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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神之弃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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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人事变迁,让老东西邦德冷眼看着,不掩酸涩:战争期间黄敬仪拼死拼活不假,他知道的事儿也是太多。如今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哎,打完了小老虎还用得着来福枪吗?民国政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手儿玩儿人的把戏也算高明。可惜,不会理财不会施政不会外交不会平民怨,他们也就剩下会玩儿人了……
这些年斗智斗勇,黄敬仪在邦德心里不算什么好货。起码趁着他不在把章素节哄骗上驼峰就是趁人之危。以后换上来初生牛犊的何凤鸣,恐怕又比城府深沉的黄敬仪好对付些。将来素节回来了,对着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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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总不是坏事。
哎……素节……

成日在家的陈瑞平看得出来,邦德副总经理如今精神头儿也是不济了。老头子也六十多了,打了这么多年的熬神仗,就是好吃好喝的美国皇上罗斯福都累得一命归西了。何况咱副总战时就有八十六个挤兑的,好容易盼着胜利了还是这么不松心。别看现在中航业务蒸蒸日上了,谁知道中国又起内战,新总统杜鲁门不待见咱蒋委员长,带擎着财迷转向的泛美航空公司又首鼠两端起来。美国人恐怕又要不给邦德做脸。中国这边儿黄敬仪不行了还有个何凤鸣替换。邦德倒了谁换他啊?中航公司里有副总经理真金白银的投资,泛美航空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儿,那可是邦德这些年的积蓄。副总输就是输了自己的一辈子。调走了章素节这就是釜底抽薪之计。邦德这老货一辈子掐尖儿好强,这也就是咬牙撑着屹立不倒。
华童现在很少说话,张嘴就是一言中的:“脂砚斋评红楼梦,这回书叫做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还得说少奶奶萧观音贤惠,自从大少爷章素节走了之后,戏也不唱了、门也不出了。一天到晚呆在家里陪着婆婆伺候公公,变着法儿的给邦德掂配新鲜吃食哄着老爷子老太太高兴。中国人一万个不好,恭谨孝顺还是让人欣慰的。凑合过吧……
也有聪明人议论纷纷:“大少奶奶这莫非是爷们儿不在,躲了谁?乖乖不得了的大圣先贤,不是姓孔自然姓孟。”
闲言闲语里,萧观音眉目不动,难得这份安之若素的好涵养。中国女子向能忍耐,无非心存希望的缘故,守着盼着,总有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并非全然没有好消息,黄太太上药铺抓药的时候,偶尔碰到过副总府上的唐妈。恍惚见唐妈眉眼含笑地拿一副温补的汤药,说“少奶奶最近嗜酸作呕,怕是有了……哎……我可得赶紧回家做饭……”
瞧着唐妈欢喜远去的背影儿,黄太太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念一句:“阿弥陀佛……”

夏去秋来,一晃眼就到了中秋。
邦德府上来了贵客,居然是找萧老板的。打香港飞过来的董小鱼风风火火地求萧老板赏脸,去给重庆一家孤儿院募集善款做个义演。陈太太董姑娘自从当了人家的娘,份外见不得孩子们吃苦,家有余财总恨不得接济别人几分。陈定睿一向纵着老婆,才不拦着她当这个散财童子。
姐儿俩见面,份外亲热。
董小鱼拽着萧观音说句的私房话:“这也是修好积德,积几分阴鸷吧。”
萧观音沉吟一下,说:“好,我就唱了这最后一回。”
邦德自然是不拦着儿媳妇出门散心的。

1946年9月10日,重庆郊外。
简陋的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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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露天的场院。没有华丽花哨的幕布背景,没有繁复雕饰的帷幔前饰。唯前头赫赫扬扬立着水排子像模像样:贵妃醉酒领衔主演萧观音。
一手风流妩媚的行楷,居然出自萧老板亲笔。
萧老板久不登台,虽说这次是帮忙义演,还是郑重其事。
不在朱门玉户,并非野调无腔。
开戏的时候有管事的帮忙将绣帘高高挑起,笙管齐动,胡琴悠扬。
有旦曼唱:“摆驾……”金声玉振,不减当年。
那台上的贵妃明艳端庄、雍容华贵。她戴凤冠之侧竟着点翠珠花,灯光辉映、熠熠生彩。这个粉脂匀停的戏子,眉画远山、眼含秋水、唇色涂朱。
萧观音通身锦绣、蟒衫凤裙。“唰”一声展开描金折扇,纤纤十指洁若春葱。
这等雪堆就、锦绣成、食香气、饮花露的娇娆女子,遥遥看去,不似凡人。
戏台之下,轰然叫好。

众人不曾看见,此时西南天上,一架印刷着青天白日标志的改良飞机正在垂死挣扎。机舱内仪表盘疯狂地旋转摆动,操纵杆失灵,英俊的空军飞行员拼了命地想砸开飞机外罩企图跳伞逃生。很快,他绝望地发现外盖已经被锁死。
舱内的情况更加恶化,短路的电线打出不吉祥的火花,机尾液压部分已经起火。机舱里迅速弥漫了呛人的浓烟,氧气供应中断,液压系统起火导致踏板失灵,耳机里只有“哔哔”的静电交流声。高温爆裂的仪表盘割裂了飞行员胸前的皮肉,鲜血涌出,飞溅在的机舱玻璃上。
浓烟和火苗的使他窒息咳呛,大量迅速的失血让人意识模糊。
怎么了?怎么会?
这样冷,这样黑。
到处都是阴森森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这是哪里?我的家在哪里?我的国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待我?
不!我不要死在这儿!
勉强抬起头,在飞行员最后的视野里:只剩下一轮晶莹璀璨到可怕的圆满明月挂在碧蓝的天空上。
那月亮仿佛是这人世间唯一剩下的东西最干净的东西。
仿佛有天籁歌声从月中渺渺传来。
谁家贵妃,曼声起板:“好一似嫦娥下九重。奴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诡谲的温暖舒适感觉突如其来,果然是……有她春自生,无她心不宁……
闭上眼睛,章素节欣然微笑,这声音让人坦然舒泰足以忘忧:他的姆妈,他的观音……
她们皆是……普渡他出苦海的菩萨……
章素节运起最后的力量拉起操纵杆,垂死的飞机拉着长长的尾烟朝月亮飞去。
三十秒后,惨烈空爆。

血红明亮的火球照亮了重庆深沉漆黑的夜空。
带着明火的解体残骸,自高空纷纷飞坠下落。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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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得这样轰轰烈烈。
全重庆的人都看到了。
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了。
都说人生如戏,谁知道这出大戏竟然如此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
这样狠毒,这样凄厉。
让看戏的都忘记叫好,让拉琴的都忘记掌弦。
台上那个明艳夺人的贵妃呆呆地看着重归寂静的墨黑苍穹,看着团圆丰盈的一轮满月,她张了张樱桃口,却什么也唱不出来。
万籁俱寂之中,萧观音恍惚听到那年那个傻少爷吹的萨克斯管乐在天边悠扬响起,随着幻听中的声调,她本能地唱出来,语音寥落、如同梦呓:“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歌到如此,其声哽咽几不可闻。
所有人都傻乎乎地看着戏台上这精致美丽得仿佛过于雕琢的剔透水晶可能随时崩碎的女子。
萧观音则直勾勾地看着绝远处的沉沉天幕,她蓦然挣命一样猛地拔高了声调,撕心裂肺、泣血啼号:“那皓月当空啊……”
这戏子颓然昏厥在长生殿的戏台上。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奔上戏台的董小鱼伸手,摸到了萧观音裙子上满是淋漓的鲜血。
人命关天,天何言哉?
如此大事,官方文件不过寥寥数字:
中国空军某部飞行员章素节操作不当、玩忽职守,于1946年9月10日死于飞行事故。
上峰甚至没想过,那天是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外蒙古的段落,我参考了如下资料:
张政隆《雪白血红》《战将韩先楚》
沈志华《关于朝鲜战争研究的新材料和新观点》《中苏关系史纲(1917…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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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大慈大悲 。。。 
 
 
中航公司在办丧事。
车前挂素,门上披白。
因为主人是青年横死,尸骸无存。所以不必烦恼亡者遗体安置何处,棺木二字更是无从谈起。苦主家根本无人操持丧事。
章夫人悲恸过度以至小产,还在医院救治,不能起身。
副总经理夫妇老来丧子、身体欠安,闭门谢客、不理外务。
曾有以陈定睿为首的中航同事前去慰问探看,无奈人家连门都不开。
陈定睿、陈瑞平和吴成宪三员大将轮番上阵好说歹说,换来副总经理带着哭声地咆哮:“滚!”
没有人……没有人能反驳这样一个悲伤的父亲……
即便是言辞便给的何凤鸣主任都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干什么都不适合。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那么就只好默默地走开,给人家个清静了。
灵堂设在公司本部。没有忌讳,黄敬仪总经理抱病亲自操持。论理说红白二事就不用病歪歪的总经理再劳这个神了。中航死过那么多人,实在不差这一个半个。
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一个不一样。
那些日子中航公司里鸦雀无声的,大家都默默地想为这个曾经的可爱同事做点什么。黄总经理选了会议室做灵堂。只是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了那个俊美青年的巨幅照片,黑白色的底片上凝固着永恒的帅气笑容。活泼、敬业的、勇敢的、他们爱憎分明的机航长。这家伙虽死犹生。
他好像随时可以从照片上走下来,拍拍你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嗨!”
黄敬仪特地让人把长圆的会议桌和那些象征文东武西的高背蒙皮椅子拿走,他觉得这样素节才不会踌躇泾渭分明的中美两方他该坐在哪一边。
还是会有分歧,年高德劭的泰勒机长认为灵前摆放鲜花就好。素节是基督徒,大家应该去教堂追思。所有中国人都觉得照片前如果没有香烛烧纸实在对素节不住。
两边僵持不下,并没有家人做主。 直到唐妈抹着眼泪偷偷前来,悄无声息地塞给总经理一套小小的孩童衣裳,精致裁剪、针脚细密。
老太太睹物思人哭得跟泪人一样,她说:“这没福的孩子不见天日,只在人间待了不足百日。诸位先生大人好歹把这点儿这苦命孩子用不上的东西放在他爹爹身边儿受点供奉,让他爷儿俩泉下有个照应,只当成全我们少奶奶的一片痴心。”
那还能说什么呢?基督教中没有超度婴灵的仪式。
章素节先生的照片前于是燃起了渺渺清香。在小小的角落供奉着一件小小的衣裳。
华童低低的声音说:“不必烧纸了。”上一炷香,他叹口气:“根本没有地狱鬼门关,还烧什么纸钱?难道那边儿也有这些吸食咱们骨髓的官?大家还没看出来么?咱们寻常百姓、升斗小民,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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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都是理,也没奈何那些带血的钱!!我想,素节定然不喜欢这样……”除了黄敬仪,没人注意到:华童的拳头的捏白了。
一片低低的抽泣声中,烧纸的火盆终于被撤了下去。
这场丧事终于被办地不中不洋了。
本来中航公司是想偷偷地发送了自己的兄弟。没想到这个事情还是闹得挺大: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章素节先生因公殉职,前中印运输联队总司令官威廉?H?滕纳将军派人前来吊唁、泛美航空公司派员前来吊唁、陈纳德将军亦从美国托人送来纯净雪白的玫瑰花蓝。
中华航空委员会知悉诸位将军向章先生寄托深刻哀思之后,考虑到内战之际正需要友邦美国的大力协助,也及时派人送来了哀帘挽帐、鲜花素棚。

群情激奋!
亏得何凤鸣主任在诸人面前鞠躬下跪,黄敬仪总经理在灵前口吐鲜血。陈定睿他们才没把这些恶心人的器物东西当面给他们扔出去。
章素节先生只怕一生都难以预料,自己的丧礼居然极尽哀荣。

全赖何凤鸣主任好说歹说,中华航空委员会才没有接手操持丧事。
有上峰官员,好意指点:“亡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这事总归不好闹大,快快让他入土为安你们也好继续开展业务。国有公司里日夜香烛缭绕,不够庄严,战事频仍,也嫌晦气。”
更有高才长官,开了巨额支票过来,让何凤鸣酌情安置,最好尽快息事宁人。千千万万,堵住苦主的嘴不要闹大。
何凤鸣和黄敬仪相对苦笑,这支票交出去得让人骂死,留在手里更不像话。
好在病榻上的章夫人通情达理,玉手一挥,做主将这笔巨款捐献给了红十字会。
不过三四日功夫这美人已经瘦得脱了形状。她强打精神,让董小鱼扶持着才能半坐起来,伸出白皙的腕子来抓住何凤鸣的手,翻来覆去只嘱咐一句:“这事不可说与我公公知道。”
何凤鸣点点头,叹口气。
停灵七日,送殡发丧。
长方形的棺木里,玛姬夫人放入了儿子穿惯的一身半旧的衬衫长裤,配一件她亲手织就的米色毛衣,于是这个硕大的木器的盒子里充满了妈妈的味道。邦德先生沉吟良久,安放了一架精致的小小飞机模型,那玩意儿是泛美高级技师按比例缩放的心血产物。十五年前邦德把这玩意儿给了汉克,让素节吃醋了好久。
萧观音傻子一样沉沉地想了许久,割下来自己的一缕秀发放于棺中:与君结发,生死不离。
下葬之日,天空阴霾,细雨脉脉,暗无日光。
陈定睿、吴成宪、何凤鸣、陈瑞平四人抬棺。
章夫人彼时尚在一病不起,出人意料的是邦德夫妇也不曾出席。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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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之时,黄敬仪总经理抚棺痛哭几至呕血。
夜半无人,黄夫人流着泪劝黄敬仪保重身体。
总经理艰涩启齿:“你不懂……我哭的不止是素节……我哭地是中航……只怕,只怕……这一下子就绝了兄弟们后路啊……”
章素节被安葬在重庆郊外的高处,据说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从他安寝之处看到中航公司的重庆办事处。
让中华航空委员会松一口气的是:终究没有闹出事来。
中航公司精明强干的副总经理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心灰意懒。
逝者已矣,随他去吧。

从此中航公司就是何凤鸣总经理一人的天下。
前总经理黄敬仪已告危殆,正式解职。交接之时,病榻上的黄敬仪拉住何凤鸣的手,几番欲言又止。咬咬牙,他终于说出来,字字千钧:“凤鸣!上峰的意思,我们也要斟酌办理。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无论如何,不可挤兑副总太过……不可挤兑美国人太过……做人厚道啊……切记切记……”何凤鸣表面答应,他初生牛犊,心里对这个谨小慎微的大师兄总有一份隐约的不服气在。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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