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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第28部分

小说: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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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许算得上没有长腿的软弱的陆地人,可是我们也能让拉森船长看看,我们至少像他一样勇敢呀。”
    狼·拉森立即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我百分之百地喜欢你这种劲头,”他说。“书、头脑和勇敢。你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女才子,很适合做海盗头目的夫人。啊哈,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吧,”他微笑着,眼见一颗子弹正好打进了舱室的墙壁上。
    我看见他说这番话的当儿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了金光,也看见布鲁斯特小姐的眼睛里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我们更加勇敢,”我赶紧说。“至少,就我本人来说,我知道我比拉森船长更加勇敢。”
    这次是我马上赢得了他一瞥。他一时拿不准我是不是在拿他开玩笑。我把舵柄打了三四下,顶住海风吹响“幽灵”号侧面的风力,然后让船身稳定下来。狼·拉森仍然在等待我的解释,我于是指向我的膝盖。
    “你在这里可以看到,”我说,“两膝在微微发抖呢;这是因为我害怕了,肉体害怕了;我脑子里在害怕,是因为我不想死掉啊。可是,我精神控制住了发抖的肉体,控制住了我脑子的恐惧。我比勇敢还勇敢呢。我充满了豪气。你的肉体不害怕。你不害怕。一方面,这让你敢于面对任何危险。另一方面,这又让你愉快。你从中得到乐趣。你也许不害怕,拉森先生,可是你必须承认这种勇敢是我的。”
    “你说得没错,”他马上承认说。“我从来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不过,反过来说对不对呢?如果你比我还勇敢,那么我就比你更怯懦了吗?”
    我们俩对这种悖论大笑起来,他跳到甲板上,把来复枪架在船栏上。我们刚才挨过的子弹是一英里左右打过来的,可是我们缩短了一半距离。他用心地打了三枪。第一枪打在舢板迎风五十米的地方,第二枪打在了船侧,第三枪打过去吓得舢板舵手松开了手里的舵桨,在舢板的底部龟缩起来。
    “我估计我把他们拿下了,”狼·拉森说,站直了身子。“我不能和那个猎人过不去了,这下那个舢板桨手不知道怎么驾驭船舵了。这样一来,猎人不能把掌舵和射击两样事情同时都干了。”
    他的推论很对,因为舢板一下子随风颠簸起来,那个猎人从后边跳过来接替了舢板舵手的位置。用不着再打枪了,只是别的舢板上来复枪还在砰砰乱打一气。
    猎人想方设法把舢板摆在风头上行驶,但是我们已经冲到了他跟前,至少比他快两倍。在一百英尺开外,我看见舢板舵手把来复枪递给了那个猎人。狼·拉森走到船中部,把升降索从索锭上取下来。然后他把来复枪架在那里的船栏上瞄准对方。我看见猎手两次松开舵桨,准备去拿来复抢,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我们这时已经靠过去,激起一阵阵浪花。
    “这里来,你们!”狼·拉森突然对那个舢板桨手喊叫起来。“掉过头来吧!”
    与此同时,他把一盘绳索扔了过去。绳索正好打中,差一点把那个人打落下舢板,但是他没有服从命令。他转身看着猎人,等待命令。那个猎人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局面。他的来复枪夹在两膝之间,但是如果他松开舵桨,拿枪射击,舢板就会失去控制,撞向我们的帆船。另外,他看见狼·拉森的来复枪正冲着他,知道他来不及拿起来复枪就会被射中。
    “掉过头来吧,”他不急不躁地对那个人说。
    那个舢板桨手只好听命,在舢板前面小坐板一带把船掉过来,随着绳索的拉动活动起来。舢板一下子转过头来,猎人稳住舢板,和“幽灵”号船侧并行起来,相距二十英尺的样子。
    “现在放下船帆吧,快靠过来!”狼·拉森命令说。
    他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来复枪,就是在用一只手扔绳索的时候也没有。他们把船头和船尾都拴紧后,那两个没有受伤的人准备上船,那个猎人拿起他的来复枪,仿佛要把枪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把枪放下!”狼·拉森大叫道,那个猎人立即扔掉枪,好像枪把他的手烫了一下。
    登上船后,两个俘虏把舢板吊上来,在狼·拉森的指挥下他们又把那个受伤的舢板舵手抬到了船首楼。
    “如果我们的五只舢板干得像你我一样好,那么我们船上的水手就满员了,”狼·拉森对我说。
    “你打中的那个人——我希望他得到——”莫德·布鲁斯特哆嗦地说。
    “打中了肩部,”他回答说。“伤得不重。凡·韦登先生会把他治好的,三四个星期就没事儿了。”
    “不过看他那样子,他以后不能给这些水手掌舵了,”他补充说,把手指向了“马其顿”号的第三只舢板,这时候我正掌舵向它靠过去,它差不多和我们并列在一起。“那是霍纳和‘思谋克’的事儿。我告诉他们要活人,不要死人。不过射击带来的快活是一种最难以把握的事情,一旦我们学会射击就想快活快活。你享受过射击的乐趣吗,凡·韦登先生?”
    我摇了摇头,去看他们在如何射击。那的确是血淋淋的活儿,因为他们已经转移方向,加入了我们另外三只舢板的活动,一起攻击剩下的两个敌人。那只丢弃的舢板正在海浪的波谷中飘荡,醉醺醺的样子在每一个浪头上摇摆,松弛的斜帆和舢板形成了直角,在风中啪啪作响。猎人和舢板桨手都狼狈地躺在舢板地上,但是那个舢板舵手却躺在舢板上缘,身子一半在船里边一半在船外边,他的两条胳膊蘸在水里,他的头随着波动在甩来甩去。
    “别看了,布鲁斯特小姐,请别看了,”我向她请求,很高兴她听从了我的话,没有再往下看。
    “对准那几只舢板冲过去,凡·韦登先生,”狼·拉森命令说。
    我们在渐渐靠近,射击停止了,我们看见战斗已经结束。剩下的那两只舢板乖乖投降,被我们的五只舢板俘虏,于是七只舢板靠拢在一起,等待我们把它们吊上来。
    “快看那个!”我情不自禁的呼叫起来,指向西北方向。
    黑色的烟团又出现了,表明了“马其顿”号的位置。
    “是的。我一直在注意它,”狼·拉森平静地回答说。他把前往雾堤的距离估计了一下,而且停顿一会儿感觉一下海风吹在他脸颊上的风量。“我想我们还来得及;不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那位有福气的兄弟已经弄明白了我们的小把戏,正在怒冲冲地向我们赶过来。啊,看看那样子吧!”
    那个黑烟团儿猛然间增大了许多,变得很黑了。
    “我的兄弟,我会打败你的,”他咯咯笑起来。“我会打败你,但愿你白白把你那些老掉牙的发动机弄个粉碎。”
    我们顶风停船的时候,船上出现了一阵急迫而有序的混乱。舢板很快从各个船侧吊上船来。那些俘虏跳过船栏后立即被我们的猎手押到前舱去了,而我们的水手把舢板手忙脚乱地吊上船来,胡乱摆在了甲板上,来不及用绳索把它们拦起来。我们已经准备停当,所有的船帆都准备好,张起来,帆脚索已经松开等待海风吹来,这时候最后一只舢板已经高高离开水面,吊在滑车上游来荡去。
    刻不容缓。“马其顿”号从烟囱里喷着浓黑的烟,从西北方向迅速向我们赶过来。它没有顾及剩下的舢板,已经改变航线,力争抢在我们的前边。它没有直接向我们开过来,而是赶往我们的前边。我们两艘船的航线在往一起汇合,好像一种角度的两条边,顶点便是那道雾堤的边缘。也正是在那里,或者根本到不了那里,“马其顿”号希望赶上我们。“幽灵”号的希望则是赶在“马其顿”号到来之前通过那个汇合点。
    狼·拉森亲自掌舵,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紧紧盯着动向,不放过追踪的任何一个细节。这时,他细细察看海上的上风情况,寻找风速时快时缓的种种迹象,有时候则静观“马其顿”号的情况;过一会儿,他的眼睛又把每面船帆察看一下,下达命令把这里的放松一点,把那里拉紧一点,直到把“幽灵”号最后的一点速度都发挥出来。所有的仇恨和怨气统统忘置脑后,那些曾经长期忍受他的兽行压制的水手们,在忘情地执行他的命令,那种手脚麻利的劲头让我大吃一惊。说来奇怪,我们开船破浪前行全力赶路的时候,不幸的约翰逊在我脑海里浮现,我感到非常遗憾他没有活着并在现场干活儿;他对“幽灵”号另眼相看,对它的行驶能力感到由衷的高兴。
    “伙计们,还是把你们的来复枪准备好吧,”狼·拉森招呼我们的猎人说;那五个人在下风的船栏前排开,手握枪等待命令。
    “马其顿”号这时只有一英里远了,黑色的浓烟从它的烟囱里冒出来,形成了一个直角,发疯地快速行驶,以每小时十七海里的速度劈波斩浪——“鸣天叫海呀”,狼·拉森注视着它引用了一句话来形容它。我们现在只有九海里的速度,不过那道雾堤就在眼前了。
    “马其顿”号的甲板上冒起了一股烟,我们听见了一声巨响,我们的主帆上边打出了一个圆窟窿。他们在用一尊小加农炮向我们开火,据说他们船上带着几门小型的加农炮。我们的人聚集在船中部,挥舞他们的帽子,发出一阵嘲笑的喝彩。又一道烟冒起来,声音更大,这次那个加农炮炮弹打在了船后边二十英尺的地方,逆风在海浪与海浪之间斜飞了两下才沉入大海。
    但是,来复枪没有打响,因为他们所有的猎人都在舢板上或者成了我们的俘虏。两艘船眼看相距只有半英里远了,第三个炮弹在我们主帆上又打出了一个窟窿。随后,我们进入了海雾中。浓雾把我们包围起来,遮挡起来,把我们藏在了又浓又湿的雾障里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吃惊。片刻之前,我们还在太阳光下奔驰,晴朗的天空就在我们的头上,大海一浪赶一浪,向天际边滚滚而去,还有一艘轮船喷吐黑烟,发射火弹,疯狂地扑向我们。转眼之间,船体一跃的瞬间,太阳便被挡住了,天空没有了,就是连我们的桅杆顶也看不见了,而我们的天际成了泪水淋淋的雾气。灰色的雾气打在我们身上,像雨一般。我们衣服上的每一根毛线,我们头上的每一根头发和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沾上了亮晶晶的珍珠般的小水珠儿。支桅索被雾气打湿了,从我们头上的索具上往下滴水;我们的横梁下边水滴不断,连成了长长的摇摆的水滴线,帆船每摇晃一下这些水滴线便会像小小阵雨一般落到甲板上。我感觉到一种郁闷,一种窒息的感受。如同帆船在浪中穿行发出的声音,被海雾发送到我们身边一样,我们的思绪就是这样在活动的。我们的脑子一下子缩回来,除了这个把我们包裹起来的湿漉漉的纱巾之外,想不到还有一个明朗的世界。这就是世界,就是宇宙本身,其界限太近了,你会觉得不得不伸出臂去把那些界限往后推开些。除了这些灰色的墙壁,你觉得不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存在。如果有什么别的东西,那便是梦,不过是梦境的记忆。
    这真是不可思谈,简直不可思议。我看了看莫德·布鲁斯特,看出来她受到了同样的影响。然后我看了看狼·拉森,但是他的意识状态却没有受任何主观影响。他整个心思都用在眼前的客观现实上。他还在掌舵,我觉得他在计算时间,估计“幽灵”号每次向前冲击和向下风摇滚所需要的时间。
    “向前进,向下风走,别出声,”他低声地和我说。“首先把中桅帆拉起来。派水手们守住帆脚索。别让滑车哗啦哗啦响,别说话。不能有声音,记住,不能有声音。”
    一切就绪之后,“下风行进”这句话传给我,又一个人接一个人传了下去;“幽灵”号靠左舷行驶,行进中没有一点声音。仅有的一点点声响——几条收帆索头相碰以及一两个滑车吱吱响动——在包裹我们的这个空音袅袅的棺布里,听起来像幽灵在活动。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帆张满,好像海雾突然之间变薄了,我们再次来到太阳光下,广袤无垠的大海一下子呈现在我们面前,直达天际。不过海面上一览无余。海面没有怒气冲冲的“马其顿”号的影子,它那条黑烟也没有出现在天空。
    狼·拉森立即做好准备,沿着雾堤的边缘行驶。他的诡计显而易见。他刚才进入雾中,在那艘轮船的上风位置,而在那艘轮船盲目地开进雾中试图拦截他时,他已经钻出雾堤这道保护屏障,现在只须沿着雾堤行走,向下风重新进入雾中。这招很灵验,他的兄弟要找到他,真比古话说的干草垛里找针还难。
    他没有行驶多久。移动前帆和主帆,把中桅帆拉开,我们又一头钻进了雾里。我们进入雾中后,我发誓我看见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船体在上风处出现了。我立即看了一眼狼·拉森。我们已经深深进入雾堤中,不过他点了点头。他也看见那个船体了——“马其顿”号,也在猜测狼·拉森的策略,只是预计晚了一会儿,没有拦截成功。我们显然没有被看见,逃脱了。
    “他这一套玩不下去的,”狼·拉森说。“他不得不返回去把他那些剩余的舢板吊上来。派一个水手掌舵,凡·韦登先生,现在就顺着这条航线行走,你还应诙派水手放哨,因为我们今天夜里不能耽误任何事情。”
    “我甘心情愿出五百块钱,”他补充说。“只要有人到‘马其顿’号上呆五分钟,听听我的兄弟如何骂大街。”
    “眼下,凡·韦登先生,”他把舵盘交给别人,对我说,“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些新来的人。给那些猎人威士忌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往前舱也送几瓶威士忌。我敢打赌,他们每一个人明天都会倒戈的,像为‘死亡’·拉森打猎一样,为狼·拉森打猎。”
    “不过,他们不会像韦恩赖特一样逃掉吗?”我问道。
    他狡猾地大笑起来。“只要我们的老猎人没有什么抱怨的,就不出什么事情。新来的猎人打到的所有海豹,每一张我都分给他们一块钱。今天他们有这样的热情,一半都是因为这样的利益。啊,不会的,只要他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们就不会逃跑。你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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