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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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这下大家全都吓了一跳，这下不太好办……
　　　　黑色校服的郭静照旧蒙面，一只手拉着兰天神鬼莫测地从大厦旁边冒出来：“她的确在我这边。”但是她突然一只手放开兰天，“但是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和你没有关系了。”她冲连骏眨眨眼，楚澈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头也一起眨眨眼，举手发言：“还有，我刚刚把那些炸药毁掉，真是麻烦啊~~~下次换种容易拆的怎么样？”
　　　　“啊……”场面一下子变得对自己完全无利，连骏还是笑得很舒缓温和，“看起来……我是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没错。”一群人集体点头，景曦同情地看着他，“老兄，我很同情你。”
　　　　“龙乃缨？”连骏不看景曦，直接把目光投向龙乃缨，“嗳……你今年多大？”
　　　　“我明天十五岁生日。”龙乃缨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没有防备冲口而出，然后被景曦从背后砸了一拳：“你还什么都说啊！”
　　　　“十五岁哪……”连骏眼看苍天，慢悠悠地说，“我家的叶如果没死的话，也该十七岁了，下个月是他的生日。”
　　　　“喂，连骏。”龙乃缨正色对他说，“叶既然死了，不管你怎么杀人怎么报仇他都不可能重生。你能不能活得问心无愧一点儿？”她拍拍胸膛，“像个叶的父亲一样，做个让叶知道了也微笑的人。”
　　　　“让叶很景仰的父亲……就是那个自家着火了还去救人，结果耽搁时间把叶害死的凶手。”连骏轻悠悠地说，“那是个傻瓜。不过我知道，叶一向喜欢这样的傻瓜，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女孩。”他笑了笑，“如果他活着，可能会和你差不多，学武功行侠仗义……嗳……我不还手。”他突然挣脱了林又武，回头看着丁颜，笑容灿烂得像天边的晚霞一样说，“我不还手，我带她走去做叶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什么？”连骏之前太安静了，很理智地在说话的样子，他这下子突然挣脱林又武大家都吃了一惊，问出那句话又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突然扑前，一把抓住了龙乃缨的手腕，回头大喊一声：“不要动手！我在这里四十七个人身上安过十九处炸弹，不要逼我引爆它。”
　　　　谁也没想到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这么一个意外，连骏轻功高过鬼魅轻轻易就得了手——景曦大喊一声“乃缨”差点冲过去送死，飞刀从后面拉住他：“危险！别过去！”
　　　　丁颜反应极快飘身下树，手里不知道哪来一柄长剑，剑尖袭去直指连骏颈前，但连骏手里也多了一把枪。
　　　　“连骏师兄。”丁颜以森冷的气势直锁住他，“我本来可以不杀你。”
　　　　“嗳，猪小孩。”连骏看着她，艳艳地笑，“十三年了，十三年前我决定走这条路，就没打算活着。”
　　　　“……”
　　　　“猪小孩，师父说如果一生都凭着本心做事，即使是毁灭的脚步，也没什么好怕的。”连骏淡淡一笑，“这十三年里，我常想念师父。”
　　　　丁颜手腕在颤抖。
　　　　“景曦！你的大脑不是很诡异吗？到底这四十七个人身上哪十九个安过炸弹啊！！”兰天冲到景曦旁边摇晃着他。
　　　　“我怎么可能知道！”景曦皱眉大吼，“只能我们一起搜身然后把炸弹拆掉……”
　　　　“如果逼连骏无意中引爆炸弹，在他错愕那一瞬间让龙乃缨逃出来也是可能的。”楚澈沉思，“但是乃缨一定不肯牺牲十九个人的命来逃生……喂，景曦。”他突然说，“连骏不是有个死了十三年也许十七岁的儿子吗？他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
　　　　“那时候是大火我怎么可能知道……”景曦回忆，“不过我记得他幼儿园的记录上说他常穿黄外套戴帽子……啊！”景曦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今天正巧也穿的是类似的黄色帽子外套，“你是说……我？”
　　　　“只有这个办法。”楚澈点头，“只有这样能分散连骏一瞬间的注意力。”
　　　　“现在连骏在和丁颜说话，丁颜估计拖延不了很久。”景曦皱眉，“郭静林又武还有那几个正派很厉害的人在找炸弹，来不及赶来帮忙……如果事情有变，只有这个办法。我个头和十七岁有差距，我去那边台阶上混淆视听。”
　　　　那边丁颜被提到丁藤心神微乱，连骏回头看到一群在昏睡的人体中忙碌的正道人物，微微一笑：“你们如果再不住手，我就把这些炸弹全部引爆。”
　　　　“啊……”众人一滴冷汗，连忙住手，立刻后退干笑，“我们什么也没干……”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爸爸！”
　　　　大家闻声回头——远处台阶上站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黄外套戴帽子，脸看不清楚，但是那声音隐然有哭腔——连骏脑中嗡的一声，他仿佛看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也穿着平时最喜欢的黄外套，在火海里哭喊着爸爸，爸爸，我好痛，我好痛……爸爸，爸爸为什么不来救我！
　　　　爸爸为什么不来救我！！
　　　　连骏还在走神，手上陡然一空，楚澈从后面一记手刀砍在他手腕上，抢走了那个炸弹控制器，回头大喊一声：“龙乃缨，快走！”龙乃缨反应过来，连忙趁这机会挣脱连骏，往后退去。
　　　　楚澈转身把那控制器扔回给飞刀，正准备功成身退，突然听到身后砰的一声，连骏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身手实在太快，竟在龙乃缨逃脱的一瞬本能地一踢把她绊倒了。楚澈暗叫糟糕连忙回撤，但刚一动真气顿时全身发冷手足难动——他猛然回过神来，是王五的“清明刀”！四天前他逞强为了救小女孩硬挨的一下，内伤居然这个时候发作！可是他不能动其他人太远景曦不会武功，乃缨怎么办？另一边景曦早就一边大喊着一边往这边跑来，可是不管他叫得怎么声嘶力竭，连骏也再不会为他分神了。
　　　　他——在拿枪。
　　　　而龙乃缨被连骏那一脚踢中麻穴，一时间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枪口在移动，在瞄准——
　　　　“乃缨！小心！”惊呼声从前后两边传来。
　　　　“我们一起——死吧！”
　　　　龙乃缨转过身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双眼，如野兽一般血红的眼睛，那双眼里充斥着对死的渴望和得意的深深快感。龙乃缨觉得自己眼睛几乎要被那种疯狂快意的光芒烧伤。看到那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别人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胃口一样的——黑暗可怕的无底洞——她突然之间一阵慌张，死亡居然已经近在咫尺，而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全身无力，挪不动步子！
　　　　那只是千分之一秒，可是却像一万年一样漫长的恐惧。她看着连骏狰狞地笑，缓缓地要扣扳机，每个动作清晰缓慢但是她偏偏动弹不得！
　　　　不要！神啊！救救我！
　　　　一个人影突然闪进来挡住了连骏和龙乃缨之间，阻断了子弹和龙乃缨之间的通道。少年满头汗水脸色惨白，回头怒目大喊。
　　　　“走啊！龙乃缨！！跑啊！！！”
　　　　景曦，他尽力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脸色惨白地向她大吼，声嘶力竭！双目大睁满头汗水的他，充满了惨烈决绝——那样一双眼看着她，充满了对死的恐惧、生的渴望、怕她受伤的慌张、见她不争的愤怒，绝不退缩地坚决地看着她，只要她活下来！
　　　　只要她不死，只要她活下来！！
　　　　“白痴！走啊！龙乃缨！！站起来！！！”
　　　　砰！！
　　　　一串枪声连绵不绝，景曦的身体就像纸鸢一样震荡颤抖，他努力地站直身体张开双手，但是站不住了。
　　　　他朝前整个人全栽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身边正有草地，秋天草地上有许多干草，轰地燃起了熊熊大火！连骏本来在景曦倒下后还扣动了几次扳机，看到这个景象猛然“啊”了一声，停了下来……十三年前一样的熊熊大火就近在咫尺，一样的女人的尖叫声和哭声……一样的黄外套戴帽子，喊过自己“爸爸”的小孩子倒在面前死掉了……是……自己亲手杀的……十三年前是自己害的，十三年后……是自己亲手杀的……
　　　　他犹豫的一瞬间，身上已经中了丁颜八卦皇融的无数暗器，可是他仍然双目大睁，手里死死握住枪看着面前——我的儿子——我是凶手——
　　　　龙乃缨双目大睁地看着面前一切景象，不能动弹，不能眨眼。连骏虽然住手，但他住手前对准她开了很多枪。
　　　　子弹来不及击穿龙乃缨的身体，因为有人突然扑了过来。在景曦以身挡弹，龙乃缨愣住的时刻，楚澈内伤一缓，突然可以行动自如，他呵了口气第一个反应就是飞身扑来将龙乃缨紧紧抱住，推倒在地。
　　　　丁颜看到景曦倒地那一瞬间色变——都是因为她想到丁藤走神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连骏！！她急怒交加飞身抢过，先所有人一步在连骏面前落下，劈手硬夺连骏的枪！
　　　　连骏动也不动让她夺走了枪，陡然出手抓住她手腕，低低喊了一声：“猪小孩！”
　　　　丁颜愣了一下，低头看连骏——
　　　　连骏抬头，唇角在笑——眼神又恢复了十三年前教她武功时候的清明如水——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握着她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杀了我，然后快走。”
　　　　丁颜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最后一枚炸弹在连骏身上，他一死就自动引爆，但他刚刚忘记说明。丁颜一扣扳机立刻察觉不对，扔枪飘然后退，远处皇融猛地甩出自己的长风衣，丁颜抓住风衣一角，皇融振臂把她拉了出来。
　　　　楚澈伏在龙乃缨身上一动不动，龙乃缨仍然死死地盯着面前。她只感到灼人的气浪掠过她的耳廓，巨响的气流冲进了鼓膜，一片天旋地转！
　　　　轰！！！
　　　　火，烟，骨，血。
　　　　整个世界，如烟飘散。
　　　　小景！！！！！！！！！！！
　　　　眼前的情景不停地回闪，三岁第一次见到景曦，他在妈妈的注视下向自己乖巧地笑，却趁妈妈回头的时候冲自己做鬼脸企图把自己吓哭。四岁的时候，两个人玩泥巴耍赖，结果全是一身泥回家，被妈妈骂着的时候手还背在身后互相打架。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摇摇晃晃地从阳台上爬到自己家阳台来玩。六岁的时候，自己说想要星星可是他说钱不够就买了一瓶星星糖。七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学，女生看到帅哥全部围过去让自己很不开心，可是放学的时候做完值日看到景曦在校门口等自己。八岁时他把别人送的星星陨石串成项链给自己戴上。九岁时她开始迷上武功而他迷上福尔摩斯，在一起总要贬低对方的偶像。十岁的时候两个人开始发挥顽皮的功力，爬树偷鸟蛋捅蜂窝她摘掉教导主任的假发景曦负责拍照留念。十一岁的时候景曦有了围着他转的女崇拜者她也有了男朋友，可是还是喜欢半夜粘在一起玩。十二岁的时候……景曦搬家，考上不同的初中，很难在一起……
　　　　十四岁的生日，景曦和她约定要半夜十二点见面，互诉离别衷肠……
　　　　今天就是十月六号了啊，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我们的生日了啊……难道你要爽约吗……你自己提出来的，你还欠我星星做生日礼物呢……
　　　　小景……你这个傻瓜……变态……垃圾……混蛋……
　　　　不是说过了，以后都在一起……
　　　　你要赶快站起来对我微笑，像以前一样捉弄我，知道不？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乃缨？乃缨？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是楚澈沾满血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仿佛没看见楚澈，沿着视线向下看去，地上一片血泊。
　　　　没有声音，那是她的世界完全没有了声音，除了那几声呼唤。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世界，到处是血。刚刚的炸弹波及的范围很大。
　　　　她的景曦在哪里？
　　　　“楚澈……”
　　　　“嗯？”
　　　　“小景呢？”她呆呆地说，“小景刚刚还跑来了，他躲到哪里去了？我怎么看不到他……他藏在哪里？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他好看！！”她站起来四处看，“为什么有这么多血，地变成这样的……我看到他的手了……可是他人在哪里？”她跑过去拉起景曦的手。她捧着那只手呆呆地站着：“他就是这样变态，那个变态一定是想让我以为他死了。他又在骗我。从九岁他迷上福尔摩斯开始他就希望骗我哭，我一直都知道他是要骗我哭的，所以我从来不哭。那样他才会乖乖自己出来想其他的游戏。”她茫然地摇着头，“所以这一次我不哭，我不能哭……我不哭他才会回来，小景藏到哪里去了？他出来了以后我会笑话他。”
　　　　“龙乃缨……”楚澈细细地说。楚澈刚刚在爆炸时抱住了龙乃缨，为她挡住了爆炸时的烈火与冲击，所以他的背部遭到严重的爆裂伤，现在神智也有些恍惚，说话已经很费精力，只是凭那种不能让龙乃缨这样伤心的意念来说下去，“你要哭就哭好了，他不会回来了。龙乃缨……”他喘了口气，有点意志模糊起来，“是因为目睹了死亡才会更加珍惜生命……你说过……没事自杀的人罪该万死，自暴自弃的人也是一样……你可以哭但是不许绝望……”他说到这里头一歪昏了过去。
　　　　“可是说好了的……我还想看小景对我笑，跟我说那些推理了啊……”龙乃缨喃喃地说，她眼睛里一片空茫，什么都没有了，“可恶——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小景根本不会死，他答应过我生日聚会的不能耍赖……”
　　　　可是景曦听不到了，听不到了，他的承诺全都死了。
　　　　龙乃缨站起来四处张望着。
　　　　“我要找到他，这真是一场不高明的游戏。他藏在哪里了？我要把他找出来。景曦——”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四处走，踩在满地尸体伤患的血里，留下很多脚印，“景曦……景曦！！景曦！！你给我滚出来！！”
　　　　小景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只要我真的着急了伤心了害怕了，不管你在哪里，都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安慰我，逗我笑？
　　　　——乃缨……乖，不要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哦，傻瓜……不要伤心啊，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吗？……你看……我一直在你身边的……
　　　　有些记忆，是忘也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