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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神之弃地-第40部分

小说: 神之弃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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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泪,果然是烫的……






31

31、荣观燕处 。。。 
 
 
陈定睿就此被关到小屋儿里胡吃闷睡了三天。每日三顿,有干有稀。陈定睿吃饱了就睡,把万事都抛到了脑后,不到饭口他绝不睁眼。说也奇怪,他居然还能睡得着。只看这位的睡劲儿,你便可知陈定睿平日有多么辛苦。腿折了都疼不醒的,睡啊睡,睡不够的睡,事后想想陈定睿觉得自己把后半辈子的觉都睡出来了。他上人家家里歇乏,可凭空急坏了要招赘姑爷进门的董老太太。
睡梦中陈定睿恍惚听见,有个老婆子在耳边聒噪:“这人总不醒,总不醒算什么啊?难不成要用凉水浇?”扭回头又数落着别的什么人:“你给他用了什么药?难不成把大活人药死了在这里?别在跟我提什么学校教的废话。不是我说,那王八日本人又能教你什么好?”
有女子诺诺:“不过是一些止痛安神的药,谁知道他睡的这么沉?”
陈定睿深深皱眉,决定再一次沉沉睡去,不问世事不睁眼。
他就再一次睡着,入梦便有娉婷女子前来探访殷勤侍奉,换药看伤。那女子面目模糊,愁眉不展,总是推着自己的身子,在耳边轻轻呼唤:“醒来,醒来,你醒来啊……”殷殷急切,溢于言表。
陈定睿是满心想醒,奈何眼皮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神智挣扎,却是力不从心,最后终于泥足睡河深处,不可自拔。他总是到日晚偏西时候方能醒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铺上,看着夕阳余光一寸寸地照入瓦舍,慢慢给窗棂纸涂上淡金光华,那样温暖和煦的颜色,让人莫名地心里踏实。
盖着厚实到有点压人的棉胎被褥,枕着有荞麦皮味道的中式枕头,这是与中航公司宿舍里鸭绒大枕软床毛毯完全不同的触感。他以为他已经睡熟了那里,可陈定睿下意识里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才是家,抬起眼皮看看中式建筑的繁复木制房梁,陈年黝黑,那样浸润到了骨血的熟悉。
看着看着,陈定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极幼时候,只要乖乖的闭目再小睡一会儿,就会有穿着青花细布的母亲出现,怜爱地抚摸着他被梦中汗水打湿的小小头颅,细细地叫:“睿官……睿官……娘的儿……”
那大概是人世间最美满的声音了吧?只回忆母亲的嗓音,就让陈定睿心中宁静。
烽火连天的日月,陈定睿自己也记不起,他有多久没回家,没见到母亲了。
眼眶有一点点的湿润。

“吱呀”一声,门轴响起。
一个穿青白布衣的女子轻悄迈入了高高的门槛。陈定睿急忙擦擦眼角,做贼心虚一般。
他回过头,逆着光线,即便是飞行员也不能看个真切她的面庞:灿灿夕阳的金光里,他只看到她苗条的身影、乌黑的发髻和手里雪白托盘。
梦中女子,俨然面前。 
 31、荣观燕处 。。。 
 
 
陈定睿微微窘迫,他讷讷:“你……”
董小鱼万万没料到这仿佛打算睡足下半辈子的爷们儿居然睁开了双眼,心里一惊几乎把药盘子扔了出去。半卧的陈定睿还算手疾眼快,反手扶住了她的手,说:“你小心。”
董小鱼稳住,抬眼看他。
近在咫尺,她有一双含着春水的丹凤眼,两弯眉毛又细又长。
陈定睿只看了她一眼,就局促的低下头,他没有许多和年轻女子单独相处的经验。
不该低头的,低下头更不好,低下头他眼前便充满了她雪白脂腻的腕子,还有那陌生温热的触感。他烫到一样,放开了她的手,向后坐了坐。
那女孩子愣一愣,慢慢翘起来嘴角,她问:“你好些了?”略带糯软的官话,让陈定睿忽然想到家乡的蜜枣粽子温热软甜。
陈定睿二十七岁的人了,平生第一次和女孩子挨地这么近,举止骤然失措,脸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董小鱼也有点儿不自在,她不再看陈定睿,侧过头,低低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让我……看看你的腿……”
陈定睿乖乖地撩开被子,说:“好。”
撩开被子,便是那条打着夹板的腿。骨断筋折的血肉之躯为木条桎梏,动弹不得,想来十分辛苦。陈定睿抿着嘴,即便睡梦中也极少喊痛。
董小鱼低着头想:于这一点上看,他到真是个大丈夫。只是这脸……红的也太多了些……
女孩子生□看别人为自己手足无措,他慌她就不慌了,而且还便微微露了笑容。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董小鱼笑,陈定睿松了口气。

那天,董小鱼照例过来给陈定睿换药。陈定睿摔断了的右腿上像模像样地绑着夹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是一日能养好的功夫。董小鱼着力看的是这人脸上身上的擦伤,四川总是湿热,溃烂发炎就不好办了。于是董小鱼用夹子夹着药棉慢慢地给陈定睿清洁着他脸上未曾愈合的伤口,手势起落,全神贯注。
擦着擦着,陈定睿就觉得她一口软软的气儿,直直地吹到了他的脖颈边儿。似这般的肢体接近,让陈定睿简直手足无措,脸就更加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董小鱼停下手,看一看陈定睿,有点好奇:“脸这样红,发烧了吗?哪里不舒服?”
陈定睿默默地摇摇头,垂下眼,好像个冒失的少年。
于是董小鱼又笑了。
陈定睿干脆闭上眼,希冀眼不见心不乱。可是嗅觉器官彻底地背叛了他,陈定睿发现闭上眼睛的自己,正认真地呼吸体味着这女孩子袖筒里飘出来的淡暖香气。
一呼一吸,一吐一纳。
生息与闻。
擦过了药,他便与她静静地坐着,虽然没通什么言语,可是夕阳之中自有一番不可言喻的陌生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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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航久经杀场大难不死的机航长如同一个小小的男孩般偷偷希冀:这女子……好不好……且不要走……
虽然他还不知她是谁。

这女子颇通医术,一招一式,很有章法。
陈定睿自然不知道这女孩的父亲董家老爷子早年经营东洋生意,那时候他还不曾三妻四妾,也带了独生女儿放洋扶桑。不过董老爷子人还是拘谨,只许闺女去读了看护专科的女校。董老爷子虽然容了女儿读书,终究讲究个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德言容功的功课还是一样没让女儿落下。他实指望养活出个宜中宜西的大家闺秀出来待价而沽,将来聘个好人家,更好扩张买卖。谁知道世事难料,这董老爷子万万也想不到这护专毕业,精通日语,粗通医术的董家小鱼姑娘几年后居然让婆家生生休了回来。
而且那祸根,便是在日本,他亲手种下的。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往西边坠下去,陈定睿和董小鱼默默地对坐着,起初并没有什么话说。过了好一会儿,董小鱼起身掌上了灯。这里并没有通电,所以烛影摇摇,映出她淡粉的脸色。
她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陈定睿哑然,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
董小鱼临去看了陈定睿一眼,眼波到处,颇有点两下依依的意思。
下一秒钟,中航的“先”机航长陈定睿几乎不过大脑的做出了他上辈子绝不能做的举动。他有些局促地请求:“好不好……好不好……再陪我坐一会儿?”
羞涩思慕的眼光,像个少年。
神使鬼差的,她便坐下了,和他掌灯絮絮。
她对他说:这里叫做石桥铺村,属四川境内,离阿坝州并不算远。
陈定睿默默回忆自己的航速和方向,心里稍微安慰:当初的决定并不算错。靠最后的航油一路往北,总算错过了四姑娘雪山。那么林宇中他们跳伞成功可能就有活路。
她对他说:你已经掉落在这里将近七天了。除了那山上的飞机着了半夜的火,再没看见其他人的尸骸。大约你是没有同伴的?
陈定睿算算副驾驶和报务员跳伞和自己坠机的时间,叹口气:他们可能在离这里上百里的地方……你们找不到的……
董小鱼点点头。
然后,就再没有话了。
灯花爆响,显得屋子里一点点沉默,她问他:你叫做陈定睿么?
陈定睿惊诧地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董小鱼默默地从贴身的小袋子里取出来一张纸。
陈定睿接过来看,雪白纸张上用绘图铅笔细致以极的拓色,纸面上凹凸分明地显了他老人家的身家字号:中国航空公司陈定睿。
如此眼熟的东西,想也知道蓝本是他陈定睿贴身的带着的狗牌。这玩意儿是美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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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明,精钢制造,上面铭刻着飞行员的姓名字号基本信息。遇火不熔、沉水不锈。遇到无名尸体,哪怕残肢断肉,只要有它,识别身份就不再为难。人活着的时候都用白灿灿的金属链子挂在胸前,据说颇似海外诸国宠物项下悬挂的装饰,美国大兵戏称之为“狗牌”。
陈定睿曾亲眼看过驻缅甸的英军士兵在一筐密密麻麻的名牌里翻翻捡捡,寻找自己的乡亲朋友。那筐子里金属碰触,“叮当”作响,让人实难联想一个惨白的牌子后面,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年头兵凶战危,生死难料。中航公司每人也配发了一枚,邦德平生最恨兵民不分,对这玩意儿十分抵触,如今也无可奈何。黄敬仪总经理有才情,总能逆事顺办。他亲自选敲定了样式,做工十分别致,精钢的牌子四周有福寿云纹环绕,精致美观,更有取个大吉大利的意思。
犹记得萧观音当日看了章素节的牌子,在手里把玩了半天,说:“好似怡红公子的通灵宝玉。”
章素节笑出来:“明天给你打面金项圈带好不好?我们正正配上一对儿金玉良缘。”
他们夫妻两个笑做一团,阳光底下,却是好一对儿恩爱不疑的小鸳鸯。
陈定睿当时笃定:他没告诉她,这是做什么用的。
陈定睿更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名牌也被一个女子在手上摩挲查看,翻来覆去。想来那拓片在她身上很久了,薄薄粉纸上染了她淡淡的香气。
很古怪的亲昵。
董小鱼扭过头对陈定睿说:“我猜……你是中航公司的陈定睿。我已经偷偷派了村子里可靠的孩子去重庆……找中航公司……你放心……他们会来接你……”旋又懊丧:“论理早该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办不办得事情……”
陈定睿一怔,归队有望,他居然不知是忧是喜。
他还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谢谢你。”又安慰她:“就是办不到,也没关系的。”
董小鱼听了他的话怔忡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倏地红了起来。
那天院子里极安静,好像冥冥中有个主宰,生怕耽误了他们哝哝叙话,把董家老宅里的仆人牲畜都塞住了嘴。
一阵微凉的清风吹进屋子,董小鱼回身给烛灯上了擦得锃亮的玻璃罩子,暖暖烛火映在她碧绿通透的翠镯子上,光晕隐现。
陈定睿舒服地半躺在被垛上,呆呆瞧着董小鱼窈窕的背影,浑身上下放松的不像话,仔细想想,好像他自成年以来都没有如此心安神静地过一段居家的日子。
每日大事,唯吃而已。也算民以食为天。
四川是个好地方,地产富庶又有天险可守,是当时国统区里难得安静的大后方。耳边再没有喊打喊杀的尸山血海,外侮入侵。许是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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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伤病让人心智软弱。许是局势危殆,反攻无望让人意志消沉。
反正那天,守着眼前娇俏俏的蜀地好女,饶陈定睿铁血男儿厮杀半生,一时儿女情长,他这口英雄气也未免短了许多。
闭上眼睛,陈定睿头一次想象了自己是否日后要过别样的生活:也许就像祖先那样做个农户吧。春种秋收,夏耘冬藏。看庄稼一季季的收割,孩子们慢慢地长大。
山中无甲子,岁月容易过。
地老天荒仿佛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
散着墨香味道的线书上说,我们的列祖列宗已经这样过了几千年,又有什么不好?
大逆不道说一句:左右胡虏无百年之运。
反正我中华大地早已见识过太多蛮戎狄夷,五胡乱华加上日后的蒙元、满清。
他个小日本算什么?就算武力抗战终不可胜,还可以惶惶中原文化典章同化蛮荒。谁知几十年后,中华版图上是不是又多了个一衣带水的海岛?那外蒙古不就是这么来的?
中华子民向来负载不了那么多家仇国恨,什么样的血海深仇都会消弭在浓稠而繁琐的岁月里。不需翻太久远的书籍便可得知,屠过南京城的不只松井石根,还有多铎……
汉人又如何了?不是照样娶妻生子繁衍生息。
怎不让人心灰意懒……
陈定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董小鱼帮他掖掖被子,小心翼翼地告辞:“你累了。我先出去。”
他并没有睁开眼,只是伸手拽住了她的腕子,说:“你别走……”
语气已从容了许多。

他们还真是只说话而已。不过后面说的,便是家常了。
陈定睿问出来这女子娘家姓董,闺名小鱼。毕业于日本东京女子看护专科女校。后来随着父亲回了国,曾聘与南雄左近年轻有为的刘姓县长为妻,也算夫荣妻贵。单以中华女子而论,生于富庶嫁得殷实,衣食无缺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不过山居小城,呆板无趣。丈夫公务总是繁忙,家里上有公婆下有姑嫂中间没有电灯报纸的日子总和她过惯了的东洋学校相去太远。董姑娘新婚的日子过得味同嚼蜡。
于是,董小鱼惹的灾祸便是命中注定的无妄之灾。那日佛诞,刘家少奶奶进庙烧香,三番礼过,她听到耳边响起来熟悉的日语。
董小鱼是四川人,嫁到了南雄,平心而论与那拗口难懂的粤语比起来,还是日语亲近些。回眼看去,分明是两个妙龄日本少女,她们穿樱花色的和服打着淡绿纸伞,梳可爱的闺女发髻。身上唯一中式的装饰,大概就是手腕子上滴翠的玉镯。
女孩子们唧唧咕咕地谈笑着,说一部两年前的电影《大学是个好地方》。
“男主角长得这样英俊。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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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董小鱼心爱的一部好戏。
她就顺口答音:“阿诺,他叫做近卫敏明吧。”一年不说,再张口还是那样纯熟地东京腔调。
事后想想,当真祸从口出。
一对儿扶桑少女惊诧回头,看见古刹前面亭亭玉立着的中国小妇人。
她发髻乌黑,眼神灵动。分明与她们相仿的年纪,大约还读过类似的爱情小说吧。女孩子们的友谊产生地那样快,客居中国的寂寞女孩儿围拢过来,好奇地抚摸董小鱼鬓脚颤巍巍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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