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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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学生，是有特权的。
很多人在走廊上透气，也有很多人依然留在教室。
“注意！注意！”易拓走上讲台，用黑板擦敲了瞧讲桌，把大家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已经五月底了。从这周开始，我们的体育课停了。后天——也就是周五的体育课，我们拍毕业照。”
梅卉坐在窗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
“怎么了？在想什么？”思晗悄悄的在她身边坐下。
“明后天……我都不会过来了。”
“怎么？”思晗有些惊讶。梅卉……可是风雨无阻的啊。
“你们拍毕业照，我也要拍毕业照啊。”梅卉轻轻笑着，“明天，我要回学校。周一的时候，老师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千叮嘱、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状况把他吓出什么好歹。”
“啊？”
“班主任其实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呢。”梅卉盯着天空有些发呆，“过去的两年多里，我的几次意外都把他吓得不轻。”
“真没觉得，已经两年多了……”思晗第一次有一些茫然，“怎么一晃眼，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呢？”
“你害怕吗？”梅卉转头，盯着思晗的双眼。
“害怕？”思晗重复了一遍梅卉的话。“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和小卉在一起。
奇怪吗？和一个人认识了太久，就越发不能把别人放进眼里。这样，不好。人这一辈子，就是一种经历，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尝试更多的感觉。
虽然小卉一直那么固执的说要我们在一起，可是……
真正让我魂牵梦绕的城市，是N市啊……
市二中拍毕业照的时间，定在周四下午。由于班级太多，还有别的一些因素，所以，只能整个年级还没轮到的班级全下午待命了。
当从电话里听到汪老师这样说的时候，梅卉没有犹豫，她选择了周四上午回来。
打开已经关了近两个月的房间，有股潮湿的味道在鼻尖涌动。阿姨依然打算让房子继续空下去呢。
站在阳台上，看着马路对面的校园，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一片寂静。
梅卉的手，慢慢从已经布满灰尘的家具上抚过，她突然想起了严宇失踪后第一次出现的那个夜晚——那么多把刀，那么的惊心动魄。
还有，还有苏朗在这里说，说要等自己长大。
总觉得好像是在突然之间，自己就已经长大。
从懵懂无知的孩童，到今天已经要对自己的高中生涯说再见。
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在前方，在等待着自己呢？
而这一次，自己又可以把自己的未来牢牢地抓在手中吗？可以吗？？
两点。
梅卉准时下楼。两点半上课，一路走过，整所学校已经是静悄悄的了。中考２０号进行，而其他年级也要准备期末考了，所以大家都紧张起来了吗？
六楼。
近两个月没有在这个楼梯上行走，竟然有些陌生。脚步声回荡在耳边，梅卉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怎么会？
梅卉暗暗好笑。
透过窗子，她清晰地看见，每一位同学都抱着书本，没有人因为待会要拍毕业照的事而有丝毫的分心。看来，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梅冰秋。”
梅卉闻声回头。
“汪老师。”
“怎么不进去？”汪江笑着看着梅卉。
“我不想打扰大家。”梅卉的声音很低，她的眼睛从熟悉的同学身上一个个滑过。大家都在努力，为最后的结果而努力呢。
“这段时间怎么样？”汪江显然也没有进教室的打算，看着梅卉有些疑惑，他笑了，“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哪个班——初三也在今天拍毕业照的，所以今天下午自习。”
“我很好。每天都有按时去上课……”
“上课？”汪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有一个好朋友，因为中考的缘故分开了。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我希望，我们可以在大学里继续作同学。”
汪江的眼里闪过了然。“就是那个对你说不要辜负了自己天赋的女孩子？”
“是。”
汪江终于轻松的笑了。
“知道吗？梅冰秋。有段时间，大家都很担心你，怕你有自闭。现在我才知道，不是你有自闭，而是你对朋友的要求太高，一般人，入不了你的眼。”
“老师……”梅卉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吗？那四个家伙又做了一个约定，再次被组长当场抓到。”汪江的话题转得很快。
“不是吧？他们的运气很背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梅卉哑然失笑。
“他们四个相约一起考B大。”
梅卉的笑，僵在脸上。
汪江有些意外看见梅卉这个样子。
“我以为听到这些你会很开心的。”
“那……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吗？”梅卉喃喃。她突然想起了思晗，却原来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从不知道，是不是她所喜欢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得。自己眼中的珍宝，也许在别人眼中什么也不是；而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却也许是别人最宝贵的。”汪江想起他们四人在办公室里据理力争得模样，“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干涉别人的选择。因为，要对所选择的路负责的人，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吗？”梅卉的眼神有些迷离，“也许，我真得太自私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梅卉的声音太小，汪江显然没有听清楚。
“没。”梅卉抬头，给了汪江一个微笑，“老师，汪漠他的成绩现在怎样？”
汪江的神情有些古怪：“我以为你会问白宙或是洛洛的。”
“那是因为，汪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您的儿子啊。”
“啊？！”这一次，汪江是真正的吓着了，“你怎么知道？”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你们毫无关系。但是，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得仔细点就会知道的。”
“从没人看出来的……”汪江低语。
梅卉笑了。
“老师您也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学习，整天就在发呆放纵自己。那个时候，因为太过于不愿意在自己身上关注太多，所以只能在别人、在别的事情上分散注意力。”
“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改变吗？”
梅卉的笑，渐渐消失。她盯着夏日午后炙热的阳光，久久、久久没有言语。
“那么，能告诉我，伤害，还存在吗？”汪江退而求其次。
“我会好好的。”
很久之后，就在汪江几乎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梅卉的回答。他的脸上，终于展开一丝轻松的笑容。
“这就好。总算有一个可以让我放心得啦。我要进去了。你还要在这里等吗？很热的。实在不愿意打扰大家的话，去办公室里坐会吧。朱老师已经念叨了好几次，说你是他过去、现在、将来都最优秀的得意门生呢。”
梅卉也笑了。
“说起来，真是我不好，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过。”梅卉的眼睛，一直明亮着，“我现在去看看老师们吧。”
真得很快。就在梅卉还在和老师们聊天时，已经轮到高三年级的拍照了。每位老师都要参与到各个班级的拍照，最后还有整个年级组的拍照，所以，老师们要从头到尾固定在那几排凳子上了。
“对了，梅冰秋。”组长突然喊住梅卉，“你和我们一起下去吧。你也要留张照片在宣传栏里的——像苏朗一样。”
梅卉有些诧异。
“我？”
“是啊。你是我们九九级自己的传说。”
“可是高考还没有进行，这样对其他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不管高考的结果如何，你已经成了其他所有人的目标——难道，你还没有这个觉悟吗？”
“不管高考的结果如何，你已经成了其他所有人的目标——难道，你还没有这个觉悟吗？”
这句话，一直在梅卉的脑海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自己——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一个不成熟的、一个执意任性的、一个曾经放弃自己、一个曾经放弃生命的人，有资格做别人的目标吗？？
听从老师们的安排，梅卉做了一次模特儿。校门口、教学楼前、假山长廊水池边，都留下了她身着白色真丝长裙的身影。
只有一张照片里，她是微微的笑着的。其他所有的照片，她的眼睛里都带着一丝迷惑和思索。若干年后，当汪江再次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就是这丝迷惑和思索，才让梅冰秋在以后的路上越走越宽敞、越走越快，而却再也没有走错过路。
当二班的同学在汪漠的带领下出现在教学楼前的时候，所有人才发现梅冰秋已经早早地把照片拍好，就只在等着他们了。
“梅冰秋！”洛洛最为激动，也最为不用顾忌，她扑上来抱着梅卉，兴奋的喊叫。“我好想你啊。”
梅卉笑了，她轻轻的拍打洛洛的背，再轻轻地把她推开，“洛洛要加油哦！洛洛是最棒的！”
因为梅卉的这句话，洛洛突然留下了眼泪。委屈，不甘，压力……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一起喷发出来，她抱着梅卉，哭了。
汪漠看着激动得有些异常的落落，突然想起她曾和自己说过的话。
“以我的成绩，是不能考上的。”
“怎么办？还没有离别，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们了。”
汪漠的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离愁。
最年轻最美丽最张狂最肆无忌惮的高中生涯……就要结束了吗？？
第七话　再见龙王
　　　　当梅卉最终走出校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抬头看看已然暗淡的天空，梅卉在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好明天上午回去。看看时间，梅卉叹了口气，上了一辆公交车。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院子，甚至守门人都没有变。
“我要见龙王，告诉他，我是……”
“梅。”其中一人接过她的话，立即转身进门房拨通了电话。
梅卉挑眉。看来，他们还真是记住自己了呢。
“稀客，真是稀客哦。”正要出去的龙王接到手下的通报，立刻让阿豹回了应酬，把梅卉带进他们曾一起喝茶聊天的院子。
“就是因为好久不见，所以才想来看看你啊。”梅卉淡淡地笑着，有些羞涩，有些单纯。
“正好，陪我一起吃饭吧。唉，总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还要应酬，都不记得在自己家里吃饭的滋味了。”
梅卉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毕竟，能说的、该说的，半年之前，她全说过了。
“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清淡点吧。”
菜上齐了。果然清淡。
糖醋藕片，麻婆豆腐，生菜沙拉，蛤蜊炖蛋，最后是一个蛋花玉米羹。
闻着菜香，梅卉笑了。“委屈你了。”
“什么？”龙王一怔。
“这些，应该都是我这种女孩子爱吃的东西，可是你却未必吃的惯。”
“哈哈。”龙王放声大笑，“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啊。”
“那么一种生活过惯了，会想要改变吗？”
龙王的笑，僵在脸上。
“严宇他考上Q大的研究生了，你知道吗？”
龙王的眼睛里，明显写满了惊讶。“真的？这小子，有出息！”
“所以，你不打算换种日子吗？”
“小丫头，真是小丫头。”龙王轻轻摇了摇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我想退，可是，也由不得我啊。”
“很难吗？”
“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当初的江湖了。”看着梅卉迷惑的双眼，龙王宠溺的笑了，“算了，这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
“不，我想知道。”放下筷子，梅卉第一次在龙王面前表现得这样固执。
“道亦有道，你听过吗？”龙王也放下了筷子，他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
梅卉点头。
“黑道上，本来也有自己的法则。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把法则放在眼里。欺软怕硬，流氓、恶势力似乎已经成了江湖的代名词。”
“难道，江湖不是这样得吗？”梅卉完全糊涂了。
“现在的江湖是这样，但是，江湖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梅卉更加不明白了。
“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退出的游戏。”
“如果退出……”
“结局只有一个。”
“什么？”
“死。”
梅卉完全呆掉了。
龙王拿起调羹，慢慢的喝着汤。
“小丫头，吓着了？我早就说过你不该知道的。”喝完一碗汤，发现梅卉依然在发呆，龙王有些心疼。
“不是，我在想，”梅卉思索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语句，“既然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江湖还存在？为什么国家还允许存在？”
“真是天真到我无可奈何了。”龙王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的国家太大，而我们的民族，虽然勤劳、善良，但总是还会有一小撮坏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那么就有多少？国家，国家管得过来吗？从教育到就业，虽然国家一直在努力，可是，依然不是一个平衡的存在——至少到目前为止都不是。”
“龙王，既然没有办法退出来，为什么不确定自己的规矩、自己的道？”
“什么？”龙王显然没有听明白。
“白，有警察，有政府；黑，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的——清道夫？”梅卉的眼睛里，闪着执著的光芒，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言论有多么惊世骇俗。
“什——么？”龙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做黑道的清道夫，制定自己的生存法则。这样的话，即使是国家，也会支持你吧。”梅卉轻描淡写。
“砰砰！”龙王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做黑道的清道夫，制定自己的生存法则！
“砰砰！”这样的话，即使是国家，也会支持你吧！
“砰砰！”
“小丫头……”龙王忍不住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龙王，你本是一个高傲聪明的人，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这样被别人玷污自己的名誉，你，允许吗？”
“短时间内，也许国家无法完全取缔、扫清黑社会，那么，何不和国家联手，大的说，为这个社会，为家乡父老做点事情；小的说，为自己、为自己的兄弟，找条活路？”
也许梅卉不是一个好的游说者，可是，龙王发现，自己竟然被梅卉单纯的想法迷惑了。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丝毫的可行性啊。”
“为什么？”梅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解。
“我凭什么？凭什么制定我的规矩，凭什么要国家支持我？”
梅卉刚举起调羹的手，停在空中。
慢慢想了一会，她的手方才继续落下。
“虽然我不了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