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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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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营医生之一,这样的医生在每个集中营里都密密麻麻的青蝇似的有一大
群,他们把自己的科学热情奉献给杀人事业,他们给成千上万的俘虏注射空
气、碳酸、苯酚和天上人间任何一种可供他们恶魔似的欲望得到满足的东西,
或者甚至在人体上作试验,不用麻药进行手术,他们竟然声称,这是出于必
须,因为肥胖的帝国元帅禁止在动物身上作活体解剖。内莱倒并非独一无二
的。——现在我要开始谈他了。在我从一个集中营到另一个集中营的漫长旅
程中,我非常精确地观察和了解了这些折磨人的恶魔,正如人们所说,我认
识了我的兄弟们。内莱在他的本行上比其他许多人突出得多。他并不参与别
人干的那些暴行。我必须承认,他还帮助那些俘虏们,只要有可能这么做,
只要在这个以灭绝一切为最终目的的集中营里还行得通,或者还多少有一点
意义。他的可怕之处和另外一些医生们完全不同,长官。他的试验比别人高
明并不在于让人更为痛苦;那些被巧妙地捆绑着的犹太人在其他医生的刀下
也是嚎叫着死去,但他们的死是痛苦所导致的休克,而并非由于医术。内莱
的恶毒之处在于他所干的一切都是事先征得他的牺牲品的同意。令人感到不
可思议的是,内莱只给那些自愿报名的犹太人作手术,他们也都清楚自己将
会遭遇什么。内莱甚至还给他的牺牲品提供条件,为了使他们熟悉手术情况,
竟让他们先亲眼目睹受折磨的全部惨状,然后再最后作出决定,自己也来承
受这同样的折磨。”

“这怎么可能呢?”贝尔拉赫问,吃惊得透不过气来。

“是希望,”巨人笑笑说,胸脯剧烈起伏着。“是希望,基督徒。”他
的一双眼睛闪烁着一种无法猜度的、动物般的野性,脸上的伤疤都清晰地突
现出来,两只手像动物爪子一般摊在贝尔拉赫的被褥上,那张破裂的嘴里连
续不断地贪婪地汲饮着大量伏特加酒,灌进他那伤痕密布的躯体里去,他发
出一声好似来自遥远世界的悲叹:“在《科林多前书》第十三章里把信仰、
希望、爱情这三者描写得多么美妙啊。而希望是这三者中最为坚韧的,它在
我身上,在犹太人格列佛身上,已用血的疤痕刻印在我的肉上了。爱情和信
仰在斯图霍夫早已完蛋,唯有希望留存下来,人们要和它一起完蛋。希望,
啊,希望!内莱的口袋里有的是希望,谁愿意要,他就给谁,竟有许多人愿
意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长官,但是数以百计的人听任内莱不用麻药给他
们作手术,就在他们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眼睁睁看着他们前头的人活生生
被杀在手术台上,而且永远给他们说一个‘不’字的可能性,这一切仅仅由
于希望,由于他们要得到内莱许诺给他们以自由的希望。自由啊!人们何等
热爱自由,甘愿为它而忍受一切,为了获得它,当时在斯图霍夫的人甚至自
愿跳进烈焰腾腾的地狱,仅仅为了拥抱一下别人许诺给他们的这个自由的可
怜的私生子。自由时而是个娼妓,时而又是一个圣贤,对每一个人都是不同
的样子,对一个工人是一副样子,对一个传教士是另一副样子,对一个银行
家又是一副样子,而对于一个关在灭绝营里的可怜的犹太人,例如关在奥斯


威辛、卢布林、马伊达内克、纳兹瓦勒和斯图霍夫集中营里的人又完全是另
一副样子:在那里,灭绝营外的一切,除去上帝的极乐世界之外,便都意味
着自由。噢,陷于无边痛苦中的人们唯一的小小奢望就是能够重新关到一个
让人舒服的地方,例如布痕瓦尔德或者达豪集中营里去,如今人们却在那里
看见了金光灿烂的自由,关在那里的人不必担心被煤气毒死,至多被打死而
已,而且至少还存在着一种千分之一的希望,可以通过一种未必会有的偶然
机会而获得拯救,而在灭绝营里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我的上帝啊,长官,让
我们为争取人人都能获得同样的自由而奋斗吧,决不让任何人为了自己的自
由而在其他人面前感到羞愧!这件事听来可笑,为了获得迁到另一个集中营
去的希望,驱使成群结队的人,或者至少可以说相当数量的人自愿躺在内莱
的屠宰板上;听来真是可笑(说到这里,那犹太人发出一阵充满绝望和愤怒
的讥讽笑声),这批人中也有我,基督徒啊,我也躺倒在那一块鲜血淋淋的
斜面板上,我先是看着聚光灯下内莱手里刀子、钳子在我面前晃动的模糊影
子,随即便沉没入无边无涯的、一层深于一层的痛苦深渊之中,在这间周围
陈列着闪光镜子、让我们永远陷于痛苦的房间里。我到他那里去也是抱着一
线希望,希望有朝一日终于得以脱离这个该诅咒的灭绝营。还因为这位出色
的心理学家内莱一直表现得很热心肠、很可信任,人们便根据这些而相信他,
如同人们始终相信有奇迹存在一样,因为灾难实在太深重了。说真的,事实
如此,他没有食言!我在一次毫无意义的胃切除手术后,成为独一无二活下
来的人,他让人照料我恢复了健康,然后在二月初某一天把我们打发去布痕
瓦尔德集中营。在无穷无尽的运送路程中,我走了又走,却没有到达目的地,
因为在五月某个丁香盛开的美丽日子里,在艾斯雷本市附近,我爬到那些丁
香花下躲了起来。——这就是目前坐在你床边望着你的这个到处流浪的男人
所做的事,长官,这就是他的苦痛以及他在这个荒诞时代的血海里的全部漫
游历程,而我们时代的漩涡还将继续把我肉体的残骸和我的灵魂卷走,正如
它已经吞噬了千百万人,不论是无罪的人,还是有罪的人,统统都是一样。
行啦,如今第二瓶酒也已喝光,是亚哈随鲁沿着墙头和水槽的康庄大道回去
的时候啦,亚哈随鲁应该回到法特巴哈家阴湿的地窖里去了。”

格列佛已经站起来,身躯的阴影遮没了半个房间,可是老人仍不让他走。

那么内莱究竟是何等样人呢?他询问,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

“基督徒啊,”犹太人回答,一面把酒瓶和玻璃杯重新藏进肮脏的长袍
里,“谁能回答你的问题呢?内莱已经死了,他自己消灭了自己的肉体,他
的秘密已经掌握在统治天堂和地狱的上帝手里,上帝不会泄漏他的秘密的,
尤其不会泄漏给神学家们。在死人堆里进行调查研究岂非死路一条。我那时
常常努力想钻到这个医生的假面具底下去观察观察,没有成功,不可能和他
进行交谈,他甚至和党卫军任何成员及其他医生都全不往来,更何况和我们
囚犯呢!我曾多次试图探究他闪光的眼镜片后所掩藏的东西!可是当我只能
看见穿着手术时的白罩衫,大口罩上仅露出半张脸的折磨人者的形象时,像
我这么一个可怜的犹太人又能够做什么呢?于是后来我冒着生命危险给内莱
拍了一张照片——在集中营里没有比拍照片更为危险的事情了——,照片上
的内莱正是他当时经常出现的模样:白罩衫裹着瘦削的身子,稍稍驼着背,
走路无声无息,生怕传染上什么疾病似的,当时他就是这样在这些充满了悲
惨的灾难和不幸的简陋棚屋里转来转去的。我想,他的举止定然出于小心谨
慎。他一定早已预计到,迟早会有美妙的一天,集中营里所有牛鬼蛇神统统


都要销声匿迹,以便在别的地方像麻风病似的从人类本能的深处滋长出新的
折磨人者和另一种政治制度来。因而他必须从那时开始就为自己将来退居普
通的私人生活作好准备,所以他在那个地狱里表现得像一个临时工。于是我
便算计着如何发起攻击,长官,我恰恰打中了目标:《生活》杂志一登出这
幅照片,内莱便开枪自杀了。让世界上的人知道他的名字,长官,这便足够
了,因为那个人如此处心积虑就为了掩藏他自己的名字(下面便是老探长听
到格列佛讲的最后一句话。听着就像撞击一口铜钟时发出的沉闷响声,在病
人的耳朵里可怕地嗡嗡作响),掩藏他自己的名字!”

现在伏特加酒起作用了。病人起初确实还能感到那边窗户上的窗帘像一
艘逐渐消逝船只上的风帆般鼓胀起来,还能觉得远处一扇百页窗被人往上推
起的格格声。接着,感觉便越来越模糊,他好似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形跳入楼
下的黑夜里。但是后来透过被打开的窗户的缝隙露出一望无际布满星斗的天
空时,在老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可遏制的执拗愿望,要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不动,
要为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进行奋斗,即使是拖着这个正被癌症吞噬的可怜
身躯也要热烈地、不停顿地奋斗下去,即使只能再活一年,一天也不可能增
加,也要奋斗下去。他粗声粗气地大声唱起了歌,伏特加像火焰般在他的内
脏燃烧,伯尔尼进行曲打破医院的寂静,吵醒了别的病人。他再也想不出比
唱歌更有力量的事情啦。然而,当惊惶失措的夜班护士冲进病房时,他已经
睡着了。


推理

第二天是星期四,正如贝尔拉赫自己所预料,他一直睡到将近十二点,
中午饭快要送来时才醒。他觉得脑袋稍稍有点沉重,此外便都很好,他已好
久没有这么舒服了。他暗想,偶尔喝上一口烧酒可真美,尤其当一个人卧病
在床、禁止喝酒的时候。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正是路兹派人送来的关于内
莱的材料。对当前警察局的组织工作效率真是没话可说。对于一个退休者尤
其如此,而他,感谢上帝,后天便要退休了。很久以前他在君士坦丁堡工作
时,获得一个消息常常要等待好几个月呢。老人正想瞧瞧材料内容,护士端
来了午餐。进来的是他最喜欢的丽娜护士,可是她今天的神情特别冷淡谨慎,
和往日全然不同。探长心里暗暗生气。他揣测人们一定议论过昨天夜里发生
了什么事。真是不可理解。他觉得自己在格列佛离开后仿佛唱了伯尔尼进行
曲,不过必然仍旧是一种错觉,因为他根本不是一个爱国者。真要命,他想,
假如能够记得清楚就好了!老人怀疑地环顾着房间四周,一面用汤勺喝着麦
片粥。(老是麦片粥!)盥洗台上放着几只瓶子和一些药片,从前可没有看
见过。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所有的一切都很可疑。特别是每隔十分钟就换一
批护士进房间来,或者拿走什么,或者寻找什么,又或者带来什么。同时他
又清清楚楚听见走廊里有嗤嗤笑声。按照洪格尔托贝尔的嘱咐他不敢打听,
他这么做很正确,因为洪格尔托贝尔中午在城里自己诊所看门诊,要等到傍
晚才回来。

贝尔拉赫心情沮丧地咽着麦片粥和苹果酱(果酱也总是苹果酱),因而
吃到最后竟送来一杯加糖的浓咖啡时,简直惊讶不已。——这是洪格尔托贝
尔博士特别关照的,护士带着责备的口气告诉他。这样的事从前可没有先例。
咖啡很中他的意,它振奋他的精神。接着他便专心致志开始研究内莱的材料,
这才是最值得做的事。然而一点钟刚过,洪格尔托贝尔就出其不意进房来了,
老人装出还在潜心研究材料的样子,偷偷朝医生瞟去一眼,见他脸上心事重
重,不由吃了一惊。

“汉斯,”洪格尔托贝尔一边说一边笔直朝床边走来,“究竟出了什么
事?我敢起誓,所有的护士们可以和我一起发誓,你是喝醉酒啦!”

“噢,”老人回答,把眼睛从材料上抬起来看了一眼,接着又说一声,
“嗳!”

肯定没有弄错,洪格尔托贝尔针锋相对不放松,一切迹象都已证实这一
点。今天上午大家千方百计想叫醒他,结果白费力气。

他觉得非常抱歉,探长表示遗憾说。

“要说你喝了酒,干脆说吧,简直不可能,难道你连酒瓶也一起喝下去
了!”医生带着绝望的语气大声叫嚷。

他想情况恐怕就是如此,老人怡然自得地说。

洪格尔托贝尔说,他正面临一个难解的谜,双手使劲擦拭着他的眼镜。
洪格尔托贝尔只要情绪一激动,总是做这个动作。

亲爱的萨穆埃尔,探长说,收容一个刑事专家往往会惹麻烦,这一点他
承认,怀疑他偷偷喝酒,他也完全承认。他只请求医生办一件事,给苏黎世
的宋纳斯泰医院打一个电话,用勃拉齐·克拉默尔的假名替贝尔拉赫挂号住
院,说病人刚开过刀,需卧床治疗,是一个有钱人。

“你想去艾门贝格那里?”洪格尔托贝尔吃惊地问,在床边坐下。


“当然,”贝尔拉赫回答。
“汉斯,”洪格尔托贝尔说,“我不明白你的用意。内莱已经死了。”
“有一个内莱死了,”老人纠正他说,“我们现在需要证实,死的是哪

一个。”
“我的老天爷,”医生吓得喘不过气来,“难道有两个内莱?”
贝尔拉赫拿起手里的档案。“让我们一起来研究研究案情,”他平静地

往下说着,“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有哪些令人奇怪之处。你现在看到干我们这

一行要懂点数学才行,而且还得有丰富的想象力。”
他什么也不懂,洪格尔托贝尔大声叹息说,整整一个上午他都稀里糊涂。
探长往下读着关于内莱的报告:“瘦高身材,灰白头发,年轻时为棕红

色,灰绿色眼睛,招风耳朵,面容狭长,脸色苍白,眼睛下部有泪囊,牙齿

齐全。他有一个特殊标记:右眉上部有一道伤疤。”
确实是他,洪格尔托贝尔说。
是谁?贝尔拉赫问。
是艾门贝格,医生回答。他从外形描绘上可以断定是艾门贝格。
而这却是对死在汉堡的内莱的外形描绘,贝尔拉赫针锋相对地说,是记

载在警察局的档案里的。

洪格尔托贝尔很高兴地表示,那么他过去把两人混淆是理所当然啦。“我
们中每一个人都可能和某一个杀人犯十分相象。这一点极其简单地解释清我
为什么把两人搞混。你应该看清这一事实。”

“这是一种结论,”探长说,“然而还可能存在另一种结论,一下子难
于判断清楚,但是既然‘可能存在’,就必须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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