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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庭院深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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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游移……浮动,游移……浮动,游移……最后,都变成了那首小诗:

    “记得那日花底相遇,我问你心中有何希冀?

    你向我轻轻私语:‘要你!要你!要你!’

    ………”多么缠绵旖旎的情致,可是,也会有最后那“不如离去!不如离去!”的一
日,噢,人生能够相信的是些什么呢?能够赞美的又是些什么呢?假如这世界上竟没有持久
不变的爱,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些什么?看柏霈文那份痴痴迷迷,思思慕慕,那不是个寡情
的人呵!章含烟泉下有知,是否愿意再续恩情?她想著,想著,于是,她拿起一支笔来,在
一阵心血来潮的冲动下,竟学著章含烟的口气,把那首诗添了一段: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

    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

    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十载离散,几许相思,

    这天上人间可能再聚?

    听那杜鹃在林中轻啼: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写完,她感到一阵耳鸣心跳,脸孔就可怕的发起烧来了。她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慢
慢的喝下水,心跳仍不能平静。把那首小诗夹在书本里,她缓缓的踱到窗前,极目远眺,校
园外的山坡上,是一片片青葱的茶园,仿佛又快到采茶的时间了。放学后,她牵著亭亭回到
柏宅,一路上,她都十分沉默,她有一份特殊的、不安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柏宅那两扇红
门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呼吸那样急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那样迅速?会有什么事
情发生吗?她咬著嘴唇,握著亭亭的手竟微微的出汗了。

    走进了柏宅,老尤正在院子中洗车子,那辆雪弗兰上灰尘仆仆。看到了她们,老尤唇边
涌上了一抹笑意,他那锐利的眼光是明亮而和煦的。“亭亭,快上楼,你高叔叔来了。在你
爸爸房里呢!”老尤说。“高叔叔?”亭亭发出了一声欢呼,放开了方丝萦的手,她直冲进
客厅里去,一面大声的喊著:“高叔叔!高叔叔!高叔叔!”

    方丝萦心底一阵冰冷,高叔叔?天!这是个什么人?上帝知道!不要是……她僵住了,
四肢瘫软得像一堆棉花,头脑中糊糊涂涂,她发觉自己不大能用思想,不,不是“不大
能”,是“完全不能”!自己脑中那思想的齿轮已经完全停顿了。她机械化的迈进了客厅,
呆呆的站在那儿,她可以听到楼上传来的笑语喧哗,在亭亭喜悦的笑声和尖叫声里,夹著一
个男性的、爽朗的、热情的声浪:

    “亭亭!你这个小东西!你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可爱了!来!你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你那
个方老师!她在楼下吗?”

    方丝萦一惊,像闪电般,她的第一个意识是“走”!“马上离开这儿”!但是,来不及
了,她刚转过身子,就听到一串脚步声奔下楼梯,和亭亭那喜悦的尖叫:

    “方老师!这是我高叔叔!”

    是的,她逃不掉了,她必须面对这份现实了。慢慢的,她转过头来,僵硬的正视著面前
那个男人,高大的身材,微褐色的皮肤,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她走上前去,慢慢的对他伸
出手来:“你好,高先生,”她毫无表情的说。“很高兴认识你。”

    “哦,”那男人怔住了,他直直的望著她,竟忽视了那对自己伸来的手。他们四目相
瞩,好长的一段时间,谁也不开口。终于,他像猛然醒过来一般,笑容回复到他的脸上,他
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高兴的说:“我也高兴认识你,方小姐。”说完,他掉头对站在一
边的亭亭说:“亭亭,你是不是该上楼陪你爸爸说说话?他在生病,还不能起床呢!还有,
我有东西带给你,在你爸爸那儿,去问他要去!”“好呀!”亭亭欢呼著,一口气冲上楼去
了。

    这位高先生迫近了方丝萦,笑容在他脸上隐没了,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停在方丝萦的
脸上,那目光是锐利的、深刻的、批判的,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

    “他打电报叫你来的,是吗?”她冷冷的说。“我应该猜到他是叫你,他并不像我想像
那样糊涂。”

    “他需要一对眼睛。”“所以他叫你来!事实上,他现在不需要眼睛,他需要眼睛是十
一年前。”他惊奇的望著她,接著,他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乎要一直看进她的骨头里
去,然后,他深吸了口气:

    “你变了!你真变了。”

    “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鬼魂,能不变吗?”她说,仍然是冷冰冰的。他继续打量她。
“可是,这对你并不合适。”

    “什么?”“这眼镜,这发髻,这服装……你无法伪装自己,随你怎样改变装束,见过
你的人仍然会认出你来。除去眼镜吧!含烟。”含烟?含烟?含烟?这名字一旦被正确肯定
的唤出来,所有的伪装都随之而逝了。含烟!这湮没了十年的名字!这埋葬了十年的名字!
这死亡了十年的名字!现在,她又复活了吗?复活了吗?复活了吗?她听到楼梯上有响声,
抬起头来,她看到亭亭牵著柏霈文的手,正慢慢的走下楼来,柏霈文脸色是苍白而憔悴的,
但他的神情是紧张而兴奋的,抓住楼梯的扶手,他颤声说:“立德,你认出来了吗?是她
吗?”

    哦,不,不,高立德,你不能说!如果你说出来,一切就都完了!哦,不,不,高立
德,你不能说!章含烟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她抬起眼睛来,哀恳的看著高立德,再哀
怨的看向柏霈文,她的嘴唇枯裂,她的喉咙干涩,她的声音凄厉:“不!柏霈文!那不是
她!章含烟已经在十年前,被你杀死了!”说完,她的眼前一阵昏黑,她站立不住,地面在
她脚下波动,她扑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第二部庭院深深20/59灰姑娘



    11

    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逼射著大地,台湾的仲夏,酷热得让人晕眩。柏霈文把车子停
在工厂门口,钻出车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烈日闪烁得他睁不开眼睛。走进工厂,茶叶的
清香就弥漫在空气中,再夹杂著茉莉花的香味,又甜净,又清新,这味道是柏霈文永远闻不
厌的。深呼吸了一下,柏霈文觉得精神一振,好像那炙人的暑气都被这茶叶香驱散了不少。
经过了机器房,那烤炉的声音和搓茶机的声音轧轧的响著,好单调,好倦怠。炉边的烤茶师
傅抬起头来,对柏霈文点首为礼。火在机器下燃著,整个机器房都变成了烤箱,那些师傅和
女工都汗流不已。柏霈文在机器房门口站了片刻,再继续往前走。晒茶场上正在晒著茶青,
有三四个女工,戴著斗笠,用布包著手脚,站在烈日之下,拿著竹耙,不住的翻动那些茶
青。看到了柏霈文,她们并没有停止工作,也没有加以注视,老板跟她们的距离很远,她们
是由领班管理的。

    穿过了晒茶场,柏霈文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整个工厂中,除去了冷藏库,唯一有
冷气的房间。柏霈文每天都要办六七小时的公。柏霈文不在的时候,这房间就是会客室。工
厂中其他高级职员,像赵经理、张会计等的办公厅就在隔壁一间。再过去,就是女工们的休
息室、餐厅,和宿舍。这一排房子,整整有五大间,和机器房、晾茶房、冷藏库等成为一个
“凹”字形建筑的,在“凹”字形正中的空旷处,就成为了晒茶场。以规模来论,柏霈文这
家茶叶加工厂已是台北最大的一家。别家工厂,搓茶、烤茶都还在用人工的阶段,柏霈文则
都用机器来取代了。因此,最近几年来,工厂扩张得非常厉害,业务的发达也极迅速,柏霈
文在做事及创业方面,是有他独到的见解和才干的。所以,这工厂虽然是柏霈文父亲所创
设,但是,真正发达起来,却是在老人逝世之后。在工厂中做了十几年的张会计,常对新任
的赵经理说:

    “别看我们小老板文质彬彬的,做起事来比他老子强多了!他接手才三年,业务扩张了
十倍还不止!”

    柏霈文的哲学是:不断的投资。他们工厂赚的每一笔钱,再投资于工厂,买机器,修房
舍,建冷藏库……他提高了产品的品质,因此,台北市的几家大茶庄,都成为他的固定主
顾。接著,国外的订单也源源而来,他自己的茶园已供不应求,他就再买茶园,又改良种茶
的方法,也不知他怎么处理的,别家的茶园顶多一年收五次茶,春茶三次,秋茶两次。他家
的茶园,却常常收八九次茶,每次的品质还都不差。因此,“柏家茶”的名气在茶叶界中,
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走进了房间,柏霈文才坐下来,赵经理已拿著一大叠单据走来了。站在柏霈文桌子前
面,他说:

    “日本的订单来了,指定要‘雀舌’,我们恐怕怎么样也生产不了这么多。馨馨茶庄和
清香茶庄也预定‘雀舌’,今年,我们的雀舌好像大出风头呢!”

    “雀舌”是一种绿茶,会品茶的人,就都知道雀舌,这种茶必须用茶叶心来做,叶片全
不要,只要茶叶心,因此,许多茶叶心才能制出一点儿“雀舌”,这种茶也就特别名贵了。

    “日本要订多少?”柏霈文问。

    “一千箱。”“我们接下来!”柏霈文说。

    “行吗?他们要三个月内交货,秋茶要十月才能收呢!如果不能按期交货,他们还要罚
款。”

    “你等一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柏霈文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佣人阿兰,柏霈文问:“高先生在不在?”
“刚从茶园里回来。”“请他听电话。”对方来了。柏霈文简洁明了的说:

    “立德,茶园的情况怎样?我一个月之内要收一批茶,行吗?我接了日本的订单。”

    “什么订单?”“雀舌。”“哈!”对方笑著。“我只好站在茶园里呼风唤雨,然后对
著那些茶树,吹口仙气。叫:‘长!长!长!’看它们长得出来不?”“别说笑话,你倒说
一句,行还是不行?”

    “行!”对方斩钉断铁的,爽快俐落的。“这可是你说的,立德,到时候采不来,我可
要找你!”

    “放心吧,霈文,什么时候误过你的事?”

    “那么,晚上见!”“等等!”“怎么?”“伯母叫你回家吃晚饭!”

    “哦。”柏霈文挂断了电话,望著赵经理,点点头说:“就这样,我们接下了。”“这
位高先生,可真有办法啊!”赵经理忍不住的说。“茶树好像都会听他的话似的。”

    “他是专家呀!”柏霈文说。“还有别的事吗?”

    “这些合同要签字。胜大贸易行朱老板请你星期六吃晚饭,打过七八个电话来了。”

    “胜大?销哪里?”“东南亚。”“我们原来不是包给宏记的吗?你把宏记的合同找出
来给我看看再说。其实宏记也不坏,就是付款总是不干不脆,他上次付的是几个月的期
票?”

    “六个月。”“实在不太像话,合同上订的是几个月?”

    “好像是三个月。”“你先把合同拿来,我看看吧。”柏霈文接过了单据,一张张看
著,赵经理转身欲去,柏霈文又喊住了他。“等一下,赵经理。”“柏先生?”“我看到锅
炉房里的工人好像苦得很,温度太高了,你通知张会计,给机器房装上冷气机,费用列在装
置项内,马上就办,越快越好。”“好的。”赵经理笑了笑。“不过这样一来,大家该抢机
器房的工作了。”赵经理退出了房间,柏霈文靠进椅子里,开始研究著手里的几张合同,他
勾出好几点要修改的地方。正要打电话找张会计来,忽然看到一群女工紧紧张张的从窗口跑
过去,同时人声嘈杂。他吃了一惊,站起身来,他打开房门,看到大家都往晒茶场跑去,他
顺著大家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簇人拥在晒茶场中,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抓住了正往场中
跑去的赵经理,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女工在晒茶场上晕倒了。”

    “晕倒了?”他一惊,迅速的向晒茶场走去。烈日如火般的曝晒著,晒茶场的水泥地被
晒得发烫,他从冷气间出来,更觉得那热气蒸人。这样的天气,难怪女工要晕倒,在晒茶场
上的女工应该轮班的,谁能禁得起这样的大太阳曝晒?他冲到人群旁边,叫著说:“大家让
开!给她一点空气!”

    工人们让开了,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女工仰躺在地下,斗笠仍然戴在头上。斗笠下,整
个面部都包在一层蓝布中,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手脚也用蓝布包著,这是在太阳下工作的女
工们的固定打扮,以防太阳晒伤了皮肤。柏霈文蹲下身来看了看她,又仰头看了看那仍然直
射著的太阳。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她移往阴凉的地方,然后解除掉那些包扎物。毫不
考虑的,他伸手抱起了这个女工,那女工的身子躺在他的怀里,好轻盈,他不禁愣了一下。
把那女工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对跟进来的赵经理说:

    “把冷气开大一点!快!”

    赵经理扭大了冷气机,他把那女工平放在沙发上,然后,立即取下了她的斗笠,解开了
那缠在脸上的布,随著那布的解开,一头美好而乌黑的头发就像瀑布般披泻了下来,同时,
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秀丽的脸庞。那张脸那样秀气,柏霈文不禁怔住了,那高高的额,那弯弯
的眉线,那阖著的眼睑下是好长好长的两排睫毛,鼻子小而微翘,紧闭的嘴唇却是薄薄的,
毫无血色的,可怜兮兮的。他怔了几秒钟,就又迅速的去掉她手腕上的布,再解开她衬衫领
子上的衣扣,一面问赵经理:“这女工叫什么名字?”

    赵经理看了看她。“这好像是新来的,要问领班才知道。”

    “叫领班来吧,再拿一条冷毛巾来。”

    领班是个三十几岁,名叫蔡金花的女工,她在这工厂中已经做了十几年了,看著柏霈
文,她恭敬的说:

    “她的名字叫章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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