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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三杯茶葛瑞格·摩顿森-第31部分

小说: 三杯茶葛瑞格·摩顿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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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们有的都行。请您现在跟我们回去,我们在冬天好好讨论盖学校的事好吗 ?”
摩顿森想到了这些人西边的邻居,一万名在阿姆河沙洲上挣扎,他却没办法搭救的难民。尽管如此,尽管阿富汗正在战乱中,推动任何计划都非常困难,但摩顿森暗暗立誓,一定要设法帮助这些阿富汗人。
摩顿森不忍心解释,自己答应妻子几天后就要回家,而且中亚协会的计划要事先获得理事会同意。他把手放在那人肩上,重重地压了压他满是沙尘的羊毛背心。“我现在得回家,而且对我来说在阿富汗工作十分困难。但我答应尽快前去拜访,讨论建学校的可能性。 ”
吉尔吉斯男子仔细聆听,眉头因为太专心而微微皱着,饱经风霜的脸上逐渐绽开了笑容。他也把结实的手放在摩顿森肩上,接受了他的承诺,然后跨上马背,一行人跨过兴都库什山脉,开始漫长的返乡旅程。
时隔一年又回到贝格家中,麦克考恩在窗边的
床上打着鼾,他儿子唐和儿媳苏珊也已睡熟,摩顿森舒服地躺在贝格为客人准备的吊床上,一边听着村里长老们的谈话一边打瞌睡。半梦半醒之际,他想起一年前自己对骑马男子的承诺,不禁担心阿富汗的形势会让他无法实现诺言。
贝格吹熄烛火。黑暗中,摩顿森最后隐约听见贝格的祷告声,请求安拉赐予贵客们平安。
凌晨四点半,摩顿森被贝格摇醒。音机上,借着收音机转钮微弱的绿光,有过的恐惧。贝格正把耳朵贴在前苏联产的短波收摩顿森看见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从没
“医生先生!医生先生 !出大事了!”贝格摇晃着他。“起床 !起床!”
才睡了两个小时的摩顿森立即跳下吊床。“愿安拉赐你平安,贝格。”摩顿森努力揉掉眼里的睡意,“怎么了?”
贝格紧咬牙关,许久说不出话,他牢牢盯着摩顿森的脸,半天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
“为什么?”摩顿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保镖手里,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 AK—47步枪。
“一个叫纽约的村子被炸了。 ”
摩顿森抓了条毯子披在肩上,穿上结冰的凉鞋冲到屋外。在日出前的寒夜里,他看见房子四周安排了严密的防卫:贝格金发蓝眼的弟弟艾兰‘将手中端着 AK—47,负责看守屋子唯一的窗户;村里的毛拉海达尔正在一旁观察阿富汗那边的动静;瘦长的沙尔法拉兹,以前曾是巴基斯坦的突击队员,负责守卫村里的主要道路,察看是否有车辆驶近,手中还拨转着自己的短波收音机。
摩顿森后来才知道,会说五六种语言的沙尔法拉兹,在收听中国维吾尔语频道时,广播上说有两栋很重要的塔楼倒塌了。沙尔法拉兹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恐怖分子杀死了很多很多美国人。他想听更详细的新闻,但频道转来转去,却只能收到中国喀什电台播放的维吾尔语音乐。
但费瑟.贝格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了。一手拿着 AK—47步枪,一手握拳,他盯着阿富汗上空血红的晨曦。这些年来,他一直看着那不断扩大的风暴在
逼近。美国中情局要花上好几个月好几百万美元才能确认 “9·11”事件背后的主谋;而这个不识字的男子,住在巴基斯坦最偏远的村落,没有网络,甚至没有电话,却本能地立刻知道了问题的源头。
“你们纽约村子的问题是从那边来的,”他说,“从基地组织的魔鬼来的。 ”他朝阿富汗方向吐了口唾沫,“本·拉登。 ”巨大的苏制 M1—17军用直升机在早上八点钟准时抵达。巴希尔麾下的军官伊利阿斯。米尔札上校在旋翼还没停止时就跳了下来,对着一行美国人敬礼:“葛瑞格医生,麦克考恩先生,长官,伊利阿斯报到。”随即。
M1—17直升机上跳下一队军人,围在美国客人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
伊利阿斯个子很高,身手矫捷,就像好莱坞的荧幕英雄。他一头黑发。
脸型棱角分明,曾在巴基斯坦最精良的战斗飞行队伍服役,若不是鬓角的白发,看起来就像个年轻人。伊利阿斯也是瓦济里人,当他得知自己族人如何对待摩顿森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再不让他的美
国朋友受任何伤害。
费瑟·贝格举起手对着安拉进行“都阿”——表达感谢的祷告,感谢真主派军队保护美国客人。贝格没带行李,也不知道大家要去哪里,就跟着麦克考恩一家和摩顿森爬上了直升机,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保护他们。
飞机升空后,机上的美国人轮流用摩顿森的卫星电话联系家人,电池只能撑四十五分钟,所以大家的通话都尽量简短。从塔拉和麦克考恩的妻子凯伦口中,他们获悉了恐怖袭击的细节。
摩顿森拼命把耳机往耳朵里塞,眯着眼透过直升机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面的群山,努力让电话天线朝南,朝着卫星的运行方向,好听清妻子的声音。
塔拉听到摩顿森的声音,激动得喜极而泣,在让人发疯的静电干扰和讯号传送延迟中,她告诉摩顿森自己有多爱他。
“我知道你和第二个家的家人在一起,而且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她对着话筒大声喊,“亲爱的,赶快把工作完成,然后回家,回到我身边吧!”
飞行工程师向摩顿森道歉,说机上的专用耳塞不够,递给他一副黄色塑料耳塞让他保护耳朵。摩顿森塞好耳塞,把脸贴在飞机舷窗上,在他们下面,亨札河谷陡峭的梯田仿佛一条疯狂的被子,缀满深浅浓淡的各种绿色,披挂在岩石嶙峋的山麓上。
从空中往下看,要解决巴基斯坦缺水的问题似乎很简单。从终年积雪的罗加波西山脉断裂下来的冰川出发,溪流带着融雪往下流淌,再下去就是缺水的村庄。摩顿森眯起眼,想象水沿着灌溉渠流淌到每个村落的梯田。从这个高度来看,要想让每个距离遥远的村落得到滋养,似乎只要画几条直线,把冰川融雪导引到村里去就行了。
但要解决极端主义的问题就没那么简单。在这个高度看不到村里的毛拉们反对教育女孩,也看不到地方政治人物对妇女职训中心的干扰,以及对建造学校的阻碍。极端分子让极端主义在贫穷的河谷里像恶性肿瘤一样疯狂滋生。
M1—17在香格里拉降落。香格里拉位于斯卡都西边的湖畔,离城市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是巴基
斯坦将领们喜爱的豪华钓鱼度假村。麦克考恩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坐在电视前,透过卫星天线传送来的模糊影像,呆呆地看着 CNN不断重播银色机身径直栽向曼哈顿市中心,建筑物像被鱼雷袭击的舰艇轰然沉人尘灰之中。
当天稍晚,白沙瓦的宗教学校“正义学识大学”的学生们向《纽约时报》记者夸耀,他们是如何庆祝这个消息的。所有学生在学校里欢呼奔跑,把两根手指戳入掌心——这是老师教导他们在“安拉的旨意”得到施行时必做的动作。
麦克考恩曾在美国空军战略司令部服役,支援载运核弹的 B—52轰炸机进行空中加油,因此对于阿富汗即将面临的命运,他有着准确的推论与了解。“我跟拉姆斯菲尔德、赖斯、鲍威尔都认识,我清楚美国很快就会发动战争。”麦克考恩说,“如果基地组织真是幕后主谋,美国随时可能把阿富汗炸成平地。 ”
“我不知道穆沙拉夫会选哪一条路,我们极有可能变成人质,所以必须尽快离开。 ”麦克考恩接着
分析。
摩顿森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全力发展教育的迫切性。焦急的乔治.麦克考恩尝试着各种方法,想尽快离开巴基斯坦:请他的商业伙伴在印度边界接他,或是安排飞机到中国去。但任何办法都行不通,因为所有海关都已封锁,国际航班也全面停飞。最后他还不小心把卫星电话的电池烧坏了。
“乔治,你现在是在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摩顿森说,“这些人会用生命保护你。既然你哪儿都去不了,为什么不按原计划行事,等着我们把你送上飞机呢?”
第二天,巴希尔准将一面想办法把麦克考恩一家人送回美国,一面安排直升机载他们去乔戈里峰游览放松情绪。摩顿森再一次把脸贴近飞机舷窗,看到科尔飞学校从远远的下方掠过。翠绿的农田间,学校黄色弯月般的建筑微微闪着亮光,仿佛希望的光芒。这些年来,每个秋天回美国之前,摩顿森都会回到科尔飞找哈吉·阿里喝杯茶,这已成了他的习惯。看着科尔飞,摩顿森暗忖一把客人安全送走,
就尽快去看哈吉·阿里。
9月 14日,星期五,摩顿森和麦克考恩一行人坐了一小时的吉普车到达库阿尔都村,紧跟其后的是长长的护卫车队。地球另一端发生的恐怖事件已经传遍了巴尔蒂斯坦。
“似乎巴基斯坦北部的每一位政治人物,警方、军队代表还有宗教领袖,都来了。”摩顿森回忆。
其实库阿尔都的学校早在几年前就完工了,而且早已开学上课,但常嘎吉一直拖延,要等场面够盛大才肯办正式的落成典礼。
学校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许多人到处乱转,嘎吱嘎吱嚼着杏桃仁,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学校上。当天的重头戏也确实不是学校,而是担任特别贵宾致辞的萨耶·阿巴斯。整个伊斯兰世界都陷入危机的时刻,对巴尔蒂斯坦的民众来说,最高宗教领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救命稻草。
“以安拉全能的主、施恩者、慈悲者的名, ”萨耶·阿巴斯首先祝福会众,“愿平安与你们同在。 ”
从人群后面望过去,讲台上的萨耶·阿巴斯仿
佛是穿着黑色斗篷浮在人头上。
“此时我们聚在一起,这是全能安拉的安排。 ”他接着说,“今天将是孩子们永远记得的一天,而你们应告诉你们的孩子和你们的孙子,今天,在文盲的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了教育明亮的光芒。 ”
“今天,当我们为这所学校举办落成典礼的同时,我们也和美国一起哭泣,与受苦的人民同感悲伤。”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镜,“那些对无辜者、妇女和孩子犯下邪恶罪行的人,让几千位妻子变成寡妇、孩子变成孤儿的人,并不是以伊斯兰的名义做这些事。在全能安拉的恩典中,愿公平正义降临在他们身上。 ”
“对于这场悲剧,我谦卑地请求麦克考恩先生和葛瑞格医生先生的宽恕。而各位,我的兄弟,请保护并拥抱我们当中的这两位美国弟兄,不要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请尽你一切所有完成这个任务。
两位先生从半个世界外的地方来到这里,让我们的孩子看见教育的光芒。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教育呢?父亲与家长们啊,我恳求你们尽所
有努力,保证让你们的孩子都接受教育。否则,他们只会像田野上吃草的羊,任凭大自然和变化得让人害怕的世界支配摆布。 ”
萨耶·阿巴斯停了下来,思索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整个会场静默无声。
“我请求美国人民看我们的内心, ”阿巴斯继续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激动,“我们绝大部分人都不是恐怖分子,而是善良单纯的人民。我们的土地被贫困打击,因为我们没有教育;但是今天,又一盏知识的烛火点燃了。当我们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时,以全能安拉的名,愿这烛火能带领我们走出黑暗。 ”
“那是场不可思议的演说。”摩顿森回忆,“当萨耶·阿巴斯讲话结束,所有会众都在流泪。我真希望那些认为‘伊斯兰’等同于‘恐怖主义’的美国人能在现场。伊斯兰的核心教义是公义、包容和慈善,萨耶·阿巴斯的话充分代表了伊斯兰信仰的中心思想。 ”
典礼结束,库阿尔都的许多寡妇排队向摩顿森
和麦克考恩表达慰问,她们拿着一个个的鸡蛋,请两位美国人务必把她们的一点心意带回去,给那些遥远的姐妹们——那些住在纽约村里的寡妇。
摩顿森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满捧的鸡蛋,慢步走向吉普车,心里想的全是被劫飞机上的孩子,还有他自己的孩子。走在丢得满地的杏桃仁壳上,穿过身旁祝福的群众,他甚至没办法挥手道别。摩顿森想:而今,世界变得如此脆弱。
第二天,伊利阿斯上校用直升机把一行人护送到伊斯兰堡,飞机在总统穆沙拉夫的专用停机坪上降落,因为那里的安检最严密。几个美国人坐在保护严密的候机室里,旁边是从没用过的大理石壁炉,上面挂着一位将军的油画。
巴希尔准将亲自驾驶法国云雀直升机降落在机坪上。这款直升机比他们经常使用的美国休伊直升机可靠,因此被巴基斯坦军队冠以“法国好运”的呢称。
“老鹰降落了。 ”伊利阿斯说。头顶微秃的巴希尔站在机坪柏油路上,挥手要大家过去。
云雀直升机紧紧靠着一重又一重的山麓飞行。当伊斯兰堡最显著的地标——费瑟清真寺——被抛在身后时,他们就差不多抵达拉合尔了。摩顿森目送着清真寺的四座尖塔和能容纳七千人的帐篷状巨型祈祷厅在身后隐去。准将把法国云雀停在拉合尔国际机场的跑道正中间,五十米远处是新加坡航空的一架波音 747,它将载着麦克考恩一家离开这个即将变成战区的地方。
麦克考恩拥抱了摩顿森和费瑟·贝格,在巴希尔的护送下登机。由于巴希尔安排飞机等麦克考恩一家抵达后再起飞,他也为起飞延误向机上乘客致歉,然后一直待在机上,直到即将起飞才离开。
“我时常回想起这一切。”麦克考恩说,“巴基斯坦的每个人对我们都好得不得了。那时身处这个‘可怕的伊斯兰国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结果我们在那里没有遇到任何不好的事——坏事发生在我离开之后。 ”
飞抵新加坡后,麦克考恩得了急性肠炎,在莱佛士饭店躺了一个星期,因为吃了新加坡航空公司
头等舱的食物。
摩顿森回到北方去探望哈吉·阿里。他先搭军用运输机回斯卡都,然后在贝格的保护下,坐在吉普车后座一路睡到布劳渡河谷。
远远站在桥对岸的人群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儿。等摩顿森走到摇晃的桥上,扫视岩架最右边的位置时,他几乎窒息了。岩架的最高处,哈吉.阿里每次站的位置,空荡荡的。塔瓦哈证实了这个噩耗。
父亲过世后,塔瓦哈剃光了头发,蓄起胡子为父亲守孝。蓄胡子的塔瓦哈看起来更像他父亲了。就在前一年秋天,摩顿森来跟哈吉.阿里喝茶时,发现老村长心烦意乱——整个夏天,他的妻子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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