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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第10部分

小说: 杰克·伦敦海狼 人民文学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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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碧蓝,在龙骨前端的映衬下海水呈现出蓝色缎子般的色彩和光泽。环顾地平线,全是淡淡的羊毛般的云彩,纹丝不变,纹丝不动,如同银色的布景,映衬在纯净的蓝宝石天空。
    我不会忘记那天夜里,该是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前舱的舱头,凝视着船下“幽灵”号龙骨前端劈开的海涛,只见浪花神出鬼没。那声响如同寂静的山谷里小溪在石头上湍流,潺潺作响,而这潺褥流水声让我出神忘我,我不再是船舱打杂工汉普,也不是凡·韦登,不再是在书本里梦游了三十五年的那个人了。但是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是狼·拉森的声音,一点没错,强有力的声音中充满不可动摇的力度,而且声音圆润,对他引用的诗句饱含欣赏,让我立即醒过神儿来。
    啊,燃烧的热带的夜晚:船尼浪花划出一条光亮 
    留住了驯顺的热烈的夜空,
    坚定行驶的船首在打鼾,穿过繁星遍洒的海面
    吓坏的鲸鱼甩出一道光焰。
    她的甲披被太阳晒出伤疤,亲爱的姑娘,
    她的绳索绷得紧紧,沾满露水。
    我们在旧航线上急驶,我们自己的航线,外出的航线,
    我们向南漂流,在漫漫航道上——总是崭新的航道。①
①这是英国作家约瑟夫·鲁迪亚德·吉普林(1865…1936)的诗歌‘漫长的行踪)的片断。
    “喂,汉普吗?这诗让你心动吗?”在诗句和节奏需要停下来的时候,他问我。
    我打量着他的脸。那张脸闪着光亮,如同大海一样,他的眼睛在星光下炯炯有神。
    “至少让我感到心动的是,你能表现出应有的热情。”我冷冷地回答说。
    “嘿,伙计,这是生活!这是生命!”他大声说。
    “可生命是一件廉价的东西,没有价值呀。”我把他说过的话回敬给他。
    他大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里发出真诚的笑声。
    “啊,我无法让你明白,无法灌输到你的脑子里,生活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当然,生活毫无价值的,只是对它自身有价值。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生命只是现在有价值——对我自己来说。它是无价的,你会说我的估价过于高了,可是我只能这样看待,因为正是我身上的生命做出了这样的估价。”
    他看样子在等待表达他脑子里的思想的语词,最后接着说。
    “你知道,我浑身都有一种奇异的振奋;我觉得仿佛所有的时光都在我的身上回响,仿佛所有的权利都属于我。我懂得真理,看得出善与恶,正确与错误。我的眼界清晰而远大。我几乎能够相信上帝。可是,”——他的声音马上变了,他脸上的光亮也消失了——“我发现自己的这种环境又是什么呢?这种生活的乐趣吗?这种生活的快活吗?我可以称之为灵感的玩意儿吗?灵感的到来,是要等你的消化良好,要等你的肚子正常,要等你的胃口很好,要等一切都十分健康。灵感是生活的贿赂,血液的香槟酒,酵母素的沸腾——灵感让一些人思考神圣的思想,另一些人想见上帝,或者在他们见不到上帝时创造上帝。这就是一切,生命的烂醉,酵母的活动和爬行,意识活跃却发疯的生命的唠叨。还有——呸!明天我便会像醉鬼付出那样为此付出代价。我将会知道我必须死去,很可能死在海上,停止我自己的爬行,和大海的陈腐东西一起随波逐流;让鱼虾吃掉,成为行尸走肉,我的肌肉的力量和运动统统放弃净尽,也许会变成了鱼鳍和鱼鳞,成为鱼儿的内脏,让它们转变成力量。呸!啊呸!呸呸呸!香槟酒已经把气泡冒尽了。嘶嘶作响的星沫已经消失,香槟酒成了毫无味道的饮料。”
    如同他突然到来一样,他突然离我而去,一跃跳到甲板上,像一只老虎一样沉重而轻软。“幽灵”号仍在破浪而行。我注意到船首哗哗行驶,非常像打鼾,我一边聆听,一边感觉到狼·拉森短暂的高昂的快活一下子转变成绝望的那种效果慢慢离开我。后来,一名水手从船中部引吭高唱,声音高昂,唱起了《贸易风之歌》:
    啊,我是海员们深爱的风——
    我稳健,我强壮,我忠诚;
    他们凭借天上的白云紧随我的足迹
    在纵深的热带蓝色海洋上行驶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循吠叫而行,
    我像猎犬一样闻着足迹在追逐;
    我在正午最强劲,但在月光下,
    我也会把船帆的肚儿吹得鼓胀。

第八章
    有时候,我以为狼·拉森疯了,或者少说是半疯了。有时候,我把他当作一个非凡的人物,_一个永远没有发挥出来的天才。最后,我相信他是一个原始人的典型,生晚了上千年或者许多世代,在这个文明达到顶峰的世纪则是一个时代错误。他确实是个人主义的最无争议的代表。不仅如此,他还非常孤独。在这艘船上,他和其他人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的趣味。他巨大的男人气概和精神力量把他阻隔开了。在他看来,他们更像孩子,就是那些猎人也一样,他便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他们,不得已下降到他们的水平,和他们玩耍,如同大人和小狗儿逗弄。或者他用活体解剖者的残忍的手探索他们,琢磨他们的精神进展情况,检测他们的灵魂,仿佛要看看灵魂的材料是用什么制成的。
    我见过他几十次,在餐桌边,他侮辱这个猎人那个猎人,冷峻而平直的眼睛盯视他们,同时带着某种兴趣盎然的神态思考他们的行为、答话或者小小不言的恼怒,好奇的样子在我看来简直要拊掌大笑,因为我是站在一旁的旁观者,却心领神会。说到他自己的愤怒,我相信它们并非真实,有时候只是试验,但是总的说来它们是一种姿态和态度的各种习惯,他看出来很适合用在他的同伴身上。我知道,除了大副死掉这个事件可能的例外,我没有看出来他真的生气了;不过我也不希望看见他真的大动肝火,把他身上的所有力量统统使出来。
    在狂妄古怪的行为问题上,我不妨讲一讲托马斯·马格利奇在舱室里遭遇的情况,顺便把我已经提及一两次的一桩意外事件讲述完整了。有一天,十二点的午餐用过了,狼·拉森和托马斯·马格利奇走下升降口楼梯。尽管厨子有一间从舱室隔出来的单间睡舱,但是在这个舱室里他从来不敢久留或者被人看见,他一天只敢溜过去一两次,活脱一个胆小的幽灵。
    “这么说你会玩纸牌了,”狼·拉森说,口气听来有几分喜悦。“我应该想到,一个英国人是会玩牌的。我本人就是在英国船上学会的。”
    托马斯·马格利奇这下得意忘形,一个乐颠颠的傻子,看到能和船长这样亲近感到无比高兴。他摆出一点点神气,费尽精神装出那种从容的风度,好像生来就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让人看见了不觉可笑也会反胃。他把我的存在完全忽略了,尽管我相信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他那两只浅灰的无神的眼睛飘忽不定,像慵懒的夏天的海水,不过它们到底在憧憬什么幸福的前景,我是想象不出来的。
    “拿纸牌来,汉普,”狼·拉森吩咐着,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把雪茄和威士忌拿出来,你在我的住舱里找得到的。”
    我拿着这些东西回来,正好听见这个伦敦佬明明白白地暗示他有一个秘密,那便是他可能是一个绅士的儿子,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将错就错了;另外,他还是一个靠汇款生活的人,是用钱把他支离英格兰的——“付给不少钱呢,船长,”他用这种口气说;“付给不少钱让我当厨子,一直做下去。”
    我已经把平常使用的酒杯拿来了,但是狼·拉森皱起眉头,用手示意我把大玻璃杯拿来。他往这种大杯子里倒了足足三分之二的纯正的威士忌酒——“绅士喝的酒,”托马斯·马格利奇说——他们为光荣的纸牌游戏碰杯,点上雪茄烟,开始洗牌,玩牌。
    他们是押钱玩牌的。他们把下注的钱慢慢往上加。他们喝威士忌,把酒杯喝净了,我又取来一瓶。我不知道狼·拉森耍手段了没有——他干这种事情小菜一碟——他赢了一把又一把。那厨子往他的睡舱跑了好几趟去拿钱。每次去拿钱,他都比上一次摆谱摆得更得意的样子,不过每次他都只拿几块钱。他变得越来越可笑,越来越放肆,只是纸牌看不清楚,身子也坐不直了。又一次到他的睡舱去取钱之前,他用一根油腻腻的食指钩住狼·拉森的扣眼儿,迷迷瞪瞪地大声声称,而且说了一遍又一遍:“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我跟你说吧,我是一个绅士的儿子。”
    狼·拉森没有让酒灌醉,尽管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杯还比厨子的酒杯斟得更满呢。但是,他没有一点变化。他对对手的怪诞行径甚至都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最后,厨子大声嚷嚷说他要输得像一个绅士,把最后的一笔钱拿来下注,输了个精光。随后他双手抱头大哭起来。狼·拉森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仿佛要好好探索他一番,将他活体解剖,后来却改变主意,好像从以前的结论来看,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好探索的。
    “汉普,”他对我说,口气相当和蔼。“做点好事儿,扶着马格利奇先生的胳膊,帮他走上甲板去。他感觉很不舒服了。”
    “而且告诉约翰森给他兜头浇上几桶咸海水,”他补充说,只是在我耳朵边悄悄叮嘱一下。
    我把马格利奇先生留在甲板上,交到了两名咧嘴坏笑的水手手里,因为已经吩咐他们怎么处理厨子了。马格利奇先生昏昏欲睡之际还喷着酒气说他是一个绅士的儿子。但是,我走下升降口的楼梯去清理餐桌时,第一桶海水浇在了厨子的身上。
    狼·拉森在数他赢得的钱。
    “正好一百八十五块,”他大声说。“和我所想到的一点不错。这穷鬼上船的时候身无分文。”
    “可你到手的钱是我的,船长,”我鼓起勇气说。
    他恩赐了我一个戏弄的微笑。“汉普,我过去学过一点语法,我认为你的说话的时态搞错了。你不应该说‘是我的’,应该说‘过去是我的’。”
    “这不是语法问题,而是伦理问题,”我回答说。
    他过了大约一分钟才又说。
    “你知道吗,汉普,”他说,语气缓慢却非常严肃,显然有一种难以界定的悲哀情绪。.“这可是我第一次从一个人口里昕到‘伦理’这个词儿。你和我是这艘船上仅有的两个懂得这个词儿的含义的人呐。”
    “我生命中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又停顿一会儿接着说。“我梦想我能有朝一日和使用这样的语言的人说说话,可以把我出生的地位抬高,和谈论伦理这样的东西的人交谈,打成一片。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出这个字音来。不过这都是题外话,因为你错了。这不是语法问题,也不是伦理问题,而是事实。”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事实就是你把钱弄到手里了。”
    他的脸明亮起来。他好像对我的领悟力感到高兴。
    “不过这样说是回避了真正的问题,”我接着说。“那就是正确与否的问题。”
    “啊,”他声明说,把嘴狠狠地咧向一边。“我看你仍然相信正确与错误这样的东西。”
    “难道你不相信吗?一点都不相信吗?”我追问道。
    “一点也不相信。强大就是正确,强者王侯败者贼。软弱就是错误,一个人变得强大就是善行,一个人变得软弱就是恶行,这样的说法好是好,可是还是不够带劲儿;说法应该更贴切一点:一个人变得强大是痛快的,因为强大有利可图;一个人变得软弱是痛苦的,因为软弱会受欺负。眼前就是现成例子,占有了这笔钱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一个人占有它是善行。既然有能力占有它,我要是拱手送给你,放弃占有它的痛快,那我就委屈了我自己,愧对了我这条生命。”
    “可是你占有了它,就愧对了我啊,”我反对说。
    “才不是呢。一个人是不能愧对另一个人的。他只能愧对自己。在我看来,只要我想到别人的利益,我就总会干错事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两块酵母拼命相互吞食,怎么会有你愧对我我愧对你的问题?酵母天生就是要拼命吞食对方,拼命不让对方吞食。它们一旦违反了这个规则,那么它们就是在犯罪了。”
    “这么说,你不相信利他主义了?”我问道。
    他听到这个词的样子,好像听一个熟悉的铃声,不过他还是仔细想了想。“让我看看,利他主义就是某种合作吧,对吗?”
    “喔,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些联系的,”我回答说,对这时候他表现出来的用词不当,并不感到奇怪;像他的知识一样,他的词汇是通过自修和自学得来的,没有人指导过他的学习,他思考多,说话少甚至根本不说。“利他的行为呢,是一种为别人的福利操劳的行为。利他主义就是不处处为自己打算,和处处为自己打算正好相反,因为后者就是自私。”
    他点了点头:“啊,是的,我现在记起来了。我在读斯宾塞①的时候碰到过这个词儿。”
    ①赫伯特·斯宾塞(1820…1903),英国社会学家和哲学家,实证论的主要代表,越进化论为基础的综合哲学,主要代表作品有‘综合哲学》、(社会静态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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