今很多人还是这么个叫法。
“快一年了，我爸爸去世的早，我顶得我爸爸的工作。”那个售货员回答道。
“哦，是这样啊！刚才不好意思太冒昧了。”嫣红感到自己问的太多了，把让你家的伤心事给触及到了。
“没什么，早都习惯了没爸爸的生活，心态也平和了。”售货员边说边给嫣红包糖。
“你饿糖包好了，还有你的醋！”售货员把用纸包好的糖，还有在玻璃瓶里刚灌好的醋全拿个了嫣红。
“一共多少钱？”嫣红问道。
“糖是五角，醋是两角，一共七角！”售货员说道。
“给！”嫣红其实早已算好了。
售货员接过钱，嫣红道了声“谢谢”就和爸爸走出了商店门。
这一路上，嫣红像只获得了自由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嘴一直没停过，她就好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获得了久违的自由，久违的呼吸。
走到村口，嫣红远远的看见弟弟妹妹们在那块她曾经出嫁时，他们眺望和哭喊的那条小路上等待着她和爸爸。
想起那时的事情，嫣红既开心又难过。甚至有点好笑。记得她那时跟接亲的人走后，小妹一直在那哭，还不停的喊着：“我大姐被拉去杀了！我大姐被拉去杀了……。”。。
一直等到她喊的累了，嗓子哑了，哭着睡着了，爸爸才把她背回了家里。
想起那些往事，那段岁月，嫣红是既悲又喜。虽然那段岁月已经成为了陈年往事，可那些岁月是留在她记忆最深处的，抹也抹不掉。
那些小鬼们看见嫣红和爸爸来了，都欢呼雀跃起来。
“大姐，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们！”三妹嫣奇责怪道。可她哪里知道，姐姐是多么想回家，只是不由自己而已。
“就是啊，大姐，妈妈天天在偷着抹泪呢！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你就这么狠心啊！”嫣娣一番的质问和牢骚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好了，都回家吧！你姐也累了。她如果能回来能不回吗？你们哪懂得你大姐的苦衷。”嫣红的爸爸给嫣红解围道，他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的女儿。
“走，都回家吧！妈在干吗呢？”嫣红问二妹嫣娣。
“妈听说你要来，早就煮好了甜培，这会正在烙韭菜饼呢！还给你做好了臊子汤，说是来了给你下面吃呢！总之，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妈妈从来没给我们做过这么多好吃的。妈是不是也太偏心了点吧！”嫣娣嬉皮笑脸的说道，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不想在这欢乐的时刻提起不开心的事而已。
“是啊，因为你不是妈妈亲生的，我才是！哈哈哈……”嫣红故意调侃二妹嫣娣。
“哦，二姐不是妈妈亲生的，是粪坑里捡来的！”小弟国奇起哄道。
“你个小鬼，你想找死啊！”嫣娣要上去捏弟弟的耳朵。
国奇早看出二姐不会放过他，做了个鬼脸头往下一低就溜走了。
嫣红拉着弟弟妹妹们的手，心情从没有这么舒畅过，这感觉就好像几千年前的温暖一下子传遍自己的全身，是幸福，也是眼泪。
进了家门，嫣红看着院子里曾经熟悉的一切，曾经也同样属于自己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甚至连扫把放的位置也没变，还是她以前经常搁置扫把的位置。刚进进门右手边的那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和以前就就栽种的牡丹。因为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含苞待放，牡丹就像那出嫁的闺房女儿，好似有点害羞，花蕾半遮半掩，又好似即将开放，却似闭目养神。有着说不尽的神态，道不尽的意味深远。嫣红还没从这恍如隔日的生活中醒悟过来，就听见母亲那慈祥的声音在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红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母亲既是高兴又是惊讶，她现在很想确认一下自己看见都的是真的，这不是梦。自从女儿嫁出去，自己见她一面比见观世音菩萨还难。她天天盼，夜夜盼，梦里盼，吃饭还盼，盼的两鬓都白了。原来老人们曾经说的一夜之间头发都变白了是真的，不是谣言，也不是夸张，而是他们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妈，是我啊，我是嫣红，你看！是爸爸来叫我回家的。”嫣红哭着，笑着。妈妈也哭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嫣红的妈妈心里默念着：这样的场面盼的太多了，可失望的太多了，心痛的再也不能痛了。刀子捅进去也捅不出血来了，眼睛挖出来，也寻找不出一丝笑容来。千年的痛也莫果然如此，万年的离别也莫过如此。孩子，母亲的心都操碎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肯站在母亲的身边笑一笑了。哭也好，孩子，只要你让母亲能看上你一眼，就是死，母亲也甘心啊。孩子，母亲的眼睛哭得模糊了，眼眶哭得溃烂了。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才会来？
嫣红的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抹泪，好像自己是离散了母亲的孩子，忘记了自己是位母亲，也忘记了自己应该要比孩子更坚强。此刻，她只知道，自己的一切往事历历在目，饿死的儿子，受冤而死的父亲母亲，公公婆婆，还有那被人贩子拐卖到陕西的小姑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会一骨碌的冒出自己的心头，但她知道她今天的心态痛了，比千刀瓦剐还疼还难受。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吧。
“妈，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难受。是女儿不孝，没来看你，你就当女儿出了趟远门。只要你别哭，以后有空我就来看你，好吗？妈！”嫣红说着跪在了瘫软的母亲身旁，给她擦着止不住的泪水。
“妈不哭了，你今儿个来了妈高兴！妈……妈高兴啊！”说着那两行泪水还是泉涌般的奔腾而下。她抱着女儿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唯恐女儿一眨眼又跑了。
农历四月的天气，虽说不是太热，但也一点儿不冷。天边，碧空万里。那一朵朵的白云似奔马，似飞兔，似鸟类，似小孩，似鲜花，它们不断的飘过天空，又不断的变化着自己的形态，瞬息万变，捉摸不定。嫣红和母亲瞬间的拥抱定格在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四月，也定格在了弟弟妹妹的心里，成为了永恒，成为了团聚的欢乐和痛苦，成为了最刺人心痛的一刻。
“好了，今天是值得家人高兴的日子，你们今儿个都怎么这么个脸色啊！孩子她妈，快起来，孩子们都饿了，我也饿了，你就把好吃的给我们呈上来吧？”嫣红的爸爸将悲伤的气氛化解开来，然后让孩子们去厨房拿碗筷，准备吃饭。
“你看我，今天孩子来了本来应该高兴，怎么就哭了？”说着，就要爬起来。因为身子庞大，做下去了就不容易爬起来，何况刚才悲伤过度了。
“妈，我扶你，你小心点，别把脚扭了！”说着便把妈妈扶起来，然后娘俩朝厨房走去。
伤感的画面打动了谁的琴弦
中午吃完饭，除了嫣娣和嫣奇外，嫣红的爸爸带着小的三个孩子看戏去了。嫣红的爸爸一辈子爱在外面跑，尤其爱往热闹的地方去。再者他非常喜欢秦腔，对于陕西的秦腔显得更为喜欢，也许是他的妹妹被拐卖到陕西的缘故吧！虽然后来知道了妹妹的下落，也知道她过得很好，而且遇上了个好人家。但他对陕西秦腔的喜爱并没因此减弱，而是更加喜欢。嫣娣和嫣奇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她们想和大姐多待一会。从小玩大的，她们是那么的想念她们的大姐。大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她们只想在大姐身旁多停留几分钟。而嫣红却想多在妈妈身旁待会。嫣红帮妈妈洗完所有的灶具和碗，喂了猪，再给牛饮完水之后就把嫣娣和嫣奇叫上，准备去挑水了。她挑甜水，嫣娣和嫣奇两人抬咸水。
“嫣娣，我们快点走，不然泉眼里冒出的水会被别人舀完的。”嫣红催促道。
“嗯，好的，大姐！嫣奇，你快点来，我和大姐先接水去了！”嫣娣看嫣奇还从厕所里蹲着，就在厕所外面吩咐道。
说完转身就和大姐走出了大门，朝有泉水的那条路走去。
到了泉边，嫣红吩咐二妹嫣娣先去等着接甜的泉水，因为只有一个泉眼，全村人的吃水问题都靠的是这一口泉眼，人多的时候得在旁边排队等着接。自己提着桶到咸的泉水边，往桶里舀给牲口喝的水。
古人云：物以稀为贵。让人想不透的是，这泉也是。咸水泉有好几个，常年四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