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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活出意义来 维克多·弗兰克-第3部分

小说: 活出意义来 维克多·弗兰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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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之”而受罪。怪的是,睡神依旧光临,让大家在黑甜的梦乡里得到几个小时的解脱。


 还有些我们居然都能忍受的境遇,也值得一提。我们无法刷牙,维生素又严重缺乏,奇的是,每个人的牙龈反而远比以前健康。同一件衬衫,我们得穿上半年,直到毫无衬衫样为止。由于水管冻结,我们常常一连好几天不能洗澡(即连局部冲洗也不行),然而手上擦伤发炎之处,却不因为工作得满手污垢而化脓(当然,冻疮则又另当别论)。还有像浅眠易醒者,以前只要隔壁稍有轻响,立刻会惊醒过来,如今身边紧挨着一个鼾声如雷的家伙,却睡得香甜万分,丝毫不受干扰。

陀斯妥耶夫斯基曾断言;人无论任何境遇,都适应得了。现在,如果有人问我这句话究竟对不对,我会说,“对!人什么都适应得了,不过别问我怎么适应的。”只可惜,心理学研究目前还没进展到那个地步;我们俘虏在当时,也还没达到那个境界。当时,我们仍处在心理反应的第一阶段。


每个人差不多都有过自杀的念头(即使为时十分短暂)。这是由于境遇的无望,无时无之无日无之的死亡威胁,以及目睹他人惨死的惊惧使然。我基于个人的信念(这容我稍后再述),在营中的第一晚就私下作了个坚决的许诺:我决不去“碰铁丝网”。“碰铁丝网”是集中营里流行的一句话,意指最常见最普遍的自杀办法——去碰充有电流的带钩铁丝网篱笆。我下这个决心,并不算太困难。自杀可以说毫无意义,因为,一般的俘虏只要客观地估计.且算好一切可能的良机,都会发觉活命的指望极其渺茫。他无法自信能通过连番的淘汰,因为通得过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奥斯维辛的俘虏在满怀惊骇的第一阶段当中并不怕死,经历过最初几天之后,连煤气间的恐怖也不足畏了。(注:这里是否少译了一句“毕竟,煤气间省了他自杀的功夫。”)

我后来遇到的几位朋友,都告诉我说,入营时那种惊骇,我的还不算特别严重。因为,在奥斯维辛度过第一夜后的翌晨,发生了一个插曲;当时,我只是笑笑,而且是由衷的一笑。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业,比我早到了几个星期。当局虽严禁擅离属区,这位仁兄还是偷偷溜到我们营舍,想安慰我们,并告诉我们一些事。他变得实在太憔悴,我们好不容易才认出他来。他摆出高度的幽默和漫不在乎的姿态,匆匆关照我们:“别怕!也别担心被淘汰!马医生(挺进队的医科主任)对医生特别照顾。”(这话其实有错。一位六十多岁的医生俘虏就告诉我,他曾经哀求马医生放过他那个被送往煤气间的儿子,马医生无情地拒绝了。)



“不过,请你们牢记一点,”他继续说道。“如果可能,最好每天修脸,即使用玻璃片来修……或即使用你们仅余的一片面包来换取修脸机会,都大大值得。修了脸,看起来比较年轻,脸色也比较红润。如果你们想活命,唯一的办法便是:摆出还能胜任工作的样子。如果你只是跛脚——譬如说,你脚跟起泡,不幸被挺进队员发觉,他会把你叫到一边,然后第二天送你到煤气间。你们知道我们所谓的‘末世脸’是什么意思吗?一个人如果脸色黯淡,形容憔悴,…副病恹恹的样子,而且无法再胜任吃力的苦工,……这人就是个‘末世脸’。迟早——通常是快得很——他就会进入煤气间。所以千万记住:时常修脸,走路或站立都要挺直腰杆。这样就不必怕煤气间。你们这几个虽然只在这儿待了一天,却都不必怕煤气间,除了你——”他指着我,说道:“请恕我直言。”然后又对其他人强调。“你们中,只有他才该害怕下次的淘汰,所以,不必担心!”

当下我笑了。此刻,我相信任何人当时如果碰到我这种情况,反应也会和我一样。


106 由惊骇到视若无睹
 6 由惊骇到视若无睹

“丧失理智.一定事出有因,不然就是没有理智。”(注:我觉得这句似乎也翻译得有些奇怪,我会译为“总有些事情会让你丧失理智,除非你根本没有理智可供丧失”。)这句话,大概是诗人莱辛所说的。遇到反常情况而有反常的反应,这是正常的行为。一个人在遭逢巨变——譬如被送进精神病院时,即使是精神医生,也会预料他反常的程度将与他正常的程度成正比。一个人对他被抓进集中营这件事的反应,容或显示他心智异常,然而客观说来,却是正常且典型的反应(这一点容后详述)。如前所言,这些反应在几天后开始有了变化。当事人由第一阶段转入第二阶段——也就是冷漠、无动于衷的阶段。当其时,他达到了一种情绪死亡的境界。


除开已描述过的反应之外,新到的俘虏还尝到其他难以堪之的情绪折磨,也企图予以缓和。其中最难挨的,莫过于对家乡和家人的思念了。思念之情常因为澎湃难抑,令人心如刀割。再来就是嫌恶之感。周遭的一切丑陋现象,即使只是外表的样子,就足以叫人作呕。


大多数俘虏,都可以分发到一套破烂的制服,这套制服穿在稻草人身上倒是能增益其丰采。在营中的幢幢房舍之间,堆着成堆的秽物;愈是努力去清除,愈是不得不要去接触。管理当局特别喜欢把一名新的俘虏分派到扫厕所和挑大粪的工作队里。在挑粪时,如果粪水溅到脸上,只要他一显露出嫌恶的表情或企图揩去污物(通常会这样),“酷霸”立刻会给他一顿毒打,这样一来,他无论如何也会克制他的正常反应了。


新到的俘虏,起初若看到别个工作队受到“游行”惩罚的情景,总会掉头不看。他不忍心看到难友在泥地里忽上忽下地行进,还得随时承受残暴的棍击。几天或几星期后,情形改观了。早晨天色尚暗,他正和队友站在大门口,准备出发前往工地。他听到一声惨叫,然后看见一个难友被打倒后站了起来,旋又再度挨揍而颠仆于地。究竟是为什么呢?原来这人患了热病,申请调入病房,不料时机不对,便被当局视为企图逃避劳役而遭受处罚。

 但是,己进入心理反应第二阶段的俘虏,目睹惨状,已不再把眼光掉开。他的感觉已经迟钝,因此即使目睹也无动于衷。且再举一例:他在病房内等着,因为受伤、水肿或发烧,很希望获准在营内做两天轻松的工作。就在这时,有人扶着一名十二岁男童进来。这男孩光着脚(营中没有他能穿的鞋子)在雪地里劳动了几个钟头,脚趾头都冻坏了,值班医生用镊子把已经坏死且冻成黑色的趾头一个个摘掉。这幕光景看在他眼里,丝毫激不起恶心、恐怖或怜悯的情绪。他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儿;因为,几星期来的集中营生活,已使他看惯了痛苦死亡和垂死挣扎,再也也引不起任何感觉了.




 
 
107 冷漠是自卫的妙招
7 冷漠是自卫的妙招

我曾在专供斑疹伤寒患者居住的茅舍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些病人体温都非常高经常神志昏迷,而且大多都奄奄一息。每当有人死去,我总是冷眼旁观着随之而来且已经司空见惯的一幕:众俘虏一个个挨近犹温的尸体,有的抢到一盘吃剩的马铃薯泥,有的发现死者的木鞋比自己的稍好而来个调换。另一个抢到了死者的外衣,还有一个更因为也抓到了一点东西一根真正的绳子而高兴万分。



我以事不关己的冷淡看完这一幕,才叫〃看护〃来移开尸体。他讪讪然来了,抓住死尸的脚使劲一拖,尸体就掉在两排木板(也就是五十名患者所睡的床)之间的窄道上。他再拖着尸体走过凹凸不平的泥地,来到门口那两级通往户外的台阶前。两级台阶各有六英寸高,对长期挨饿,体力不济的我们,向来是一大考验。在集中营待了几个月之后,我们已无力拾级而上,只得伸手抓住门框,使劲把自己拉上去。



那人走近台阶,虚弱地把自己先拉上去,再拖着尸体:先是脚、再而躯体,最后,紧跟着一阵恐怖的碰撞声之后,尸体的头部总算也拖上了台阶。



当时.我正在该茅舍的另一边,紧靠着唯一的小窗口(窗子离地面很近),以冰冷的双手捧着一碗热汤,贪婪地啜着。无意间,我往窗外一望,恰好看到才移到那儿的死尸,正以呆滞的眼神死盯着我。两个钟头前,我还跟死者说过话哩!然而此刻,我继续啜我的热汤。



我若不是因为职业关系,对自己当时的冷漠大感惊异,很可能早就淡忘了此事。毕竟,这其中简直不含半点感觉啊!


108 精神创伤
8 精神创伤

冷漠寡情,感觉钝化,自觉什么也无法在乎这正是第二阶段心理反应所特有的征状。这些征状,终能使一个人忍受无时无之的鞭笞而浑无所觉。每个俘虏就靠这种迟钝和麻木,很快把自己裹进一层极为需要的保护膜里头。 
 

我们常因为细故(甚或是无缘无故)而挨打。譬如,面包是在工地分配的,必须排队领取,有一次,我后面那个人站歪了一点点,队伍因此不够整齐,结果惹恼了挺进队的警卫。当时,我压根儿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警卫到底怎么想,可是突然间,我头上吃了两记闷棍。直到那一刻,我才发觉身旁那个警卫出手打人。那种时候,最难受的不是肉体上的痛苦(不论大人或儿童皆然),而是不公正、不合理的待遇所带来的精神创伤。

 奇怪的是,在某些情形下无形的打击反而比有形的殴打还难以忍受。有一次,正值大风雪,我那个工作队照常赶工。我站在铁轨上,努力铲石头填补轨道因为这是取暖的唯一办法。有一会,我停下来靠着铲柄喘气,不巧警卫正好转过头来,以为我在偷懒。令我感到痛苦的,既不是侮辱,也不是殴打。他大概认为对我这种衣衫褴褛、不成人样的怪物,没有开腔的必要,连骂一声都嫌费事。于是,他戏弄似地拣起一颗石子,向我抛来。这个举动,仿佛是要引起一只畜牲的注意,好叫它回到工作岗位上似地。显然,他把我看作一个与他毫无共同处的动物,所以连惩罚都嫌多余了。


挨打时,最痛苦的便是其中所暗含的侮辱,有回,我们扛着长而笨重的梁木,走过冰冷的铁道。一旦有人跌跤,不仅他本人危险,扛着同一条梁木的其他人也都会遭殃。我有位好友患有先天性臀骨脱臼症,由于身体残疾的人一经淘汰,差不多都会被送进煤气间,所以他尽管疼痛难挨,还是庆幸自己能够劳动。他扛着一条特别笨重的梁木,一颠一跛地跨过铁道,眼看着就要跌跤,且连同其他伙伴一块绊倒了。当时,我恰好没扛着梁木,因此我不假思索,便冲上去帮助他。不料,警卫一棍打在我背上,还对我谩骂一阵,命我滚回原处。而几分钟以前,这名警卫还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这些〃猪〃太缺乏友爱精神了呢!


又有一次,气温为华氏二度,我们在森林里挖掘已冻得硬邦邦的表土,以便埋设水管。当时,我身体已经变得很虚弱。一名监工走来了。他的两颊丰腴红润,令我明确地联想到一个猪头。我注意到他在这酷寒的天气中,戴着一双温暖宜人的手套。他沉默地盯了我好一会,我感到祸事临头,因为我眼前那堆土,正好显示我究竟挖了多少。


他开口了:〃你这懒猪,我从开头就注意到你了。你等着瞧,我会教你怎么工作的。我要你用牙齿来挖,要你像畜牲一样死掉!看着好了,两天之内我会把你干掉!你这辈子从来就没劳动过吗?猪!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生意人吗?〃

他这番恶声恶气的话,我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我必须顾虑到他要杀我的威胁。因此,我挺起腰杆,正对着他说:〃我以前是医生专科医生。〃

〃什么?医生?我敢说你一定从病人身上揩了不少油啰!〃

〃正好相反,我在贫民医院工作,常常分文不收。〃至此,我显然说得太多了,当下他纵身一扑,把我打倒,还像疯子一样大叫。至于叫些什么,我已记不得了。


我写出这段微不足遭的经历,是为了表示:有些时候,再冷漠的俘虏,也会被激得满腔怒火不是为残酷或痛苦而发怒,而是为了切身相关的侮辱。那次,我简直热血沸腾,因为我不得不要恭听一个对我毫无所知的人批评我的过去,而这个人(下列这段评语,是我在事后对一个难友所说的。我得承认这番话给了我稚气般的发泄),〃样子那么粗俗,那么野蛮;我医院门口的护士,光看他一眼就不会让他进来〃。


所幸,我队上的〃酷霸〃对我深为感激。他对我很有好感,因为我曾在前往工地的漫长步行当中听他吐露他的爱情故事和婚姻问题。我为他作了性格上的诊断,还提出精神治疗方面的建议,令他印象极深。此后,他一直深为感激。这对我大有帮助。以前,他好几次在工作队(约由二百八十名俘虏组成)的前五排中,为我保留了一个与他隔邻的位置。这种恩惠非常重要。天色尚暗,我们一大早就得排队。每个人都怕迟到,也怕排在后面几排中。每遇有讨厌的工作需要人手,一位资深〃酷霸〃就会出现,并由后面数排中挑选他们所需要的人数。不幸中选的俘虏,就得在陌生警卫的指挥下,动身前往另一个特别令人生畏的工地。偶尔,那位资深〃酷霸〃也会从前五排中挑选人手,只为了逮住自作聪明的俘虏。人选一旦挑出,任何哀求,抗议都会在几记准确的踢打之下归于沉默,而中选的可怜虫便在吆喝殴打声中被赶往集合地点。


不过,只要我那位〃酷霸〃感到有倾诉衷曲的必要,这种事就临不到我头上。在他身边,我必定拥有个荣誉席位,而且还有另一个好处。我就像绝大多数的俘虏一样,两脚浮肿,脚上皮肤紧绷得连膝盖都难以弯曲。为了让鞋子容得下一双肿脚,我只得不系鞋带;即使有袜子,也只能弃而不穿。结果,我光溜溜的脚丫老是湿漉漉的,鞋内也老是灌满雪泥。这当然会引起冻疮,因而我每跨一步,都痛彻骨髓。每当行经白雪覆盖的田野,我们的鞋上常结出一块块的冰层。许多人一再滑倒,每一滑倒,后边的人就跟着绊跤,整个队伍因之停顿下来。然而不会耽搁太久的。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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