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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部分

旧唐书-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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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吏耳。

其年,迁户部侍郎、判度支,奏请令京兆府以两税青苗钱市草百万围送苑中。

宰相陆贽、赵憬议,以为:“若市送百万围草,即一府百姓,自冬历夏,般载不

了,百役供应,须悉停罢,又妨夺农务。请令府县量市三二万围,各贮侧近处,

他时要即支用。”京西有汙池卑湿处,时有芦苇生焉,亦不过数亩,延龄乃奏曰:

“廊马冬月合在槽枥秣饲,夏中即须牧放。臣近寻访知长安、咸阳两县界有陂池

数百顷,请以为内廊牧马之地;且去京城十数里,与苑廊中无别。”上初信之,

言于宰相,对曰:“恐必无此。”上乃差官阅视,事皆虚妄,延龄既惭且怒。又

诬奏李充为百姓妄请积年和市物价,特敕令折填,谓之“底折钱”。尝因奏对请

积年钱帛以实帑藏,上曰:“若为可得钱物?”延龄奏曰:“开元、天宝中,天

下户仅千万,百司公务殷繁,官员尚或有阙;自兵兴已来,户口减耗大半,今一

官可兼领数司。伏请自今已后,内外百司官阙,未须补置,收其阙官禄俸,以实

帑藏。”

后因对事,上谓延龄曰:“朕所居浴堂院殿一栿,以年多之故,似有损蠹,

欲换之未能。”对曰:“宗庙事至重,殿栿事至轻。况陛下自有本分钱物,用

之不竭。”上惊曰:“本分钱何也?”对曰:“此是经义证据,愚儒常材不能知,

陛下正合问臣,唯臣知之。准《礼经》,天下赋税当为三分:一分充乾豆,一分

充宾客,一分充君之庖厨。乾豆者,供宗庙也。今陛下奉宗庙,虽至敬至严,至

丰至厚,亦不能一分财物也。只如鸿胪礼宾、诸国蕃客,至于回纥马价,用一分

钱物,尚有赢羡甚多。况陛下御膳宫厨皆极简俭,所用外分赐百官充俸料、飧钱

等,犹未能尽。据此而言,庖厨者之余,其数尚多,皆陛下本分也。用修数十殿

亦不合疑虑,何况一栿。”上曰:“经义如此,人总不曾言之。”颔之而已。

又因计料造神龙寺,须长五十尺松木,延龄奏曰:“臣近于同州检得一谷木,可

数千条,皆长八十尺。”上曰:“人言开元、天宝中侧近求觅长五六十尺木,尚

未易,须于岚、胜州采市,如今何为近处便有此木?”延龄奏曰:“臣闻贤材、

珍宝、异物,皆在处常有,但遇圣君即出见。今此木生关辅,盖为圣君,岂开元、

天宝合得有也!”

时陆贽秉政,上素所礼重,每于延英极论其诞妄,不可令掌财赋。德宗以为

排摈,待延龄益厚。贽上书疏其失曰:

前岁秋首,班宏丧亡,特诏延龄继司邦赋。数日之内,遽衒功能,奏称,

“勾获隐欺,计钱二十万贯,请贮别库以为羡余,供御所须,永无匮乏。”陛下

欣然信纳,因谓委任得人。既赖盈余之财,稍弘心意之欲,兴作浸广,宣索渐多。

延龄务实前言,且希睿旨,不敢告阙,不敢辞难。勾获既是虚言,无以应命;供

办皆承严约,苟在及期。遂乃搜求市廛,豪夺入献;追捕夫匠,迫胁就功。以敕

索为名,而不酬其直;以和雇为称,而不偿其佣。都城之中,列肆为之昼闭;兴

役之所,百工比于幽囚。聚诅连郡,遮诉盈路,持纲者莫敢致诘,巡察者莫敢为

言。时有讦而言之,翻谓党邪丑直。天子毂下,嚣声沸腾,四方观瞻,何所取则。

伤心于止,敛怨于人,欺天陷君,远近危惧,此其罪之大者也。

总制邦用,度支是司;出纳货财,太府攸职。凡是太府出纳,皆禀度支文符,

太府依符以奉行,度支凭案以勘覆,互相关键,用绝奸欺。其出纳之数,则每旬

申闻;见在之数,则每月计奏。皆经度支勾覆,又有御史监临,旬旬相承,月月

相继。明若指掌,端如贯珠,财货多少,无容隐漏。延龄务行邪谄,公肆诬欺,

遂奏云“左藏库司多有失落,近因检阅使置簿书,乃于粪土之中收得十三万两,

其匹段杂货又百万有余,皆是文帐脱遗,并同已弃之物。今所收获,即是羡余,

悉合移入杂库,以供别敕支用者。”其时特宣进止,并依所奏施行。太府卿韦少

华抗疏上陈,殊不引伏,确称“每月申奏,皆是见在数中,请令推寻,足验奸诈。”

两司既有论执,理须详办是非,陛下纵其妄欺,不加按问。以在库之物为收获之

功,以常赋之财为羡余之费,罔上无畏,示人不惭,此又罪之大者也。

国家府库,出纳有常,延龄险猾售奸,诡谲求媚,遂于左藏之内,分建六库

之名,意在别贮赢余,以奉人主私欲。曾不知王者之体,天下为家,国不足则取

之于人,人不足则资之于国,在国为官物,在人为私财,何谓赢余,须别收贮?

是必巧诈以变移官物,暴法以刻削私财,舍此二途,其将安取?陛下方务崇信,

不加检裁,姑务保持,曾无诘责。延龄谓能蔽惑,不复惧思,奸威既沮于四方,

憸态复行于内府。由是蹂躏官属,倾倒货财,移东就西,便为课绩,取此适彼,

遂号羡余,愚弄朝廷,有同儿戏。

夫理天下者,以义为本,以利为末,以人为本,以财为末,本盛则其末自举,

末大则其本必倾。自古及今,德义立而利用不丰,人庶安而财货不给,因以丧邦

失位者,未之有也。故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有德必有

人,有土必有土,有人必有财。”“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盖谓此也。自古及

今,德义不立而利用克宣,人庶不安而财货可保,因以兴邦固位者,未之有也。

故曰:“财散则人聚,财聚则人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无令侵

削兆人,为天子取怨于下也。且陛下初膺宝历,志翦群凶,师旅繁兴,征求浸广,

榷算侵剥,下无聊生。是以泾原叛徒,乘人怨咨,白昼犯阙,都邑甿庶,恬然不

惊,反与贼众相从,比肩而入宫殿。虽蚩蚩之性,靡所不为,然亦由德泽未浃,

而暴令驱之,以至于是也。于时内府之积,尚如丘山,竟资凶渠,以饵贪卒,此

则陛下躬睹之矣。是乃失人而聚货,夫何利之有焉!

车驾既幸奏天,逆泚旋肆围逼,一垒之内,万乘所屯,窘如涸流,庶物空匮。

尝欲发一健步出觇贼军,其人恳以苦寒为辞,跪奏乞一襦袴,陛下为之求觅不致,

竟闵默而遣之。又尝宫壶之中,服用有阙,圣旨方戎事为急,不忍重烦于人,乃

剥亲王饰带之金,卖以给直。是时行从将吏,赴难师徒,苍黄奔驰,咸未冬服,

渐属凝冱,且无薪蒸,饥冻内攻,矢石外迫。昼则荷戈奋迅,夜则映堞呻吟,凌

风飚,冒霜雪,逾四旬而众无携贰,卒能走强贼、全危城者,陛下岂有严刑重赏

使之然耶?唯以不厚其身,不藏其货,与众庶同其忧患,与士伍共其有无,乃能

使人捐躯命而扞寇仇,馁之不离,冻之不憾,临危而不易其守,见死而不去其君,

所谓“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此其效也。

及乎重围既解,诸路稍通,赋税渐臻,贡献继至,乃于行宫外庑之下,别置

琼林、大盈之司。未赏功劳,遽私贿玩,甚沮惟新之望,颇携死义之心,于是舆

诵兴讥,而军士始怨矣。财聚人散,不其然乎!旋属蟊贼内兴,翠华南狩,奉天

所积财货,悉复歼于乱军。即迁岷、梁,日不暇给,独凭大顺,遂复皇都。是知

天子者,以得人为资,以蓄义为富,人苟归附,何患蔑资?义苟修崇,何忧不富?

岂在贮之内府,方为己有哉!故藏于天下者,天子之富也;藏于境内者,诸侯之

富也;藏于囷仓箧椟者,农夫、商贾之富也。奈何以天子之贵,海内之富,面猥

行诸侯之弃德,守农商之鄙业哉!陛下若谓厚取可以恢武功,则建中之取既无成

矣;若谓多积可以为己有,则建中之积又不在矣;若谓徇欲不足伤理化,则建中

之失伤已甚矣;若谓敛怨不足致危亡,则建中之乱危亦至矣!然而遽能靖滔天之

祸,成中兴之功者,良以陛下有侧身修励之志,有罪己悔惧之辞,罢息诛求,敦

尚节俭,涣发大号,与人更新;故灵祗感陛下之诚,臣庶感陛下之意,释憾回虑,

化危为安。陛下亦当为宗庙社稷建不拔之永图,为子孙黎元立可久之休业,惩前

事徇欲之失,复日新盛德之言;岂宜更纵憸邪,复行克暴,事之追悔,其可再

乎!

臣又窃虑陛下纳彼盗言,堕其奸计,以为搏噬拏攫,怨集有司,积聚丰盈,

利归君上,是又大谬,所宜慎思。夫人主昏明,系于所任,咎繇、夔、契之道长,

而虞舜享浚哲之名;皇甫、棸、楀之嬖行,而周厉婴颠覆之祸。自古何尝

有小人柄用,而灾患不及邦国者乎!譬犹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于兵而委罪于

所操之主;畜蛊以殃物,天下不归咎于蛊而归咎于所畜之家;理有必然,不可不

察。

臣伏虑陛下以延龄之进,独出宸衷,延龄之言,多顺圣旨,今若以罪置辟,

则似为众所挤,故欲保持,用彰坚断。若然,陛下与人终始之意则美矣。其于改

过勿吝、去邪勿疑之道,或未尽善。今希旨自默,浸以成风,奖之使言,犹惧不

既,若又阻抑,谁当贡诚?或恐未亮斯言,请以一事为证。只如延龄凶妄,流布

寰区,上自公卿近臣,下迨舆台贱品,喧喧谈议,亿万为徒,能以上言,其人有

几?陛下诚令亲信博采舆词,参较比来所闻,足鉴人间情伪。

臣以卑鄙,位当台衡,既极崇高,又承渥泽。岂不知观时附会,足保旧恩,

随众沉浮,免贻厚责。谢病黜退,获知几之名;党奸苟容,无见嫉之患。何急自

苦,独当豺狼,上违欢情,下饵谗口。良以内顾庸昧,一无所堪,夙蒙眷知,唯

以诚直,绸缪帷扆,一纪于兹,圣慈既襎此见容,愚臣亦以此自负。从陛下历播

迁之危,睹陛下致兴复之难,至今追思,犹为心悸;所以畏覆车而骇虑,惧毁室

而悲鸣,盖情激于衷,虽欲罢而不能自默也!因事陈请,虽已频烦,天听尚高,

未垂谅察,辄申悃款,以极愚诚。忧深故语烦,意恳故词切,以微臣自固之谋则

过,于陛下虑患之计则忠。糜躯奉君,所不敢避;沽名衒直,亦不忍为。愿回睿

聪,为国熟虑,社稷是赖,岂唯微臣。

书奏,德宗不悦,待延龄益厚。时盐铁转运使张滂、京兆尹李充、司农卿李

銛,以事相关,皆证延龄矫妄。德宗罢陆贽知政事,为太子宾客;滂、充、銛悉

罢职左迁。

十一年春暮,上数畋于苑中,时久旱,人情忧惴,延龄遽上疏曰:“陆贽、

李充等失权,心怀怨望,今专大言于众曰:‘天下炎旱,人庶流亡,度支多欠阙

诸军粮草。’以激怒群情。”后数日,上又幸苑中,适会神策军人诉度支欠厩

马刍草。上思延龄言,即时回驾,下诏斥逐贽、充、滂、銛等,朝廷中外惴恐。

延龄谋害在朝正直之士,会谏议大夫阳城等伏阁切谏,事遂且止。贽、充等虽已

贬黜,延龄憾之未已,乃掩捕李充腹心吏张忠,捶掠楚痛,令为之词,云“前后

隐没官钱五十余万贯,米麦称是,其钱物多结托权势,充妻常于犊车中将金宝缯

帛遗陆贽妻。”忠不胜楚毒,并依延龄教抑之辞,具于款占。忠妻、母于光顺门

投匦诉冤,诏御史台推问,一宿得其实状,事皆虚,乃释忠。延龄又奏京兆府妄

破用钱谷,请令比部勾覆,以比部郎中崔元尝为陆贽所黜故也。及崔元勾覆钱谷,

又无交涉。延龄既锐意以苛刻剥下附上为功,每奏对际,皆恣骋诡怪虚妄,他人

莫敢言者,延龄言之不疑,亦人之所未尝闻。德宗颇知其诞妄,但以其敢言无隐,

且欲访闻外事,故断意用之。延龄恃之,谓必得宰相,尤好慢骂,毁诋朝臣,班

行为之侧目。及卧病,载度支官物置于私家,亦无敢言者。贞元十二年卒,时年

六十九。延龄死,中外相贺,唯德宗悼惜不已,册赠太子少保。

韦渠牟,京兆万年人。六代祖范,魏西阳太守,后周封郿城公。渠牟少慧悟,

涉览经史。初为道士,后为僧。兴元中,韩滉镇浙西,奏授试秘书郎,累转四门

博士。

贞元十二年四月,德宗诞日,御麟德殿,召给事中徐岱、兵部郎中赵需、礼

部郎中许孟容与渠牟及道士万参成、沙门谭延等十二人,讲论儒、道、释三教。

渠牟枝词游说,捷口水注;上谓其讲耨有素,听之意动。数日,转秘书郎,奏诗

七十韵,旬日,迁右补阙、内供奉,僚列初不有之。在延英既对宰相,多使中贵

人召渠牟于官次,同辈始注目矣。岁终,迁右谏议大夫。时延英对秉政赋之臣,

昼漏率下二三刻为常,渠牟奏事,率漏下五六刻,上笑语款狎,往往外闻。渠牟

形神佻躁,无士君子器,志向不根道德,众雅知不能以正道开悟上意。

陆贽免相后,上躬亲庶政,不复委成宰相,庙堂备员,行文书而已。除守宰、

御史,皆帝自选择。然居深宫,所狎而取信者裴延龄、李齐运、王绍、李实、韦

执谊洎渠牟,皆权倾相府。延龄、李实,奸欺多端,甚伤国体;绍无所发明;而

渠牟名素轻,颇张恩势以招趋向者,门庭填委。茅山处士崔芊征至阙下,郑随自

山人再至补阙,冯伉自醴泉令为给事中、皇太子侍读,皆渠牟延荐之。上既偏有

所听,浮薄率背本衒进,不复藏器蕴德,皆奔驰请谒,剚蹄甘辞以附渠牟。居

无何,迁太府卿,赐金紫,又转太常卿。贞元十七年卒,时年五十三,赠刑部尚

书,仍谥曰忠。

李齐运者,蒋王惲之孙也。解褐宁王府东阁祭酒,七迁至监察御史。江淮都

统李崱傥桓圩げ坷芍校ぐ蚕亓睿笆滦蘩怼@┱咨僖⑸赂

长史。建中末,改河中尹、晋绛慈隰观察使。时李怀光自山东卷甲奔难,昼夜倍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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