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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天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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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名分礼法上来说,他不再是十二房子孙,同十二房再不相干,只能算是个族亲。

《继书》上写的清楚,“王宁氏如意,青洪愿过,族人同诺,并无争碍,俱愿出名定嗣孙。自定继以后,青洲所有遗产,公同议定,概归嗣子瑾与亲女女顺娘共有。至瑾教训、读书、婚娶等事,应由嗣祖母主持,氏家亦不干涉。但愿嗣孙从兹孝养嗣祖母,勉尽孙职。勤俭持家,克承先志。子孙蕃衍,瓜瓞绵绵。实氏所厚望焉”。

他对十二房还有的义务,就是生父生母逝世后,尊人情守制一年。小崔氏病故多年,王青洪么,正置壮年,没甚意外的话,二、三十年轮不到道痴尽“义务”。

已经不是十二房的儿子,十二房的亲长还送来“馈赠”,显然是“待喜下慈爱”,有照拂已经出继的儿孙之意。而且,以他们自持身份的性格来说,这份“馈赠”绝对不轻。

用意并不坏,可道痴却晓得不能收。虽说总共才相处几日,可是他也瞧出来,王崔氏与王青洪都是自说自话、刚愎自用的性子。今日能以长辈的身份送东西过来,明天就能继续打着长辈的名义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那样一来,道痴出继,就成了笑话,同养在外宅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有“长者赐,不可辞”的话,道痴又是出继第一日,要是明晃晃地拒绝十二房的好意,倒显得他“不识好歹”。道痴只能将它们当“寻常馈赠”大方收下,并且客气地请李忠待自己向几位长辈转达谢意。

送东西的差事办完,李忠先退了出去,将厅里留给他们兄弟几个说话。

王琪看着那几个匣子,眼神有些好奇,王三郎却是嘴角又耷拉下来,现出几分抑郁。

气氛有些沉重,王三郎强笑道:“既然过来,是不是当先给叔祖母请安?”

王琪附和道:“正是,正是,咱们去过叔祖母请安,要不就是我们失礼了。”说到这里,轻哼一声道:“都说外九房门户最紧,我去亲戚家,还是头一回在大门外候着;二郎不会将我们当成外人,连二门都不让进吧?”

瞧着不忿神情,显然是对方才在大门外候着表示不满。

道痴笑笑,起身道:“两位兄长不是外人,自然是能进的,请随我来。”

王琪得意地笑了两声跟上,王三郎却指着那几个匣子道:“二郎,这些也收进去吧,不好在外头搁着……”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两张纸来,道:“除了这些书,我还带了兰草与小穗过来,因不知道你留不留,吩咐她们在马车里等着。叔祖母已经上了年岁,你又要读书,这边总要有人服侍。她们两个都是打小卖到家里的,我问过了,她们两个也情愿过来服侍你。你仔细想想,到底要不要留下使唤,毕竟是打小在家里养大的,又都是老实本分的性子。”

那两张纸,是兰草与小穗的身契。

道痴想着王宁氏花白的头发,还有顺娘手上的细茧,还真是想要将这两个丫头留下。

可是他到底是才来一日,不好随意做主,便道:“兄长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这边正缺人手,可留不留人,弟弟还得先请示祖母。”

王三郎本还怕道痴会一口决绝,现下见他这般说,不胜欢喜。

小兄弟三个,一人抱了一个匣子,进了内院。

这些东西是十二房送来给道痴的,自然不用送到王宁氏跟前,王琪便闹着要看到痴的屋子,道痴先引二人进了自己所居东厢。

东厢大小与南厅差不多,都是九尺长一间的长,进深丈五。小小的两间,中间用一个书架隔着,里面是卧房,外边是书房。

对于这里,道痴还是很满意的。虽说家具陈设都是旧的,可墙上糊了白纸,床铺上的幔帐铺盖,也一水是新的。即便只是细布料子,可对于外九房来说,怕是已经是勉力置办。

可对于王三郎与王琪来说,这厢房逼仄,即便是家中下人的屋子,也比这里宽敞。

王琪还罢,只讪笑两声,就不在打量;王三郎则吃惊地看着一切,眼圈不知不觉红了……

*

关于道痴茹素,是有隐情的,并不是真的清心寡欲要做和尚,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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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叶落 第三十一章 峨眉月升梦正酣(求推荐票)

外头天色将暮,眼看就是掌灯的时候。王琪与王三郎在东厢看了一遍,便由道痴带着去了上房。

不管王琪私下多么顽劣,可在老人家跟前,倒是不端宗房少爷的架子,也没有因外九房寒薄就用鼻孔看人,表现的十分知礼乖巧,脸上的猥琐也少了许多,倒是也有几分讨喜。

王三郎更不要说了,不仅长得好,气度更佳,王宁氏见了,都忍不住赞了几句,道是三郎有乃父少时风采。

王琪这些日子跟着王三郎屁股后转悠,最是推崇三郎的,见王宁氏夸人,忍不住跟着夸道:“您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不只学里的先生赞了三郎,连祖父与大伯也都说三郎敏慧,不亚于洪大叔当年,族里又要出一个少年才子。”

王三郎窘的不行,王宁氏淡笑着点点头,将话岔开,他方自在些。

王琪说了自己来传话之事,王宁氏便细细问道,要学几个时辰规矩,除了规矩还教其他的么,何时进王府之类。

有的王琪知晓,有的他自己也糊涂着,不过都老实说了。道痴在旁,见他面对长辈的絮叨,并无不耐轻鄙之色,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禁高了两分。

屋子里越发幽暗,燕嬷嬷进来掌灯。

王琪与王三郎见状,便起身告辞,由道痴送出门来。

兰草与小穗之事,道痴提也没有提。他心里晓得,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后来者,理当他来适应这个家,而不是这个家来适应他。即便想要改善家里的日子,也徐徐图之的好,否则倒让老人家心里不痛快。

兰草与小穗虽老实本分,到底是十二房出来的,身上带了十二房的烙印,落在外头眼中,就是外九房受了十二房的人情与避讳。

最关键的是,因王琪与王三郎对东厢的惊诧,使得道痴开始正视十二房与外九房的差距。或许在他眼中,这些本不算什么,可旁人看来却是天渊之别。

在十二房,二等丫鬟只是服侍少爷小姐起居吃喝,小穗这样的三等丫鬟也不过是传传话、跑跑腿什么的,差事清闲的很。

道痴留人却是想要让王宁氏与顺娘清闲下来的,那意味着对方要做作厨娘,还要负责扫洒清洗的活计,还得喂鸡侍候菜,算起来比十二房的粗使婆子还累。兰草与小穗再老实本分,从十二房那种清闲差事转粗使活计,也未必受得了,少不得心生怨言。

与其如此,还不若等过些日子,从外头买新人,两下安生……

送完人后,道痴就看见顺娘在上房、厨房往返忙活。

王琪与王三郎虽说一个传话、一个来送东西,可毕竟是头一回登门,都带了礼物过来,其中有些是吃的,需要收拾到厨房。

这个姐姐不仅性子文静,手脚还这般勤快,正不知以后便宜哪个混蛋。

道痴回了东厢,抱着三个黄花梨匣子,去了上房。

不拘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单看这匣子的卖相,王宁氏便晓得这些东西金贵。

道痴将其中一个推到王宁氏跟前,道:“祖母,这是十二房大管家方才送来的,是我生母的嫁妆,按照礼法人情当由孙儿承继,还请祖母代孙儿保管。”

里面的东西,道痴已经看了。除了三十亩中田田契外,还有嫁妆单子、银封与首饰。若是他下山前,大和尚没有赠他金叶子,或许他会从这匣子里拿银钱来贴补家用。可眼下,既然不缺银子,这个他就不打算动了,毕竟是小崔氏遗物,即便没有母子之请,也有母子之名,做个念想也好。

王宁氏点点头,道:“好,祖母给你保管,往后等二郎取了媳妇,再传给你媳妇。”

这回窘的是道痴,只是他不像顺娘与三郎那样面皮薄,恍然未闻地将剩下两个匣子也推过去,道:“祖母,这两个匣子是十二房长辈所赐,只是孙儿想着,这世上有吃亏是福的话,却没有占便宜还是福气的说法。礼尚往来,又是人情道理;孙儿年幼,若是受了那边长辈的重礼,实是无力回报,心下反而不安生。这里便求祖母帮忙,替孙儿却了这份礼。”

王宁氏闻言,神色微凝,心下已经恼了,倒不是生道痴的气,而是对十二房不满。

不管怎么说,从中午在宗房立了《继书》,道痴便是外九房的嗣孙。

十二房的长辈即便心疼这孩子,想要贴补,也当大人上门,亲自与她这个长辈说知,并且征得她的许可,才好馈财赠物。如今大人面也不露,只打发一个半大孩子带着管家上门,而且还越过自己,直接将东西递到道痴手中已经不合规矩。十二房官宦之家,哪里不知晓这些人情道理,不过是端着架子,心里没有将她这个老婆子当回事而已。

若是只牵扯自己一个,王宁氏才不会忍下这口气,总要到宗房说道说道,辩辩是非曲直;可是其中涉及到道痴,要是与十二房关系僵了,最为难的还是这个孩子。

老人家忍着怒气,道:“你可想好了,真要却了这份礼么?但凡做长辈的,都喜欢晚辈听话顺从。你固然有自己的想法,可拒绝就是拒绝,说不定就要落下埋怨……”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虽不知晓他们给你预备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凭着他们的身份,想来都是好东西。你若收下,说不得半辈子就吃喝不愁。”

道痴笑道:“难道孙儿就像是没出息的,自己都不能养家糊口?现下孙儿还小,会以课业为重;等孙儿大些,自然要背负养家糊口的责任。人皆有贪念,这样不劳而获的东西得了,对孙儿来说未必是幸事。说不定等这些挥霍干净,孙儿还会不忿自己得到的少了,生得陇望川之心。或是孙儿习惯了这样的馈赠,若是有一日那边断了供给照拂,孙儿想要自立,怕是也有心无力。”

老太太神色稍缓,点头道:“既是你打定主意,我明日便代你走一遭。你能想的明白,我也就不再罗嗦什么。”

祖孙两个撂下这个话题,王宁氏让道痴稍带,她自己起身去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青色如意荷包,上面只有红线绣了个“福”。

“你明日要下晌才能回来,要在宗房待上大半日。身上总要备点银钱,该打赏的时候便打赏,莫要因几文钱受了奴仆的气。”王宁氏将荷包递给道痴,嘱咐道。

“谢谢祖母。”道痴双手接了,又听了几分教导,才回东厢去了。

躺在床上,道痴打开手中的荷包。里面有两块蚕豆粒大小的两块碎银,还有五十枚铜钱。他将荷包放下,从腰间翻出个小布包来,里面赫然又是一叠金叶子。

道痴的手在金叶子上摩挲了一会,拿了两枚放在荷包里,其他的包好塞在铺盖下,王宁氏性子好强,指望她动先前的那笔金叶子贴补家用,多半是没戏。在进王府之前,自己还是当换些银钱,将家里安置好了。

等进了王府,因门禁的缘故,并不会允许他们随意出入,听说每个月只有月末三天,才能有假出府回家。

想着这些,道痴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时值月末,天上一弯峨眉月,星光璀璨。

王宁氏站在东厢窗下,借着灯光,看见床上大字型的道痴,脸上满是慈爱。

老人家摇了摇头,轻轻地进了东厢,先走到床边放下蚊帐,而后取了灯罩熄了灯,才蹑手蹑脚地出去。

床铺上,道痴再次阖眼,嘴角微扬……

第二卷 伴王孙 第一章 王七作何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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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天气晴好。

王宁氏与顺娘早早就起了,做了小米粥与素馅蒸包,还拌了四色小菜。等到道痴梳洗完毕,早饭已经在堂屋摆好。

王顺娘正在布碗筷,厨房里出来个梳着双鬟的丫头,十三、四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肤色微黑,手中端着粥盆,操着一双天足,走路很是爽利。

这正是道痴托王珍在王家下边的佃户中寻的人选,要勤快淳朴、还要老实本分。为了怕王宁氏不留人,又借了宗房老太爷的名。正好因入王府为伴读之事,宗房太爷送了个小厮给王瑾,加上这个粗使丫鬟,倒是并不惹眼。

当王珍过来,带着王老太爷的名义送人时,王宁氏确实是想要拒绝。可是,想到孙子就犹豫了。

王府那边月初进去,月末才能出来。王府那边也晓得众伴读在家多是金贵的,发话允许每人带一个小厮跟着服侍。外九房才得了消息,临时想要寻人也不容易。

毕竟带进王府与在家里使唤还不同,下人要是不妥当,连累主子都跟着丢脸;要是严重了,说不定还要危急身家性命,哪里敢随意带人。既是王老太爷选定的小厮,那行事规矩定是错不了的。

小厮收着,那丫鬟还要退么?

收一个、退一个,倒显得矫情,加上瞅着这丫鬟大手大脚,不像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娇大姐,王宁氏便郑重谢过,算是收下这二人。

王珍将两人的身契递给王宁氏,对王宁氏身边侍立的道痴笑笑。道痴趁着王宁氏没留意,做了个揖,心里不由有些惋惜。

王珍行事,让人觉得可亲可敬。即便性格不失精明,可是不让人生厌,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要是到了官场,成就定然不菲。可惜的是,宗房有家规,长子长孙要承继宗族事务,可以举业,可是不能出仕选官。

宗房大老爷王青海与长子王珍父子两个都是如此,取得了举人功名,却是一次也没有下场会试过。

这丫鬟名叫腊梅,家里有个傻哥哥,如今到了娶媳妇的年岁,爹娘没有积蓄,便想要用腊梅换亲。腊梅的舅舅正好在王家宗房铺子里送货的车夫,心疼外甥女,舍不得她小小年纪,就去嫁给一个瘫子做媳妇。刚好王珍将寻人的差事派到他这铺子的掌柜身上,腊梅舅舅得了消息,便向掌柜的推荐了自己的外甥女。

王珍吩咐掌柜时,条件只有两个,一个是勤快能吃苦,一个是老实本分。

腊梅两条都合了,王珍打发人亲自确认了,以二十二两银子的身价,买断了这个小丫头。

腊梅父母虽有些舍不得女儿,可还是满心欢喜地收了银子,在契书上按了手印。王珍便安排人教导了腊梅几日规矩,将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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