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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部分

柏杨全集-第563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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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既然在中国文化寻不着民主的根,您又为何要翻译《资治通监》呢?
   
     柏:人有知的权利,有寻找归属的感情,历史可以提供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有根,如果不知道这个根,他就永没有归属感,轻则他会怀疑人生的意义,重则就会发现类似「台湾民族」议论,带来困扰甚至苦难。
   
     南:所以您才选择像司马光这种反动者的作品?
   
     柏:「反动」两个字充满「斗争」意识,《资治通监》是一个宝藏。
   
     南:你在《丑陋的中国人》演讲时提到「中国人到那里都是中国人」……
   
     柏:我觉得该提醒这句话。
   
     南:可是这样的话,似乎给人一个印象,任何努力都没有希望?
   
     柏:非常抱歉,我只是一时的感慨。事实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中国这古老的民族,经历这么沉重的打击,这么多的浩劫,衰弱到这般程度,虽然请了两个医生,一个是孙中山先生,一个是马克思先生,但是老昏病实在太重,都不能够治癒。在这种状况下,我们的民族还是活下来,年轻的一代甚至已开始反省到自己的民族是不是病了,想寻找病因,找药方疗治,从这点看来,这个民族充满希望,我自己就没有绝望。
   
     张(柏杨夫人张香华女士):可是您表达的方式,就是让人觉得坏掉算了!事实上,还有很多人在努力,如果不是这样,这民族早被消灭了!
   
     中国民主实践的挫败
   
     南:可是每个人努力的方向并不一致,也许为了救中国的衰败,有人会牺牲自己的一切,而走上国家主义的路,并不见得如您想像地一定走上民主。事实上,现在很多人就抱着这种梦!
   
     柏:这点只说明中国人没有自治力,所以渴望有一个强大的领导,这很容易被野心家利用。事实上历史可以告诉我们,任何强大的领导都救不了中国,它已经救了五千年了,能救早都救出来了,现在只有平等、人权、民主思想,才能救中国,因为它在美、英、法、日……等国家证明了它的威力。
   
     南:可是类似的努力,孙中山先生也做过。
   
     柏:那时经济还不成熟、教育也不普及。我就一直认为最近大陆的学潮没有根,因为一定要中产阶级壮大成保护伞,才可能争取到民主。
   
     南:这样工农阶级不就被忽略掉了?而当时共产党就因为攻击孙中山先生的理论是对资产阶级有利,而说服相当多的人,这样会不会产生同样的问题呢?
   
     柏:共产党得到大陆是因为国民党政治腐败,并不是阶级斗争的结果。严格说起来,那时的劳工还不到现在台湾的劳工一半多呢!共产党的力量是来自失去土地的农民,而土地的失去,是由于官僚资本主义,这是东方特有的情况。
   
     张:如果我们撇开政治层面来看,我觉得中国人对民主、人权的观念认识不清,好像选举才需要民主,受到迫害才要争人权。回顾传统,从来就缺少对个人的尊严及权益的维护,好像个人根本不存在。所以我认为首先要从个人做起,否则讲来讲去,都太抽象。
   
     柏:那天座谈会,黄光国先生提到有人认为台湾找不到虐待儿童的案例,这就是普遍人权观念的缺乏。所以一定得从小教育。
   
     结语
   
     南:最后,我想必须代那天座谈会的听众问这个问题──《丑陋的中国人》这本书如此畅销,您是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呢?
   
     柏:我觉得这句话既不通又夹缠,既酸又毒,代表中国人的另一方面。
   
     张:这个问题似乎层面不太够,柏杨讲的对不对可以讨论,如果不对的话,卖乖有什么用呢?
   
     南:这种问话等于没有问,就像座谈会那天有人问:写《丑陋的中国人》的人是不是也是丑陋中国人,我也可以反问他:你讲这句话,不也是丑陋的中国人吗?这样就不用讨论了嘛!
   
     张:事实上我们也可以引申来谈,就因为自己是中国人,所以才愿意谈这个问题,如果我听到美国人谈这个问题,也许我承认他讲的对,但我的情绪反应一定不一样!
   
     柏:至少这一点现象我的预言应验了。美国人写美国人的丑陋没事,日本人就丢了官,而中国人的反应就这般激烈!
   
     谈到这里,时刻已近黄昏,整个访谈已进行三小时,柏杨先生以他一贯的坦诚态度,用各种生动譬喻解说了自己的意见。由于打扰已久,我们便向他告辞,一行人走入花园新城渐暗的黄昏。
   
     生活真相?宋雅姿⊙访问者宋雅姿小姐。
   
     ⊙文载一九八九年五月台北《媚》杂志。
   
     有人问柏杨这一生最高兴的是什么?他说:「就是和张香华结婚!」
   
     十二年前遇见张香华时,柏杨刚出狱,自称「又老又穷」,一无所有,却和张香华一见锺情。张香华看上他「身心都健康」,来往十个月就答应嫁给他。
   
     他们结婚之前,各有过一次婚姻,而且各有各的子女,夫妻及双方的孩子相处都极融洽。柏杨形容他们的二度婚姻「像倒吃甘蔗,越来越甜」。
   
     从以下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多有情趣。
   
     张:我和柏杨认识的时候,他刚从监狱出来不久,最吸引我,也最令我奇怪的是「这人怎么这样健康?身心都健康」。
   
     柏(故作惊讶):妳不是看我年轻貌美?
   
     张:这社会很多人都有病:恐惧、怀疑、焦躁、不安、防范。而他,坐牢那么久,还有那么大的热情,那么开阔的心胸,真的很让我眼前一亮。
   
     柏:其实我年龄大,又坐过牢,一无可取。
   
     张:不会啦!
   
     柏:十几二十年前,坐过政治牢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大家都防着你,像是有辐射性的东西。加上我年龄很大了,整整大香华二十岁,又非常穷,连衣服都没有。坐了十年牢,什么都没有了,连朋友、亲情都没有了。在那种情况下,没想到来往才十个月,她会答应嫁给我。我是一九七七年四月一日出狱的,一九七八年二月四日,我们就结婚了。
   
     我相信「一见锺情」,而且一直认为「一见锺情」非常重要;不仅是男女之间,同性朋友,甚至工作伙伴,也是一样。假如第一次见面觉得不适合,以后处起来就很难。
   
     去年我到上海,很多人都问我「这一生最高兴、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认为就是跟香华结婚。人家讲「倒吃甘蔗,越吃越甜」,我们结婚就是这样,越来越好,比从前更好,她的优点也越来越多。
   
     张:我想这是因为两个人都比较成熟,成熟的人比较容易相处。如果不成熟,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很顺的,也会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当然不是说两个成熟的人就一定可以成佳偶,假如情不投意不合,就成了「成熟的仇人」。
   
     柏:所以,情投意合很重要;这在某种情形下可以很简单,有些情形就很复杂。婚姻问题谈个五千年、一万年也谈不完。一个单位就有一种情况,没有一句话或某一个法则可以用到所有的婚姻上。
   
     张:今天的社会,变动很大、冲击很多,不像以前比较静态的社会,好像结了婚就是养儿育女。如今要结为夫妻,两个人一定要携手同行,一直相伴相随;这不是说一定要有同样的职业,而是对人生的价值取向要一致。行业不同,假如价值观念一样,起码有很多资讯可以交换,也可以把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对方,和他分享。否则,你跟我讲,我觉得无聊透了,或觉得俗气,那就完蛋了。
   
     柏:人生的价值取向很重要。比如丈夫很有钱,看到太太写了一篇小说,赚了一千块钱,就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很不以为然的说:「这算什么!我到酒家,一给就是十万、二十万的!」
   
     张:这是个感觉嘛!
   
     柏:这是个感觉,是个价值观。男女之间,原来是互不相识的;认识以前,对男的来讲是交女朋友,女的是交男朋友。因交朋友才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价值标准。所谓「谈恋爱」,恋爱是谈出来的,不是打出来,也不是坐出来的,只有坐牢才是坐出来的。
   
     谈恋爱,就是交换感情、知识、境界,成为很好的朋友之后,才发展为男女感情、性的感情。
   
     张:他有这样的观念,对我来说很重要。假如他的观念很传统,娶个老婆,什么都要依附他,男的就当家做主,女的要乖乖配合,多令人受不了。
   
     他是很好,我们真的很平等。不是现在一般女权主义讲的那种该谁洗碗、扫地之类的平等,是真正尊重对方,把你当个朋友,什么事都可以一起分享、商量,绝不会认为「理所当然,你都得配合我」。我是很愿意配合丈夫,但他如果那样想,那我可不要配合了。
   
     柏:现代女性越来越有知识,经济又独立,男人不应该再有「我是主人,妳是助手」的观念了。有些夫妻刚结婚时还会互相尊重、互相关爱,一切都很新鲜,但是几个月或几年下来,女方逐渐变成附属品,或妻子太强,丈夫变成附属品。夫妻关系不平等之后,较弱的一方就会开始主动的堕落。比如太太天天关在家里,心想反正我只要拿了钱去买菜、做饭,把家里打扫好就可以啦!先生做的事,她一概不知道,也不关心。先生也懒得跟她讲,觉得她只是自己养的一个「上床的老妈子」,距离就越来越大。
   
     北方有一句话「上床夫妻,下床君子」,男女结婚除了夫妻的关系之外,也要有朋友的交情,朋友是平等的。《老残游记》最后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我觉得这还不够,应该「愿天下夫妻都成朋友」。
   
     张:刚刚他说现代女人有知识、有经济能力,所以夫妻不能再像传统那样一主一从,我觉得这还不只是个形式的问题。以我为例,前几年,我就把工作辞掉了。按理说,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了,没什么收入,除了偶尔有一点小稿费、版税,这很有限嘛!大部份的经济来源都靠他,但我不感觉是他在养我。我常跟他说:「我不觉得自己没有收入?!我也很努力在经营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只是经济来源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柏:我认为太太在家洗衣、扫地、煮饭,也是工作。
   
     张:但假如当了家庭主妇以后,心想反正丈夫拿钱回来养家嘛!自己就养尊处优、贪图享受、逃避现实。我认为这已经放弃了本身的尊严和平等的价值。
   
     柏:夫妻如果不能做朋友,生活就很单调。老爷回家来扳着脸,饭桌上也不讲话,吃过饭就看报纸,太太看电视、打毛衣、忙小孩,好像公式一般。
   
     人生能有什么大事!能够活下去,就靠很多的小情趣。我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打两局桥牌。谁输了就磕头。不过她比较赖皮,赢了赶紧记下来,输了就说:「这局不算,是友谊赛。」
   
     张:我们打桥牌已经有十一年了,结婚后不久就开始。当初是因为他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想来点轻松的事,但是做什么好呢?我们很少看电视,又不游山玩水,因为自己就住在山水里。有一天,在家里摸到了一副牌,从此就打起蜜月桥牌了,天天如此。
   
     柏:而我天天早上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妳觉得怎么样?」她的身体不好,常常胃痛,三、两天就感冒,以前出车祸造成的脊椎痛不断发作,今年又得五十肩,最近胆结石,开刀把胆拿掉了。按理说,我年龄大了,应该她照顾我,事实上,是我照顾她。你看!我已经七十岁了,身体、精神还这么好。
   
     她又很会做梦,每次醒来就说个不停,有时还骂我:「你刚刚跑到那里去了!我都被人枪毙了,你怎么不见了?」
   
     张:我还有一个毛病,在外面常常记挂着家里。他开始写《资治通鉴》以后,很多事情都要我下山去办。一到了外面,手里常常拿着一堆铜板,不断打电话回家问有没有事。这几天,我开刀后在家休养,轮到他下山办事,就没有习惯打电话回家。
   
     我们没有什么相同的长处,倒是有一样的缺点──都很糊涂。像我,回家常常走错门,还奇怪钥匙怎么打不开?他比我更糊涂,这样也好,彼此比较能谅解。如果我嫁个细心的丈夫,看我这么糊涂,一定会很生气。
   
     柏:我也常常上错门,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出去买东西,不是付了钱忘了拿东西回来,就是拿了东西忘了付钱。我们家最忙的事情,就是找钥匙、找眼镜。有一次出去吃饭,回家找不到钥匙。找来锁匠,大门打开了,内门的安全锁打不开,搞了两个多钟头才打开。进门想了半天,才想起钥匙在夹克里,夹克在餐厅里。
   
     张:更受不了的是,我们每次开车下山,他在车子都要听那种乱七八糟、没有趣味的广播节目,我一听头皮就发麻。他真的能从一些负面教材取得营养,会根据那些节目,对社会作分析、批判。
   
     柏:不要老听自己喜欢听的声音嘛!妳要听各种不同的声音,才能知道各种不同的生活内容。
   
     张:我总是希望在车子里能听些轻松的音乐,有时候他会将就我,有时候我也让他去听那些没趣的广播。要不然怎么办呢?又要坐同一部车下山。
   
     柏:平常都是她开车,我在旁边指挥。去那里?该走什么路?车子停在那里?她从不事先想好,这我都会事先想清楚。
   
     张:只要到达目的地就好,管他走那条路!可以随兴一点嘛!那条路比较美丽,就走那条路。有时半路上见到有趣的店,我会下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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