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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烈日孤鹰-第11部分

小说: 烈日孤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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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响,锤头飞挥四扬,宛似一阵星雨流石,猝然暴落!

屈归灵就在敌人发动攻势的同时,身子向前俯倒,水平贴在地面,却在贴地的一刹,游鱼似的滑掠开去,于是,窦标的杵影捣空,黄汉云飞锤纵横,亦仅砸向一片虚然。

“穿心刺”激射起一点寒芒,其势之快,追光越虹,招式用老的黄汉云倏然缩成一团,急速侧滚,却已慢了半步,本能的一声闷吭起处,他老人家那只左耳已然血淋淋的被挑上了夜空。

“风火双轮”马俊觑准时机,从背后狠扑而上,双刀轮旋出芒彩如涛,对着屈归灵的腰肋便招呼下去,屈归灵人才挺起,却似身如飘絮,随着旋斩的锋刃翻滚移荡,身形始动,长刺若电,原本就肩胛不够灵活的马俊竟然招架不及,透喉穿颈,人已打横摔出丈外!

惊得怪叫如泣,黄汉云侧掠九步,舌头发直地干嚎:“老马完了,老马完了哇……”

窦标挥杵再冲,嘴里咆哮:“嚎你娘的哪门子丧?还不给我接劲上——”

屈归灵手中的“穿心刺”忽然抖弹,刺尖抖弹的弧度骤然形成一副扇面似的光虹,光虹仿佛是由无数细密的实质颗粒所组合,坚实若一道可以随意移动的铜墙铁壁,窦标的“鹤嘴杵”眨眼挥击十二次,却也在瞬息间反荡回十二次,在连串的金铁震动声里,光虹猝而扩张,有如水银泄地,向四方倾覆掩溢,窦标狂吼着一飞冲天,更在身形腾起的一刹暴翻倒射,杵端挺戮,形同九穹之上飞来的怒矢!

扇面似的光弧波闪眩灿,正面迎上,又在倏然间光敛芒散,化为乌有,窦标这奋力一击,顿时失去目标,就在他身落杵下,尚未及有所反应之前,右侧上端,一抹冷电划空而至,像煞云霾中突兀的蛇火,来得如此快速凌厉,更如此的不可思议,窦标刚刚弓背待起,已被这抹冷电撞入肋侧,粗横的躯体“澎”声兜抬,向外翻滚而出,每一个翻滚,都洒下大片的赤血如雨!

这时,“追魂无影”黄汉云脑袋一缩,人已掠出五丈之远,再次起落,人已无迹无踪,不错,可真正称得起是“追魂无影”呢。

屈归灵吁了口气,缓步走向沈鹰艳与甘元斗拼杀的地方——两个人捉对儿耗战,正拼得热闹着,而这边的结局他们也都瞧清楚了。

只这片刻前后,甘元斗已是心神大乱,刀法亦立见虚浮,反过来,沈鹰艳却越加灵巧矫捷,大有扭转乾坤,扳逆回顺之势。

屈归灵当然明白,并不是甘元斗的功力忽然萎消,更不是沈鹰艳的火候突兀增强,关键仅在于心理与士气方面罢了;甘元斗眼见己方人马,非死即逃,一溃而不可收拾,大局崩颓,求胜无望,你叫他如何还能平心静气的豁斗下去?恐怕不必屈归灵插手帮场,甘元斗也难得打出个结尾来!

一个漂亮的空心斤斗之后,沈鹰艳挥指如戟,再加点戮,口里迅叫:“姓屈的,还是你行,我算服了你啦!”

双手负在背后,屈归灵笑道:“你这里,须要我帮衬帮衬么?”

沈鹰艳躲过对方劈来的一刀,立还五掌六脚,笑吃吃地道:“如果你愿意早点结束这场把戏,当然就须劳驾一番,否则,便由我自己来做了断,但时间上恐怕得稍微延后几分……”

屈归灵道:“此非久留之地,你不是说过你们背后那位主儿,很可能尚派得有他自己的手下暗中随行监视么?为了避免麻烦,我以为还是早求了结比较合宜。”

沈鹰艳身形回旋,又一式“绝毒寒阴指”弹出,当指风破空,发出“噗”

的一声锐响,她迅速侧掠,脱离圈外,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那就让给你啦!”

屈归灵右腕微振,“呛”的一声,“穿心刺”环节弹出,刺尖迎空抖颤,幻映出寒星一点,在气死风灯的清冷光华中冷冷闪眨。

甘元斗已是满头大汗,喘息吁吁,他愣愣地在场中僵立片刻,猛然将手中砍山刀丢弃于地,在一声“哐琅琅”的震响里,不由仰天悲啸,嚎嗥如泣:

“兄弟们,不是老哥哥不替你们报仇,而是天不肋我,大势已去,难以替你们为力了……亲不是亲,友不成友,你们叫我到哪里去伸冤诉屈啊……”

屈归灵静静地站立着,静静地注视甘元斗那无可抑止的悲亢激动,他自是深深体会得到对方此时的心境与情绪,英雄拆剑,壮士无颜,乃是何其苍凉不堪!

模样十分狞厉的怒瞪着屈归灵,甘元斗嘴抽颊搐,直着嗓门嘶吼:“你以为我会向你屈膝求饶?以为我会向你卑颜俯首?姓屈的,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一条性命就在这里,剜剐任便,今生不能替我兄弟报仇雪恨,就算轮回转世,我们也要化为人孽,寻你索命!”

屈归灵的手腕又是一抖,“呛”声起处,“穿心刺”环节缩回套管之内,他将套管插回腰际,摇摇头,低沉又缓慢地道:“我不杀你,甘元斗,我也知道你不会向我屈膝求生,因为如果那样,你在江湖上早就混不到今天,也早就没有人托你办事了;闯道混世的朋友,都应该有点格节,否则,不但你可耻,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桩悲哀?”

甘元斗默然片刻,才生硬地道:“姓屈的,我可有言在先,不管你杀不杀我,今天的梁子都是结定了,我决不会为了领这份情而抹煞我四个兄弟的斑斑血债,我仍将不顾一切的找你索还公道,所以……”

屈归灵淡然道:“所以怎么样?”

甘元斗眼下的肌肉急速跳动了几下,语声艰涩却非常坚定地道:“所以你若现在打消这个主意,还来得及,姓屈的,我并不欠你什么!”

屈归灵平静地道:“我不会讨你的情,甘元斗,往后你想怎么办,全凭你的意思,你可以当做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

微微一笑,他又接着道:“不过,下一次有幸遇上,我就不敢保证仍有今天的宽宏大度了!”



 第25页

二十五

咬咬牙,甘元斗道:“屈归灵,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你这几句话,对我并不构成任何意义!”

屈归灵不再多说,转过身来欲招呼沈鹰艳,却发觉沈鹰艳早已不在现场,游目四顾,依然踪影全无,光景竟像是不告而别啦!

不免兴起几分迷惑,屈归灵难以揣测沈鹰艳如此作为,到底原因何在?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那个娘们都不必有这样的举止,至少,在目前并没有人扰着她,缠着她呀!

气死风灯的光芒依旧青朦朦的散漾着,屈归灵望一眼失魂落魄般站在那里的甘元斗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向他的坐骑。

只要过了前面的“双叉渡”,约莫再走上百多里路,就能抵达“海口集”

了;一路过来,屈归灵对于沈鹰艳的私下溜走颇为不解,同时也有些懊恼,因为他自认在经过这一番患难之后,应该可以向沈鹰艳接触到进一步的问题,说不定便能把那企图夺信的主儿给找出来,现在那娘们撒腿一走,这个疑团恐怕就得到达“海口集”才能解开,不错,目的已在不远,令他感到忧虑的是,能够顺顺当当的抵达目的地么?

“双叉渡”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渡河,说它不宽,两岸仅有二十来丈的距离,说它不窄,还非得搭渡船方可过河;渡船是一只老旧的舢板,船尾上依着橹舵的汉子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泛亮,大太阳底下,连顶草笠也不戴,一颗光脑袋青皮森森,像是才用剃刀刮过不久,人模样要是粗黑浑横,但却挺有精神。

这条舢板,平时该可坐上十来个人,现在,仅有屈归灵一位搭客,以及他的马儿。

船老大冲着屈归灵一龇牙——倒是满口雪白,沙着嗓门招呼:“这位大爷,可是待搭船渡河?”

打量着空荡荡的船面,屈归灵道:“还得等人么?”

那汉子笑嘻嘻地道:“不等也行,大爷你连人带马,只多赏几文就得,本来每一个客人实收十五枚,如果独个儿包船过去,只收半吊钱,大太阳下,热得慌,怕的是这一阵搭客少,大爷若是要等,有你等的了……”

屈归灵谨慎的牵着坐骑踏上舢板,在船身的轻微摇晃下,他拣着中间一条横板坐了下来:“解缆过河吧,我给你半吊就是。”

湿漉漉的麻结缆抛上船首,船老大开始摇橹行舟;河水流得十分缓慢,日光映照着水面,波光粼粼,金霞万道,橹声混合着水流声,节奏单调而沉闷,若是催眠,这悠悠款乃之声倒挺合用。

望着光活眩闪的河水,屈归灵正想着心事,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他抬头注视船尾的那一位,那人却似全神贯注地摇橹前行,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与和详,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但他总觉得某个地方不大妥当。

般尾的橹舵僚拨起一波水花,水花翻白,又随即扩散开去,橹舵斜扬,划过一度小小的弧线,再次入水,再次激起一波轻涛,然后,水波又散——是了,屈归灵恍然醒悟——就是这里不对,河流并不湍急,这条渡船却怎的划得这等缓慢法?

船老大仍旧专心一志的在摇橹,双目凝注远处,两臂颇有韵律的来回操作,光景似是几十年来他就不曾变更过这样的驭舟姿势。

屈归灵轻咳一声,态度安闲地道:“船家,你是期盼着和什么人在河面上会合么?”

船老大看了看屈归灵,又笑出那一口白牙?

“你怎么知道?”

屈归灵也笑道:“二十来丈的河面,你摇了这一阵,还不到河心,而水流缓慢,你明明可以横直到达对面渡口,却顺流淌下去一大截;老船家了,除非另有心思,否则怎会有此疏失?”

迎着阳光,船老大笑得一片灿烂,活像有什么喜事令他心花怒放:“果然不愧是屈归灵,经验老到,反应快捷,无论什么法门都能叫你一猜就着;不错,我是在等人,等两个人,一个你想见,一个你不想见,抱歉的是,无论你想不想见,这两个人你都得见!”

屈归灵道:“看来我是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了?”

船老大连连点头:“屈归灵,你已经上了贼船啦,贼船好上,下去就难喽。”

双手撑扶在横板上,屈归灵打量着船尾摇橹的这一位,颇感兴趣地道:“老兄,你大概不是摇船摆渡的吧?”

那人在额头上抹了把汗,顺手抛向河里,一张黑油油的面孔憨直得决不令人讨厌:“我正是摇船摆渡的,只不过,嘿嘿,摇的不是这条船,渡的也不是这条河,我摇的船比这条舢板大得多,渡的不是河,是汪洋大海,那种风味,可要较小河行舟痛快上十百倍……”

屈归灵静静地道:“用这种方式胁迫我去见人,老兄,只怕你们是来意不善了?”

那人笑道:“善与不善,要看你交不交出身上那封信了;屈归灵,要达成目的,有时候免不了得运用点小手法,你知道,逼你就范,并不容易。”

屈归灵道:“你不一定能逼我就范,老兄,对于水性,我并不陌生。”

黑厚的脸膛上浮现着一种骄傲的神色,那人双手摇橹,沉浑有力,自然匀顺,仿如长橹在水,乃与他连体随心:“屈归灵,要论武功,你是一等一,任谁也不敢说能擒伏于你,但若论到水性,你的道行还差得远;逐波百里,潜涛半日,右手制蛇鳗,左掌握鲨蛟,这样的境界,大概你在水里尚办不到吧?”

屈归灵老老实实地道:“却还技不至此,但老兄,莫非你就能有这等的功力?”

那人大笑道:“当然有,‘海夜叉’田听潮如果没有此般功力,天下何人尚能具有?”

坐直了身子,屈归灵竭力使自己的表情不生变化,他冲着船尾拱拱手道:“想不到竟在这里幸会田兄,‘天连水,水连天,一桴渡海是老田’,田兄水中功力,难出其右,果然不曾托大妄言!”

田听潮哈哈笑道:“连你屈归灵也听过我田某的小小虚名,倒真是不简单,然而你既知我是何人,便该明白要在水里逞强,只怕还强我不过吧?”

屈归灵道:“是的,确然强不过你。”

一只手拢着桴舵,田听潮另一只手向河流下游指了指,颔首道:“所以么,你最好能安份点,也免得彼此间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屈归灵,要见你的人,已经从那头来啦。”

屈归灵顺着船首望过去,河的另一边,正有一条尖头快艇,在左右八只长桨的翻飞下,如箭似的破浪前来,虽是逆流而上,竟是速度不减,眨眨眼便到了近前。

于是,站在船头部位的“惊雷”,有些不安的低嘶起来,连续喷鼻刨蹄,马首挥摆,似也感觉出情况的紧张与窒迫……

田听潮好整以暇地道:“你这匹马儿,倒还挺有灵性的,屈归灵,它在替你着急喽。”

屈归灵没有回答,目光投注在迅速移近的那只尖头快艇上,快艇漆成纯黑色,艇首两侧各画着一排白森森的尖锐鲨齿,左右分坐着四名身穿黑油布水靠的光头桨手,快艇中间,站着两个人,前面的一位,赫然竟是夜来脚底抹油,不告而别的沈鹰艳,沈鹰艳背后,却是一位剑眉星目、唇若丹朱的俊逸青年,这青年人只着一袭黑衫,而风拂衣袂,发带飘舞,自有一股超群拔萃的洒脱形象。

八只长桨离水竖起,桨手的动作整齐划一,快艇距离舢板丈许远近,已自缓住,屈归灵端详着对面艇上的沈鹰艳,只见她容颜憔悴、哭丧着一张脸孔,额头上还留着一块瘀青,显见曾经吃过不少苦头,不怎么消遥快活。

沈鹰艳见到屈归灵,模样十分的尴尬,她强扮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隔着一段水面,腔调暗哑地发话道:“姓屈的,真个人生何处不相见,只经过大半宿,这不又遇上了?”

屈归灵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野药?翻来覆去净是你的把戏,在这里按下的一步截棋,约莫又是你私下出的主意吧?”

沈鹰艳忙道:“这决不是我的点子,姓屈的,你当我此刻是处在什么情况之下?我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早成了人家的俘虏啦!”

怔了怔,屈归灵愕然道:“俘虏?谁的俘虏?”

站在沈鹰艳背后那位漂亮的青年微微跨上一步,颔首笑道:“我的俘虏,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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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第八章悠悠长河逼命来

打量着这位英姿飒爽、秀逸不群的人物,屈归灵极为谨慎地道:“老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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