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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第19部分

小说: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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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亨德森和“思谋克”整个早上都在甲板上晃荡,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呆在那里了。他们端起来复枪,对准两个逃亡者不慌不忙地开枪射击。这是一次冷血无情的射击枪法展示。一开始,他们的子弹在舢板两边的水面上射过,没有造成伤害;然而,眼见两个海员继续拼命地划桨,他们射击得越来越近。
    “且看我把凯刺的右桨打掉,”“思谋克”说着,更加用心地瞄准了目标。
    我在从望远镜里观看,看见他射过去,那只桨叶立即碎裂了。亨德森也照葫芦画瓢,选准啥里森的右桨开了一枪。那只舢板开始打转转了。剩下的两支桨也很快被打碎了。那两个人试图用断桨划水,但是断桨也从他们手里打落了。凯利拆下一块船底板开始划水,但是断裂的木头刺进了他的手里,他大叫一声丢掉了木板。随后,他们乖乖就范,听凭舢板在水面上漂动,等着狼·拉森从岸边派了一只舢板过去,把他们带回来。
    下午晚些时候,我们起锚离开停泊地。我们面前别无选择,只有在海豹栖息地三四个月的狩猎活动。前途的确黑暗,我心情沉重地干着我的差事。“幽灵”号上笼罩着一种近乎送葬般的阴沉沉的气氛。狼·拉森躺在床上又犯了古怪的头疼病,疼得要爆裂似的。哈里森无精打采地站在舵轮旁边,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在舵轮上,仿佛不堪承受他的肉体了。别的船员都死气沉沉的,一言不发。我看见凯利蜷缩在船首楼小舱口下风处,头抵在膝盖上,两条胳膊抱住头,全然一副难以言说的绝望神情。
    我发现约翰逊直挺挺地躺在船首楼前面,瞪着船底不停转动的转轮发呆,我想起狼·拉森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心头一阵胆寒。那番话看样子就要应验了啊。我试图打乱他出神的思绪,叫他离开那里,可是他对我惨兮兮地微笑一下,不愿意离开。
    我离开船尾的时候,利奇来到我跟前。
    “我想请你办件事情,凡·韦登先生,”他说。“如果你运气好,能够再次回到旧金山,你可以去找一找马蒂·麦克卡塞吗?他是我的老人。他住在希尔山,那家梅费尔面包店的后面,经营着一家鞋匠铺,当地人都知道,你很容易找到的。请告诉他我活着给他惹了很多麻烦,对不住他,净干些没用的事情——代我向他说声‘上帝保佑他’。”
    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说:“我们都能回到旧金山,利奇,我去看望马蒂·麦克卡塞,你会和我一起去的。”
    “我很愿意相信你的话,”他回答说,握了握我的手。“可是我不能啊。狼·拉森要整死我,我知道这点;我只希望他快点整死我。”
    我离开他的时候,内心也有同样的想法。既然死到临头,那么不如快刀斩乱麻。这种到处弥漫的阴沉气氛层层叠叠把我包围起来了。最坏的结局看样子在所难免了;我在甲板上踱来踱去,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我怎么也无法摆脱狼·拉森那些讨厌的观念。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生命竟然容许这样荒唐地残害灵魂,那么生命的辉煌又体现在哪里呢?生命这东西,说到底只是一种廉价而下流的东西,早点完结倒是更好呢。一了百了,多好!我也倚靠在船栏上,出神地注视着大海,确信迟早有一天我会沉下去,沉下去,沉入这浩淼的寒冷而碧绿的深处。

第十七章
    说来也怪,尽管到处都是一种预兆不祥的氛围,但是“幽灵”号并没有遭遇什么重大的时刻。我们一路向西北方向航行,终于看见了日本的海岸,追逐到了大群的海豹。无人知道海豹群从浩淼无边的太平洋什么地方出来,一年一度地向北迁徙,到达白令海的栖居地。我们追着海豹群向北航行,滥捕它们,杀死它们,把剥光的尸体扔给鲨鱼吃,把皮用盐腌起来,这样它们以后就可以在城市的风骚的女人肩上做装饰品了。
    那可是肆无忌惮的屠杀,一切只是为了女人。没有人吃海豹肉或者海豹油。杀戮一整天后,我看见我们的甲板上堆满海豹皮和尸体,到处是滑溜溜的油脂和血迹,排水口上排出的都是血水;桅杆、绳索和栏杆溅满了血糊里拉的颜色;船员们像屠夫一样干着他们的营生,赤裸着血红的手和臂,费劲地往下剥皮,剥皮刀挥来舞去,把他们杀死的可爱的海豹的皮生生地剥下来。
    我的差事是统计从舢板上卸下来的死海豹,监管剥皮,然后冲洗干净甲板,把船上原来的样子恢复了。这是非常难受的活儿。我的灵魂和肚子看见这种场面直犯恶心;可是,在某种程度上,调遣并指挥这么多人,对我倒是颇有好处。这活儿把我具备的一点点办事能力发挥出来,我明白我正在经历的艰苦和磨练,对改造那个奶油小生凡·韦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开始明显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永远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的人类生命的希望和信仰仍然抗得住狼·拉森的毁灭性的批评,可是他已经成为我在小事情上发生改变的根源。他已经为我开启了那个真实的世界,我过去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总是躲得远远的。我学会了更直接地看待生命,承认世界存在这样的事情,如同种种事实一样无可辩驳,从心灵和观念里摆脱出来,把特定的价值和存在的具体而客观的事务对上号。
    我和狼·拉森来往密切后,对他看得更清楚了。天气好的时候,我们进入到海豹群当中,所有的水手都乘舢板出去捕猎,船上就只剩他和我,还有托马斯·马格利奇,他不在打猎之数。六只舢板,从帆船边呈扇形散开,一直到第一只上风舢板和最后一只下风舢板相距十到二十英里,在海面上直线行驶,一直出海到夜晚或者被恶劣的天气赶回来。我们的责任是让“幽灵”号准确行驶,向最后一只下风舳板开去,这样所有的舢板在风暴来临或者天气恶劣的时候,都能够顺风向我们划过来。
    这对两个人来说不是轻易干好的事情,尤其在强劲的海风刮起来的时候,驾驭像“幽灵”号这样的船只,不停地瞭望那些舢板,升帆或者收帆,样样不可大意;这样一来,我得学着干,而且学得很快。掌舵我学得很快,不过我离开绳梯横索爬得更高的时候,依靠我的两条胳膊在桅顶横桁上活动,支持我的整个体重,那真是不容易啊。不过这点我也学会了,而且学得很快,因为我感觉到一种野蛮的欲望,想在狼·拉森的眼里为自己树立形象,证明我除脑子之外凭借别的手段一样可以生活下去。还不止这点,我最后终于爬上桅杆顶上,在这样瞬息万变的高空用腿稳住身子,通过望远镜扫视海面,搜寻舢板,享受到了快乐。
    我记得一个美丽的日子,舢板都早早地离去,猎人打猎的枪声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随着他们在海面上分散得广阔,枪声渐渐消失了。海上只有从西边刮过来的一点点微风;不过在我们设法接近下风处的最后一只舢板时,风停下来了。一只接一只——我站在桅杆顶上观看——六只舢板追随海豹向西划去,一一消失在海平面上了。我们漂浮在平静的大海上,无法追上去。狼·拉森焦虑不安起来。气压计降下来了,东边的天空让他很不高兴。他十分投入地在观察气压计。
    “如果风从那边刮起来,”他说,“风又狠又不停歇,把我们吹到舢板的上风处,那么很可能统舱和前舱的床铺就会没人使用了。”
    到了十一点钟,大海变得像一面镜子。到了中午,虽然我们处于北纬好多度,但是天气闷热难耐。空气里没有一丝儿新鲜气息。天气闷热,憋气,让我想到了加利福尼亚人总爱说的话:“地震来临的天气。”不祥的预兆在所难免,在不可捉摸的情况下你会觉得大祸就要从天而降了。渐渐地,东边的整个天空布满了乌云,像地狱里黑压压的大山一般压在我们的头上。峡谷、海峡和绝壁,历历在目;各种影子清晰可辨,你会不经意中去搜寻那白色的海浪线以及大海在陆地上变化的嗡嗡作响的岩洞。我们还在轻轻地摇动,海上还是没有风。
    “看来不会是小风暴,”狼·拉森说。“老母亲大自然要站立在她的后腿上,使出浑身的力量号叫,这下我们只有跳脚了,汉普,保得住我们的一半舢板就不错了。你赶快上去把中桅帆放松吧。”
    “可是,如果天气号叫起来,这船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我问,声音里有些表示不满的意思。
    “可不是,我们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在我们的船帆被大风撕破之前,追上我们的舢板。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说不清楚了。桅杆是顶得住的,你和我也得顶住,尽管我们手头有足够的事情要做。”
    海上的平静还在继续。我们吃了中午饭,我吃得又匆忙又着急,想着海上漂着十八个人,远在海平面那边,天际乌云大山一般在滚动,缓缓地向我们压过来。但是,狼·拉森看样子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尽管我看出来,我们返回甲板的时候他的鼻眼儿稍稍耸了耸,一个看得见的快动作。他面色冷峻,面部的线条已经变得生硬起来,不过他的眼睛——蓝色的,纯蓝色的——里有一种奇怪的光泽,一种明亮的火花般的光芒。我因此知道他很快乐,一种凶猛方式的快乐;他很高兴一场迫在眉睫的斗争到来了;他知道生活的又一个重大时刻降临到他的身上而感到刺激和高昂,因为生命的潮水在血液里涌动。
    有一次,他一点不知道他在那样做,也不知道我看见了,他对着渐渐迫近的风暴哈哈大笑起来,在嘲笑和挑衅。我看见他站在那里如同《天方夜谭》里的一个侏儒,站在凶恶的魔鬼的巨大身影前边。他敢面对命运,他什么都不害怕。
    他走到厨房门前。“厨子,你把锅碗瓢盆收拾妥当了,你到甲板上来。随时准备听候召唤。”
    “汉普,”他说,开始感觉到我充满兴趣地对他注视。“这是威士忌酒不能相比的,就是你的奥马尔也望坐莫及。我认为他只活了一半岁数吧。”
    西边的半拉天空这时已经变得黑沉沉的。太阳已经被遮挡起来,看不见哪里去了。下午两点钟的样子,一道鬼影似的昏暗的光线,从游动的紫色光团里射出来,落到我们的船上。在这样紫色的光线里,狼·拉森的脸红光一次一次闪现,让我激动地大感惊奇的是,他脸上好像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光环。我们沉潜在超脱尘世的静谧之中,我们完全被即将来临的声音与运动的迹象和兆头包围起来。难耐的闷热已经变得不堪忍受。汗水在脑门儿冒出来,我能感觉到一直流到了我的鼻子上。我觉得好像我要晕倒了,赶紧伸出手来扶住了船拦。
    随后,就是随后的瞬间,一丝丝儿微风悄悄吹过去了。微风是从东边吹来的,如同悄悄话儿,来了又去了。下垂的船帆没有动弹,不过我的脸感觉到了气息和凉意。
    “厨子,”狼·拉森低声呼唤遭。托马斯·马格利奇扭过脸来,可怜巴巴,一脸惧色。“放下前桅杆滑车,把它横着摆好,要是摆得顺当也放下帆绞索,和滑车归置妥当。如果你摆放乱了,那可是你干的最后一件好事儿。明白吗?”
    “凡·韦登先生,站过来把船首帆调调向。随后立刻爬上中桅帆,立即张起来,能多快就多快——你干得越快,就干得越容易。对于厨子,如果他手脚不麻利,照准他的眼窝子打就是了。”
    我听出了他的奉承之意,心里受用,听得出他的话里没有威胁。我们的船头朝西北方向,他的用意是风一刮起来我们就改变航向。
    “我们要让船舷的后部分吃风,”他向我解释说。“根据最后的枪声判断,那些舢板朝偏南的方向去了。”
    他转身走向船尾,去掌舵了。我向前走去,在三角帆旁边坚守岗位。有一丝丝儿海风吹过,随后又是一阵。船帆懒洋洋地摆动了几下。
    “谢天谢地,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全来了,凡·韦登先生,”伦敦佬热烈地喊叫起来。
    我的确谢天谢地了,因为我到这时候学到了很多东西,明白了要是我们的船帆继续张着,在这样的风暴中会遭遇什么样的灾难。悄悄话般的微风变成了吹气儿般的阵风,船帆张起来;“幽灵”号活动了。狼·拉森把舵轮打得满满的,向左边旋转,我们开始转向下风。这时,风完全对准船尾吹,絮絮叨叨地吹,大口大口地吹,越吹越使劲,我的船首帆啪啪啪狠劲摔打起来。我看不见别的地方有什么进展,不过我感觉到随着风压改变前帆和主帆的方向,帆船突然上下起伏,向一边倾斜了。我的双手忙着对付船首斜尾帆、船首三角帆和支索帆;等到我把这部分活儿干完,“幽灵”号向西南方向冲去,风吹在船侧后半部分,所有船帆都靠左舷。虽然我累得要命,心跳得像杵棰敲打,可是来不及喘息,便跳上了中桅帆,在风还来不及变得十分强劲时,我们把中桅帆卸下,卷起来。接着,我到船尾去听候调遣
    狼·拉森点头表示赞许,把舵轮交给了我。风一刻不停地直吹,大海波涛汹涌。我掌了一个小时舵,每分钟都变得更加困难了。我们在靠船尾风行驶,我对于这样的速度把舵没有经验。
    “现在快拿上望远镜瞭望一下,看看有没有舢板的影子。我们至少行驶了十海里,现在正向十二或者十三海里进发。这老姑娘①知道如何行走。”
    ①指“幽灵”号,表明狼·拉森对他的帆船的挚爱。
    我爬上了前桅顶横桁,离甲板七十英尺高,不免有几分得意。我搜寻面前的广阔海面,我备感焦虑的是如果我们要找到任何一个船员,必须抓紧进行。的确,我注视着我们正在穿行的茫茫大海,我怀疑还有一只舢板漂浮。这样轻巧的舢板在这样的大风和大水中生存下来,看样子很难。
    我能感觉到风的全部力量,因为我在顺风而行;但是从我所处的高处往下看,仿佛置身“幽灵”号船身之外,与它分开了,看见它轮廓分明地漂浮在汹涌的大海上,生气勃勃地行驶。有时候,它会高高翘起,跨过一个巨大的浪头,把右舷深深地沉人海里,从甲板到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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