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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第17部分

小说: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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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内加人②,呱呱叫的水手,同伴们都叫他“奥夫蒂一奥夫蒂”。他仰身躺在床上,呼吸安静得像一个女人。他的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放在毯子上边。狼·拉森把大拇指和食指放在他的手腕上,数他的脉搏跳动。在数数的过程中,这个卡内加人醒来了。他睡得很轻,醒得也很轻。他的身体什么活动都没有,静静的。只有他的眼睛在活动,睁得大大的,亮亮的,又大又黑,注视着我们的脸,没有眨眼皮。狼·拉森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别做声,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②夏威夷及南洋群岛的居民。
    下铺躺着路易斯,肥胖悟性,热乎乎的,汗津津的,睡得很实在,很辛苦的样子。狼·拉森捏住他的手腕,他不安地动了几下,躬起身子,一时间他只靠肩膀和脚后跟儿支撑身子。他的嘴唇动了几下,说出来一连串梦呓般的话语:
    “一先令一刻钟;可是别把灯打在三便士的小玩意儿上,要不酒店主会塞给你那些玩意儿,要你六便士的。”
    随后,他翻过身去,深沉地发愁地叹息一声,说:
    “六便士是一个鞣皮匠,一先令是一个步兵③;不过二十五金镑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③原文tanner(鞣皮匠)和bob(步兵)在英文俚语里都有货币单位的叫法。
    对路易斯和卡内加人的睡眠感到无可挑剔,狼·拉森走向右舷的第二张床位,在海灯的光线下,我们看见上下铺躺着利奇和约翰逊。
    狼·拉森低下身体到下铺检查约翰逊的脉搏,我站在一旁举着海灯,看见利奇的头悄悄地抬起来,从他的床铺边沿察看狼·拉森在干什么。他一定看破了狼·拉森的诡计和检查的真正目的,因为我手里的海灯马上被打碎了,船首楼立即漆黑一片。他也一定在瞬间跳跃起来,直扑到了狼·拉森的身上。
    一开始的声响宛如公牛和野狼在疯狂搏斗的声音。我听见狼·拉森充满愤怒的巨大嚎叫,也听见利奇不顾一切的毛骨悚然的嚎叫。约翰逊一定马上加入了他们的搏斗,这样看来这些天来他在甲板上表现得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只不过是一种计划中的伪相而已。
    我被这场黑暗中的打架吓坏了,只敢靠在楼梯上,直打哆嗦,连楼梯都上不了。而且,我的胸口又犯了老毛病,只要看见打架斗殴季就受不了。此时此刻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能听见拳打脚踢的较量——皮肉互相剧烈碰撞的柔软的破坏性声音。随后,暗中传来身体扭打在一起跌倒在地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声,以及突然疼痛发出的短促的呻吟声。
    一定有更多的人一起共谋,打算把船长和大副杀死,因为我从声音里听出来,利奇和约翰逊很快得到了他们的一些伙伴的援助。
    “拿一把刀来,诸位!”利奇嚷叫道。
    “照他的脑袋打!把他的脑袋打碎!”约翰逊叫喊道。
    但是,狼·拉森嚎叫过第一声后,便不再做声了。他在严峻地安静地为生命而拼杀。他被团团包围起来。一开始倒下后,他便不能够站起来了,尽管他有一身蛮力,可我觉得他生还的希望不大了。
    他们扭打在一起的力量给了我生动的印象;因为他们扭在一起东倒西歪的身体把我撞倒,把我磕碰得很厉害。不过,趁着混乱我好不容易才钻进了一个空床位的下铺,躲开了扭打的人群。
    “大家都上手呀!我们抓住了他!我们到底抓住了他!”我听见利奇叫喊道。
    “谁呀?”那些真的入睡的人追问道,刚刚被吵醒,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狗日的大副!”利奇机警地回答说,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声回答引起了一声声喝彩,接下来狼·拉森身上压上了七个强壮的男人,不过我相信路易斯没有加入进来。这船首楼顿时像一个被劫掠者捅过的马蜂窝。
    “什么事儿!下边怎么啦!”我听见拉蒂默向船首楼下边喊话,他显然听见身下的黑暗中怒气冲冲,戒心十足,下到这火气炎炎的地狱里去。
    “诸位找到刀子了吗?啊,诸位找到刀子了吗?”利奇在第一次出现相对安静的间歇时祈求到。
    参加殴斗的人数众多,成了混乱的原因。他们自己抵消了他们的力量,狼·拉森却只是力图达到唯一一个目的。那就是打开一条血路,通过地板,直达楼梯。尽管漆黑一片,但是我凭借声音感觉到了他的进程。只有巨人才能做到他这一步,不惜一切努力到达楼梯的脚下。一群人都在使劲把他往回拉,可一步一步,凭借他的臂力,硬是从地板上站起来,站稳身子。然后,一步一步,手脚并用,他慢慢地挣扎着向楼梯靠近。
    最后的一切我都看见了。因为拉蒂默终于拿来了一盏灯,举在口上,灯光从口上照下来。狼·拉森快爬到梯子头上了,不过我看不清楚他。灯光下能看见的只是一伙人,紧紧地吊在他身上。那团身影扭结在一起,宛如一只巨大的多腿蜘蛛,随着帆船有规则地晃悠,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但是,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间歇很长时间,那团人影也上去了。有一次,那团人影好像是摇摇欲坠了,很快就要掉下来,但是就要松开的手又抓紧了,那团人影又往上活动起来。
    “是谁呀?”拉蒂默叫喊说。
    在灯笼的散光下,我能够看见他一脸迷惑地在向下看。
    “拉森,”我听见人团中发出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
    拉蒂默伸出他那只空闲的手。我看见一只手伸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拉蒂默向上拽,接下来的几级台阶爬得很快。随后,狼·拉森另一只手也伸上来了,抓住了楼梯口的边沿。那团人离开梯子游荡起来,人们还死死吊在他们的逃脱的敌人身上。他们开始一个个往下掉落,因为楼口锋利的棱角绊住了他们,也因为他们死死抓着的那两条腿在拼命地踢腾。利奇是最后一个掉下的,从楼口直接掉下来,落在下面正趴在地上的他的同伴的头上和肩上。狼·拉森和那盏灯消失了,我们留在了黑暗里。

第十五章
    楼梯脚下连爬带滚站起来的人中,传来一声又一声咒骂和呻吟。
    “劳驾把灯点上吧,我的大拇指脱节了,”一名水手说,他名叫帕森斯,生得五短三粗,皮肤黑黑的,是斯坦迪什舢板上的舵手,哈里森是该舢板的桨手。
    “你看看是不是扔在系缆柱那里了,”利奇说,正好坐在我藏身的地方。
    摸索一阵,划着火柴,海灯亮起来,昏暗而多烟,在这种古怪的灯光下,裸腿的海员们走来走去,护理他们的肿块,包扎他们伤口。奥夫蒂…奥夫蒂握紧帕森斯的大拇指,吃准劲儿往外拉,随后一松接上了脱节。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卡内加人的指节裂开大口子,露出了骨头。他展示给别人看,一边龇牙咧嘴露出美丽的白牙,说这些伤是狠揍狼·拉森的嘴落下的。
    “你这黑乞丐,原来是你呀,嗯?”有人用好战的口气责问道;他叫凯利,爱尔兰籍美国人,码头工人,第一次出海,科尔福特的划桨手。
    他一边责问,一边唾出一口血和牙齿,猛地把他那张好战的面孔向奥夫蒂…奥夫蒂伸过来。卡内加人向后一闪回到他的床位,又一跳冲上来,挥着一把长刀。
    “哎,放下刀,你们让我厌烦,”利奇干涉进来。很显然,他尽管年纪轻轻,经历不多,却是这船首楼的小霸王。“一边儿去,凯利。别找奥夫蒂的碴儿。黑地里他怎么知道是你呢?”
    凯利嘟哝着躲到一旁,卡内加人露出感激的微笑,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他是一个美丽的男子,他的身段的线条十分悦目,近乎女性,两只大眼睛里有一种柔和的梦一般的神情,似乎和他一贯勇猛好斗的名声很不相符。
    “他是怎么摆脱的呢?”约翰逊问。
    他坐在自己床铺的边上,身体的整个姿势表明他沮丧之极,失望之极。他刚才奋不顾身投入殴斗,仍在喘粗气。在扭打中,他的衬衫完全撕烂了,脸颊上的一个口子在流血,一直淌到他的裸露的胸膛,又在他的白色大腿上流出一条红色的小径,滴落到地板上。
    “因为他是魔鬼,我过去跟你说过的,”利奇回答说;他站立起来,眼里充满泪水,排泄他的失望之情。
    “就是没有一个人弄一把刀来!”他用难以弥补的遗憾口气叹道。
    但是,别的水手害怕造成各种可怕的结果,没有搭理他。
    “他怎么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凯利问道,接着往下说时杀气腾腾地四下张望——“除非我们有人出卖。”
    “他只要看我们一眼就全都明白了?”帕森斯回答说。“只要看你一眼就看穿了。”
    “告诉他船甲板往高挑,把你的牙齿从嘴里挑出来了,”路易斯做出怪相说。路易斯是唯一没有离开他的床铺的海员,他很开心,因为他脸上没有肿块,表明他没有插手这天夜里的殴斗。“等着瞧吧,他明天会窥视你们这些傻瓜的,你们这些人哪,”他咯咯笑起来。
    “我会说,我以为是大副下舱来了,”有人说。另一个说:“我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说我听见有人打架,就从床铺跳起来,一下子把下巴撞伤了,就加入殴打行列。黑地里,认不清谁是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乱打了一阵。”
    “正是你把我打了,一定的。”凯利接上说,他的脸这时满面荣光。
    利奇和约翰逊没有加入这次谈话,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伙伴把他们俩看作大难临头的人,躲也躲不过,没有任何希望,已经死路一条了。利奇忍受了一会儿他们的惧怕和责难。然后,他开口说:
    “你们让我厌烦了!你们这种人就是太多了!你要是少费些口舌,多动手干点什么,他现在早完蛋了。你们中间为什么就没有人在我吆喝时拿出一把刀来呢?你们真让我恶心!只是扭在一起,团在一起,好像他拉住你就会把你杀死似的!你们都他妈的知道他杀不了你们。他杀不起的。这里没有船运主子,没有海滨流浪汉,他想要你们替他做生意,他缺人手缺得厉害。他要是没有你们,谁来划桨谁来掌舵谁来张帆?面临这场好戏的是我和约翰逊。现在快上床去吧,闭上你们的嘴巴吧;我想睡一会儿了。”
    “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帕森斯说。“他也许不会拿我们怎样,不过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这艘船就是活地狱了。”
    在他们吵嚷期间,我一直在担心我自己的糟糕处境。这些人发现我在这里时,我会面临什么景况呢?我永远不会像狼:拉森那样,杀出一条血路。正在这个时候,拉蒂默从船首楼口向下喊我:
    “汉普!老头儿叫你去!”
    “他不在这里!”帕森斯回答说。
    “不,我在这里,”我说着,从床铺上溜下来,尽量稳住自己,让说话的声音正常,胆壮。
    水手们纷纷惊愕地看着我。他们脸上的惧怕十分强烈,而且由于恐惧变得凶恶起来。
    “我就来!”我对拉蒂默喊道。
    “不,你不能走!”凯利叫喊起来,挡在我和楼梯之间,他的右手做出一个卡脖子的手势。“你他妈的小奸细!我让你闭上嘴巴!”
    “让他走吧,”利奇命令说。
    “无论如何不行,”对方回答得很气愤。
    利奇坐在床沿上一直没有变换姿势。“让他走吧,我说了。”他又说一遍;但是这一次他的声音毫不含糊,掷地有声。
    那个爱尔兰人动摇了。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站到了一边。我走上了楼梯,回身看见一圈儿凶强侠气的脸,正从半明半暗中看着我。我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深深的同情。我记起来那个伦敦佬说过的话。上帝一定对他们咬牙切齿,所以才如此折磨他们!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相信我吧,”我静静地说。
    “你们听着,他说话算数,”我听见利奇在我走上楼梯时这样说。“他不像老头儿,不像你们,也不像我。”
    我在舱室里找到了狼·拉森,衣服脱掉了,血糊里拉,正在等我。他用那种怪笑迎接我。
    “来吧,开始工作,医生。种种迹象表明,这次航海对综合实习倒是很有好处。我想,‘幽灵’号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局面,如果我能培养出这样高贵的情感,那我会告诉你,‘幽灵’号船长会深深地感谢你。”
    我对“幽灵”号上那个简单的药箱还算熟悉,我在舱室火炉上烧开水,为包扎他的伤口做准备工作,他则不停地走动,又是大笑又是唠叨,用审慎的目光检查他的伤口。我过去一直没有看见他把衣服全脱掉,他身体的样子让我惊叹不已。我对肉体是从来不关注的——根本就没有那个兴趣;但是,此情此景我的艺术兴致极浓,忍不住欣赏他的奇迹。
    我一定得说,我被狼·拉森身材的完美线条深深迷住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种无可挑剔的美。我已经见识过船首楼里那些海员。他们中间有些人肌肉健壮,但是他们总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有发展不足之处,有发展过分的现象,一点歪扭或者一点驼背破坏对称的情况,腿不是太短就是太长,或者肌腱太显露或者骨头多暴露,或者太小了些。奥夫蒂…奥夫蒂被我视为一个总体线条令人赏心悦目的人,可是尽管令人赏心悦目,但是那种赏心悦目的角度,我称之为女性的美。
    然而,狼·拉森是男人的类型,是男子汉的,完美得近乎神了。他活动身子或者抬起胳膊之际,那些非凡的肌肉在缎子般的皮肤下面跳跃和滚动。我忘了说清楚,紫铜色的肤色只是在脸上才有。他的身体,由于他是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血统,粉中透白,如同肤色最好的女人的皮肤。我记得他抬起手臂去抚摸他头上的伤疤,我看见那二头肌宛如一个活物在白色的护皮下活动。正是那些二头肌有一次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看见它们爆发出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击打。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团消毒棉花在我手里滑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他察觉到我了,我这才意识到我一直在盯着他看。
    “老天爷把你捏造得完美无缺,”我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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