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酒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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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处射来几枚石子，话未说完，卫三爷就应声倒地，而其余的石子正中各人膝盖和手肘，不让人靠近苏九一步。卫家几个随从惊疑不定，有个胆大的已经大声道，“此乃卫家三爷办家事，敢问是哪位高人，还请现身赐教。”
当然，没有任何回应，但只要他们稍微露出要靠近苏九的意思，立刻又是几枚石子。很普通的石子，但已渐渐含着威胁的意味。从一开始无关紧要的部位，但现在能让人疼痛难忍的穴位，尤其卫三爷现在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张脸上满是苍白的汗珠，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显然正遭受着难忍的痛楚，可偏偏却发不出一声。
“官府的人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近旁响起，“这边，在这边有人强抢民女啊！”
那几人相互示意了下，看看卫三爷蜷缩在地上，痛得几乎晕厥，上前把他围住，抬走了，看也没有再看苏九一眼。
苏九没有注意到那些人何时散开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听也没听到上官宁在背后叫她的声音，神思恍惚，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有妇之夫。
这位卫三爷行为举止都无耻到极点，可偏偏这样的人反而更不会在此事上说谎。
有妇之夫，想必就是那位卫家大姑爷了。
可她知道，她一刻也不想停下。她跑到了苏酒却发现前门未开，以她现在的心情准备撞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的，只是想到等心情平静了之后还要操心换门的事，她便直接绕去了后门。
纪宝圆居然在，而福伯正将什么东西交给她。他们俩惊讶地看着她出现在门口，手里的动作停滞了那么一秒。
不过那么一秒的时间，足以让她看到那一角红色帖子，明艳得耀眼，“你们，拿着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
纪宝圆跟福伯抢着要把东西藏起来，可争抢之下，那喜帖已飘飘地落在地板上，摊开来。宝圆脸色惨白，连忙蹲下身去，却被苏九踩住了那纸头。
苏九也不用去捡，只一眼便能看清上面的字，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咬着下唇，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福伯和纪宝圆，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你，你们早就知道了？但是都没有告诉我？”
“昨……昨天钱兴旺送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话刚要说出来，福伯就几乎要打自己的嘴，他干嘛要提昨天。
“昨天福伯你就知道了？”苏九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福伯，却看着纪宝圆，“你呢？你也是？”
虽然她自己也是刚知道，但纪宝圆还是很心虚地避开了苏九的目光。
“钱兴旺送的喜帖，应该也已经，已经送遍了清城吧。难怪——”苏九惨笑，想着这一路上知情人在路上看她的眼神，“这可真是……真是好极了。”
“阿九，你怎么跑这么快！”上官宁气喘吁吁跑到了门口，手里还捧着烤红薯，见到几人脸色都不好，怔怔道，“怎么了，突然跑回来？发生了什么？”
苏九转身正好面对着他，从未觉得如此难过，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去不掉，“五月初十，真是好日子啊！恭喜了。”
“什么？”上官宁一脸呆愣，直到纪宝圆把那喜帖摔到他脸上，“你自己看吧！以为能瞒一辈子吗，卫大姑爷？！”
上官宁怔怔地握着那喜帖上的字，奋力地眨了眨眼，“这……这怎么可能……”
“你还装什么装？！我们都看错你了，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纪宝圆愤怒地把他推出门去，让福伯拿扫帚赶他，而她就准备提着裙子往楼上去，却被福伯拉住，“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这时候谁都没办法帮她。”
纪宝圆咬着牙，眼圈浮起水汽，“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任由阿九在上面哭死吗？”
“不会。”福伯抬起头，看着楼梯上面，“阿九不会哭的。”
而上官宁走出来，却还站在外面，仰头望着那扇紧闭的窗，“阿九！阿九！你下来！”
“你下来看看我，你听我说，这都不是真的！”
“你要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啊。”
“阿九，你不相信我吗？”
“阿九，你就不肯听我说一句话？我跟你说的，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阿九，你下来啊。”
“阿九……”上官宁仰着头，“好！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证明给你看！”
上官宁一边仰着头一边往后退，却撞到了青衣和青竹。
“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证明？要证明什么？”青衣跟苏九比较熟，看上官宁一个人站在外面不觉有些好奇，也仰着头看着苏九房间的窗子，青竹倒是一反常态的十分安静。
“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宁把喜帖给他们看，面无表情，“你们一早上就不见人影，真是因为不想打扰我跟阿九吗？”
“少爷恕罪。”青竹直接跪下了，青衣也不敢将喜帖接过来看，紧跟着跪下去，跟着道，“少爷恕罪。”
上官宁看着青竹，依旧不发一言，不由得冷笑道，“青竹，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满大街的人都知道的事，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少爷恕罪。”青竹说着同一句话，重重地磕头，青衣看了看上官宁，又看了看青竹，一声不吭地跟着磕头。
“好，很好，你不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了，难道我就不能问别人？”
“请公子三思。”青竹终于变色，“少爷——”
上官宁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少爷，事已至此，您应该已经满足了，不能再求更多了——”青竹急着大声道，“再不济，您也要替苏九姑娘考虑。”
上官宁闻言身形一顿，却依旧往回走。
青衣看着他越走越远，不由得着急道，“青竹，我们不跟上去？”
青竹没有动，青衣急了，“就算少爷生气了，我们也要跟上去啊！你不去我去！”他爬起来，趁着上官宁还没走远，赶紧飞奔而去。
倒是青竹慢慢抬头，却意外地看到窗子已半开角落里那袭白袍，苏九见他看着自己，也坦然地走出来，平淡无波的眸子回看他，一句话也没说。
青竹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敢跟她对视，“我家大少爷的心意，想必苏九姑娘明白。”
“唔，明白，我只是不明白，你的话方才怎么没这么多。”苏九没有再看他，看向了远处，头发垂下来，长长地遮住了眼，看不清任何表情。
青竹低头，“我，只是希望苏九姑娘能比少爷明白得更多——有些事情到如此，已是极为难得了，再有多的，便是奢望了。而我们家少爷，一开始就奢望太多了。”
“是吗？那这话你应该跟他说，为何要来告诉我？”苏九淡淡地应道，“奢望什么的我不懂，我倒是觉得，你说得太多了。过犹不及啊，不过青竹，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青竹抬头，眼神却猛地一缩。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谢，你不用放在心上。”
青竹知道苏九已经认清了最后那个叫官府来人的声音就是他，但她只是凉凉地看着他。青竹慢慢站起身来，听到苏九的声音还在头顶，低低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要的并不多，如果你们家少爷给不起，我自然就会做一个聪明的姑娘。”
青竹没有抬头，哑着嗓子答道，“少爷他，也有很多的不得已，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知道，什么都不能做跟会不会去做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现在还是想等等看。”等着看这次是不是真的不一样，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呢，苏九托着腮继续看着远处。
030 有情难成眷属
更新时间2011…12…13 18：00：47 字数：2637
上官宁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想到老爷子会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答应。卫婉的确是见过的，他也知道老爷子有意促成好事，但在豫章城之时他就曾对老爷子明言，他不会娶卫婉，而老爷子后来也默许了他来清城的意图，所以他以为此事已作罢。
岂料今日老爷子用这样的方式，居然根本不告诉他一声就已经将此事公告天下，唯独他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难怪，难怪老爷子当初要答应让他来清城。为的就是今天吧。这样大宅那里肯定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可是老爷子，这真是要把他活活逼死吗？
上官宁打马狂奔到了青峰别院，没有见到门口停着的华丽马车，脸色苍白地一路跌跌撞撞进了老爷子的院子，凡是有人挡在他面前的，上官宁手里的马鞭立刻毫不犹豫地扬了过去，家丁们不敢再拦，也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上官宁何时变成了这幅模样。
青衣吓呆了，连忙派人飞快去报信，通知里边，而春芳二人也赶忙迎了出来，但上官宁看也不看，春芳咬着牙上前拦住，“大少爷，老爷子正要见客，不方便——”
“滚！”上官宁狠狠将她推开，春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大半原因却是惊呆了，因为从未见过上官宁脸色如此难看。
“大少爷！”春杏死死抱住上官宁的腿，不让他离开，“老爷子有命，此时不让任何人进去。大少爷是知道老爷子脾气的——”
她们只希望拖得他一刻，看大少爷这情况，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大少爷虽说平时脾气好，可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更可怕。
可此时让大少爷进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老爷子正在面见贵客，连她们二人都知道，院子现在已是水泄不通，没有老爷子的指令，那些隐藏在院子里的高手可不会管什么上官家嫡长子，也许是他们未来的主子。而大少爷真要有个好歹，老爷子是不会对那些忠心的护院如何的，但对她们这些没有做好差事的下人，肯定会——是生不如死。
而青衣考虑得更多地是，上官宁此刻不太平静，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惹怒老爷子的话来，他也苦苦相劝，“少爷，你不要冲动。”
“青衣，连你也跟青竹一样，根本就不是我的人了？”上官宁脸阴沉沉的，一句话就说得青衣哑口无言，而他手里握着的鞭子还没有放下，转而面向春芳二人，“还有你们，别以为你们是伺候老爷子的人，我就不敢动手。”
“大少爷，奴婢们有错，大少爷尽管打杀我们，但此时真的不宜进去——”
上官宁高举了马鞭，春芳吓得立刻闭上了眼，但那疼痛始终没有降临在身上，只听得上官宁高声道，“爷爷！我现在进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声，率先走出来了位富态老者，平时便是笑眯眯的，宛若一尊心宽体胖的活菩萨。这位却是上官宁认得的，也上官家的常客，年龄虽与上官老爷子相当，却也是当年与上官祖辈也走得极近的卫家太爷。
上官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卫家太爷，联想到那张喜帖，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只不过听了老爷子的话上前见个晚辈礼而已，咬着牙一声也没有叫。
上官老爷子紧跟着出来，一身家常衣服，“真是失礼，没见到我这里还有客人吗？”
卫家太爷却只是笑呵呵道，“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成亲之后有人常在一旁劝着点，慢慢也就收心了。”
“都是老夫平时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居安兄。”上官老爷子摇摇头。
“哪里哪里，文成兄，你这岂不是在笑我眼光不好？”卫家太爷挤眉弄眼道，
“那我先告辞了，文成兄。”
“慢走啊，居安兄。”
“留步，留步。”卫家太爷又笑着给上官宁点点头，便负手离开了。
等他一出院子，上官宁就当头朝老爷子质问道，“爷爷，你真让我娶卫婉？！”
上官老爷子没想上官宁居然还真敢当着他面放肆，不由得瞪了上官宁一眼，没有答话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上官宁紧跟几步，“爷爷，我是不会娶她的！何况这是什么道理？我从未上门提亲，怎么就连日子都给订好了？文定聘礼都不用下了？真要成亲，你就绑着我去成亲吧，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放肆！”上官老爷子握着拐杖几乎要跳起脚来，“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卫婉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可是爷爷，你明明答应过我还——而孙儿想要做主的，唯有此事而已！”
老爷子摔够了杯子，听了上官宁的话，又是一阵口干舌燥，气得冲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直吼，“人呢？怎么没人上茶！”
早听见院子里爷孙俩吵翻了天，外面的家丁丫环们又撤了个干净，退避得更远，哪里还有人接应他。
老爷子跺跺脚，又一头冲进了屋子，“我也没说反悔，你跟卫婉成了亲，外面那些猫儿狗儿，再收了放在屋里也就罢了，你还真当回事了？”
“爷爷，你这是逼孙儿去死！”上官宁直挺挺地跪下，任由老爷子气得跳脚。
“死？就为了个女人？我以为经过上次绝食之后你已经想通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老夫都懒得与你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老爷子气得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中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上官家何时有你这种窝囊子孙，婚姻之事，何时真能由着你性子让你满意了？你还觉得委屈了？你是想学你那不成器的父亲，抛家弃子，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父亲不悔，真要有那天，孙儿也无悔！”
“他是不悔！他将我上官家置于风口浪尖处，将之前所有努力付诸流水！当年我上官家折损的，岂止是你父亲一人！！你难道还不明白？！”
但上官宁不吭一声，流着泪只是磕头。
“我们做的是何事？稍出差错，就要连累满门，上官整个家族的荣誉乃至性命都在你手中。那姑娘现在可还不是我们上官家的人，你真要喜欢那姑娘，你忍心让她跟你一起陷入这危险的境地？”
老爷子骂累了也打累了，看着上官宁的样子，也有点心疼了，扔了拐杖，擦了把老泪，“也罢也罢，反正今后上官家也要交到你手里，你不是不想娶卫婉吗？也行，反正老夫也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上官家如何也不关我事了，反正我两眼一闭双腿一伸，死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老爷子坐在圈椅内直喘气，上官宁没有答话，他心里都明白，可依旧无法开这个口。他跪行着上前，沉默地将那拐杖重新放入老爷子的手里。
但这已经足够了，此时的沉默就已经是让步了，上官老爷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就回大宅吧，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心思定一定，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做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