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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战争风云-第22部分

小说: 战争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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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感觉,几乎是绝望。我希望咱们有一天能见见面,和拜伦的父亲相识,我太高兴了。他很崇拜您。”

霍彻菜馆的那张长桌子是一个听音哨,一个消息交易所,一个外交上小买卖的交换所。今天,这家拥挤的菜馆里,银餐具好听的叮当声,烤肉的香味,热烈的高声谈话,都依然如故。但是在这张特别桌子上却有了变化。有几位使馆的武官穿上了制服。那个长着一副愉快的紫红色面庞、留着大胡子、酒量过人的波兰人已经走掉了。那个英国人也不见了。那个佩着粗重金饰绦的法国武官坐在他惯常的位子上发愁。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位白发苍苍、滑稽的丹麦胖子,仍穿着那身亚麻布白西装,但他也僵在那儿,一言不发。谈话很拘束。华沙电台叫嚷德国人已被打退,但没人能证实。相反地,他们各自首都来的新闻简报,都和德国人吹嘘的一样:到处获胜,成百架波兰飞机在地面被摧毁,全部军队被包围。帕格吃了一点儿,马上就走了。

帕米拉·塔茨伯利靠在使馆门前的铁栏杆上,靠近那些沿街排成长队的愁容满面的犹太人。她穿着那套他们那天早上在“不来梅号”上散步时穿的灰色衣服。“好了,”他们并肩走着的时候他说道,“小瘪三到底动手了。”

她吃惊而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动手啦!咱们的车子在这儿。演说一完,我们就出发。我们六点钟飞往哥本哈根。还算运气,弄到了座位,简直象金刚石那么难弄。”

她紧张地开普车在小巷里弯来弯去行驶,避开大路上那个长长的坦克纵队。

“是啊,看到你和你父亲要走了,感到非常遗憾。”帕格说,“我肯定会怀念你这种开车的冲劲儿的。你们以后上哪儿?”

“我猜是回美国。父亲十分喜欢那儿。实际上这会是最好的地方,因为柏林是进不来了。”

“帕米拉,你这么走来走去的,难道你在伦敦就没有一个男朋友——或是几个男朋友——反对吗?”这个女孩子——他是这么看她的,这表明他是长者——脸红了,眼睛闪着光。她那双白净的小手,开车的动作迅速、灵巧而且稳当。她身上散发看一种柔和的、带点辣味儿的清香,象荷兰石竹的香味。

“哦,现在还没有,中校。因为父亲眼睛不太好使了,他离不了我。我又喜欢旅行,所以我很乐意——哎呀!看您的左边。不要太明显。”

赫尔曼·戈林掌着一辆双座红色敞篷汽车的驾驶盘,样子傲慢、凶狠,因交通灯停在他们左边。他穿了一件黄褐色、双排扣的普通上衣,翻领上金光闪闪,不管他穿什么衣服,翻领上都闪着金光。他的巴拿马草帽宽宽的帽檐儿两边和后面都往下耷拉,有点象过去美国强盗的模样。这个肥胖家伙戴着戒指的胖手指敲着驾驶盘,一面咬着长长的上嘴唇。

灯光变了。红汽车向前冲去,警察向他行礼,戈林笑着摆了摆手。

“刚才要是打死他多容易啊。”帕米拉说。

帕格说:“这些纳粹真让人莫名其妙。他们的安全措施非常松。甚至连希特勒周围也一样。总之,他们人杀的太多了。”

“德国人崇拜他们。父亲就是因为在纽伦堡纳粹党日作的那次广播惹了麻烦。他说,谁都能杀死希特勒,他那样随随便便地到处走动,正表明德国人是多么拥护他。不知怎么这个广播竟把他们惹火了。”

“帕米拉,我有个儿子,希望你到美国的时候能见到他。”他把华伦向她介绍了一番。

姑娘听了调皮地一笑。“您已经对我提过他了。听来好象他长的比我高了点儿。他到底是怎么个样子?象您吗?”

“一点儿不象。他长得挺漂亮,人很厉害,但对妇女们很有魅力。”

“真的吗。您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是的,我还有个儿子。”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把他还没告诉妻子的事,对帕米拉简单地讲了一下:德国人入侵的时候,拜伦正在波兰的某个地方,陪伴着一个已经有了情人的犹太姑娘。帕格说,拜伦能够巧妙地摆脱困境,不过,等他儿子没事儿了,他可得多长几根白头发。

“这个人我倒是愿意见见。”

“对你来说,他太年轻啦。”

“哦,未必。我从来没碰上过对头的。父亲在那儿呢。”塔茨伯利正站在一个拐角挥手。他握手很用劲儿。他穿了一身苏格兰呢衣服,在这个天气似嫌太厚了,头上还戴了一顶绿丝绒帽子。

“你来了,亲爱的朋友!来吧。帕姆,你四点钟到这个拐角来等着,成吗?这次不会是他那种三小时的长篇大论了。这个坏蛋最近睡眠不足。”

一个穿平常衣服的年轻德国人迎上来,对着帕格“咔塔”一声立正致敬,带着他们从党卫军面前走过走廊,上了楼梯,向克洛尔歌剧院那个挤满了人的小小记者席走去。纳粹借这个歌剧院召开国会会议。讲台后面,一只图案型金鹰栖在绕着花环的A字上,向周围射出的金光画满整个墙壁。这景象在照片上看起来非常神气,但亲眼目睹后,只觉得又花哨又俗气——挺适合作一个歌剧院的背景。这种戏剧性的变化无常和轻率拼凑节目的气氛就是纳粹的一个特点。还在建设中的新国会大厦,为了适合希特勒的口味,大得近于呆板,那些粗大的多里式柱子显然是石头的,但整个建筑物使帕格联想到一套硬纸板做的电影布景。

和多数美国人一样,他还不能认真看待这些纳粹,或者说得确切些,还不能认真看待这些德国人。他想,他们以出奇的毅力勤奋地工作,却在愚弄自己。德国是一个不稳固的既老又新的国家。某些地方有浓重的巴洛克式美景,写外一些地方又有匹兹堡那样的重工业;表面上是傲慢吓人的政治威势,拚命灌输恐怖,结果却十分可笑。所以这使他震惊。就个人来说,德国人和美国人非常相似。他觉得奇怪的是,两国人民都以魔为国徽。德国人同样也是那种有事业性的野心家:直率,有粗俗的幽默感,而且通常可靠、能干。从这些方面来说,亨利中校跟他们一起的时候,比跟那些迟钝的英国人或委婉健谈的法国人一起,更感到随便。但作为一个整体,他们似乎就变成了丑恶、易受骗的陌生人,而且有点凶残劲儿。如果你和个别一个德国人谈政治,他就会变成这样的一个陌生人,一个交战国的傲慢无理的海德先生①。他们使人难以理解。帕格知道,在道德败坏的欧洲,这群经过严格训练、装备优良的向前迈进的德国兵为害非线,而他们在匆忙中建立的一支庞大空军,他敢断定此刻正在波兰人头顶上滚滚而过。

①海德先生是英国作家斯蒂文森(1850—1894)的小说《化身博士》中主要人物。化身博士杰克尔的坏的一面是虐待儿童,谋杀好人。

代表们走向各自的座位。他们大多数穿着制服,但是颜色和饰绦各种各样,就是皮带和靴子相同。从他们的职业态度很容易看出哪些是军人。穿制服的党内官员看起来,和任何其他政界人士一样——快活、轻松,大部分人头发花白或是秃了顶——讲究的衣服紧裹在身上,尽管平脚掌穿着长统靴、凸肚子勒着武装带很不舒服,可他们显然在耀武扬威中获得了条顿民族的快乐。可是今天,这些职业纳粹虽然装出一副好战的模样,看上去可不如往常那么兴高采烈。整个会场上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戈林出现了。维克多·亨利听人说过,这个胖子换装很快,这回算是亲眼看见了。戈林穿一套挂满奖章的天蓝色制服,浅黄色翻领闪闪发光。他走过舞台,叉着腿往那儿一站,双手背在扎皮带的屁股上,与一群毕恭毕敬的将军和纳粹党人严肃地谈着话。过了一会儿,他坐上发言人的位子。接着希特勒简单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皮包,里面是他的讲稿。没有隆重的戏剧性场面,象他走入党的会场上那样。全体代表起立鼓掌,卫兵们立正致敬。他在台上第一排将军们和内阁成员之间坐下。当戈林致简短庄重的开幕词时,他一会儿把腿交叉着,一会儿又放下来。

亨利觉得元首的讲演糟透了。他已经疲劳不堪。他在演说中重讲了凡尔赛的罪过,其他大国对德国的不公正待遇,他本人争取和平的不懈的努力以及波兰人的血腥战争。这些几乎都是以他本人的口气讲的,而且充满了奇怪的悲观主义。他谈到了自己可能战死疆场;和他死后的继承人——戈林和赫斯;他叫嚷说一九一八年不会再重演,这次德国一定要胜利,否则就一直打下去。他声音十分嘶哑,他过了一会儿才配上稀奇古怪的手势,但他总算做到了。塔茨伯利有一次在亨利耳旁低声说:“今天的表演真他妈的不错。“但帕格却认为是荒唐可笑的杂耍。

这回希特勒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尽管他的表演很拙劣,可这人是一股意志坚强的疾风,所有的德国人都睁大了眼睛,表情紧张地坐在那儿,象是孩子在看魔术师表演。坐在希特勒后面较高的戈林,那张傲慢、轻蔑的面孔也同样带着发狂、恐惧的表情。

帕格觉得,元首由于演讲的内容十分严肃、重要,所以说起话来有点喋喋不休。这篇讲稿听上去象是开了几个小时夜车赶出来的,个人色彩太浓了,或许正是由于这么紧迫地炮制出来的,才显得更真实些。这通“我——我”的嚎叫、咆哮般的辩解词,必定是战争史上最可笑的重要文件之一。

在帕格的美国人眼里,元首的脸相仍然很滑稽:那个又长又直的尖鼻子,是从那张双下巴的白脸上突出的一块直角三角形的肉,正好长在一绺垂下来的黑发之下和那撮小丑般的小胡子之上。他今天穿了件灰绿色外衣——他在讲演中称之为他的“老兵外衣”——毫无疑问极不合身。但那双有点浮肿的瞪得很大的眼睛,那张绷紧了往下撇着的嘴,那种威风凛凛的挥手臂的样子,还是有点吓人。这个来自维也纳贫民窟里的奇怪暴发户,倒是真成功了,帕格心里这么想。他自己已经爬上了霍恩佐伦王室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联合王位,企图把上次大战的结果完全翻过来。现在他正在许愿。这个个瘪三还在继续讲。帕格的脑子又转到拜伦身上,他在波兰的某个地方,是这出大戏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们走出来到了充满柔和阳光的大街上,塔茨伯利问道:“喂,你觉得怎么样?”

“我并不认为他有多么了不起。”

塔茨伯利立刻停住脚步,眼睛瞟着他说:“我告诉你吧,

他是够了不起的啦。我们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太长久了。”

“他得征服全世界,”帕格说,“他拿什么去征服呢?”

“靠八千万全副武装、到处抢掠的德国人。”

“那只是说说罢了。你们和法国人在人力和武器上都超过他。”

“法国人——”塔茨伯利说着马上用比较高兴的声调加了一句:“帕姆来了。我们用车子把你送回使馆去吧。”

“我走回去。”

汽车在一面飘扬着的红色A字旗下边停住。塔茨伯利和亨利握了握手,从那副象瓶子底一样的眼镜后面朝他眨了眨眼。

“我们要演个戏,亨利,但可能需要人帮忙。要想制止这个家伙得费一番功夫。可你知道,必须得这么做。”

“把这告诉华盛顿那些人吧。”

“你以为我会不说吗?你也要对他们讲讲。”亨利隔着车窗说:“再见,帕姆。一路顺风。”

她伸出一只很凉的白手,忧郁地笑了笑。“希望您能很快和您的儿子见面。我觉得您一定会见到他的。”那辆梅塞德斯开走了。帕格点上支烟,觉得手上还留有淡淡的荷兰石竹的芳香。

亨利的办公室外间,坐着一个瘦高个儿男人,穿了一身椒盐色的衣服,膝上放着一顶软帽。他一站起来,亨利才发现他个子真高,足有六英尺三英寸左右,他背有点儿弯,象许多个子过高的人一样,好象觉得那么高有点不好意思。“您是亨利中校吗?我是巴穆·柯比,”他说,“您要是忙,就把我赶出去好了。”

“哪儿的话。欢迎极啦。您是怎么到这儿的?”

“哦,倒是费了番周折。我不得不绕着走,取道比利时和挪威。有些飞机还通航,有些不通了。”柯比的样子局促不安,还带着点儿西部乡下口音。他苍白的脸上尽是麻点儿,好象得过严重的面疱疮。他长着一个长鼻子,一张松弛的大嘴巴,一句话,是个长相很丑、两眼聪明有神、表情忧郁的人。文书说:“中校先生,您办公桌上有几份要件。”

“知道了。请进吧,柯比博士。”帕格松了口气,他看出来柯比是个想干番事业的正派人,而不是那种讨人厌的家伙,就知道找女人,追求享乐,结识高级纳粹党人。而一顿晚饭和一些工业上的联系就可以把巴穆·柯比打发了。

拜伦·亨利和娜塔丽·杰斯特罗定于今日离克拉科夫赴布加勒斯特及罗马。我尽力保证他们启程。斯鲁特。

华沙

39.1.9.

这份用电传打字机纸条贴在空白的灰色信笺上的急电,给了亨利一种不祥之感。在下午的新闻公报中,柏林电台叫嚷说,经过猛烈的空中轰炸,已胜利冲进克拉科夫。另外一封信,是写在一张代办办公室用笺上的便条,没有署名,只是潦草地写着一句话:立即来我处。

柯比说,他可以等一会儿。维克多·亨利到了下面的大厅里,走进大使那套陈设华丽的房间,代办曾经在这里召集过使馆人员会议。

代办从他那半月形眼镜的上边,看了亨利一眼,用手指了指一把椅子。“你去参加国会会议啦,对吧?我听了一部分。你觉得怎么样?”

“这家伙太狂了。”

代办好象有些吃惊,而且若有所思。“真是一种奇怪的反应。的确,这一个星期真够他受的。不管怎样,这种精力实在叫人难以相信。这篇高谈阔论的每个字肯定都是他自己写的。我觉得效果挺好。会场里情绪怎么样?”

“不怎么愉快。”

“是啊,这段时期里,他们有自己担心的事,对不对?这个城市里的气氛挺特别。”代办摘下眼镜,往大皮椅背上一靠,后脑勺靠在手指交叉的双手上。他说:“华盛顿召你回去。”

“是海军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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