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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鱼龙幻 完结+番外-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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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谈中,方犁问几人下榻在哪里,得知住在官驿,便叫人去拿几人包裹行李,道:“既千里迢迢地来了,如何还住在外头?我院里还有几间房,叫人洒扫干净了,你们进来住。要茶要水,到底也方便些。”
  方老大忙道:“三弟,既是贵客远来,怎好叫他们住西院那地方?我叫管事的把几间上房腾出来,请贵客进来住罢。”
  邝不疑本要推辞,想了想,却又道:“我们不请自来,已是多有打扰,怎么好再折腾贵府?若不麻烦,那就住西院里罢,也好与三郎朝夕请教!”
  方老大还要聒噪,这时方家大爷进屋来了,原来他一得了消息,便从外头忙忙地赶了回来。方犁忙又为他一一作了介绍。大爷虽然见多识广,然听到这些人一个个来路不小,又是京城卫尉府的射声校尉,又是什么宫中禁军统领,又是什么京兆尹府书办,都是几辈子没听说过的大官儿,如今竟莅临自家,真是既感到万分荣宠,又觉得战战兢兢,那两腿不由有些发虚,大冷天里冒出蒸蒸热汗来,应对了几句,见人家也不是很愿意搭理自己,忙托方犁陪客,自己则带着儿子们去了后厨,亲自安排酒水宴席去了。
  方犁便把客人带到了自己住的西院里。一进院子,程五见没了外人,身上骨头顿时都塌下来,进屋往席上一倒便嚷嚷:“刚才一直端着斯文架子,可难受死我了!快,三儿,把你家上好的茶点端上来伺候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方犁一面叫墩儿去厨下端茶点,一面道:“官驿里竟连早饭都没让你们吃?真真岂有此理!”
  邱固笑道:“有饭,他不愿意吃。说要留着肚子,到你这里打秋风!”
  方犁忍不住好笑,道:“幸好我这里还有个小厨房,否则来了也是挨饿!”
  邝不疑忙坐正了,道:“怎么?方三儿回家还受欺负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出手?”
  方犁笑道:“什么大事,还用得着劳您的大驾?欺负是没有的,不过就是没有住自己家那般顺心如意罢了。”
  正说着,六儿墩儿等人端上茶点来,方犁忙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程五边吃边道:“正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看邝大哥,整日地眠花宿柳,也没人说他。这要是住在他叔父府上,不知要怎么受拘束呢。对吧邝兄?”
  邝不疑拿茶点扔他,道:“这么些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程五叹道:“邝兄倒是自在,可是方三儿啊,咱们奔波千里,跟着别人巴巴地来看你,连年都没在家过,回去还不知怎么挨家里骂呢。你说,这天大的恩情,你要怎么报答我们?”
  方犁笑道:“没得说。你程兄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需要什么,但凡吩咐下来,小弟无不照办。”
  程五便道:“我家业大,也没带在身上。倒不劳烦你别的,只是要两套换洗衣物,尤其里衣要件好料子的。我衣服都穿臭了,也没得换!路上那些成衣铺,卖的都是些甚货色!”
  方犁大为吃惊,道:“你们逃难么?换洗衣物竟都没带?”
  齐二气愤地接口,道:“哼!这要问你家相好哇!本来出城遛马遛得好好的,他非说要来颖阳,一群疯子就跟着来了。别说行李,连盘缠都不够!还是人家小四掏的腰包!说出去有甚脸面!”
  方犁惊诧之余,又觉好笑,赶忙出门,命人去准备香汤和合体的换洗衣物。屋里程五却又道:“齐兄,岂不闻“是真名士自风流”?我们南营羽林郎,哪怕打扮成叫花子,脸面也还是有的。京兆尹和北营的哪里懂!”
  邝不疑便指挥另两人道:“小邱,齐二,这厮敢是皮痒!给我揍!照死里揍!”
  方犁回来时,见几人正在屋里谈笑打闹,贺言春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廊下,正含情脉脉看着他。他那嘴角便也不由自主往上翘,心里满是柔情蜜意,悄悄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轻声道:“还真是说来就来了?”
  贺言春强忍着把人搂进怀中、狠狠搓揉一通的冲动,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也小声道:“嗯,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第七十四章 意绵绵
  贺言春从看到方犁的第一眼起;就心疼坏了。
  他的三郎明显是瘦了,脸色也被白麻孝服衬得有些憔悴,在家是个什么情形;他猜也能猜到。
  他有满肚子的话要问要说;可惜一直不得机会。在西院里呆了没多久,方家大爷便带着两个儿子来了;把一众贵客请到正厅。因是孝中,不便饮酒作乐,更不能以歌舞侑酒,只备了一桌齐齐整整十分精致的素宴。
  方家大爷估计直到此时才惊魂稍定;勉强恢复了几分往日的谈吐,把客人们让至首席,自己和儿子端着酒壶;殷殷劝酒。那酒虽是素酒;却颜色澄碧,颇有几分好滋味。饮得几杯,厅中气氛渐渐热络了,方大爷话里话外便开始打听那几位与老三是如何认得的。邝不疑便把在边郡与方犁相识的事说了,说至方犁带领伙计助军守城、后又义捐药草钱财的事时,自然是神吹海侃,把方三郎夸得智勇双全、世间少有。连方家大爷都听呆了。
  方犁等人在边郡遇袭的事情,方家大爷以前也曾有所耳闻;但不过以为是伙计们瞎编,哪里肯信?如今听到从边郡回来的邝小将军也这么说;可见都是真的了。想到兄弟仅存的这点骨血,为了挣那点钱,竟差点在边关丢了性命,方家大爷的心里难得地涌上点愧意来,再看方犁时,眼神都柔软了许多。
  一厅人正说得热闹,突然奴仆飞跑着来报,说是外头闹哄哄地来了一大群人,竟是郡守带着人过来了。原来下午方家奴仆外出买菜时,忍不住跟人吹嘘,今儿家中来了好几位贵客,乃是京城大大有名的官儿,听说是什么校尉统领,与他家三郎素来交好,闻知老太爷没了,特来拜祭。不想被同去买菜的郡守府仆人听到了,七传八不传的,便传到郡守王大人耳中。
  时值年下,王大人正在小妾房里,软玉温香地嬉闹,忽喇巴听到这消息,唬了一跳。这禁军统领和卫尉府校尉,都是天子近臣,既来了地方上,他理所当然要好好结交一番。所以王大人忙派人去探听了一番,听说是真的,便赶紧从小妾房里出来,换了身衣裳就往方家赶。
  一方郡守登门,这简直是方家大爷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等他和儿子们一窝蜂跑去迎接王大人时,正厅里那几个人迫于礼仪,也不得不都站到廊下候着,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相视苦笑。
  程五道:“这又是谁的耳报神?怎么郡守都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邱固叹气道:“完了,这怎么还把地方官给惊动了?这事若传到京城去,我老子少不了要捶我一顿!”
  齐二看看他和程五,恨铁不成钢地道:“该!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如今闹大了,晓得后悔了?邝兄,你说怎么办吧?你说!”
  邝兄无话可说,腆着肚子站着,也叹了口气,道:“大过年的,你说这位郡守不在自家呆着,跑出来做什么?……都到眼下了,还能怎么办?打墙也是动土,既来了,咱们索性就好好乐一回罢。”
  方犁见他如此心大,不由噗嗤一声笑了。那几人同时扭头,对他怒目相向,程五道:“你还笑!还不都是因为你!”
  贺言春忙在旁边道:“这事都怪我!回去后要打要罚,都由你们!”
  程五斜睨着他,浪声浪气地道:“哎哟喂,护得这叫一个紧!连说两句都使不得了?我偏说!要怪就怪方小三这个祸水!你看不是他勾引,咱们怎么会千里迢迢跑这里来……”
  正说着,邝不疑咳嗽了一声,就见方家父子已经领着郡守王大人进了屋。这边廊下的几位贵公子忙都面露诚恳的微笑,上前叙礼,双方厮见,好一阵折腾。王大人来的路上本还犹豫过一回,怕是什么普通侍卫冒充的统领,谁想见了面,不仅是货真价实的校尉统领,且一个个大有来头,有陇西邝家之子,有太原邱家之后,还有宫中炙手可热的郑夫人之弟……,险些让王大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言语之间也极其恭敬亲热。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拉着邝不疑程五等人的手,将老弟台叫得极其甜蜜。
  方家大爷和两个儿子在旁看着,眼都直了。直到王大人开口请他带路,说要往老太爷灵前一祭时,才惶然惊醒。王大人带着一班臣属,给方老太爷灵前上了供,若不是方家大爷死命拦着,简直还准备拜两拜,可谓是礼数十足。等王大人从灵堂里出来后,方家父子感激涕零,忙又重新叫人换过酒菜,请诸位贵客入席,一行人直闹到起更,王大人才告辞回府。
  邝不疑等人应酬得身心俱疲,等王大人一走,忙都让酒席散了,几人忙忙地回了西院。这回不等吩咐,大厨房里早送来了沐浴的香汤,房里预备下了换洗衣物。等几个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奴仆们又流水价捧来各色夜宵细点,都摆在方犁屋里的桌上。
  齐二披散着湿头发,坐在桌旁一边喝燕窝羹,一边对着方犁感叹道:“三儿啊,我算看出来了,你家是真有钱!就这宵夜的点心,花色品种,都不比宫里差多少。”
  方犁笑道:“商贾人家,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家里的厨子罢了。”说着又拿起一块糕,道:“这个红枣儿糕好消化,你再吃一块。”
  邱固见齐二吃得津津有味,道:“齐兄喜欢吃这些?赶明儿让方三郎帮你从颖阳请个厨子,带去京城里,如何?”
  齐二点头不迭。程五吃了两口,要回房去。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踹他一脚,笑道:“你也有点出息!再吃两口了走罢。没见人盼着咱们出去,好自己说体己话呢。”
  方犁闻言,脸飞红上来,拿着块糕就扔他,嗔怪道:“谁盼你出去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程五打着呵欠侧身躲过,道:“好好好!是我盼着早点去睡!邝兄,咱俩一个房?走罢,走罢!回房歇着去!”
  邝不疑也起了身,道:“是要早点歇了,明儿还不知怎么闹呢。”
  邱固也站了起来,齐二忙也放下糕点,道:“等我!等我一起走。”
  四人一同出了房,邱固和齐二一间屋,邝不疑和程五一间屋,方犁和贺言春掌着灯,分别送他们回房安歇。屋里早已经把被子熏得暖暖的,程五径直上了榻躺下,十分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想了想,却又爬起来,朝方犁道:“你们就睡隔壁?夜里小点动静,休吵着我!”
  方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红得不成样子,跺跺脚道:“程兄,再胡说,我可撕你那嘴了!”
  邝不疑啧了一声,也道:“我替你撕他的嘴!瞎说什么呢!小方可还在孝中!”
  程五这才醒悟,忙笑道:“该死该死!是哥哥错了,小方儿,且饶我这遭罢!”
  方犁也不好意思再说他,只得胡乱吩咐了他们两句,便退出来了。等他回到自己房里时,就见屋中只剩下贺言春,正就着一盏灯,坐在榻上等他。
  方犁掩了门,走到他身边,贺言春早站了起来。夜深人静,四目相对,他这才把方犁一把搂进怀里。
  “怎么弄的啊?”他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再伤心也要吃饭啊……,还是受欺负了?那边院里的欺负你了?”
  方犁把头靠在他肩上,只觉得这些天来的郁闷糟心一扫而空。默默地拥着他站了好一会儿,才道:“大概京里呆久了,吃不惯家里饭菜了呢。”
  贺言春极小声笑了笑,抚着他头发道:“又骗我!”
  方犁推开他,道:“累不累?我们去榻上躺着,好好说说话。”
  贺言春点头。两人脱了外头大衣裳,钻进被窝里,共枕着一个枕头,面对面躺着,看不够似的看着对方。许久后,方犁才伸手摸了摸贺言春的脸,道:“这一路赶过来,累不累?”
  贺言春不眨眼地看着他,小声道:“想着能见你,一点也不累。”
  方犁不由轻声笑了,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道:“傻子!回去了家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贺言春忽然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开了春就回京城,好不好?”
  方犁嗯了一声,抚着他头发,道:“等祖父孝期满了,我跟大伯他们商量好了分家的事,就立马回去。”
  贺言春抬头看他,道:“等我们走了,他们会不会又欺负你?要不我明天先替你教训教训你那两位兄长?”
  方犁笑着点点他的鼻子,道:“什么叫‘又欺负我’?我这么好欺负么?你放一百个心罢。就你们闹的这一出,郡守都来了,往后借他们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贺言春想了想,这才放心,又闷闷地道:“过几天又看不到你了……”
  方犁笑了起来,又亲了亲他,道:“既我估摸着,明儿王大人必定要请你们去赴宴。”
  贺言春低低地呻*呤了一声,道:“谁愿意跟他去啊,我就想和你呆着。”
  方犁道:“那明儿一大早我们就出去罢。我带你们去附近转一转。虽是大冬天,没甚好看处,到底来了一趟,也四处走走,正好避开那些人。”
  贺言春这才高兴起来。两人嘀咕起第二日出门之事来,声音压得极低,又靠得极近,鼻息相闻。直说了大半夜,才搂着睡了。


第七十五章 早春怨
  方犁打算得挺好;孰料翌日清晨,几人刚起床,外头奴仆进来伺候洗漱时;就顺便带来一个消息;说是郡守大人今儿一早就派了人来,要请众人过府一叙;请各位小将军务必赏光。
  邝不疑等人迫于情面,不得不去热闹了一日。晚上回来时,王大人百般挽留,说已经在府中安排了宽敞住处;还请了几位绝色馆阁女子作陪。邝不疑连连推辞,险将袖子都扯掉,最后总算脱了身。众人回到方家西院里;大大松了口气;好容易自在了一晚,第二日又是本郡都尉来请客,言辞之恳切、态度之殷勤,不容人不去。到第三日早起,贺言春见外头奴仆又来回禀,说是本郡好几家望族也都过来了,正在前厅候着,顿时脸都黑了。
  其时程五正站在他旁边;见此情形,凑过去取笑道:“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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