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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雪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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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印迹,你走吧,快走。”

    韩蓄呆呆的看着地面上的土,似乎有一个在本省呆过的摇滚歌手唱过:“风路过的时候,没能吹走,这个城市太多的灰尘。”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了解了,上天不让他找到琥珀,只因他与这城市一般陈旧,他所以为能带给琥珀的,其实一样是不幸福。

    琥珀现在不见他,只因她仍未忘记忆陈旧的往事,等她忘了,自己会出现。

    而为了迎接她的出现,他应该好好准备,好让她将来看到的,是一个有足够耐心,足够金钱,足够能力,足够真情,足够理智,足够热诚的好男人,让她觉得,他足以托付终身。

    他舒出口气,拍拍唐玲:“你看起来很憔悴,多照顾自己吧,你说的对,我该走了,再见。”

    原来离开,也可以是充满希望的一件事,此时离开,只为更好的重逢。

    他大踏步走了。

    “大姐,要不要把这个多事的警察干掉?”黑暗处有人问。

    一只女人纤细的小手拿下望远镜,声音透着不相称的狠辣绝情:“不用,现在杀了他,太便宜他们了。总有一天,让我找到机会,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一本警察内刊在她手中握紧,内刊上有幅清晰的照片,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在雨夜中从一家夜总会奔出,双手紧紧相牵。

    这幅照片,是很久之前陈默的同事在线人提供的毒品卖场门口拍到的,因为镜头取的很美,照的又清楚,就被留做了内刊专栏插图。

    照片中的一男一女,正是为了躲避陈默匆匆离去的韩蓄与琥珀。

    女人问:“小三,我让你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

    “有了,她人刚回到西安。还有个好消息,”那声音诌媚的:“她似乎已经有吃药的习惯,想来只要再稍稍调教一下,上瘾是迟早的事。”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是。大姐放心。”

    女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依旧狠辣阴沉:“小三,你知不知道被最爱的人弃之如蔽是什么味儿?”

    她似乎并不想真的听到回答,自己接着说:“那滋味,很多人都应该尝一尝。不仅要尝,还要加倍尝,好好品味一下其中的感觉!”

    送走韩蓄,唐玲约陈默出来吃饭。

    见到他,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心里那些鬼鬼崇崇的东西难道我不知道?你仍不肯让别人染指琥珀是吗?哪怕是像韩蓄这样好的条件,你也不甘心是吗?”

    陈默无以反驳,也无力反驳,承认吧。承认了,她心里就舒服了,再说,他心里,又何尝不是真有一些这样的不甘不愿呢。

    “是,我不让他找她,仅是自私。”他直视唐玲:“我更自私到扔下她一人,回来维系家庭,我不是好男人。”

    唐玲冷笑:“你的自私不止是对她,对我来说也一样,这么多年,你干警察这一行,每天都在跟罪犯赛跑,我知道你心里有苦,可是,我在家是怎么样提心吊胆,心神折磨的你知道吗?你关心过吗?你只想到对不起她,可曾想过对不起我?”

    陈默叹息:“害你为我为家担心,是我不好。可是你最在意的仍是我不能将心留在家里吧,这才是我真正对不起你之处,唐玲,对不起。”

    唐玲没想到陈默居然直认自己的心病,流下泪来。到底,他是知道她为他做了些什么的,他像是挣扎努力过了,实在难忘,也怨不得他了:“算了,日子仍是要过,过去的,就别在提了。也许,我们有了孩子,一切还有机会变好。”

    陈默怅然望着她,心想,对不起,我却连孩子也无法给你。否则,日后,你看着孩子,岂非更加难过?也许,等我消失后,腐烂成泥,没有拖累的你才会真正释然,真正解脱。

    我自己呢?何日解脱?

    唐玲走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陈默将她的手握住,轻轻叹息:“这些年,苦了你了。”

    唐玲眼圈一红,她是苦,可是,陈默自己又何尝不苦?他半夜凄厉的声音,仍回荡漾在她耳旁“公主,你别随我跳下来!”“我会对得起你系在崖边的金锁,永生永世,我也绝不负你!”“小琥珀!你别走!你别走!”。她虽然听不懂他到底在喊些什么,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内心的悲凉,她幽幽叹道:“你不是更苦,这些年来,你总是发恶梦。我知道你心里也有很多解不开的结,可是…你想开些吧。”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想开些,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第八章

    五年后,炎夏,广州。

    人要是专心在工作上面,时间会过的飞快。

    短短几年时间,韩蓄所负责的销售部门,业绩呈直线飞跃。已经跻身于广州地产界的三甲。现在公司更不满足于仅仅在珠三角一带发展,而要将触角更广阔的伸向内地市场了。

    韩蓄的老板陈依果对他极为赏识,也许,还远不止赏识那么简单。

    陈依果,女性,38岁,台商。先后在国内数座城市创建地产公司,一直操作的风生水起。特别是创建在珠三角的这家公司,从三年前起,业务量直线一升,一路飙红,不知让多少同行眼红心跳。

    她心里明白,这样的成绩,很有韩蓄一份功劳。

    这个男人在她公司服务差不多近五年了,除了工作能力不用说是一流的外,更长了一付颠倒众生的迷人长相。可他的感情生活一直成迷,大家只知道,他在公司服务期间有过一次短暂的同居生活,再就没有传过任何绯闻。

    公司倾幕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就连竞争公司的老总也有意无意的跟她打听过他的情况,似乎有心想把女儿撮合给他。

    可他一概不为所动,顶多回复对方一个堪称迷人到可以致命的微笑,就摇头婉言回绝了。

    五年来,竟未试过有一次有任何人见过他主动约会过女伴。

    公司女同事送他的礼物,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甚至听说同行公司有一个女孩大着胆子,装醉缠住他去了他的住处。一番纠缠之后,他居然把卧室让出来给那女孩睡,另打电话叫上来他的秘书陪她过夜。自己却跑出去酒店开房了。

    第二天那女孩醒来羞愧交集,不禁对她的秘书大吐苦水。

    才知道这次已经是她第三次摸上他的家了。

    他始终未为所动。

    从此,他坐怀不乱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行业。

    于是,更多的女人打他的主意。可他,仍旧是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这又不禁惹来另一波猜测,可是大家看来看去,也不见他有什么男性同伴。

    不短的一段时间,在广州这样的城市,一个绝对算得上才色双绝,事业有成的男人,居然像是完全没有私生活!

    这大大的引起了陈依果的注意。

    如果韩蓄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他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陈依果轻轻敲打着桌面,她想,也许,我该准备安排一次外派的机会,让我有机会,好好摸摸这男人的底。

    外派的任务很快就下来了。

    是去西安,考查市场,看看是否有创建分公司的必要。

    公司的理由是,西部开发是国家近几年强力推荐的政策,在一段时间以内,西部,将会有数不尽的政策优惠,这是商家最有利的消息。

    而西安,是西北五省首脑,更是商家必争之地。

    韩蓄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必竟,西安的地产业与珠三角的地产业实在有着太大的不同。但他也并不反对回陕西探查一番,家乡,总是最好的。

    离开西安五年了,这几年,他无进或忘对于琥珀的承诺:如果下次,我在悬崖边上就要坠落,你刚好能出现,那就接住我。

    现在,他已做了了全部的准备,如今,他相信无论在任何一方面,他都已做好全面的准备,可以接住她,带给她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只盼,苍天怜悯,让他们能够相逢吧。

    坐在飞机上,陈依果不知是否有些疲累,不时把头靠在他肩上小憩。

    韩蓄无暇多想,他的整颗心已全部悬于即将到达的地方。这么些年没回来过了,不知小城还好吗?她还好吗?陈默呢,还好吗?

    这些年来,他越是回想,越是觉出陈默的不容易,作为同样深爱琥珀的男人,有机会,他一定要与他再做朋友。

    爱上同一个女人,都是刻骨铭心,这也是一种缘份吧。

    陈依果闭着眼将手轻轻伸向韩蓄。

    韩蓄看了她一眼,她是在做梦吗?还是装的?不管怎样,他已绝不会再为任何诱惑折腰。

    自从在广州重遇刘涛之后,他一直恪守心防,绝不肯让自己再因误会而堕入尘网。

    他已太清楚的知道,他的心,始终只能属于一个人。

    他不多想,把她的手缓缓拔了回去,起身为她盖上薄毯,走到后舱另一个空位去坐了。

    陈依果用眼睛的缝隙看见他所做的一切,不禁心凉,也就罢了。

    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不能接受,就直接拒绝,反而对大家都有好处。越是拖拖沓沓,越是伤人伤己,全无好处。

    韩蓄后悔自己时至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苏慧、张可风、刘涛、甚至是李瑞、武如如、柳絮、赵鱼她们也不至于为他受伤了。

    他承认,这些年来,他心中始终只得一个。

    琥珀。

    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可他傻乎乎一路四窜奔逃,还牵连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女子,真是不该。

    他想,其实上天也许真的早已注定了每个人的缘份,可是人类太贪心太好奇,又夹杂着一些自尊自怜的情绪,以至于很多人都把爱人弄丢了。甚至,连真爱的能力也弄丢了。于是一生寂寞,只能频频更换舞伴,于是,愈演愈烈,愈陷愈深,愈加寂寞,终于有一天骗自己说:原来世界上本没有爱。

    岂不知,爱情原已给自己磨平了,弄坏了,再不能修补。

    韩蓄想,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苦恋琥珀多年也没有什么结果,但最起码,他爱过,他也痛过。因为这段苦恋,他至今还是活生生的,实在比绝大多数人都幸运很多。

    机窗外万里无云,韩蓄将头靠上椅背上,闭起双眼,想起刚来广州的那一段日子。

    公司里的人私下流传的他的“同居蜜友”,不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天气是炎热的,火烧火燎,正像那时韩蓄的心情。

    这么久以来东奔西走,韩蓄在全国的每个城市都住不久。他在任何一个城市,仅仅是想寻获琥珀的踪影。这个希望,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越来越渺茫了。

    其间他没有再交过女朋友,身边的伙伴甚至开始猜测他的性取向。他也不曾解释,只要琥珀出现,所有事情就清楚了。可是,琥珀自从那次离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了踪影。

    他不甘心,又打了一次电话给陈默。陈默只是问他:“你还没有放弃?”再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他的意思,从他注意琥珀开始,到今天,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那时他的胡子还没有长出来,此刻,他鬓角已有白发了。

    这些年,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已有天大变化,就算再得到琥珀,也未必仍会一如往昔记忆。

    但放弃吗?他没想过,寻找她,似乎已成为他生活的习惯,停下来,他不知还能往哪里去。

    留在广州半年多。

    广州这个城市很奇特,刚来时,韩蓄烦透了。本地人说话全是一个腔调,完全听不出高低音来,叽叽喳喳,不知所谓。

    但呆久了,好处就觉出来了。

    他觉得,如果把西安比做一块秦瓦,厚重凝固。那么北京就是一方红砖,坚实方正。上海则是细瓷,脆美精致。

    广州呢,广州是一块优质的橡皮泥,你要它方它就方,要它圆它就圆,甚至你要它是不规则多边形也没有问题。它就是这样闹哄哄,它就是这样随和,它是中国最富包容性的城市。

    韩蓄开始喜欢上它。

    他有时甚至想,如果琥珀和陈默的事情发生在广州,结局不知会不会不同。听说,香港如今仍延续着表兄妹可以通婚的习俗。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刚刚,他接到一个电话,是柳絮打来的。

    这大出他的意料,所以刚开始,他没听出来电话那头是谁。

    柳絮说:“听你的反映就知道你大概已经忘记我是谁了。我是柳絮。”

    他呆住,没说话。

    柳絮又说:“仍不记得吗?我是柳絮,琥珀的声音。”

    他连忙解释:“我记得,记得,只是太意外,没反应过来。”

    “一提起琥珀你就记得了,唉,”柳絮在电话里轻轻叹息:“你真是…”

    他无言以对。

    她说:“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是想打电话告诉你,张可风曾经联系过我——她你总记得——她还找过武如如、赵鱼她们,似乎有什么对付你的计划,你要小心。”

    柳絮的声音很诚恳,不像是无凭无据。但这件事在韩蓄心中并没有激起太强的风浪,他觉得自己太了解可风了。像她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能做的出什么事呢?何况,他现在还远在广州。

    退一万步讲,即使可风真有什么手段报复他,那也是他应得的。不该埋怨。

    真正令他无法应付的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的重新出现也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在最初碰见她的时候,他坚决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实在因为她的变化太大,完全不复往日记忆。

    是刘涛,韩蓄大表姐的老公的大姐的女儿刘涛。

    她比他更早来广州,工作性质变了,接触的人也多了。她少了年轻女孩那种轻浮的感觉,多了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她的体质却维持着以前的样子,全然不像一般南方女人那样瘦削清秀,反而越发的强壮起来,声音也粗大了很多,颇有《红高梁》里“我奶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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