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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世界三部曲2:国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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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我陌生地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苦苦一笑。的确,我似乎好多年都没有画过人体模特了。 
“不过,”我想了想,淡淡地对她,又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你说,艺术,你说,即使模特儿再漂亮,你,我,我们,又能画出些什么?” 
“说的倒是!” 
她说。 
易安知道不可能说服我。当然,我也没有让她接受我那些偏激观点的愿望。我们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就不会存在谁强迫谁接受对方观点的问题。其实,我从心底里,还是更喜欢当初来到乌溪小镇的那个头发略卷的女画家易安。……她今天还要去接一笔业务,不知是哪个酒店,还是哪个公司。雕塑,或者装饰。她知道,我不会对她那些业务感兴趣的,她也不会告诉我。我们就这么默默地走了一路,似乎大街朗云,人流车涌,都没有在我们的视线之内。我真想出去游历,完成我做梦都想去演绎的那一次次心灵浪漫之旅。那是我为寻找一条摆脱迷茫烦恼的现实路途。我不知道和谁一起去考察,到哪里去寻找我蓊郁在心中的那一抹抹千古流芳的绝美国色啊!说实话,我不打算写生,也不打算支起画板作画。我知道目前无论写生,还是创作,我都难以找到心中那种欲罢不能的艺术感觉。说不定可以把它写成小说,或者做诗,或者编写成一部令人回肠荡气的电影剧本。至于小眼睛导演会不会喜欢,他有没有那么多资金来拍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甚至我觉得,只要出去走,心灵和脚步都朝着一致的地方,高原也好,大漠也好,不带什么目的,不为绘画、不为写诗、不为编电影剧本,就那么只身一人背着行囊,像梦一样远行,流浪他乡。 
祖国的大西北,内蒙古大草原,那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我知道,那里也是《王昭君》弹过琴流过泪,付出过青春岁月生命与爱情的地方。还有她的肉体永远也没有达到的情感之岸,还有她死后千百年来眺望着的江南烟雨,心灵的故乡! 
正是在这条梦幻般飘渺的心灵之路上,我们祖国大西北深山更深处,一个普通的孤独的库阪兵站,我遇到一个无论当时,还是后来,都不敢向她倾诉爱情的姑娘。库阪兵站卫生兵,像江南的禾苗一样健康,像大漠的红柳一样婀娜的姑娘——王佳苇。 
和所有喜欢做梦的姑娘一样,护士列兵王佳苇,也喜欢写作,喜欢唱歌: 
“老天赋予你绝世风华, 
和平负起在你柔弱的肩……” 
不知谁为王昭君啼血而作的这首凄美颂诗,是不是也可以为今天,那时,我心中《国色》作品的模特,大约也属于王昭君后代——瑁黧和佳苇姑姨俩而唱。 
那真是一场如梦牵引着我思绪翩翩翱翔的大西北远游! 
我想忘掉绘画,不再构思新作品。可是,我依然在如画的风景中,开始了寂寞茫然的孤独之旅。我似乎记得,有大漠荒村,窑洞戈壁,袅袅炊烟和长空大雁列队伴我远行。我没有坐火车,没有汽笛长鸣,没有对面黑夜急驰而过的列车呼啸声,也没有耸入云霄的山脉,连绵不断地在飞奔的白云下面驰骋。银燕一样的飞机,平稳地,或颠簸着,撕破天空中厚重的块云。机舱里绝对宁静。我在空中梦游。我坐在平静行驶的豪华游轮上凭栏远望,一望无际的波涛,无声地拍打我的船舷。思绪的潮水,一次次漫过心灵的堤岸,随着微醺的灵魂游荡颠簸,舞蹈飘升。我想接过小眼睛导演的思绪,认真考察一下昭君出塞的大漠,究竟是什么模样。我想,一位香艳白净的汉家女子,珠光宝气,仪态雍容。或骑在马上,或独自行走在哪条芳草凄凄的古道,背后跟着她的书童或者 
保镖。啊,应该叫做护花使者吧。我想,那一路的秋雁,无垠的长空呀!还有她的琵琶,那一路心灵的酸楚而幽怨的歌声呀!史书上记载她曾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的家乡,奔腾汹涌的大江边上,一条柔美的香溪。两岸十里百里桃花流水,落英缤纷。纤纤桃花鱼,娓娓惹人心。这些 
神话传说,都是她的香腮泪凝成的呀!她是怎样地不肯离去!她又是怎样用一腔柔肠熄灭了战火,怎样地以她那柔弱的女儿的臂膀,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宫廷。宫廷里依然注满了罪恶与淫荡,这就是女人与战争啊!虽然我已不再想画画,但我心灵的画幅,依然那样清晰而依稀。行走在秋风中的那颗美的精灵,是怎样的一抹古老的生命油彩。战争与血火,情欲与哀伤。工笔,还是水墨?浓郁,还是淡雅?在我记忆中,永远都舞动着《昭君出塞》那段动人的舞蹈。出塞的昭君——大约是沈培艺演的吧?披一件金红的大氅,在舞台上轻盈地飘荡。时而身轻似燕,急走如飞,时而铅云低垂,脚步迟疑。那是一路希望与哀伤、团聚与撕裂交织而成的汉家女儿行啊!虽然,舞台上,多情而高贵的舞者,用身段和气度来诠释一个女人的生命。古老青春的步履,成熟端庄的舞姿,掀起一朵朵海涛般的红云。那是昭君心中奔腾欲望的图腾与狂欢啊!把她的灵魂舞动得如此敞亮潇洒。那是历史与心灵的狂奔,也是欲望和情感的狂奔!当然不是裸奔!不过,谁知道裸奔的真正含义呢?……你想,她在汉家宫殿里享受着怎样不公正的待遇?一个如花的姑娘,韶华青春,怎样在缠绵悱恻的梧桐清秋中流逝?保家卫国,换来和平,平息战争等等,也许都是有一定意义的,但绝不是它的全部意义。 
皇帝忘却了一个来自南方,青山秀水养育出来的美女和才女。 
是谁记起了王昭君? 
当我们记起王昭君的时候,是不是把她作为女人的全部欲望痛苦与哀伤,一同记起? 
至于画师把昭君画得很丑,无论因为她没有行贿,还是毛延寿爱上了她,故意保护她——这是瞎话!到了那里的姑娘,哪怕是自己的情人吧,你怎么保护,如何保护得了?那样的“保护”,无论对王昭君,还是画师自己,有什么意义?——画师的传说,无论如何,都是王昭君作为一个女人,生命的败笔。 
酱紫色的帷幕缓缓拉开。《昭君出塞》,经典的京剧。激越高亢的鼓点,护花使者,调皮的马夫,翻跳亮相隐退。塞外老者,异域装束,圆场亮相隐退。舞台归于静寂。良久,优雅的琴声,一点一串轻轻拨弄淡淡飘扬于空旷的塞外大漠。琴声伴着鼓点,象征马蹄嘚嘚,塞风劲吹,一秀丽青衣,成熟的脸形,棱角分明的女子,红装素裹,风尘仆仆,上得台来,一阵云手飞旋,转身亮相,她那精干而饱满的身躯,立于舞台中央,胸脯缓缓起伏,有顷,秀眼闪亮,水波粼粼,朱唇微启,高歌一曲: 
“忽闻边塞战鼓声, 
烽烟滚滚乱作云。 
满朝文武皆束手, 
急送昭君出雁门。” 
哦,唱腔何等悠扬,何等苍然! 
我看到了她的双眼,凝望远方……在舞台辉煌的灯光映照下,像汪着千百年来人们没有看透也无法看透的两潭秋水,有点神圣,又有一丝茫然。微蹙着眉头,凝固的眼神,似乎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我想,那时,可能就藏于我心中,——她,正寻觅着的那一抹国色。 
后来,她了到阴山,我到了阴山。她到了黑海,我也到了黑海。她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奔驰的骏马,白云一样的羊群,还有奶牛的嘶鸣,小羊羔咩咩的温馨的叫声。还有那激情四溢、铿锵碰撞在大草原上金戈铁马,雪原上的毡棚,武士的头盔,年轻小伙子和粗放女人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刀兵,在她来自江南水乡的悠悠琴声中,伴随着大漠天际那一轮血红的夕阳,渐渐滚落下去,而昭君和她夫君某某单于的军帐中,羊奶的香味随通红火塘边的青烟炊烟,袅袅升起,等待着她用身体换来草原上又一个安宁的月夜,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国色呢? 
流浪,流浪,我的心灵,我的绘画。 
我也很难说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自己的绘画艺术产生了怀疑。古今中外艺术巨匠的精神养分,曾那么长久深刻地哺育了我。我的视觉和眼光,似乎穿透层层现实的迷雾,把灵魂带向远方,寻找心中的美神。我曾多次临摹模特,后来,我也专门请了自己的模特,似乎我的作品,并没有把那些赤裸的生命,完全化为艺术的芬芳。她们像流动的彩云,浓厚的淡雅的,在我灵魂中飘荡。我知道,她们曾给过我无穷甜美的诗意想象。古今中外,那些赤裸裸的生命和肉体,曾催开了多么灿烂的艺术之花。 
一朵裸云!或坐或立或卧,曲折有致地闪现在我的画幅面前,那是我心灵中的那一朵裸云啊! 
我常常把她看做一株婀娜的树,一洼翠绿的苗,一段洁白的云,一缕淡雅的烟,或如春天的田野上,一划而过的一声清脆的鸟鸣。记得我曾慢慢地跟随着鱼头一样攒动的人群,默默往前走。北京站地铁出口。突然抬起头,眼前是一座座山一样赤裸的脊背,在我脑门晃动。那就是生命。那就是厚土。后来,当我随瑁黧或者佳苇,来到风光秀丽的明昌古镇,我看到赤裸着上身的老人,神秘地消失在我们家族的视野而又再现的老人,瑁黧的父亲,佳苇的爷爷,迈着蹒跚的步履,沿着老街的青石板路,向明澈的河滩走去。老人脖子上骑着那个不满周岁的婴孩,那时,正好有一缕阳光,从遥远的山脊滑落下来,映射着贴在婴孩粉嫩的屁股上,泛着淡淡而优雅的光晕,神秘莫测的光晕啊!我是那样的激动和感动,心中有千百种声音像圣歌一样的诵唱,我知道,那是来自大自然的、上帝的声音! 
可是,佳苇告诉我,那个婴孩,可能是我和瑁黧所生。我眼前顿时一阵金光四射。心沉入海底,灵魂已经出窍。我软软地滑落在蓊郁的葡萄藤架下,很久很久没有站起来。那时,我的脑海,我的躯壳,都变成一片空白。所有的文学艺术、绘画大师,都离我远去。 
艺术啊!至真至美的艺术,我的画笔,我的画布,我的模特,我的获奖和眼前的这一幅生命景色,有什么联系呢? 
佳苇告诉我,瑁黧并没有离我们远去。她和我们的灵魂紧紧联在一起,小街旁那丛疯长着的葡萄藤可以作证。 
碧水悠悠的桃花岛,也许是瑁黧,随我们家族远逝的灵魂,在那里躺过了好几个世纪。那里有我心灵永远的家。虽然,我的身躯,和我的绘画一样,那时,说不定如今,简直都还在一团乱麻般的生命丛林中旅行,处处奇峰异景,步步险象环生。 
飒飒的北风,卷起漫天黄沙,吹得我看不清脚下的地形、远处的山影,除了黄沙卷起的枯枝败叶,我的头上没有天空。我甚至忘记了在阴山黑海,曾听到过的那一阵阵牛羊的欢叫。荒凉大漠中无边天际间,一队大雁嘶哑的合鸣。我似乎昏昏沉沉地来到了祖国大西北大山深处的库阪兵站。我不知道季节是秋天还是春天。我的行囊早已空空如也。我必须找个地方歇歇脚,靠靠疲惫的身躯。我知道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马路,在一马平川的西北高原上无尽地延伸,一会儿从粗犷的远山这头,通向绵延起伏的群山那头,弯弯扭扭,拐进大山深处那座孤零零的兵站。奇怪的是,从远处看兵站石头垒筑的大门,掩映在一片高高的白杨林中。这就是生气,就是人烟。望去好像里面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防空洞。好在我可以进入兵站大门。也许我是一个军事题材的著名画家。我接受了朋友的邀请,去给兵站的战士们讲解怎样绘画,办黑板报,怎样写诗和新闻稿件。兵站站长,中校军衔,一个矮壮的湖北汉子,一对细小的眼睛,在他的黑红的脸膛上稳稳地闪烁着,自信而沧桑。他们在站部热情招待了我,喝酒,很粗糙的那种漠河牌,或者大青山。就着烧酒,面对火塘,吃手抓羊肉。那是他们的兵站,招待贵客的唯一盛宴。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十几个战士一个个排队进来,每人给我敬了一碗酒。第二天,我都没有醒来。第三天,我突然发烧,病倒了。我没有看到太阳,也没有看到月亮。风沙还在窗外呼吼。我只感觉到白天和黑夜,是那样浑茫交融,而身体的燥热和寒冷,又是那样泾渭分明。 
我在白天黑夜的交替中,沉沉欲睡。不知白天,还是晚上,一缕香风——她,兵站卫生兵王佳苇,脚步轻盈地进来了,不给人任何感觉。带着注射器、酒精炉、急救包,她软软地把我扶起来,暖融融的铁窗前,端放着一蓬顶着细刺的骆驼草。啊,我什么时候躺在了兵站的医务室?我晕乎乎的脑袋,突然弥漫成一堵洁白的墙,昏黄的电灯泡,靡靡中突然变得明光发亮。佳苇,一个高挑的女战士,一款洁白的大褂,宽松地套在身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她脖子下面规范的列兵服装,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略显宽厚的手,巧妙地扬起灌满药水的注射器。桃花般红润健康的脸庞,明亮的丹凤眼,像刀削一样高挺的鼻梁。 
“终于醒来了,你……” 
佳苇粲然一笑,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儿。我的眼睛和她对视了一下,心里“咯噔”一跳,身上不知哪里来了一种力量,艰难地侧过身子,用力坐起来。 
“哎,莫动。”她说,“放松些,就这么,稍侧侧身子,就行了。”声音柔柔的。 
我……似乎病已经好了,或者,沉闷的疼痛,不知逃向何方。我歉然笑笑,吞了口唾沫,似乎有点苦。我的心砰砰跳动,不知说什么好。我默默解开皮带,勉强地露出需要注射的地方,转过脸去,看窗外镶嵌在夜幕中的那盆带刺的骆驼草。蘸了碘酒酒精消毒,她的手很灵动很轻。不知不觉中,那种对我非常敏感也很痛的青霉素药液,沉闷地流淌着,像温暖的电流涌遍全身。奇怪的是,我没有觉得十分疼痛,大约是大西北的风寒浸染着我,病得不轻。扣好皮带,我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意思是向她表示感谢。我看到她依然弯着腰,低下眉头,可能她那专注的目光刚从我被注射的那一个部位收回来。恰巧这时,我们目光相遇。她的目光突然躲过我的目光,我看到她脸上飞出了两朵淡淡红云。和所有少女脸上偶尔出现的红云一样,粲然中带着少许羞涩。也许,一切,现在的一切,将来的一切,就从这两朵红云中荡漾开来,又悠然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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